“嘶!”
想到柳晨風昨天夜裡被吞進去的那一幕,我止不住地倒抽着涼氣。這濃血的流速相當快,在老妖拿回柺杖的那一秒,第一波從裡頭涌出的黑血,已經順着大理石柱身流到了地面,血的顏色,也是從鮮從往黑紅迅速變化着!
我的心頓時開始砰砰亂跳,瞅着清遊和胡南珍距離那黑血只有不過一米多遠,我連忙朝着他們大聲喊道:“小心!快退回來!”
然而,還是慢了一步,極爲濃稠的黑血在接觸地面之後,流動速度竟是比在柱面上時,快了一倍還不止。
“小心!”清遊冷聲喝着。
黑血在我們的視線裡頭迅速蔓延開,就在觸及他們腳尖的那一刻,清遊與胡南珍瞬間一左一右同時跳了開,並且,被清游上了靈的伏魔,也在這一秒裡劃出了一道蒼白而冰冷的弧線。
“嘩啦啦!”
伏魔刀刃掃過,這一灘子越聚越多的黑血像是有着靈智一般,前一瞬還再拼命往前涌,而後一瞬,竟是驟然停下,甚至還往後縮了一縮。
我的瞳孔也跟着一縮,一股濃郁到極點的不祥之感,在這一刻籠上了我的心頭。
眼前,清遊和胡南珍因爲側跳的距離原因,一先一後地落地,沒有絲毫猶豫的,清遊在雙腳觸地的一剎那裡,伏魔在身前舞成了一團虛影,一道道在黑暗裡略微耀眼上靈白光一道也沒落下的,全數斬落在了黑血之上。
“滋滋......”
如同電流流過的詭異聲音,突兀地從那黑血之上傳了出來。
眼見自己的攻擊有效,清遊長刀揮舞地更加賣力了,只是因爲這些黑血一直緊貼在地面與柱面,稍稍離遠些看,便會有一種他只是在舞刀的錯覺。
相比清遊,同樣是將雙手作成一片殘影的胡南珍,要費力的多。黑血並不像懼怕清游上靈的伏魔一樣懼怕她的指甲,胡南珍不停地跳動着,一道道幾乎肉眼可見的劃痕從她的指尖劃出,並帶着破風之音落在黑血之上濺起點點血花。
可是,這並沒有能完全阻止黑血的前進。
“南珍!”
王志洋看着這一幕,頓時將手裡的衣服往我懷裡一塞,擼着袖子便衝了上去。我被他這突然的一塞給搞得愣了一愣,抓着手裡的薄外套,我扭頭看了看周圍之後,果斷將其系在了腰間。
“蘇然,小心!”
正把黑血逼得節節倒退地清遊動作忽的停了下來,看着我大聲尖叫着。然而我卻不知道他在叫什麼,剛要往前走兩步問問他時,一股足以讓常人骨髓都凍成冰渣的冷風,從我身後刮過。
整個世界,一下子暗了。
“蘇然!”
胡南珍的聲音像是隔了一層隔音玻璃一樣傳入了我的耳朵,小的堪比蚊子叫,可儘管如此,我依然是聽出了她聲音裡的驚慌失措。我試着開口回答她,但張了張嘴,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同時,我眼前的四周都是純粹到極點的黑,別說看到她了,就是自己舉起的手指頭,我都看不見。
這樣的黑暗,壓得我心臟似乎都跳不動了,而呼吸,也都跟着艱難起來。
“蘇然,你聽得見麼?”
“蘇然!”
“......”
“起開,我試試將它劈開!”
胡南珍依然在外面叫我,聲音越來越小,我努力張着嘴,卻回答不了她。很快,清遊和老妖的聲音也傳了進來,也許是因爲聽不到我的回答,老妖的聲音也跟着惶恐不安起來,倒是清遊,他依然冷靜,但傳進來的話卻讓我心底頓時結了冰。
將他劈開?將它劈開?
伸手不見五指,我依然將眼睜到最大瞪着身前,清遊的話是什麼意思?他要劈什麼?
這兩個問題還沒開始思考,他便給了我答案。
“蘇然,你小心一些,我將這血繭劈開,救你出來!”
“血繭!”
心頭猛得一跳,我怎麼會在這東西里頭?
昨天晚上柳晨風被血繭所吞的畫面,頓時在我腦海裡頭過了一遍,從黑血在他腳下無聲的聚集,再到麻痹他感知化作巨口將他吞噬化作血繭,烏鴉精姑娘的到來,進入,最後再到我跟胡南珍,強子三個想方設法地救他。
最後,這畫面定格成了一片金紅色的火海。
三清明火咒!
我頓時心底一陣激動,握了握拳頭,我努力地將靈力均出來一部分匯在雙手手尖,同時也努力克服着這種無形的壓迫感,心臟的壓抑已經使得我渾身上下都跟着不舒服起來,並且這血繭裡頭的空氣少得很,氧氣更不用說,這才短短的半分多鐘,我的頭竟是開始暈乎起來。
“噗!~”
就在我雙手開始往肩膀上挪着摘包拿符的這一刻,一道格外刺眼的光亮頓時出現在了我胸前,不,應該說是堪堪停在我胸前,再敢往前一釐米,這抹亮光的頂端,便會跟我的心臟接觸了吧。
它,是長條形的,還閃着寒光......這是伏魔吧。
我的冷汗頓時流了一背。
“蘇然,你怎麼樣?”
然而,清遊在外頭依然認真地問着,或許是因爲伏魔的原因,他的聲音聽上去比之前大了些許。我再次張了張嘴,舌頭碰了幾次牙齒卻依然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於是冷靜了一下子,我同樣認真......地盯着他的刀尖,雙腳用了吃奶的力氣,試着將整個身體往後挪了挪。
“動了動了!”
“蘇然,你聽得到麼?”
“蘇然!”
外頭的幾個頓時興奮了起來,不但一個接一個地問着,甚至清遊的刀尖,還顫抖着輕輕前進了幾毫米。
血繭與伏魔的雙重壓力之下,我的胸口更悶疼了幾分,同時,一個完全不適合現在去想的問題卻不合時宜地出現在了我的腦子裡,烏鴉精姑娘倒底是怎麼在這樣個環境裡頭,學會說人話的?
在這裡頭,我明明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她是怎麼回事?
“蘇然!你看得到伏魔麼?”
清遊的詢問又傳了進來,這個問題我很想很想回答他,甚至比出血繭還想,但我的嘴現在除了能輔助一下子呼吸之外,壓根就沒了別的作用。於是,想了想我又咬着牙往後挪了一挪,同時用早就放到肩上的雙手拉過揹包帶子,將揹包褪到身體右側,準備藉着伏魔的亮光,找一張三清明火咒出來。
“動了動了,又動了!”老妖興奮的聲音傳了進來,我剛剛欣慰了一下子這種彆扭的傳遞信息方式有用,他的後半句話便像是一桶冰水一樣,嘩啦啦地把我從頭澆到腳。他說:“你看,你動一下蘇然動一下,這是不是就說明了蘇然在告訴你,伏魔的刀頭在裡頭有用?”
臥槽,平時沒見您老人家的聯想能力有這麼豐富啊!
這下別說背上了,心裡吐槽着,我額頭噌噌冒出的冷汗,都能滴滿腳面了。
“是這樣麼?”
清遊有些遲疑,我在這血繭裡頭急得直搖頭,可除了挪動身體之外,卻根本想不出什麼辦法告訴清遊我現在的情況如何,清遊雖然平時冷靜,但這會兒我對他的信任,顯然不如平常了。
怎麼辦?
我倆眼緊盯着自己胸前,只感覺此刻自己的雙眼哪怕成了鬥雞眼,也不夠用。這樣的慌忙裡,我依然沒忘記折騰揹包,三清明火咒,只要將它拿出來激活就好了。
缺氧,壓抑,緊張,恐懼,這四種情緒使得我暈乎的腦子開始變得遲鈍起來,清遊的聲音沒有再傳過來,停在我胸前的刀刃沒有往前,亦是沒有後退,這副情景倒是有些像昨天夜裡我將辟邪刺進血繭裡頭那般,想必,烏鴉精姑娘和柳晨風當時,心情應該與我現在差不太多吧。
他們一妖一鬼,昨天夜裡在這血繭裡頭都經歷了什麼?
和我現在一樣麼?
柳晨風進來之前,似乎就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了,我不能確定他的變化是不是因爲當時他飄在黑血之上,但被我們救出來之後,他跟傻遊魂沒啥區別的模樣,倒能肯定是因爲血繭了。
烏鴉精姑娘,她的變化很是明顯,並且她明顯是在躲避那波煞氣的時候主動進了血繭裡頭,並且,在血繭裡頭呆的二十分鐘她像是沒有受到任何負面影響似的,我們在躲鬼王煞氣的時候,甚至還與在血繭裡頭的她有過交流......
她是怎麼做到的?
爲什麼我說不了話?
一邊思考着這個問題,我的手一邊像捏着十幾公斤重物似的提着揹包拉鍊,一點一點地往上拉,這會兒的感覺,倒是跟以前被我媽送到部隊裡頭負重長跑的感覺有着驚人的相似。
“蘇然,你聽得到麼?”胡南珍的叫喊聲終於又在外頭響了起來,知道我回答不了,她頓了一頓之後,又接了一句:“你能聽得到,就朝着左邊移一點兒。”
往左,四周一片漆黑,我努力擡手分辨了一下子,腳底貼着地面,努力地往左挪了一絲,與此同時,一個極爲冒險的念頭,頓時在我腦袋裡蹦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