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像是。”被她稱作胡姐的護士三步兩步走到我前面,我的感應裡她是在我正前方,邊倒退邊盯着我亂瞅,我衷心地希望,她只是想研究一下夢遊症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發病情況。
我依舊讓自己保持晃悠的步伐,努力忽略着她們,走到404門口伸手推開門就走了進去。呃,要說我爸的睡眠質量還真是好,別說雷打不醒,剛纔那護士的河東獅吼都對他沒啥影響,這會兒居然還打上了呼嚕。
走進病房後,我繼續閉着眼裝着夢遊,強迫自己無視那兩個站在門口的女人,鞋子一蹬,外套脫掉往凳子上一放,躺在牀上把被子扯着蓋好,也開始裝着打起了呼嚕。
“胡姐,他這就又睡了?”
“哪是又睡了,他應該壓根兒沒醒,算了,看這樣子他這麼睡下去,今天晚上應該就不會再起來,咱回去吧,晚上留點兒心,你拿拖把把剛纔他撒在樓道里的尿,拖了去吧。”
“呃,好。”
這倆人站門前低聲說了幾句,才又輕輕的關了門走掉,聽了她倆的對話我淡定多了,看來那個姓胡的護士並沒有看到我睜着眼睛,這就好,無論明天她們問我什麼,我咬死說不知道就完事了。
那個女鬼估計是被我這一泡童子尿給澆傷了,這一晚上都沒有再來,我躺在牀上閉着眼睛,默默地念着口訣冥想,順帶恢復自己的體力和體內耗費掉的靈力。
說起來這個靈力,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身體裡到底有多少,不過肯定是不多,因爲每次最多用兩個小法術再激活幾張符,我都覺得差不多快沒了,估計還是因爲我修煉的時間太短了,也不知道老頭子死之前,靈力是到了什麼程度。
想到老頭子,是該抽個空去看看他了。
冥想中的時間過的很快,雖然躺上冥想的效果和盤膝坐的差了很遠,但特殊情況我也沒辦法。
我爸醒得挺早,這會兒估計才七點鐘多一點,外面的天還沒完全亮。他起來的時候我知道,他醒來下牀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開燈,這個時間,病房外面過道里的燈已經滅了,病房裡依舊漆黑一片,他摸索着下牀去開燈的時候,估計是還有點迷糊,不小心碰掉了一個放在桌子上的茶杯,杯子掉地上的聲音直接把我嚇醒了。
他摸索着走到門口去開了燈,伸着懶腰過來摸了摸我腦門,隨即嘆了口氣, “你想吃啥,我去給你買去”。
“啥都行。”我眯縫着眼在牀上伸了個懶腰,隨口說了句,昨天被那女鬼整的晚上3點多才睡着,這會正困呢。
“那行,你再睡會兒,我下樓看看能買着啥吧。”他穿好大衣把手機拿出來看了看,又轉身出了門。
他出去後,我繼續醞釀着睡意尋找着周公,畢竟昨天一晚上我根本不能算是睡了,剛纔我爸手放我腦袋上的時候,我還是感覺他手涼涼的,我的燒應該還是沒退。
挺奇怪的是,我這次發燒除了頭難受,胳膊有點兒無力以外,別的都沒啥大感覺,咳嗽打噴嚏什麼的,更是一次都沒有,看來洛陽的地確實挺邪乎。
這一閉眼,真的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醫生查房,才又把我吵醒,這次來查房的並不是昨天夜裡那個負責急診的,應該是專門負責住院部。
“來來醒醒,查房了。”我聽見門響和腳步聲,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穿着白大褂醫生朝我笑着走了過來,我爸此時坐在另一張病牀上,我瞅了他一眼,突然覺得今天他很反常,居然把醫院的被子疊了,要知道他在家裡從來沒有疊過,哪怕是小時候照顧我。
“小夥子,今天感覺怎麼樣啊?”他說着,拿起了一個厚厚的本子,在上面瞅了瞅,又看着我,挺詫異地問:“哎?昨天你發燒40度,夜裡還有夢遊?”
我聽到夢遊倆字,心裡着實鬱悶了一下,不過我卻努力讓自己臉上的表情帶着很凝重的疑惑,“呃,對,發燒是真的,但我有夢遊麼?”
這醫生瞅着我臉笑了笑,搖着頭從護士手裡接過一根體溫計,給我遞了過來,說:“先量量體溫,一會兒8點半後,讓你家人拿着單子去拍個片,至於夢遊,你不知道也正常,沒事兒,就先這樣,行吧,等檢查結果出來了,咱再用藥打針。”
我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了體溫計,雙手撐着坐起來往牆上一靠,把它放到了腋窩裡夾着,然後對着醫生身後倆女的笑了笑,因爲從他們進來,這兩個護士看我的眼神兒不怎麼對勁兒,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值夜的那倆跟她們說了啥。
這醫生看着我夾到腋窩裡以後,在一個小本兒上寫了幾下子,就遞給了他身後的女護士,而後又扭頭對着我爸笑了笑,帶着她們一起走了出去。
在他們離開之後,我爸飛快地起身把門關了起來,然後對我挑着眉使了使眼色,頓時看得我一頭霧水,倒是他,帶着輕鬆暢快的笑意,在身後那牀被子裡摸索了一下,拿出來了兩個塑料袋,我仔細一看,頓時一陣眩暈。
“爸,你大早上上哪買的肉夾饃啊?”我看着他手裡拎着的袋子,滿臉的無奈,我爸這人就這樣,只要我媽不在的時候,他就是這麼任性。
“別廢話,跑了快兩裡地纔買着,爲了讓你吃上口熱的,路上我揣懷裡,回來還一直放被子裡給你捂着呢,趕緊吃,一會兒你媽來了。”我爸遞給了我一個,自己另一隻手裡也拿着一個,我剛把那個從他手裡接過來,還沒打開袋子,他倒是已經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吃得噴兒香。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我並不是很想吃油膩的,於是就先把肉夾饃拿在被子上,拿起桌上的保溫杯,喝了幾口熱水,杯子還沒放下來,我這個病房的門又被推開了。
“哎,你們都吃上了啊,我還給你們帶了呢,嗯?哪來的肉味兒?肉夾饃!?”我媽手裡提了一個保溫飯盒笑着走了進來,但看到我跟我爸手上的東西時,臉色頓時變了,我爸被她這一嚇,差點把自己嗆住,咳了好幾下才緩過來。
“我容易麼!?大過年的還不讓我吃肉!”聽我媽這一通責備,我爸倒是挺委屈,說着又往嘴裡咬了一大口,看得我跟我媽這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顯然都相當無奈。
其實他也知道我們都是爲了他身體好,但就是忍不住,他有三癮,煙癮,酒癮,肉癮,我從小到大這十九年裡,他說過戒菸戒酒都有上百次了,但沒有一次成功,所以我跟我媽也知道,現在讓他去把肉戒了,成功的可能性也不會有多大。
“算了,大過年的。”我看着我爸那模樣,於心不忍。
但我媽不同,瞪了我一眼,就走上去就把我爸手裡的塑料袋奪了過來,滿臉的怒色,“吃就算了,還大早上空着肚子吃,有沒有救了你?”。
聽她這麼說,我想了想也對,空腹吃這麼油膩的,確實對身體的影響更大,再看看我媽那已經燃燒起來的憤怒,我也只能默默地給他投去了一個同情的目光,不再言語。
“然,咋樣兒?還燒不燒?”她把從爸手裡搶過來的袋子往垃圾桶裡一扔,才把自己提在右手上的保溫盒放在桌子上,從裡面拿出來了兩盒豆漿,遞給了我爸一盒,另一盒紮了吸管才又遞給我。
“嗯,你不說我都忘了,體溫計還在胳膊底下夾着呢。”我媽這一說,我纔想起來我還量着體溫呢,剛纔光顧着肉夾饃的事,把這個給忘了。我伸手從衣服裡把體溫計拿出來,遞給了她。
“39度3。”我媽拿着體溫計皺起了眉頭,而後嘆了口氣走了出去,應該是把體溫計送回護士站,這個溫度要說比起昨天晚上的40度,也算是低了不少,只是感覺上沒什麼區別,還是渾身無力。
然後這一上午基本也沒幹什麼就這麼過去了,不到9點的時候,我爸按那個醫生說的,帶我去做了個X光,又抽了個血,之後我就回了病房,躺在牀上裡玩手機看小說,我媽跟我爸今天要去姥姥家,陪我抽完血他們就走了,因爲我燒還沒退,就把我撇在了醫院。
不過我媽走之前,我特意跟她交代了,再來的時候,一定要把我的黑色雙肩包拿來,我倒是不擔心她發現那些符咒,在家這些天,我爲了掩護那些黃紙符咒不被發現,我可是特意都收拾了起來放在書包的夾層裡,除非她仔細去翻找,不然根本發現不了。
於是,我在醫院裡就這樣無聊的看着電視等他們來,中午是護士給我送的飯,估計是我媽走之前交代的,她跟我爸下午2點纔過來,讓我欣慰的是,除了我姨和舅舅也來看了看我之外,我的揹包也回到了我的身邊。
“對了,然啊,中午吃的啥飯。”在我姨他們探病走後,我媽靠在最裡面的一張病牀上,邊看電視邊問我。
“青椒土豆絲蓋飯,放心,一點兒辣椒都沒有,人家說了你特意交代過。”我想着中午吃的那頓基本上沒啥味兒的蓋澆飯,有些無語。
“嗯,那就行,吃蘋果不,給你削個?”她聽了我的話,滿意地點點頭,而後瞥到了我姨拿來的水果,隨口問了我一句。
“不想吃,你吃吧。”我這會兒一隻手打着點滴,另一隻手拿手機在網上看小說,沒手拿。中午的時候,我的檢查結果出來了,說是什麼病毒感染引起的發炎,讓我在醫院乖乖地再打一天針,明天看情況,燒退了就能出院了。
就這樣,在我爸的沉默和我媽的嘮叨中,一下午就這麼過去了,很快又到了晚上。今天的吊水白天就已經打完了,我爸媽這倆人,純屬就是換了個地方看電視,從家裡換到了醫院,不過醫院裡能搜到電視臺並不多,倆人也沒幾個臺能選,就又看了一下午中央臺的過年七天樂還是啥來着,反正我基本上是沒看幾眼,只顧着看小說了。
“來,再量個體溫。”直到晚上7點,我拿着手機已經又迷糊着睡着了的時候,一個聽起來挺熟悉的聲音,就這麼傳到了我耳朵裡,我眯縫着眼睜開一看,呃,還是昨天晚上那個姓劉的女護士。
“哦。”我把她手裡的體溫計接過來放胳膊下夾好,繼續眯着眼睛儲存體力,我的預感裡,那個女鬼今天晚上肯定會來,嘿嘿,今天再來,可不昨天晚上掉點兒皮那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