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呼吸跟着強子的話有着些許停滯,可他雙眼緊緊盯着那一團黑色碎塊,嘴上的話說了一半,停了......
“沒錯的話怎麼樣?”
從他的話裡,我能判斷出來他認爲那團黑的是女人的包,只是,包裡裝着的會是什麼呢?我碰碰他,示意他說下去,
可是,他又盯着看了幾秒,卻突然搖了搖頭,說:“回去再說吧。”
這好好的又說話說一半,你......逗我呢?
我看着他,瞪圓了眼睛。可後者只是皺着眉頭,遞還給了我一個“這裡說話不方便”的眼神。
好吧,這周圍的人,確實太多了些。
畢竟平時出個車禍啥的,都會有一堆人愛看熱鬧的過來擠着看,這天上降個雷劈死人了,就是不愛看熱鬧的,我感覺也會因爲好奇心過來湊個熱鬧。
還有,車禍啥的,幾乎天天都能在新聞裡看着。可被雷劈死的人,幾十年裡,可能也就只能在報紙上找着幾條,再說我們眼前,這可是現場......
距我們到這兒不過兩三分鐘,這焦屍周圍,已經裡裡外外圍了三四層人了。我跟強子倆來得還算早,堪堪擠在第一層裡,旁邊後來的人伸着腦袋往前湊着,其中不少還朝着我們靠前站的這些人問着。
有幾個挑了我和強子問,但我們沒有回答,他在思考,我在觀察。
“蘇然,咱得想辦法把那一塊拿過來。”過了一會兒,強子微微側頭跟我說。
這,是個難事兒了。
我瞅瞅周圍那一幫既想上前摸摸這被雷劈焦的女屍,又礙於心裡頭的障礙躊躇不前的圍觀羣衆,深深地感到了一陣頭大。經過剛纔的打量,我確定從我們倆現在所站的位置到強子要的東西跟前,最少要三大步的走,加上得一來一回,這所需要的時間,最少得有個三秒鐘左右。
這是最保守的估計了。
除去這些,還有一點更重要的。你說人都被劈得這樣焦了,那包呢?
我很擔心強子要的挎包本身,怕它成塊的只是表面,內裡頭其實已經成了碎沫,待我們拿起時候,萬一一下子完全碎了,那就更麻煩了。
可是再扭頭看強子,他那眼神,像是要再把那黑糊糊的包再烤上一次似的,猶豫了猶豫,我到嘴邊兒想勸勸他的話,又咽了下去。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隱隱約約的,警鈴聲和救護車的呼嘯聲,都傳進我的耳朵。
聽到這倆聲音,我腦袋裡頓時靈機一動。一般遇到這樣的情況,警察過來處理事情,特別是這種有死人的事情,都會先清個場,留下幾個目擊者。
通常來說,這個過程裡,先前聚起來的大多數人,注意力都會有一定量的轉移,這對於我們來說,是第一個機會。而他們留下可以靠近屍體的目擊人員,是我們第二個機會。
很快,警鈴聲先救護車一步,到了現場。
因爲屍體周遭圍了最少有三四十號人,我一回頭,正好看着警車緩緩地,停到了距離我們五六米開外。
車上下來兩個警察,被雷劈死個人,這事兒怎麼也算不上刑事。所以我認真在腦子裡回憶了一遍,我雖然臉盲,但這倆穿着警服的中年男警察,應該是民警,並且那完全陌生的臉告訴我,他們還是我跟強子沒有見過的民警。
這倆民警走過來,神情看上去雖然很嚴肅,可我敏銳的察覺到了他們眼底閃爍的着的疑惑和好奇。
是啊,或許終他們一生,處理這樣的事件可能也就這麼一次。
“讓讓,散開點兒,讓讓......”
倆民警扯着嗓門,一邊喊着一邊往前擠。我跟強子交換了個眼神,果斷趁着大家都看民警的這點兒時間,往側前方挪了挪。
那塊黑成焦炭模樣的挎包,距離我們倆,只有兩米。
民警的面子,總是要給的。人羣開始散了,有不嫌事大的幾個年輕人,偷摸着拿着手機對着焦屍拍了照片,可惜,他們很不幸被民警瞅着了。其中一個民警黑着臉走過去,雖然這種奇葩的事兒早晚是要被報道出來的,但報道出來的人也應該是報社記者,而不是這種平民老百姓。
這一時間裡,看夠了焦屍的人們興致勃勃地看向那幾個年輕男人,那神色,只差手裡沒捧上一捧瓜子了。
救護車的鈴聲也離得很近了,這讓倆民警加快了驅逐圍觀羣衆的速度。
我匆匆掃視一圈,這一刻,倒是沒人注意我們倆。
“動手!”
倆民警亦是背對着我們,我側過身,遞給強子了個眼神。
他本來就在注意着我們周圍,對於我遞過去的目光,他第一時間收到,並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微微彎下身,再次降低頭周圍人對他的注意力,我見狀再次橫挪了兩步,把身體擋在其中一個民警和被劈焦的包之間。
強子的動作很快,他一個箭步便跨過了將近一米遠,再一彎身,伸出去的手臂在下一秒,便抓到了那黑包。
成功了!
我忍不住心頭一喜,可是下一秒,我便知道我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你!拿的什麼?”
一道帶着詫異的喝斥從背後傳進了我的耳中,我忘記了,這圍觀羣衆可是將這個焦屍圍了一整圈,我看我擋,同一時間裡,也只能擋住其中的一部分......
我擡手一拍門腦,心裡直嘆這種情況裡不怎麼容易遇着的正能量。
衝着強子叫喊的,是個中年婦女,她微胖,大衆臉,腰間掛着個挎包,明顯一副生意人的打扮。還是那種小生意。
經她這樣一吼,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到了強子身上。
他將將把那黑到幾乎沒有一絲雜色的包包捏在手裡,突然被衆人這樣齊齊注視,他直起腰,臉上表情雖然沒什麼變化,但拿着包的手不自覺的跟着抖了一抖。
一片黑渣從他指頭縫裡掉落下來。
這包......果然如我所想麼?
我嘴角抽了抽,但本能的,下一秒我還是着急起來,想着怎麼幫強子解圍。民警已經停止疏散人羣了,救護車也已經出現在路口,距離我們也只有幾十米距離,倆民警看看強子又看看救護車,皺了皺眉,還是選擇了前者。
“你是什麼人?”個頭略高的民警走過來,用着一副看犯罪嫌疑人的目光打量着強子。不過幾秒鐘之後,也許是強子長得太正派,表情也太理直氣壯,這民警猶豫了:“你和死者有什麼關係麼?”
自我懷疑了?我暗暗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很是期待強子的臨時表演。
“不確定。”強子微微眯了眼,我知道他這表情是在緊急思考。
不確定是個什麼意思?我頓時又緊張了幾分,生怕他說錯什麼,然後被當成小偷之類的抓進局子裡。我沒被逮進去過,對這些的概念也不深,但想來想去,雖說我們這邊兒有駱澤的關係,可被逮進去,萬一駱澤沒來得及處理,因爲這事兒給強子留了案底怎麼辦?
強子啊強子,你可得想好了再說啊。
“今天我學姐約我過來這邊,約的時間是四點,位置也就在這附近。”
強子的雙眼恢復了正常模樣,他看着地上的一團焦黑,隱隱的透露出了些焦急。民警似乎被他的說辭忽悠住了,強子停頓了一下,湊過去又看了看臉才繼續遲疑地說道:“我剛纔過來好一會兒了,因爲得保護現場,我沒敢靠近,但看身形,這女人倒是跟我學姐很像......”
民警挑了挑眉,面色微緩,卻沒有吭聲。
這屍體焦黑成這樣,辨別身份對於他們而言應該是個難事,此刻強子挑的話正巧對上了重點,這讓這位民警同志,對他多了些耐心。
“你學姐叫什麼名字?”民警問。
強子聞言長嘆一聲:“......楚玥桐。”
要不要這麼拼?
我嘴角又是抽了抽,隨便說個名字不就好了,幹嘛一定要楚玥桐?話說,他是真不怕我回去跟楚玥桐告狀啊?
“哦,你哪個學校的?”民警說着從隨身帶着的包裡拿了本子出來,開始記錄強子的話。不過,問話過程裡,他瞟了一眼強子手裡的一才黑渣,詫異道:“另外,你撿這個是什麼?”
“H大。”強子報了我們學校名號,便把話題轉到了手上,他認真地說:“我覺得這應該是個包吧,玥桐學姐有個黑包我見過的,大小跟這個差不多,所以我剛纔纔想着拿過來看看,萬一裡頭有東西還僥倖留下來,多多少少,也能證明一下她的身份。”
說完,他把這一團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黑糰子往民警前面一遞,幾乎成片的黑渣子再次嗖嗖掉落。
不論是強子還是問他話的民警,眼底都閃過了一抹失望。
救護車已經停到位,車上的醫護人員也已經擠了過來,強子和這個民警說話裡,帶隊醫生已經和另一個民警進行了短暫交談。
我聽到了一些,大致意思是,這女人明顯被雷劈了個透徹,一看就已經沒了生機,他們就不費勁往醫院拉着搶救了,如果可以,他們用警車把人拉回去,直接找家屬就好了。
然而,民警的意思卻是他們開過來的車沒法拉屍體,所裡現在車都開出去處理事情了,要拉也得找刑警隊幫忙。
刑警隊......我眼前一亮,似乎李小青跟我說過,這一帶的刑事案件都歸駱澤隊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