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靈境外,其實並無其他。僅僅只有一條佛文形成的金色鏈條,還有一根未抽芽的槐樹枝。
不過就這兩個東西,卻已經能夠擋住天下半數大能了。
佛文和槐樹枝在這裡,兩個人便能夠瞬息跨越萬里而來。雖然兩個人都無法撥開雲霧,看見東靈境的場景,但這並不重要。
他們甚至不用關心東靈境中的那個人是誰,只要那頭蠢貨最後拎着屍體出現,這就足夠了。
兩人自信,就算是那陽間人屠出現,都能擋住一時半刻。
大陸不可知地。
李白衣依舊坐在柳樹下,望着身前的棋盤,以及棋盤中倒映而出的陰陽谷,忽的嘆息了一聲。
手中那顆遲遲不曾落下的黑子,終於向着棋盤而去。他落子千年,怎麼可能只有一個蕭義山?
當真以爲兩個老傢伙守在東靈境外,便毀了自己的一盤好棋。
只是可惜啊,千年前那個一戰而死的男子,原來是真的消散在天地之間了。否則以後者的至情至性,怎麼可能還不出現。
“見不到了……”
李白衣悵然若失,一子向着棋盤而去。
“哎……”
就在此時,陰陽谷的百里深淵之中,忽然響起了一聲嘆息,如同李白衣那般惆悵的嘆息。
隨後轟的一聲。
當邪聖的翅膀如刀,劃破山河大地,碾殺林荒之時。突然之間,後者的身軀竟是被一拳打入了長空。
戰場中,原本心如死灰的衆人頓時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的望着百丈深淵之處。
是什麼樣的力量,竟然將一代聖王打飛了?
衆人疑惑間,只見那深淵中突兀的飛出一道看似平凡的男子,抱着重傷無力的林荒,緩緩飛了出來。
男子輕輕揮手,將一幅畫卷放入了林荒的儲物戒中。
而那三千玄甲軍也從林荒身體中走出,望着虛空中陡然出現的虛影,神色前所未有的激動。
甚至是有幾分狂熱!
就像是信仰一般。
只見那三千英靈竟是齊齊下跪,一手貼在左肩,低頭高呼,“玄字營拜見龍首大人!”
“嗯!”
抱着林荒的虛影中年輕輕嗯了一聲,麻衣揮動間,便是將三千英靈捲起,平靜道:“都回去吧,等待了一千年,再多等一段時間也不算什麼。日出東山,終有捲土重來之的一天!”
“謹遵龍首大人之令!”
三千英靈齊聲高呼,森冷鐵甲之下的面容,依舊無法遏制內心深處的激動。隨後竟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向着青銅古長城而去,眨眼再無蹤跡。
戰場之上,林荒早已是傷痕累累,卻拼着一口氣硬生生的撐到了現在。望着身旁的中年虛影,心中掀起萬丈狂瀾。
那只是一道人死之後的虛影而已,僅算是一縷殘魂。
算不上中年,可也稱不上青年,看上去莫約三十多歲。
男子披粗布麻衣,並不怎麼英俊,周身卻是氣象萬千。斜飛的劍眉中,蘊含着一絲滄桑。
漆黑的眸子中似乎飽含悲苦,卻有着永遠也無法消散的純淨和赤誠。
並不算特別高大,可軒然而立的姿態,像是負手山巔,指點天下山河。亦或是腳踩鯤鵬,遨遊天地之間。
嗯……後者的腳下差了一隻禿毛鳥。
林荒望向了粗布麻衣男子的腰間,是一條蛟龍纏繞而成的腰帶。腰間似乎還差了一柄刀,讓男子氣質不完美。
差一把生鏽的大鐵刀,名曰剎那!
“二師兄?”
林荒擡頭,望着身旁的這一道虛影,試探的叫道。
“叫大聲一點!”
粗布麻衣男子面含笑道,如若春風。
林荒一邊吐血一邊哈哈大笑,勉強起身對着秦長生恭敬的鞠禮,“林荒見過長生師兄!”
麻衣男子雙目一瞪,拍了拍林荒的肩膀,“這麼認真的嗎?有些迂腐了啊!”
林荒撓了撓頭,臉上笑容不絕,接着道:“師兄比畫像上面的好看一些!”
麻衣男子哈哈大笑,“小師弟,你果然慧眼如炬,而且很真誠,一看就不是撒謊的人!”
林荒心中暗道果然,跟自己想象中一樣,是個有些自戀的而且沒文化又裝文藝的人。
這很秦長生!
此一刻,戰場上的無數武者都盯着虛空中的那一道虛影,面露疑惑而且有着些許的震驚。
邪聖在上,此人竟然還能如此談笑風生?
可怪就怪在,虛空中的那尊邪聖,似乎被打到天外去了?久久不曾出現。
“小師弟,你剛剛那招阿鼻道三刀還差了點,拿刀的手法有些不對,劈出去的感觀還是沒有師兄帥!”
秦長生一臉和煦的說道。
林荒頓時被噎住了……
千古秦長生,果然很不一般呢。
虛空中,不知何時風雲涌動。令得還想傳授林荒大道的秦長生微微皺眉,擡頭望向了虛空,隨後嘆息了一聲。
天穹之下,一位白衣中年端坐在輪椅上,兩鬢微微霜白,手執黑子,於虛空中顯化而出。
白衣中年望着下方的麻衣男子,平靜的面容不斷的顫抖。浩瀚如淵的眸子中,似乎是頭一次涌出激動的情緒。
“都死了一千年了,你還知道出現?”
李白衣一開口,便是勃然大怒。哪裡還有謀略天下,落子千秋的氣度,簡直是煞了風景。
秦玄策同樣望着那如謫仙姿容的李白衣,又是嘆了一口氣,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笑罵道:
“千年不見,怎麼成這個鳥樣了?”
“關你屁事!”
“是不關我屁事,反正我都死了一千多年了。你李白衣也卵用沒有,找了一千年不也沒找到我,還是我小師弟厲害,練成了阿鼻道三刀,你看,一下就讓我甦醒了”。
秦長生笑道。
“你就跟我說這些?”
李白衣大怒。
秦長生擺了擺手,神色正經了不少,“都已經這個樣子了,手中還捏着棋子。真以爲自己了不得?爲了我一條命,廢了雙腿值得?”
“你當年一意孤行的時候,怎麼沒有想到我會廢了雙腿?”
李白衣冷哼道。
秦長生面色微沉,隨後嘆道:“說說吧,體內有多少條枷鎖,多少道詛咒了?還能彎腰嗎?又欠了老天爺多少次天譴?”
李白衣嘴角微澀,卻是冷着臉,“跟你這個死人有關係嗎?”
秦長生無奈,大袖飄搖之間,便是傲立於長空之中,擡頭望着一片清明的天地,劍眉微挑,“今天之前跟我有關係,今天之後可就沒有了。所以啊,就讓我來看看,這一千年來,你到底幹了多少禍害人的事兒!”
說罷,李白衣已是臉色大變。不可知地中,柳樹下的那個白衣中年一個身子撲出,想要阻止秦長生,卻直接摔到在地。
即便後者能夠行動自然,又怎麼可能在瞬息之間,真身趕到東靈境阻止秦長生。
更何況,陰陽谷上空,秦長生已經一手點出,直指蒼天。
剎那之間,天地悚然變色,無數墨雲聚攏將東靈境變成了黑夜。墨雲之中,萬千雷霆嘶吼,如同一條條狂亂飛舞的天龍,要將那人間中僅留一絲殘魂的當年天驕,徹底轟殺。
墨雲之下,秦長生眯起一雙眼眸望着頭頂墨雲雷海,渾身光芒四射,如同天地間一輪驅散黑暗的太陽,飄搖如仙的迎接着天譴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