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的官道上,一支數十輛車馬組成的商隊緩緩前行,商隊前後各有兩位天元境界的武者壓陣。
中間則有數十位地元境的武者隨行,盡皆謹慎的望着四方茂密的叢林。
商隊中,林荒一身粗布麻衣,黑瘦黑瘦的,頭頂着凜冽的寒風,坐在車架的前方,揮動鞭子狠狠的抽在馬匹的身上。
身後車鸞中,不時傳出縷縷沁人心脾的幽香。
這一支商隊的主人,自然是西唐王朝首富賈萬金。
之前林荒令王富貴安排,讓他成爲護衛隊的一員,卻遭到王富貴的鄙視,別人招收護衛的最低要求,至少是地元境界。
而林荒不過人元八重天!他王富貴就算是手段通天,林荒自己不爭氣,他也沒辦法。
所幸在王富貴的安排下,林荒成爲了賈萬金父女的車伕。
商隊離開西唐王朝已經三天了,這三天內,除了天氣愈發惡劣外,衆人倒是沒有遇見什麼麻煩,這讓林荒不禁有些疑惑。
雖然賈萬金已經將百寶箱交給了軒轅提兵,可他畢竟是百寶箱曾經的主人,又直接接觸過山河古卷,無論如何也應該有人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而這三天來,林荒絲毫沒發覺有人攔路或是跟蹤,這一點也未免太過奇怪了。即便不爲了山河古卷,也應該會有人惦記賈萬金的財富纔對。
“長生,你告訴衆人就在這裡歇息一下”,臨近傍晚的時候,馬車中忽然響起了女子憂傷的聲音。
“萱萱小姐,天色已經快黑了,我們若不急着趕路找到客棧的話,就得在寒風中呆上一夜了!”
林荒皺眉道,此地荒無人煙,周圍叢林密佈,一看就是殺人越貨的好地方。在這裡休息可不是一個好選擇。
“我父親身體不好,禁不起顛簸了,你告訴他們佣金翻倍,但今日是萬萬不能再走了”,車架中的女子沉凝片刻後說道,聲音雖然很溫柔,態度卻極爲堅決。
聽着馬車中傳出的咳嗽聲,林荒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後叫停了衆人,原地紮營過夜。
入夜後,衆人升起火堆驅散空氣中的寒意後,賈萬金父女方纔走出馬車吃了些東西。
夜色中火光嫋嫋,將面容枯槁的兩人映照的有些通紅。賈萱萱身着淡淡的紫衣,眉目如畫,只是清冽的容顏卻幾分蒼白與憂傷,惹人憐惜。
賈萬金雖然微胖,卻也能看出來這段時間他的身型極速消瘦,甚至露出了高高的顴骨,面容枯槁,時時捂嘴咳嗽。
突然遭逢大難,使得兩人臉上都帶着一絲悲慼,望着夜色下簌簌而落的風雪,頗有幾分悲涼之色。
“賈老爺,萱萱小姐,外面風寒交加的,你們還是早點回馬車休息吧,這裡有我們就行”,一位中年虯髯漢子大聲道,銅鈴般的雙眼不着痕跡的盯着賈萱萱看。
林荒倒是未曾注意到這些,他坐在火堆周圍,靠着一塊石頭假寐,卻時刻關注着周圍的一舉一動。
周圍雖然看似平靜,林荒卻絲毫不敢放鬆警惕。這源自於被柳蒼生十年追殺後的本能與謹慎。
武者的世界,從來不會有人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就如同賈萬金,前一刻富甲四方,後一刻家破人亡。
冬天的夜色寒冷而寂靜,除了守夜的人外,其餘人都圍着火堆睡了過去,而林荒卻一直不曾放下心,縱然這裡有天元境界的武者壓陣,可他只相信自己。
直到夜半時分,林荒突然睜開雙眼……
林荒身形一動不動,清冷的目光卻是望入虛空,在飄灑的風雪深處,有一道血色的影子。
一般人,根本看不見,就算看見了也不會注意。
而林荒能夠發覺,也只是天生對危險極度敏感的他,感受到了來自空中的窺視,那種被窺視的感覺,讓人遍體生寒。
而當林荒看向虛空中血影的以後,那影子似乎也睜着一雙血色的眼睛,遙遙的盯着林荒,一股滲人的氣息,隨之而來。
林荒面色大變,趕緊閉上雙眼。只感覺體內有涌入一股極爲邪惡的力量,橫衝直撞的向着自己的識海深處而去。
“攝魂之術!”
林荒心中驚呼,趕緊保守心神,抵禦着攝魂之力。不過以林荒如今的實力,很難與之抗衡,攝魂之力如入無人之境,以摧枯拉朽之勢,逐步霸佔了林荒的識海。
縱然是靠在火堆旁邊,林荒卻是全身冰寒,一旦被攝魂之力徹底霸佔識海,他將徹底變成一具任人操控的傀儡。
就在林荒即將全線崩潰的時候,玄海中的武魂忽然顫動,一步霸道的力量向着攝魂之力而去。
林荒精神大震,配合着武魂力量,全力抵禦入侵的攝魂之力。隨後元氣流轉,跟在修羅之力屁股後面,像極了發狂的野狗,追殺着攝魂之力。
足足半刻鐘的時間,林荒方纔長舒一口氣,周身已經被汗水浸溼,想起剛剛那一幕不禁有些後怕。只差幾個呼吸,他就要變成傀儡了,索性有天修羅武魂的存在。
武魂天修羅,可斬一切進入體內的力量!
感受到攝魂之力被天修羅吞噬,轉化成的精純力量,林荒茫然一笑,“這是因禍得福?”
剛剛,他竟然藉着攝魂之力,讓人元九重天的玄關出現了一絲鬆動。
幽黑的夜色中,林荒悄然睜開雙眼,再度謹慎的看向虛空,卻發現那道血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似乎根本未曾出現過。
隨後林荒將目光掃向周圍衆人,心中充滿了戒備,既然那道血影能夠攝魂自己,那麼這些人中,是否已經有人被血影攝魂,變成了一具傀儡?
想到此處,林荒徹底精神了起來,他不過一個人元八重天的武者,現在怕是已經身在血窟之中了。
隨後林荒又爲之疑惑,那道血影是何人操控?又想從賈氏父女這裡得到些什麼?
漫漫長夜中,林荒一聲輕嘆……自己似乎是沒事找事,原本便有來自四大宗門的危險,如今還摻入到山河古卷的事情中。
一夜安寧!
當天邊曙光破曉的時候,商隊再度上路,向着血三角而去。面對着昨夜的安寧,不少人長舒一口氣,心中的警惕放鬆了不少,唯有林荒實在是無法放鬆,昨夜的兇險仍然歷歷在目,現在他想睡都不敢睡。
轉眼,衆人已經離開西唐王朝十天了。
這十天一路平坦,沒有遇見任何事情,這讓所有人都放鬆了警惕,原本以爲是趟苦差事,可實際上除了風雪外,也沒什麼危險嘛。
連同一直很少露面的賈萱萱都放鬆了不少,臉上時不時能擠出一絲笑容了。不過賈萬金的身體狀態卻是每況愈下。看他的樣子,若非每日大補之物入口,只怕難以撐過這一路的顛簸了。
“父親,你真的將百寶箱給了軒轅提兵嗎?”
馬車中,響起了賈萱萱溫柔的聲音。這幾日以來,父女倆很少說話,每次也都有意無意的避開百寶箱之事。
“不給他又能如何?那可是軒轅提兵,如今的人間神話,父親縱然是富甲天下,又如何鬥得過這當世第一武夫!”
賈萬金虛弱的說道。
“可我賈府一百八十三條性命,難道就這樣算了。賈家今日的局面,皆是拜他軒轅家的山河古卷所賜!”
賈萱萱幽幽說道,一張清麗而憂鬱的笑臉上,充滿了怨恨之色。如此家破人亡之仇,潑天大恨,即便是再溫柔善良的女子,心中亦是充滿了仇恨。
“萱萱,父親老了,只希望我們一家以後能夠平平安安,不要想着報仇的事情,我們是鬥不過他們的”,賈萬金一臉的悲嘆,心中似有無盡的不同,“爲父再也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馬車外,林荒聽着兩人的談話,心思複雜。
這就是弱者的無奈,在這個武道爲尊的世界中,任憑你腰纏萬貫還是富甲天下,在強大的武道勢力面前,卑微得不值一提。
而明顯的,軒轅提兵與賈萬金和山河古卷,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似乎在賈萱萱的眼中,賈府滿門被屠,便是軒轅提兵所爲。
而對於這點,賈萬金也沒有絲毫的反駁。
不過剛剛賈萬金所言‘我們是鬥不過他們的’,讓林荒抓住些什麼,賈萬金說的是“他們”而不是‘他’。
如此推斷,滅殺賈府滿門的要麼是一方勢力,要麼是軒轅提兵,而且出手的不止軒轅提兵一人。
而若是軒轅提兵出手,要滅殺賈府,又何須他人幫忙?
這是一個悖論!
“或許這其中另有隱情!”
馬車外,林荒又想起前幾日碰見的神秘血影,暗自推測,“若不是軒轅提兵所爲,那麼東靈境中,應該存在一股神秘的勢力!”
“他們滅殺賈府,必然是爲了山河古卷。難道他們知道山河古卷的真正秘密?”
……
在林荒沉思之時,商隊忽然停了下來,烈馬長嘶,周圍衆人亦是充滿了戒備。
林荒擡頭,只看見前方雄關險隘拔地而起,如同匍匐巨獸所張開的血盆大口,整個雄關屹立在淒厲的風雪之中,頗有一派蕭索肅殺之色!
而在那關隘之上,數道身影淡然的立在風中,周身強大的氣場,使得片雪不沾身,他們神色淡漠,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下方迤邐而來的商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