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喪禮的人基本上是吳家的親戚朋友,不是吳善輝的就是他兒子的,對於吳善輝的生平過往也知道得很清楚,此時正在如數家珍。
按他們所說,吳善輝當年的祖上也是闊地主,只可惜後來也因爲這個原因遭了難,而吳善輝年紀輕輕也被上山下鄉運動波及,在一個小山村一呆就是將近十年的時間,別人回城了他也沒有回,後來歷經了很多事情才調回來的。
回到城裡之後,他闖過了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高考,成了那個年代爲數不多的大學生,後來還成了沙城一所大學的老師。
不過那些老師的地位實在是不高,所以日子過得艱苦,他兒子是早產的,身體很不好,他老婆也因爲生孩子落下了病根,常年患病,也正是因爲如此,吳善輝開始了古董生意,那時候他語出驚人,做了不少當年很瘋狂的事情。
然而這些事情語錄成了他多年之後引以爲傲的事情,因爲他說的都中了,古董這一行越來越熱,像他們這些早年下海的人都賺了大錢。
而吳善輝培養子女也有一手,兒子名牌大學畢業,白手起家,創下了偌大的公司,不過前些年他兒子遭遇了一次滑鐵盧,生意差點崩盤,還是吳善輝拿出棺材本才讓他渡過難關的。
吳善輝的事蹟由這些人講出來,那就精彩很多了,當然,我知道,很多事情都是經過加工的,不過大體上跟獵人總部調查出來的結果差不多。
“孫教授,之前我曾經在網絡上看到一個新聞,說是國外曾經舉辦過一些假的喪禮,讓那些人躺在棺材裡····”
“我知道,那是很有意思的公益活動,很多人生活迷茫,人生沒有目標,玩一次這種遊戲,可以讓一些頓悟,怎麼,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你財那吳善輝會不會出現在這個場面,親耳聽一聽別人講述他的故事,人的一生,無非就是爲了生前身後名而已,可以聽到看到自己的身後名,那可是一個不得了的體驗”
“你還是認爲他是詐死?”
“我的直覺一直很準”
“好,那你找吧,能把人找出來算你贏”
孫有樂有些生氣,怎麼就說不聽了呢,怎麼會這麼固執呢,犯罪心理上當然是有犯罪者重返現場的心理,可是這件事,嘖嘖,他可不會這麼認爲,人還活沒活都是兩回事呢。
“大偵探,幫個忙,我知道你識人之術比我厲害,我現在不方便用手段,幫我瞧一瞧”
“金洋,這麼多人,我怎麼看啊”
“去樓上,盯着大門”
我環顧了一下週圍,最終選擇了樓上,論觀察力,孫有樂比我厲害得多,這裡人太多了,我也不好施法,所以現在還不如孫有樂呢。
我們走到樓上,上面有個平臺,我們假裝是在聊天,其實目光都盯着大門口的,此時大門口進進出出的人極多,形形**,有面露哀思的,也有滿懷微笑的,喪禮並不是要哭天喊地的。
“有意思,我竟然發現同行了”
“什麼意思?”
“當然是有人打着跟我們一樣的主意,你看,左邊,喝酒說話很大聲的那一桌,紫色衣服的那個,還有,門口,站着抽菸的那一個,看他們的眼神”
“沒看出來”
“額····”
孫有樂有些無語,不過也無所謂,盯梢是一門技術,學過的人才懂,一個人的眼神是能讀出很多信息的,經驗豐富的老警察都有這個技能,有時候憑着一個眼神就能看出很多東西。
“他們是什麼人”
“不出意外是當地的警察,目的不清楚”
“要不要接洽一下”
“一般來說是不需要的,不是一個隊的,各玩各的,不過你要是願意也可以,過去通個氣,我們只有兩雙眼睛,盯不過來的”
“好,我下去問問”
我點點頭,的確,吳家的喪事辦得太隆重,人數太多了,我們盯不過來,所以我下樓去了,先去找了門口抽菸那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後在衣服兜裡露出了證件。
“你是哪個隊的,我怎麼沒見過你”
那人還十分的警惕,冷着臉問我。
“外地來的,辦個重要的案子,你們是來盯誰的”
“這個,無可奉告”
“大家都是同行,通個氣,別造成誤會和遺漏,我們這次人少太少了,我是盯着吳善輝的”
“啊····”
“不就是盯個死人嗎,你啊什麼”
“不是,人不是已經死了嗎,你們盯着死人做什麼”
“秘密,現在輪到你了”
“我們也是秘密,無可奉告”
“我去,兄弟,你這是耍賴啊”
“我可沒答應,是你自己說的”
“行,算你牛逼,那幫我盯着點可以吧,要是吳善輝出現了,你打個招呼,看見二樓那人了嗎,比個手勢就行”
“不是,兄弟你不要嚇唬我啊,這是大白天啊,死人也能出來,我記得都火化了吧”
“青天白日的,你怕個毛”
我笑了笑,隨後去找了另外一人,這傢伙也是差不多,保密工作做的極好,一點都不肯透露消息給我,我讓他幫忙盯着,他也是一副嚇得半死的表情,看得出來,他們不是衝着吳善輝來的。
這讓我很失望,我以爲總部會派人來的,人情歸人情,但事情總要做的不是嗎,可他們真的沒有派人來,如果這一次地師吳善輝真的詐死,那是不是說他已經成功了。
我們盯了許久,依舊是沒有發現吳善輝的蛛絲馬跡,倒是孫有樂看見了不少有意思的人,比如禮錢都不出就在這混吃混喝的,還有就是小偷,特別多,整整一個團伙,然後這些小偷被那幾個盯梢的抓了。
我們這才知道,這是一夥慣偷,他們專門在婚嫁喪事這種場合偷東西,因爲這種場合人多眼雜,主家的各自親戚朋友之間又不認識,非常容易渾水摸魚,這一次吳家的喪事搞得那麼隆重,自然是被這個小偷團伙盯上了,於是他們就來了,然後災了。
在人家的喪禮上偷東西,這無異於是對主家最大的侮辱,那吳善輝的兒子氣得差點暈過去,羣情激憤的親朋好友們差點把那些小偷給打死,鬧出了一場好大的鬧劇。
“這一下你該死心了吧,人家是真畏罪自殺了”
“我要是還沒死心呢”
“拜託,大哥你醒一醒好不好,你什麼時候這麼固執了”
“不是我固執,我說了,是直覺”
“你要是說你算卦算出來的我信,你說直覺,我不信”
“能掐會算不是這麼用的,算了,說了你也不明白,反正這一次我一定要較真到底,非抓了那傢伙不可”
“金洋,我說,你們抓了這個傢伙到底有多少好處啊,非得這樣”
“好處超出你的想象”
“說說”
“這傢伙價值一千萬”
“不可能,哪個部門能有這麼高的獎金,紀委早就找你喝茶了”
“嘿嘿,我可不是你們的人,算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是好事,而且我不是爲了錢,是爲了一口氣,浩然正氣懂嗎”
“行行行,浩然正氣,你是好人嘛”
孫有樂很無語的搖頭,這一番瞎扯下來讓他更加疑惑了,也更加好奇了,羅樂這一羣人神神秘秘的,又可以得到相關部門的支持,又說不是他們的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早點休息,明天吳善輝出殯,我要跟着”
我拍了拍孫有樂的肩膀,然後獨自去休息了,如果那吳善輝沒死,明天出殯絕對是出現的,現在實行火葬了,所以出殯就是等於蓋棺定論,如果這時候不出現,他不會出現了,反正我一直堅信他沒死。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來了,這一次我可沒加入到送葬隊伍之中,混不進去也不想給那傢伙當孝子賢孫,他還不配,我是混在路人之中。
吳家有錢,在沙城一個很有名的陵園裡選了一個很地方,風水寶地,據說這塊墳地可是被殯葬公司捂盤捂了好幾年的,吳善輝的兒子花了天價拿下來的,又成了一樁美談。
送葬隊伍人數極多,我在路邊跟隨,一路冷眼旁觀,觀察着行人的臉色眼神,這一點,我的確是不如孫有樂,孫有樂那雙眼睛十分的銳利,而且他深諳心理學,經驗豐富,能從微小的表情變化以及眼神的轉變之中讀出很多東西,只可惜這傢伙不同意我的看法,不肯支持,要不然會輕鬆很多。
到了早上九點左右,出殯基本上結束了,骨灰已經放入了墳坑之中,墓碑什麼的也早已做好,墳墓周圍擺滿了各種喪葬用品,紙錢的灰燼漫天飛舞,這是一場極其矚目的葬禮。
沙城和清河鎮的喪禮規矩大同小異,只是細節上有所差別,等到儀式完成之後,來人紛紛離開,陵園的工作人員清理了灰燼之後也走了,唯獨我,還在不遠處等着。
兩個小時,這是我的底線,如果兩個小時過去了,吳善輝還沒出現,那麼我只能離開,不會在這浪費時間了,而且我也必須服氣,那吳善輝實在是太厲害了,光是能忍這一條,就足夠讓人佩服了。
我靜心凝神,等待着吳善輝的出現,一眨眼時間過去許久,當我覺得腿腳痠麻要離開時,一起身,突然一陣山崩地裂的聲音傳來,我擡頭一看,頓時目呲欲裂,我看見了龐大的山洪向我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