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劍迅捷如電,在王珏身側帶起一片幽藍色的劍光,眨眼到了另一頭妖狼頭頂。
短劍從天而降,一劍將狼頭斬落,無頭屍體頓時栽倒在地上,王珏看都不看,瞧準了眼前的小路,瞬間飛奔而去。
乾淨利落的斬殺了兩頭妖狼,幾乎耗盡了他剛積攢下來的不多力量,但,此刻危險尚未解除,他不敢停下來,只能拼命向前飛奔。
一口氣跑出去上百里,王珏嘴裡不停地喘着粗氣,破爛不堪的錦緞長衫早被汗水浸透,嘴脣乾裂,喉嚨裡不時地涌上來一股腥鹹的味道。
王珏實在跑不動了,以他如今剛滿十一歲的年齡,能夠做到這一步,在整個玄天大陸上,絕對是無出其右的存在。
噗!
緊閉的嘴脣猛地張開,一口血箭噴了出去,臉色立馬變得蒼白如紙,身體踉蹌着,勉強向前走了幾步,伸手扶住了路邊的一顆大樹。
“不能再睡着了,上次的教訓絕不能忘,周圍再出現一羣妖狼,呵呵,小命可就真的交代在這兒了。”
像上次一樣靠在大樹上,口中無奈的自嘲着,右手緊握着短劍,疲憊的眼神向周圍看去。
王珏斬殺兩頭妖狼之處,一雙綠色如鬼火般的眼睛正在四處遊動,額頭上長着一隻潔白如玉的尖角,尖角的頂部,不時地散發出一道道綠色的幽光。
這是一頭三階妖狼,妖狼中最強大的存在,此刻,這頭妖狼的腹部乾癟,兩側幾乎貼在了一起,顯然正處在飢餓難耐之中。
這頭妖狼被狼羣召喚而來,是這片妖狼領地的王者,此刻,三階妖狼正低着頭,鼻子在兩頭死去的妖狼屍體邊不停地嗅着。
片刻之後,三階妖狼擡起頭,一雙綠色的眼中散發着嗜血的光芒,順着羊腸小路凝視了剎那,馬上撒開四條腿狂奔而去。
三階妖狼獨自遠去,身後的狼羣依舊停留在原地,三階妖狼尋着王珏的氣息,要爲狼羣中死去的同類復仇。
王珏背靠在樹幹上,他不敢像上次那般坐在地上,右手握着短劍,眼神警覺地凝視着四周。
一個時辰的恢復,臉上已見血色,呼吸也不再像開始那般急促,擡頭看了看天空,一縷曙光從東方漸漸升起。
調整了一下呼吸,鬆開了扶着大樹的手,在原地試着走了幾步,這時,從身上那些傷口之處,再次傳來一陣陣錐心般的劇痛。
面臨生死危機的時候,強烈的求生慾望讓他暫時忘記了疼痛,現在危機暫時解除了,鑽心的劇疼再次襲擾而來。
“必須走,再疼也要走,不然就會成爲妖狼的腹中物,變成妖狼排泄出來的一坨糞便。”
想到變成妖狼糞便的可怕,王珏一刻也不敢再停留了,咬緊了牙關,沿着小路飛奔而去。
順着王珏斬殺兩頭妖狼留下的氣息,三階妖狼追到了他身後百丈之外,盯着王珏狂奔的背影,驟然加快速度,眨眼到了王珏身後,八尺長的龐大身軀飛縱而起,直奔王珏的脖子咬了過去。
正在急速奔跑的王珏,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危險出現在身後,本能驅使他下意識的迅速蹲了下去。
一陣腥風從頭頂呼嘯而過,王珏順着風向看去,三階妖狼的龐大身軀頓時出現在眼前。
三階妖狼的一擊撲空,兩隻前爪首先落到地上,強大的慣性帶着妖狼的身體,向前滑行了兩丈多遠才停了下來。
停下來的妖狼猛地轉過身,低頭盯着王珏,一尺長的雪白尖角指向王珏,尖角頂部的綠光時隱時現。
低着頭的妖狼向上翻卷着鼻子,嘴裡發出一陣陣低沉的吼聲,兩隻前腿不停地刨着地面,做好了隨時撲擊的準備。
“我這張烏鴉嘴真欠揍,剛說完別出現高階妖狼,馬上就來了一頭三階的,事已至此,只能找機會使用最強手段了。”王珏嘴裡自語着,氣得他恨不能抽自己兩個嘴巴。
三階妖狼只停頓了一剎那,身體立即撲了上來,與此同時,從妖狼的尖角頂部,一道綠光直奔王珏激射過去。
眼看緊隨綠光之後的妖狼撲了上來,王珏也同樣縱身而起,雙臂伸展開,如一隻大鳥般懸浮在半空,迎着綠光和衝過來的妖狼撞擊過去。
綠光首先衝擊在他的頭頂,頓時發出了一聲金屬般的嗡鳴,隨後,綠光‘嘭’的散開,如煙花般向周圍飛濺而去。
綠光散開的同時,妖狼龐大的身體衝到了面前,黯淡無光的尖角瞬間撞擊在王珏頭頂。
和這頭三階妖狼比較,王珏的身體太過渺小,兩者撞擊在一起的瞬間,身體直接向後翻滾出去。
十幾丈之外,王珏摔在灑滿腐葉的地面上,身體在地上翻滾了幾圈之後,這才順勢爬了起來。
“我的腦袋還是不夠硬啊!”
短劍掉在了地上,王珏雙手抱着頭,腦海中響起一陣陣劇烈的嗡鳴,隨之傳來極度的眩暈之感,只是模糊的看了一眼那頭三階妖狼,然後,身體筆直的向後仰面摔倒。
‘啪嗒’一聲,王珏倒地不起的同時,三階妖狼的尖角從根部掉落下來,額頭上頓時出現了一個和尖角直徑等同的窟窿,妖狼低頭看向尖角的時候,從窟窿裡掉出來一顆晶瑩剔透的妖丹。
妖丹是妖獸的生命之本,沒了妖丹,這頭三階妖狼的生命也就走到了盡頭,妖丹掉落的同時,三階妖狼的雙眼瞬間變得黯淡無光,瞳孔急速擴散,眨眼失去了生命體徵,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空中飄落下稀疏的雪花,太陽已經高高升起,陽光照射下來,並沒有給這個初冬的早晨帶來溫暖,在這片臨海森林的邊緣,反倒充滿了蕭瑟之感。
小路盡頭走來一位中年,穿着一件破舊的狼皮坎肩,長髮盤在頭頂,用一根布條隨意的繫着,肩上斜挎着一張弓,背後揹着箭囊,典型的獵人打扮。
“這次的主要任務,是獵殺一頭妖狼,回頭做一件狼皮坎肩,這件太破了,穿出去有失體面。”
中年獵人自語着,踩着腳下薄薄的一層積雪,沿着小路飛快的走向森林深處。
“前方不遠處有血腥氣味,還有妖狼妖丹的氣息,不超過兩個時辰之前,這裡一定發生了打鬥。”
中年獵人的語氣十分肯定,顯然,在這方面有着豐富的經驗,眼神向周圍掃視了一圈,立馬鎖定了王珏和三階妖狼所在之處。
中年獵人不再如之前那般走路,直接展開了一種奇異的步法,身體化作一陣旋風,眨眼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現在王珏和三階妖狼的打鬥之地。
中年獵人彎下腰,一把抓住妖狼的兩隻前腿,順勢向上一提,妖狼的上半截身體頓時離地而起。
“不錯,還是一頭三階妖狼,足夠做兩件坎肩了,尖角不見了,妖丹也不見了,這不符合常理,說不定是掉在了周圍,我找找看。”
中年獵人說完,手中提着的妖狼瞬間消失不見,低頭一掃,立馬發現了腳下的尖角和妖丹,趕忙彎腰撿了起來。
“妖狼的對手如果是人,勝了的話應該帶走妖狼,不然就是同歸於盡或是重傷,如果是妖獸,殺了妖狼後必然會吃掉,既然沒有吃了妖狼,那就應該有人,找找看。”
中年獵人嘴裡說着找找看,其實,只是眼神隨意的向周圍一掃,馬上就看見了被積雪覆蓋着的王珏。
“怎麼會是一個孩子?”
飛速來到王珏身前,蹲下身子後,直接把王珏抄在了懷中,手指放在鼻孔探了探,神色頓時放鬆下來。
“還好,只是腦部受到了震盪,飢腸轆轆加上極度疲乏,性命倒是無憂,先把這孩子帶走再說。”
說完,迅速把王珏夾在腋下,另一隻手在身邊雪地裡一劃,王珏那把短劍被他抓在手中,直奔森林外疾馳而去,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已經到了森林邊緣。
森林北面有一座山,山腳下有一村莊,名叫靠山屯,屯口有一顆大樹,十幾人合抱那麼粗。
樹下有不少石墩,每逢夏天到來,石墩上都會坐着很多人,在這裡納涼聊天。
距石墩略遠一些的地方,有一塊平整的場地,靠山屯那些喜歡練武的年輕人,大多都在這裡習武,就算隆冬季節也不例外。
中年獵人夾着王珏走出森林,略作停頓後,不急不緩的朝着村口大樹走去。
練武場上,不時的傳來一陣陣‘哼哈’之聲,看了一眼這些正在習武的年輕人,獵人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這些年輕人,熱情倒是蠻高,只是資質太差了一點。”心裡想着的同時,腳步依舊不停,很快到了練武場邊。
“董大叔這次回來的好快,沒見你打來獵物,反倒撿了一個孩子,看樣子,不想過光棍的日子了。”
“一羣小屁孩知道什麼?有老婆了纔不叫光棍,這小傢伙比你們還小呢,別不懂裝懂!”
董姓獵人看似有些微怒,臉上卻是帶着笑容,顯然,這些年輕人經常和他開玩笑,彼此非常瞭解對方的秉性。
“董大叔下次打獵時,揹回來一個董大嬸,大叔這麼英俊瀟灑,肯定能帶回一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
“沒大沒小,找打!”
董姓獵人依舊面帶微笑,袖袍朝着這些年輕人一拂,頓時掀起一陣狂風,直奔練武場席捲而去。
這陣風形成了一道龍捲,颳起了地上無數沙塵,打着旋向練武場橫掃而去,毫不懷疑,一旦捲到這些青年,肯定是骨斷筋折的下場。
這場龍捲風雖然狂暴,捲動的速度卻很慢,明眼人當即就能看出,董姓獵人並不是真的生氣,不過是拿這些年輕人開玩笑而已。
“快跑啊!董大叔發飆了!”
這些青年裝作很驚恐的摸樣,紛紛大叫着分散跑遠,一會的功夫,練武場清靜了,龍捲風也突然沒影了。
“貌似我還真不老,臉上也沒褶子,也說得上英俊倜儻。”董姓獵人摸了摸自己的臉,很是自戀的說着。
董姓獵人的家不在靠山屯,而是緊靠屯子不遠之處的山坡上。
山坡上,有一塊開闊的平整場地,周圍用樹枝圈起了籬笆,最裡面有兩間茅舍,站在茅舍外,整個靠山屯盡收眼底。
籬笆牆沒有門,董姓獵人夾着王珏走進院子,直接來到了最深處的茅舍。
外間茅舍佈置的很簡單,對着門的地方,靠牆擺放着一張方桌,方桌兩邊各放着一把椅子,右側有一扇通往裡間的門。
董姓獵人夾着王珏掀開裡間的門簾,擡腿走了進去,直接把王珏放在了唯一的那張牀上,然後彎下腰,伸手把住了王珏的脈搏。
“這孩子飢腸轆轆,肚子裡空了,看來得給他準備一些食物。”董姓獵人自言自語的同時,邁步走出了這間簡陋的臥室。
片刻之後,王珏眼皮眨動了一下,又過了一會兒,緩緩睜開了眼,眼神裡透露着無盡茫然。
舌頭圍着乾裂的嘴脣舔了一圈,他感覺到了口渴,不由得扭頭看向周圍,發現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後,茫然不見,反而輕皺着眉頭,似在思索着什麼。
“頭怎麼這麼疼,還有好多東西都不記得了?我是誰?哦!我叫王珏。”
察覺到丟失了很多記憶,他心裡涌起一陣恐懼,不過,當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之後,多少鎮定了一些。
王珏不死心,極力回憶着以前的記憶,但,越是回憶,頭就越疼,額頭上,豆粒大小的汗水滾落下來,到了最後,實在堅持不了,不得不放棄了這個念頭。
頭雖然不疼了,傷口卻傳來陣陣鑽心的疼痛,王珏緊咬着牙關,就算再疼也忍者,他不能讓救了他的這人小瞧了他。
“有人嗎?這裡是哪兒?”全身不爽,再加上實在口渴難耐,不由得側過臉對着門外大叫起來。
他這一喊才知道,自己的聲音很沙啞,就算是吼破了嗓子,恐怕也不會有人聽到。
就在王珏有些失望時,門簾外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隨着門簾掀開,董姓獵人邁步走了進來。
來到牀前,看見王珏已經醒來,董姓獵人伸手在牀前一拂,牀邊憑空出現了一張桌子。
桌子上放着一個水壺,一隻玉瓶,還有一隻大碗,碗裡盛着人頭大小的一塊熟肉,肉上插着一把短劍,也就是他隨身攜帶的那把短劍。
沁人心脾的香氣飄散出來,王珏用力一吸鼻子,肚子裡頓時傳出‘咕嚕咕嚕’的叫聲。
看見這些,王珏就要坐起來,這一動不要緊,當即牽動了全身的傷口,疼得他頓時皺緊了眉頭。
強忍着疼痛,一把抓起面前的水壺,嘴對嘴‘咕咚咕咚’就是一頓狂飲。
然後放下水壺,拿起插在肉上的短劍,迅速片下一塊放到嘴裡,顧不上仔細嘴嚼就嚥到肚子裡,噎得他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半柱香的時間沒到,一碗肉沒了,水壺也見了底,當他嘴裡還嚼着最後一塊肉時,董姓獵人開了口。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王珏,”王珏嘴裡嚼着肉,含混不清的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