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棺木,被漸漸掀開。
棺木之中的死屍,一個個爬了出來。
它們眼睛空洞無物,皮膚腐敗潰爛,密密麻麻,有數十人,陰森森地站在礦山上。
煉屍!
墨畫目光一寒,看着張全,冷冷道:
“你入魔了?”
煉屍乃是真真正正的魔道手段,爲修界不容,與道律相悖。
煉屍的修士,是會遭道廷誅殺的。
煉屍的宗門或是家族,也會被道廷抄家滅門。
想到這些行屍,大多都是礦山的礦修。
他們窮苦一輩子,枉死之後,屍體還要被煉成殭屍,用來做惡事。
墨畫在心裡,又給張全記上了一筆。
此間事了,他定會想個辦法,讓張全不得好死。
張全冷笑,“是又如何?我孤家寡人一個,只要能得道,入魔又何妨?”
墨畫不屑,“都入了魔,還想得道,做你的春秋大夢。”
“你一個小屁孩,能懂什麼?”
“你被小屁孩攆得亂竄,老鼠一樣,你就能懂了?”
張全一口血涌上喉嚨,強忍着纔沒吐出來。
他怒道:“好好,你牙尖嘴利,我說不過你。待會我宰了你,撕了你的嘴,拿你喂這些行屍,看你還能不能這麼硬氣?”
墨畫哼了一聲道:
“算了吧,你自己變成死屍,都抓不到我,還指望這些蠢笨的行屍?”
說完墨畫又悄悄問白子曦,“師姐,行屍是什麼?”
白子曦道:“就是低級的殭屍。”
“哦哦。”
墨畫心下大定,連連點頭,然後又擡起頭,換上一副目中無人的神情:
“不過是低級的殭屍,你一個築基,只有這點手段,還是早些滾回孃胎喝羊水吧,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墨畫高聲罵道。
墨畫是獵妖師出身,師從俞長老,罵人的話,就算不會自己說,也可以照着俞長老說的背。
只不過小師兄和小師姐都在,那些更難聽的話,他沒好意思罵出來。
怕影響自己的形象。
所以就找了些還算“友善”的說辭,拿張全小試牛刀。
張全卻有些受不了了。
一般的小屁孩,再怎麼罵,他也不會理會。
因爲他反手就能宰了。
但是墨畫,他宰不掉。
無論墨畫怎麼罵,他都只能忍着,卻奈何不了他。
而且他的所有手段,都被防得滴水不漏,如今也的確只剩下這些行屍了。
張全死死盯着墨畫。
如果眼光可以殺人,墨畫已經被他殺了十遍了。
墨畫怡然不懼,反叉着腰,看着張全道:
“你一個小眼睛,瞪什麼瞪?你以爲你瞪着小眼,我就會怕你?”
張全氣得頭皮發麻。
他右手顫抖,搖着血繩異紋銅鈴,聲嘶力竭地吼着:
“我殺了你!”
數十具行屍,受鈴聲牽引,露出獠牙,指如利爪,狀若癲狂,發出粗重的喘息聲,向墨畫等人撲去。
白子曦素手一展,幾截劍光飛出,削斷了幾隻行屍的腿。
可更多的行屍,依舊撲殺而來。
斷了腿的幾個行屍,即便倒地,還是不管不顧,向墨畫爬過來。
墨畫並指,凝結火球術。
一記又一記火球術飛出,將幾個行屍的手臂焚成焦炭,化爲飛灰。
可只要殘肢尚在,行屍依舊會掙扎着,向墨畫爬過來。
墨畫皺了皺眉頭。
一品行屍只有煉氣期的實力,不足爲懼,但數量衆多,而且悍不畏死——因爲它們已經死了。
只要肢體尚存,就會貪食血肉,奉命殺人。
還真有點麻煩。
很快殭屍便近了墨畫的身。
張全目露興奮。
他想看着行屍將墨畫分屍吃掉的樣子。
但墨畫從容幾步,就從行屍的利爪之下閃過,飄然身退了。
另外幾個行屍出現在墨畫身後,伸頭啃噬而去。
但也都被墨畫間不容髮地躲開了。
張全皺起了眉頭。
還會身法……
這個小鬼,真他媽的難殺!
張全陰笑道:“好,你躲,我看你仗着身法,能躲到什麼時候。”
煉氣期的靈力,遲早有耗盡的時候,只要失誤,或是靈力耗盡,就會是這些行屍的血食。
張全陰惻惻笑着,忽然眼角餘光,又出現一道金光。
他嚇了一跳,連忙搖動銅鈴。
幾個行屍擋在他的身前,而後被白子勝一槍洞穿。
張全連忙後退。
白子勝將幾具殭屍挑飛,而後大邁一步,又是一槍刺出。張全無奈再退,同時喚殭屍來擋槍。
白子勝再挑飛,再出槍!
如此幾次三番,張全被逼得連連後退,無暇搖鈴,行屍的動作,也都慢了起來。
有些甚至站在了墨畫的面前,一動不動。
行屍不動,墨畫也不動,還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殭屍。
他想弄明白,這殭屍到底是怎麼控制的。
而張全被白子勝步步緊逼,無奈之下,調動全身靈力,施展土遁,逃到礦山一處破舊的棚子下。
棚子下空無一物。
張全一跺腳,山石拱動,灰塵漸起。
而後面前浮現一具鐵棺。
墨畫覺得有些不妙,便喊道:
“師兄!”
不用墨畫提醒,白子勝便催動靈力,一槍向張全扎去。
便在此時,鐵棺掀起,一隻僵直的手猛然伸出,攥住了白子勝的槍尖。
白子勝眉毛一挑,靈力迸發,金光大盛,絞殺着這隻手。
鐵青色的手掌,被金色靈力震得開裂,力道稍鬆。
白子勝的長槍也掙脫了出來。
長槍掙脫後,白子勝沒有再動手,而是目光微凝,盯着那具鐵棺。
片刻後,鐵棺之中,爬出了一具殭屍。
這具殭屍,與其他行屍不同。
它的皮膚並未潰爛,而是呈黑青色,看似堅硬如鐵。
獠牙更長,手指也更尖利,周身氣息,也更強橫。
墨畫連忙小聲問白子曦,“小師姐,這又是什麼?”
不懂就要問。
而且是問自己的小師姐,也不丟人。
墨畫的修道學識,主要都集中在陣法上,其他的認知,本就遠遠不如白子曦了。
甚至連白子勝都不如。
白子曦道:“是鐵屍,比行屍高一級。”
墨畫連忙點頭,然後又擡起頭,對着張全不屑道:
“不過是具鐵屍,有本事你弄一具銅屍金屍出來?”
說完墨畫纔想起什麼,又偷偷問白子曦:
“小師姐,有銅屍金屍的吧……”
銅屍金屍是他剛剛自己胡扯的。
他也不知有沒有。
墨畫怕自己學識不精,露了底細,被張全瞧不起。
白子曦點頭,“有的。”
墨畫便放下心來。
張全聞言,卻是心神大震。
這小鬼知道的這麼多,必然是大世家,大宗門出身。
看他這個口氣,銅屍金屍,也只是尋常?
要知道,能煉出這具媲美築基修士的半步鐵屍,他已然是費了極大的功夫了。
迄今爲止,見過這鐵屍的人,無不恐怖色變。
也沒幾個修士,見過這鐵屍,還能活下來。
張全卻沒想到,這小鬼不僅不怕,反而還看不起他。
張全被唬住了。
而白子勝見獵心喜,已經與鐵屍戰做一團。
這具鐵屍還沒煉完,所以只能算半步鐵屍。
實力比一般築基前期修士要差一些,但皮肉堅硬如鐵,真正打起來,比一般築基修士,還要強上一絲。
至少比不嗑藥的張全要強。
白子勝稍落下風,但卻越戰越勇。
之前被雪姨跟着,嚴令不準動手,所以白子勝空有一身本領,無處施展,只能跟墨畫切磋切磋。
現在外出遊歷,經過幾次交手,白子勝的道法,已經越發純熟了,與人廝殺的經驗,也漸漸豐富。
但打着打着,白子勝還是漸漸有些吃力。
因爲不光鐵屍,其他行屍,也會拼命向他撲殺過來。
這些行屍,即便被長槍洞穿,被削去手腳,也依舊不管不顧,纏着白子勝。
白子勝忍不住嘀咕道:
“好煩啊。”
便在這時,白子勝躲過鐵屍一擊,又一槍捅穿了一具行屍的胸口,忽然眼睛一亮,高喊道:
“墨畫,行屍身上有陣紋!”
墨畫微怔,而後手掌虛握,施展水牢術,定住一具行屍。
白子曦劍氣一掃,絞碎了行屍胸前的衣物。
行屍胸口腐潰,有死斑,但沒有陣紋的痕跡。
墨畫便道:“師姐,削皮!”
白子曦點頭,纖手一劃,劍氣一蕩,破開行屍的表皮。
皮下死肉僵硬,其中隱有血紋,隱藏的陣法的氣息盪漾開來。
墨畫一滯,隨後神色震驚,繼而大喜,兩眼放光,對白子勝道:
“師兄,幫我抓殭屍!!”
這殭屍身上,刻畫的血色陣法,竟然是絕陣!
而且,至少是一品十一紋以上的絕陣!
抓殭屍?
張全聞言,先是一愣,隨後想到什麼,臉色狂變。
這個小鬼,竟然是個陣師?!
他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