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的礦石,是座屍礦,裡面藏着殭屍。
先前失蹤的那五個死狀悽慘的礦修,就是被礦山裡的殭屍吃掉的。
張全殺人,買屍,煉屍,並將煉好的殭屍,送到陸家。
而陸家把這些殭屍,藏在了礦山。
並佈下了嚴密的陣法,將這些殭屍封住,不讓人察覺。
墨畫皺了皺眉。
陸家到底想做什麼?
那個叛徒,在陸家又到底是什麼身份?
墨畫看了眼戒備嚴密的礦山。
能調動這麼多人力物力,佈置陣法,看守礦山,那這叛徒在陸家,至少也是實權長老,又或者是備受尊崇的客卿。
只要揪出這個叛徒,那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可這叛徒,究竟會是誰呢……”
墨畫一時沒什麼頭緒,回去之後,也一直在想。
就是吃飯的時候,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吃着吃着,就走神發呆了。
白子曦用胳膊碰了碰他,輕聲道:
“好好吃飯。”
“哦。”墨畫回過神來,點頭道。
白子勝就湊過頭來,小聲問道:
“你想什麼呢?”
墨畫擡頭看了眼莊先生,見莊先生自顧自飲酒,並不理會他們說悄悄話,便也小聲道:
“我在想陸家的事。”
“什麼事?”白子勝眼睛一亮。
墨畫猶豫了一會,覺得也沒必要隱瞞,就對白子勝說了小靈隱宗的叛徒,陸家礦山和蓄養殭屍事。
白子勝砸了咂嘴,“我就說,陸家不是什麼好東西。”
隨即他又皺緊眉頭,自我懷疑道:
“我們白家,不會也……”
白子曦無奈道:“白家是靠戰功起家的。”
白子勝一怔,隨即鬆了口氣。
戰功就還好……
那都是上了戰場,明刀明槍殺出來的。
白子勝又問墨畫:“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想找出藏在陸家中的,那個小靈隱宗的叛徒。”
墨畫思索道:“完整的靈樞陣,肯定在他身上;跟張全買殭屍的,估計也是他;主導陸家囤積殭屍,建立屍礦的,應該還是他……”
“要幫忙麼?”
白子勝雀雀欲試。
白子曦也看着墨畫,意思不言而喻。
墨畫猶豫了一下,點頭道:
“好。”
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
這件事他一個人的確忙不過來,有小師兄和小師姐幫忙,應該會順利不少。
莊先生喝着酒,瞥見他這三個小弟子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着什麼,神情有些欣慰。
忽然又有些心生懷念。
恍惚之中,也看到了當年的三個小弟子,湊在一起修行玩耍。
只是轉眼間,一切又都煙消雲散。
白駒過隙,物非人亦非。
莊先生神色惆悵,微微嘆氣……
……
吃完飯,墨畫三人便分頭行事,去打探陸家的消息。
墨畫先去找了牙人。
就是那個,將洞府賣給自己的,口齒伶俐,看着機靈的牙人。
那牙人見到墨畫,神情恭敬,恭敬之中,還帶着一點畏懼。
墨畫點了他的名,他還有些爲難:
“小先生,您要不,換個人?”
墨畫疑惑:“爲什麼?”
牙人訕笑。
上次他帶墨畫看洞府,墨畫眼光毒辣,挑了十多處毛病,將洞府的陣法說得一無是處,又一刀砍了差不多一半的價。
現在他看到墨畫那清澈又有些深邃的眼神,就有些發怵。
這件事,鄭公子雖沒責怪他,但卻讓他在同行面前,擡不起頭來。
現在別人送他外號“砍一半”。
意思是跟他還價,先砍一半。
牙人便婉拒道:“在下能力不足,不……”
墨畫塞了兩枚靈石在他手裡,安慰道:
“我就看看而已,不買了。”
這兩枚靈石溫暖了牙人的心。
牙人遲疑片刻,期待道:“真的只是看看,不買?”
“嗯嗯。”
墨畫神情真摯,目光單純。
牙人拒絕不了墨畫,當然,更拒絕不了手裡的靈石。
而且墨畫都說他不買了。
不買就好。
不買就不會砍價了……
“好。”
牙人爽快地答應了。
於是他便帶路,領着墨畫,在南嶽城北大街的一些洞府間,逛了起來。
這些洞府,都是陸家的家產。墨畫也順便問了些陸家的消息。
問着問着,牙人便發覺不對了。
但他又不敢明問,只能隱晦道:
“小先生,您這是,與陸家有恩怨麼?”
“也沒什麼恩怨……”
墨畫裝作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就是……陸家主想讓我娶陸家女子,我……我人生地不熟,這纔想悄悄問一下陸家的情況……”
娶陸家的女子?
入贅?
牙人的神情,既帶着佩服,又帶着可惜。
能讓陸家家主親自開口,提親入贅,這小先生當真了不得。
但可惜,又只是入贅。
這年頭,真有本事的修士,誰又願意入贅呢?
牙人對墨畫還是頗有好感的。
雖然墨畫砍價的時候,深深傷害了他。
牙人糾結了一下,還是勸道:
“小先生,這話我說來,可能不太好,但陸家……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啊,若要進陸家,還是謹慎些好……”
墨畫目光微動,隨後嘆了口氣道:“我也不想,可……”
墨畫臉色微紅,“陸家的小姑娘,長得確實……好看。”
牙人一愣,皺起了眉頭,隨後點了點頭。
“確實。”
長得好看,這個理由,確實無懈可擊。
爲好看的心儀的姑娘,入贅就入贅了吧。
墨畫看着天真而單純。
牙人不疑有他。
甚至態度還熱情起來,這下墨畫不問,他也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知道的陸家的情況,全都說了出來。
“陸家權力最大的,是家主,據說已經有築基中期修爲……”
“家主下面,是一些實權長老,有一兩個築基中期,其他的大多築基前期,都算是家主心腹,也算是陸家嫡系……”
“你要入贅的話,就在這幾支裡面挑……”
“最好是跟陸家家主沾親帶故的,這樣受家主賞識,將來前景也好。”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客卿長老。”
“他們地位超然,權力有大有小,大多與其他家族,或是宗門,沾親帶故。”
“當然這些客卿中,也有一些低調的,不顯山不露水的。”
“你若眼光好,能與其結親,入贅到門下,說不定能有意外之喜,得些絕密的傳承。”
“實權長老下,就是一些一般長老。”
“普通的,無實權的長老;旁支的,血緣淡薄的長老;邊緣的客卿長老;沒什麼能耐的供奉,等等。”
“這些就不必攀附了……”
“尤其是對小先生這樣的陣師而言。”
“當然。”牙人頓了下,又道,“除非是他們的後輩女修,樣貌絕美,傾國傾城,這種就另說了。”
牙人想了下,又勸道:
“但即便如此,依在下之見,這種也還是不要入贅好。”
“長相不能當飯吃,不能因此,而誤了道途……”
“入贅的話,入贅的是權勢和利益,而不能一時意氣用事,只看美色……”
牙人說得頭頭是道。
忽然他又看了眼墨畫,覺得可惜,便問道:
“小先生,你不考慮考慮你那個小師姐麼?”
墨畫一愣,“考慮什麼?”
“結親啊?”
這下墨畫的臉,是真的紅了,神色微慍,氣鼓鼓道:
“她可是小師姐!”
牙人心裡嘀咕道:“師姐怎麼了,師姐不是正好麼……”
師出同門,青梅竹馬。
而且長得是真好看。
又端莊,又清美。
兩人站一起,一個眉清目秀,一個明眸皓齒,金童玉女一般,看着就很般配。
不過這些話,他也只敢心裡說說。
之後墨畫又問了些陸家的事,甚至將打聽到的長老、客卿、供奉,一個個都記在紙上。
打算回去好好排查,看誰最有可能是小靈隱宗的叛徒。
牙人還以爲墨畫在考慮入贅的事,遺憾不已。
之後墨畫又去南悅客棧,找了青蘭。
百花樓之事後,司徒芳向鴇母,討了青蘭的身契,並將青蘭帶了出來,安置在客棧裡。
青蘭幫客棧打掃,幫廚,自力更生。
她是窮苦礦修出身,踏實、勤奮,出了百花樓,不再委曲求全,以色侍人,整個人的精神,也好了許多。
見了墨畫,青蘭既是感激,又是高興。
她親手泡了茶,端了糕點給墨畫吃。
墨畫便問道:“青蘭姐姐,我能問你些問題麼?跟陸家有關的。”
青蘭微怔,隨後點頭道:
“行,你問吧,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墨畫想了想,便從金華街開始問起。
青蘭在金華街待得久,接觸的修士也多,聽到的消息應該也不少。
青蘭想了想,便緩緩開口道:
“金華街的事,要從已死的,陸家老祖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