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瘦老者忽然覺得一陣莫名的驚恐。
可隨後,這股驚恐,又消散無蹤,似乎只是自己一時的錯覺。
老者放下心來,睏倦頓生,想着天色已晚,明日又必然是一番絞盡腦汁,周折勞頓,便想眯着眼睛睡一會。
可迷迷糊糊,剛想睡,他忽而又覺得腹中飢餓,情不自禁從儲物袋中,取出幾粒辟穀丹,送進嘴裡嚼着……
但一旁的墨畫,卻越看越心驚。
因爲他看得清清楚楚,這枯瘦老者,嚼的不是辟穀丹,而是他自己的手指!
他在把手指,送進自己的嘴裡嚼!
他的嘴邊,已經血淋淋的。
手指也已經露出了白骨。
與此同時,那個中年修士,神思不屬,正掏出一把刀,在往自己的脖子上架。
雲少爺則取出劍,往自己的胸口刺。
是道心種魔!
“師伯想把這三人殺了!”
墨畫一急,心思立馬轉動,想到這些時日以來,有關“道心種魔”的認知,目光一沉,小手一動,寥寥幾筆,改動了地面上暖火陣的陣紋。
暖火陣陣紋,一經改動,立馬衝突,瞬間自毀。
“轟”地一聲,陣法自爆,發出刺耳的響聲。
同時火光騰地升起,赤紅色瀰漫,在黑夜之中,異常刺眼,遮蔽了詭道人的視線,讓他分了神。
也打斷了他的道心種魔。
一番驚動,枯瘦老者三人回過神來,目光都有些迷茫。
枯瘦老者,忽覺手上劇痛,低頭一看,便見自己的手指,血肉淋漓,甚至能見到森然白骨,心中一陣驚恐。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他擡頭四顧,剛好看到對面那個小娃子,神色略有焦急地看着他們,小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着什麼,但又似乎忌憚着什麼,沒發出聲。
枯瘦老者忍着痛,皺着眉頭,打量好一會,這才從那小娃子的口型,看出他在說什麼。
他在說兩個字:
“快走!”
“快走!”
快走?
枯瘦老者先是一怔,隨後瞪大眼睛。
他認出來了!
這個小娃子,是南嶽城那個小陣師!
也就是,莊先生的小徒弟!
他現在神色焦急,不出聲地提示自己……快走?!
枯瘦老者心中震顫,寒意如潮水一般翻涌上心頭。他立馬想到,適才進門時,那個隱藏在陰影中的道人。
他想轉頭去看,又生生止住目光。
常年衍算因果的直覺告訴他,此人詭譎,絕不能看!
枯瘦老者下意識地去摸儲物袋裡的三才易數銅錢,可手一摸,只覺得稀稀散散,略一摩挲,老者瞳孔大震。
碎了?!
三才易數銅錢……徹底碎了?!
剛纔這份生死危機,連三才易數銅錢,都無法抵擋!
“快走!”
枯瘦老者有些顫抖的雙手,緊緊拉住中年修士和雲少爺兩人,目光之中,恐懼未消。
雲少爺和中年修士不明所以,剛想問什麼,枯瘦老者便搖了搖頭。
兩人心中一驚,這才發覺,自己的行爲有些異常,這破廟之中,有些兇險和詭異,便都肅然點了點頭。
事不宜遲,三人便收斂氣息,匆匆起身,不發出聲響,悄悄離開了。
詭道人目光微動,但直到三人離開,也還是沒再有什麼異變,只是目光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墨畫。
墨畫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笑了笑,“師伯,我陣法沒學好,失手了……”
詭道人一臉漠然,明顯不信墨畫的鬼扯。
但他也沒說什麼,重又閉目養神起來。
墨畫見狀,鬆了口氣。
還好師伯提防着自己,只用最簡單,最淺顯的“道心種魔”,雲少爺三人,種魔不深。
不然的話,真用高深的“種魔”之法,那就麻煩了。
自己就算想救他們,也是有心無力。
見三人走遠了,墨畫也就放心了,不過他又想起,那老者口中的話……
“歸墟天葬……”
歸墟,是什麼地方?
天葬,又有什麼含義?
這關係到的,是天大的機緣?是古老的秘聞?是一門傳承,一卷功法,或者是……
一副陣法?
墨畫搖了搖頭,一頭霧水。
“罷了,還是別好高騖遠了……”
師父說過了,這等機緣,牽扯的因果太大,一不小心,就有殺身之禍,現在的自己,還是不知道爲好。
墨畫點了點頭。
他又低頭,看了眼暖火陣,心中可惜不已。
陣法自毀,連帶着自己烤的番薯,地瓜,野果,還有一條大魚,全都被燒焦,成了一堆黑炭……
那條大魚,都快烤好了,都已經聞到香味了,結果烤了半天,一口沒吃着……
“我的魚……”
墨畫有點心痛,不由嘆了口氣。
他又重新畫了一副暖火陣,然後從儲物袋中,拿出剩下的番薯,旁若無人,繼續烤了起來……
……
枯瘦老者三人,匆匆離開破廟,不顧夜色,一直往外走,走了一個時辰,離得足夠遠了,三人才停下腳步。
枯瘦老者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溼。
中年修士喘了口氣,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枯瘦老者的手,還在滴血。
他取出藥粉,灑在手上,又內服了幾枚丹藥,氣色這纔好一些。
回憶起破廟的事,他還是有些心驚膽顫,回頭看了眼二人,顫聲道:
“三才易數銅錢碎了……”
“我們三人,差點死了……”
雲少爺吃了一驚。
中年修士皺眉道:“沒這麼邪乎吧……”
“你記得,破廟中那個烤火的小娃子麼?”
“烤火的小娃子?”
中年修士一怔,皺眉回想,忽然神色一變,想起來了:
“他……他是那個小陣師?!”
雲少爺也記了起來,眼睛一亮,“是小墨兄弟!”
隨即他又嘀咕道:“奇怪……我之前怎麼,記不起來了?”
枯瘦老者嘆道:
“這個小娃子,很有可能便是那人的弟子,年紀雖小,但絕對非同一般……”
“我們在破廟中,不知不覺,着了心魔……”
“是這小娃子,弄出了異響,驚醒了我們。”
“後來,也是他,提醒我們‘快走’……”
“否則的話,我們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
中年修士有些驚疑,“那破廟裡,到底有何兇險?”
枯瘦老者也是滿面疑雲。
到底是什麼兇險?
爲什麼會着了心魔?
是那個道人下的殺手?
爲什麼自己幾人毫無察覺?
枯瘦老者左思右想,忽而一驚,想到了,破廟之中,坐在牆角,被陰影遮住,看不真切的那個道人。
一個不能提及的封號,在他心頭浮現。
枯瘦老者渾身篩子一樣顫抖。
“是……”
“是什麼?”中年修士好奇道。
枯瘦老者把“詭道人”三個字,咽在了喉嚨裡,只是道:“那人……是道人……”
“道人?!”
魔教的“道人”,可不一般。
無一不是真正的,窮兇極惡的大魔頭!
中年修士神色凜然,但心裡還是很好奇,“到底是,哪個道人?”
枯瘦老者冷冷瞥了他一眼,“我若念出他的名號,我們三人,都要死,而且死得,絕對會很難看!”
適才破廟的情景,又浮現了出來。
中年修士拔刀自刎,雲少爺以劍自裁,枯瘦老者自噬血肉……
一想到這,三人都有些臉色發白。
中年修士,也不敢再問了。
枯瘦老者皺眉思索,忽而心有靈犀一般,恍然大悟,驚道:“是了!”
中年修士一怔,“怎麼了?”
枯瘦老者心緒起伏,連忙道:“還記得,我們進南嶽城,察覺到屍氣漫山,我卜算之後,說過的那番話麼?”
中年修士想了一會,搖頭道:
“你囉囉嗦嗦,神神叨叨,說的話那麼多,我哪裡記得,你說的是哪句?”
雲少爺卻若有所思,“文前輩,您是說……善緣麼?”
他隱隱記起,枯瘦老者當初說的話:
“這些時日,我偶爾便會有些心驚肉跳……”
“似乎前路有大恐怖,異常兇險,生死難料。”
“而若能鎮壓屍礦,救下南嶽城一城,乃至一州界的修士,或許能結個善緣,將來遇到九死一生的絕境,會有一線生機……”
枯瘦老者目光一凝,“如今看來,這個因果,就應在了這個小娃子身上了!”
“若是當初在南嶽城,我們沒有出手相助,沒有平息屍亂,沒結這份善緣,不認識這小娃子……”
“那麼今日,沒這小娃子救我們……”
“我們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中年修士和雲少爺心中大震。
枯瘦老者有些感慨,“因果善惡,一飲一啄,莊先生當初,給了我們一個抉擇的機會,也等於是,給了我們一線生機……”
莊先生……
三人心中既覺得玄妙,又覺得複雜。
片刻之後,雲少爺想起什麼,忽而急切道:
“那道人若是大魔頭,那小墨兄弟……”
枯瘦老者搖了搖頭,苦笑道:“別想了,我們尚且自身難保,更別想着,能救那個小娃子了……”
雲少爺面露慚愧。
枯瘦老便安慰道:
“放心吧,他是莊先生的弟子,應該不會有事的……”
破廟中,墨畫眼睛亮晶晶,小臉紅撲撲地,烤火烤魚烤番薯的畫面,又浮在腦海。
枯瘦老者心中喟嘆。
果然是莊先生的弟子,心性果然強大……
跟……道人這樣的大魔頭同行,還有閒心在那烤東西吃……
而且,即便犯着那“道人”的忌諱,救下了自己三人,那“道人”竟然也不生氣,甚至就放過了他們……
枯瘦老者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們這一脈,精通天機類算法,對那道人的兇名,素有耳聞。
那道人可從來不是好相與的。
也從來沒見他,對誰如此“寬容”,乃至是“縱任”過……
枯瘦老者嘆道:“吉人自有天相,我們還是……就此回去吧。”
雲少爺還是憂慮重重。
中年修士卻一愣,“回去?回哪?”
枯瘦老者沒好氣道:“從哪來,回哪去!”中年修士大急,“機緣呢,伱不要了?我們折騰了這麼久……”
枯瘦老者冷笑,“你還不明白?這件事,已經不是我們能染指的了……”
“或者說,本就不是我們能染指的!”
“我們只是,做個打探消息的棋子罷了,現在消息已經傳回去,接下來,自然有上面的人,來謀劃這件事。”
“大離山之境,遲早變成屠宰場。”
“再待下去,我們就真的一條生路都沒了!”
中年修士皺眉道:“因爲玄魔老祖?”
枯瘦老者嘆道:“不止……”
他回頭看了眼破廟,目光之中,蒙上一層陰翳和恐懼。
“道人來了,便意味着,魔道那些真正的魔頭們,也都要來了……”
魔教雖被道廷鎮壓,蟄伏多年,但勢力渾厚,當然不可能就只有玄魔老祖這一個羽化境老魔。
這點三人都明白。
可機緣面前,中年修士,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枯瘦老者便冷哼一聲,“你走不走,我不管,反正我要走了。”
中年修士一怔,隨後皺眉道:“你怎麼能走,我們約定好的,我可是給了你不少靈石……”
“靈石我退給你。”
中年修士神色糾結,心中掙扎許久,這才嘆道:“我也不是,捨不得這些靈石……”
“罷了,走就走吧。”
他也知道,有了老者的卜算,這一路上,他才能化險爲夷。
沒了老者,單憑自己,他真不一定能活着走出大離山。
靈石他也不要了,就當結個善緣吧。
中年修士有些悻悻然,“本來還想,能博個機緣,改一下命,現在……唉,還是回幹州,老老實實做我的教習吧……”
他便跟在老者後面,往回走。
幾人走了幾步,枯瘦老者忽然停步,轉身看了眼破廟,神色鄭重地深深鞠了一躬,心中誠然道:
“願小友逢凶化吉,道途無量!”
“讓日若有機會,必報此救命之恩!”
雲少爺也衷心地鞠了一躬。
中年修士也嘆了口氣,雖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珍重地行了一禮。
此後三人,便漸行漸遠,離開了大離山,也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
墨畫恰好相反。
他不僅無法離開,還要隨着詭道人,一步一步,走向離山城,走進這腥風血雨的深處。
離開破廟之後,又過了十數日,墨畫終於來到了離山城前。
此時他距離山城,還有幾十裡,遠遠能看見遮天的血幡,和滔天的血海。
一如當日,他從離山城離開時,見到的景象一樣。
“師父……”
墨畫心中擔憂,轉過頭,便問詭道人:“師伯,我們現在要進城麼?”
詭道人神色木然。
墨畫並不意外,他都習慣了,他這個師伯,不太愛說話,尤其不太愛跟自己說話。
墨畫也不在意。
當你不能改變他人的時候,就要學會適應他人。
他已經學會,從詭道人空洞而冷漠的面容,還有那漆黑的眼神中,大致讀懂他想說什麼了。
就像現在,師伯黑着臉,一臉不高興,意思就是說:
“不進城。”
墨畫接着道:“不進城?我們去哪呢?”
詭道人漆黑的眼眸,看了墨畫一眼。
“進山?”墨畫嘗試道。
詭道人神色一滯。
墨畫便道:“我們進山做什麼?”
詭道人瞳孔一黑,臉色更黑。
墨畫就明白了。
師伯是想讓自己閉嘴。
墨畫點了點頭,老老實實跟在他身後,不再說什麼了。
而詭道人,的確帶他進了山,來到了一處山崖。
這處山崖,在離山城外。
四周山石嶙峋,草木枯萎。
墨畫查了下輿圖,發現按照圖上的標註,這裡叫“枯木崖”。
明明四周,青山綠草,偏偏此處,寸草不生。
墨畫放出神識,查看四周,發覺此地氣息隔絕,似乎藏着陰晦之氣,所以纔會岩石光禿,沒有生機。
“師伯帶自己到這裡,是爲了什麼?”
墨畫看了眼詭道人。
詭道人不予理會,而是徑直來到懸崖下。
墨畫心中一驚,“師伯想跳崖?”
隨後便見詭道人,一腳邁出,天地顛倒,山川倒懸。
原本腳下的懸崖,突然一轉,便浮在了天上,形成一坐巨大的石殿,石殿之中,屋舍森嚴,魔影憧憧。
墨畫心中震驚,“這是幻陣?”
而且幾乎以假亂真,必然是二品,或是三品的陣法。
這幻陣掩蓋下的,是一座魔殿?
這是魔修的一處老巢?
而且看樣子,這魔殿存在許久,似乎很早就有人,在這五行宗外的枯木崖上,建了這一處魔窟。
詭道人看了眼墨畫。
墨畫明白了,師伯這是說,“你跟我來……”
墨畫乖巧地點了點頭,隨着詭道人,邁上石階,走進了魔殿之中。
一入魔殿,血腥陰森。
而且陰氣陣陣。
墨畫有些不適,但更讓他覺得詫異的是,裡面的魔修衆多。
這些魔修,惡形惡狀的,不僅多,而且修爲都極高,周身魔氣繚繞,明顯修的,是上乘的魔道功法。
而這些魔修的見識,也明顯高了不少。
外圍的一些魔修,見到詭道人,大多面露不屑,甚至還會目露兇光,主動出手。
而魔殿裡的魔修,見了詭道人,卻大多神色凝重,露出忌憚之色,似乎能看出詭道人的身份。
詭道人一臉漠然,無視他們的目光。
而他們的目光,或是驚疑,或是打探,或是冷漠,就都落在了墨畫身上……
似乎很是奇怪,詭道人身邊,爲什麼會帶着這麼一個,境界低微,不修魔功,氣質清正,還一臉稚嫩的小孩。
被一衆魔頭盯着,墨畫有點心虛。
不過他想了想,覺得自己不能丟了師父,還有“師伯”的面子,便強裝鎮定,擡頭挺胸起來,只是身子還是忍不住往詭道人身邊湊了湊。
他覺得,詭道人身邊,應該會安全點。
詭道人迎着衆人的目光,徑直走到大殿中,找了個位置坐下,墨畫站在他身邊,小聲問道:
“師伯,我們到這裡,是做什麼啊?”
詭道人神情冷漠。
墨畫偷偷盯着他的臉,瞅了半天,實在讀不出,他到底想說啥。
估計是說來話長,一時說不清,所以師伯就不想說了。
不過詭道人不說,其他魔修,還是會在竊竊私語。
墨畫偷偷聽着,聽了好半天,總算是聽到了一些關鍵的詞:
像什麼冥祖,魔君,又是什麼尊者,祖師,還有就是……
萬魔會!
“萬魔會?”
墨畫心中一凜。
魔教老魔頭的聚會?
師伯到這枯木崖的倒懸魔殿之中,是要參加“萬魔會”?
墨畫心思微動,有點小害怕,小聲道:
“師伯,這個‘萬魔會’,我參加,是不是不太合適……”
我是正經修士啊。
又不是小魔頭。
而且才煉氣。
參加這種,不符合我這個年齡,我這個境界,我這個身份的大魔頭聚會,是不是不太禮貌?
詭道人瞳孔一黑。
墨畫就默默閉嘴了。
只是他心裡,還是不停尋思着:
“這個萬魔會……開了是幹什麼的?”
“莫非是,針對師父的?”
“參加這萬魔會的,到底會有哪些魔修?至少金丹?那個羽化境的玄散人,會不會也來?”
“是不是還有更厲害的魔頭?”
“詭道……‘師伯’他,參加這萬魔會,又有什麼打算呢?”
“他是想通過‘萬魔會’,跟什麼散人,什麼尊者,又或是什麼魔道老祖聯手,一同對付道廷,算計師父,奪取那份所謂的,‘天大的機緣’麼?”
“他會不會……殺了師父呢?”
墨畫想到這裡,一時有些憂心忡忡……
魔殿之中,沉悶,血腥而壓抑。
白骨爲樑,人皮作畫。
隨着時間推移,進入魔殿的魔頭,也越來越多,魔殿內的氣氛,也越來越凝重……
墨畫也漸漸從緊張,忐忑,變成麻木和睏倦。
最後扶着詭道人的石椅,站着打起了瞌睡。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陰風吹過,墨畫打了個激靈,一睜眼,睏意頓消。
此時此刻,魔殿之中,已經坐了很多人。
說是“人”,但又都不太像人。
有的半屍半魔,有的似獸似妖。
即便有長着人樣的,細看似乎也都不是人。
有的面色蒼白,如同死人;有的容顏美豔,脣齒鮮紅;有的肥頭大耳,蟒蛇纏身;有的骨瘦如柴,背刻魔紋……
整座魔殿,陰森肅穆,落針可聞。
死一般寂靜。
“萬魔會……開始了?”
墨畫心中一凜,便見大殿之上,高聳的白骨獠牙的座位之上,緩緩浮現了幾道身影。
這幾道身影,氣息極其恐怖。
如淵如海。
只流露出一點氣息,都壓迫得墨畫,喘不過氣來。
而其中一道身影,墨畫很熟悉,正是布血幡,懸魔劍,以滔天血海,封鎖住離山城,將師父困在五行宗的,那個玄魔老祖——
玄散人!
墨畫心中生出寒意,同時也目光震動。
那這白骨尊座上的幾個,能和玄散人平起平坐的魔修,莫非全都是,羽化境的魔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