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牙齒做“儲物袋”,封存傳承玉簡。
這個隱老二,當真陰險狡猾。
慕容彩雲幾人,神色驚訝,隨後他們又看向墨畫,更是震驚。
他們這個小師弟,怎麼感覺比隱老二,還要狡猾……
連別人藏在牙齒裡的玉簡,都能發現,還打碎了牙,找出了玉簡。
隱老二一臉驚惶,更是覺得不可思議。
這枚玉簡的位置,他藏得隱蔽至極,一百年多來,除了自己,從沒有他人知道。
這個小鬼,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可看着墨畫,笑眯眯地握着玉簡,一臉開心,隱老二又心生怨毒,他冷笑道:
“小鬼,別……高興得太早……”
他掉了一嘴牙,說話有點漏風。
“這是傳承玉簡,加了封紋。不知道封紋,解不開封印,你永遠也不可能得到,裡面的……小五行匿蹤術的法訣……”
“玉簡封紋,這個世上,只有我這個五隱門的傳人知道!”
隱老二露出得意的獰笑。
歐陽楓挑了挑眉毛,以劍指着他,“封紋交出來,你可以不受苦……”
隱老二啐出一口血,皮笑肉不笑,“區區皮肉之苦,老子不在乎……”
歐陽楓皺眉,“你想要什麼?”
“還能要什麼?”隱老二的眼中,露出奸猾的寒光,“自然是我這條命了……”
“我交出封紋,你們放我走!”
隱老二獰笑道。
歐陽楓搖頭,“你別做夢。”
“那就算了,”隱老二嗤笑,“你們殺了我,這玉簡也就作廢了。”
慕容彩雲皺眉,回過頭看了眼墨畫。
見墨畫正一心一意,鼓搗着那枚玉簡,神情十分專注,一副很想知道,玉簡裡隱匿法訣的模樣……
她有些心軟,想了想便聲音微沉,威脅隱老二道:
“加封的玉簡,又不是沒有陣師能解……”
“不錯!”隱老二冷笑,“是有陣師能解……”
“但精通元磁陣法的陣師,本就屈指可數,能反過來,利用元磁陣,去解封紋的陣師,就更是鳳毛麟角了……”
“構建元磁陣,施加封紋和密紋,與破解元磁陣,解封解密,可完全是兩回事。”
“能畫未必能解……”
“即便能解,這等陣師的時間何等寶貴,神識更是要精打細算,會爲了區區一門築基期的冷僻傳承而出手麼?”
慕容彩雲神情凝重。
其他人也有些猶豫。
他們的確想替墨畫,問出小五行匿蹤術的法訣,但隱老二的要求,又不可能答應。
隱老二作惡多端,即便不爲功勳,也不可能放跑他,縱虎歸山這種事,是絕不能做的。
若是請其他資深陣師解封玉簡,付出的代價,又太大了,甚至遠遠比這次任務所得的功勳還高,這就得不償失了。
隱老二見衆人有些動搖,又咧嘴笑道:
“更何況,解封也沒那麼安全,萬一解錯了,毀壞了裡面的磁紋,那這枚玉簡,就廢掉了。”
“以後想再得到五隱門的這宗傳承,就不可能了。”
歐陽楓目光如劍,哼了一聲:
“胡說什麼?正統的傳承,在五隱門。五隱門還在,傳承就在,你不過是個五隱門的孽徒罷了。”
隱老二笑容忽然癲狂,聲音扭曲。
“五隱門還在?”
“呵呵,五隱門還在?!”
“沒了,已經沒了!”
隱老二的笑容帶血,“這枚玉簡,是最後的傳承了,五隱門,也要被除名了……”
慕容彩雲幾人互視一眼,眉頭皺得更緊了。
“隱老二,你胡言亂語,說什麼癡話?”
隱老二的笑容,猙獰而意味深長,“信不信由伱們,我只跟你們說,這大概是你們所能見到的,唯一一枚五隱門玉簡了,若是解錯了,壞了磁紋,你們就永遠別想……”
隱老二話音未落,便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道:
“好了!”
衆人一愣,回過頭去,就見墨畫額頭貼着玉簡,眉開眼笑,津津有味地看着什麼。
慕容彩雲等人張了張嘴,面容錯愕。
好了……
是解開封紋了?
“不可能!”
隱老二神情瞬間陡變,他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恐,隨後細細琢磨,怒斥道:
“對!不可能!”
“無恥小鬼,裝模作樣,休想騙我!”
“我五隱門的玉簡封紋,豈是你說解開,就能解開的?”
墨畫見他不信,想了想,便照着玉簡念道:
“小五行匿蹤術,五隱門絕學,概不外傳……”
“感知五行,融於天地,以匿自身……”
“小隱隱於一葉之目,大隱隱於天地五行。”
“其義精深,其用廣博……”
“可攻,可守,可生,可殺,可匿,可以有形見無形……”
“修道之人,不欺暗室……”
“而隱匿者,藏於陰暗,固不可恃法行惡,窺人隱私,謀人性命,採花行盜,爲同道不齒,令宗門蒙羞……”
“有違此者,廢其法術,逐出宗門……”
……
墨畫每念一句,隱老二的臉色,便白一分。
待墨畫唸完,他已面如白紙,無分毫血色,滿眼不可思議。
“你……”
“這……怎麼可能……”
墨畫卻嘆道:“你違背了五隱門的祖訓了啊……”
精通小五行匿蹤術,卻專門用隱匿來偷襲殺人,還開腸破肚,手法殘忍。
其他什麼,窺人隱私,採花行盜的事,估計也沒少做。
人一有機會,就想作惡。
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這樣,心思善良,道心堅定的!
墨畫點了點頭。
小五行匿蹤術到手,隱老二已經沒用了。
這個隱老二,是個老罪修了,心性惡毒,手段狡猾殘忍,而且嘴還很硬。
他是什麼都不會說的,你只能自己撬開他的嘴,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現在墨畫想要的,都到手了。
之後只要把隱老二交到道廷司手裡,換成功勳點,就萬事大吉了。
“你去道廷司,吃斷頭飯吧!”
墨畫居高臨下,對跪在地上的隱老二道。
隱老二仍舊惡狠狠地看着墨畫,似乎要將墨畫,永遠記在心裡,做鬼也不放過墨畫。
墨畫纔不怕他。
他要是做“鬼”,自己就更不怕了。
不過見隱老二一臉惡毒看着自己,墨畫也沒那麼大度。
在墨畫“善意”的建議下,隱老二的兩隻胳膊,又被打斷了,右手的手筋也挑了,經脈也廢了……
這樣一來,他就再也翻不出風浪來了。
歐陽楓攥着隱老二的衣領,將他一路拖着,離開了滄浪山,經羅盤山道,帶到了幹學州界的道廷司。
道廷司那邊,交接得比較順利。
斷手斷腿,門牙也沒了,“殘疾”一般的隱老二,被臨時打入道獄,經廷司會審後,定罪發落。
衆人便可以回宗,等任務結算後,發放功勳了。
墨畫還想見見顧典司,但左瞅右瞅,看了一圈,沒見到顧長懷那,頎長倜儻,有些自負,還有些騷包的身影。
墨畫問了執司,經執司告知,這才知道,顧長懷執行任務去了,暫時不在道廷司。
他是三品典司,平日裡還是挺忙的。
墨畫有些遺憾。
他還想跟顧叔叔,商量點事來着……
……
此間事了,衆人便要回宗了。
回宗的時候,慕容彩雲還是僱了一輛馬車,車內有清甜的瓜果,還有清香的茗茶。
衆人的心情,都很輕鬆。
這一趟,原本以爲要花很長時間,要多費很多功夫,也難免會經歷些兇險。
但沒想到,一切出乎意料地順利。
沒人受傷,時間耽擱得也不多,而且只花了一天時間,就完成任務,可以返回宗門了。
因此,車內的氣氛,就比較悠閒。
慕容彩雲和花淺淺,喝着花茶,低頭交耳,說着什麼貼心的話,纖手掩着嘴笑着。
上官旭擦着自己的重劍。
墨畫雙手捧着一個大瓜,一邊看窗外的風景,一邊又香又甜地啃着。
唯有歐陽楓,似乎有心事,偶爾看着墨畫,幾次欲言又止。
正在他面露糾結的時候,就見眼前不知何時,突然多了一隻紅彤彤的靈果,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楓師兄,吃果子。”
歐陽楓一怔,不由失笑,從墨畫手中接過果子,溫和道:
“謝謝。”
墨畫點了點頭,又啃了一口瓜,鼓着腮幫子道:
“師兄,你想問我什麼事麼?”
歐陽楓微微錯愕,沉默了一下,嘆道:
“這件事,其實有些冒犯,但我還是想問下……”
歐陽楓頓了一下,沉聲道:
“墨師弟,那道封紋……你是怎麼解開的?”
馬車之中,安靜了片刻。
上官旭不再拭劍,慕容彩雲和花淺淺,也不再竊竊私語,而是擡起頭,目光看向墨畫。
顯然他們都想知道解封的事。但又擔心這種事涉及修道隱秘,所以不好開口。
墨畫坦然道:“我運氣好,猜出來的!”
歐陽楓咬了一口靈果,默默看着墨畫。
慕容彩雲幾人,也眯着眼,顯然不信。
墨畫便解釋道:“我記下了一些次雷紋,也就是跟‘密紋’差不多的陣紋,解封的時候,就碰運氣,一道一道去試。”
“運氣好的話,就能解開了……”
他能解開小五行匿蹤術玉簡的封紋,的確有一些運氣成分。
隱老二是蔣老大“名單”上的人。
墨畫便存着萬一的心思,用從蔣老大玉簡上,收集起來的“次雷紋庫”,去一一嘗試,解隱老二的玉簡封紋。
大概試了十來道,就解開了。
的確算作運氣好,猜出來的。
只不過這點運氣之上,還需要一些龐大的神識算力,“紮實”的陣法積累,和“過硬”的陣法實力。
這些更高深的東西,歐陽楓並不知道,他只是驚詫道:
“你學了元磁陣?”
墨畫也不隱瞞,點頭道:“學了一點點。”
歐陽楓心中感嘆。
真正的元磁陣,涉及元磁之理,要畫兩重陣紋,跟小元磁陣這種,粗淺的元磁陣法,是有着天壤之別的。
他原以爲,自己已經足夠高看墨畫的陣法水準了。
卻沒想到,還是低估了這個小師弟。
“那麼……”
歐陽楓低聲道,“你……會解封了?”
墨畫道:“我剛學,不算會,也不是所有都能解,而且大概率還要碰碰運氣……”
墨畫儘量誇大了“運氣”的成分,掩蓋了自己的“實力”。
“碰運氣……”
歐陽楓鬆了口氣。
怪不得……
他還以爲,墨畫真的能憑自己的陣法造詣,穩定地去解封陣紋……
那就太離譜了。
也太危險了……
既然是憑“運氣”解的,衆人都微微頷首,沒再說什麼了。
墨畫突然想起一件事,翻開儲物袋,把小五行匿蹤術的玉簡拿出來,問道:
“師兄,師姐,這門隱匿術,你們要抄錄一份麼?”
隱老二是大家一起抓的,功勳一起分,法術講道理,也應該分一下。
幾人微怔,隨後都搖了搖頭。
歐陽楓道:“我們不學隱匿術,學了也沒什麼用,你留着吧。”
“嗯。”
墨畫將玉簡收起,又問道:“對了,我把法術,上交宗門的話,能換功勳麼?”
慕容彩雲略作沉思,頷首道:“可以,但有些麻煩……”
“麻煩?”
“嗯。”慕容彩雲道,“宗門的功法和法術,其實已經很龐雜了,你上交的話,長老們要跟已有的法術比對,然後才能決定,要不要收錄……”
“這倒沒什麼……”
“問題是,很多法術,是要與其他宗門‘避重’的……”
“一些法術,如果與其他一些宗門,淵源頗深,是不太適合,收錄在太虛門的藏書閣中的。”
“貿然收錄,偶爾會引起一些爭端……”
“雖然只要你上交,只要不是太爛大街的法術,且來路清白,宗門多少,都會獎勵一些功勳。”
“不過這些功勳,大概率不會多……”
“總的來說,宗門還是希望弟子,通過做懸賞,做任務,來換功勳,而不是上交傳承……”
“對的對的!”
花淺淺聲音清脆,連連點頭,給墨畫說起八卦來:
“據說‘小氣門’,也就是斷金門,曾經就鬧出過這種事……”
“有些弟子,爲了賺功勳,從自己家族裡偷傳承,上交給宗門,兌換功勳。”
“斷金門貪圖傳承,就默默收下了,還恬不知恥地將之列爲斷金門祖傳道法……”
“後來被別人家族,找上門來,斷金門爲了臉面,死不承認,兩方因此發生爭執,讓人看了很多笑話……”
“從此以後,宗門收傳承,就收斂了許多,給的功勳,也少了不少……”
慕容彩雲無奈,瞪了花淺淺一眼,“淺淺,斷金門小心眼,你少說些他們的壞話……”
花淺淺嘿嘿笑了笑。
墨畫微微點頭,又想起一個問題,問道:
“慕容師姐,假如……”
墨畫眨了眨眼,強調了一下:
“我是說‘假如’……”
“我‘無意’間,恰好得到了幾門法術的傳承,是幹州其他宗門的,我能學麼?”
慕容彩雲目光尋味,輕聲問道:“品階高麼?”
墨畫搖頭,“不高,都是低階的,下乘的……”
上乘的,高階的法術,他也用不起……
“那無所謂……”慕容彩雲道。
“他們不會找我麻煩麼?”
慕容彩雲搖頭道:
“除非你是‘殺人奪寶’得來的,來路不正,害怕見光……否則一般這種,低階的,下乘的法術,學一學,用一用,影響不大。”
見墨畫還有些不明白,慕容彩雲又解釋道:
“低端法術,學的修士多,用的修士也多,而且流派繁多,脈絡複雜,很多時候,又大同小異,很難證明,哪一門法術,就一定誰家的傳承。”
“就比如火球術這種東西……”
“你用,他也用,外表看上去,都是一團火球而已,就算有差異,一般修士,也分不清這裡面的門道,想追究也無從追究。”
“但上乘法術,就不同了……”
“這類法術,特徵太明顯了,你一用,別人就能看出來,想抵賴都抵賴不了。”
“所以,這幹學州界裡,但凡下乘法術,只要來路清白,你學了也無所謂。”
“但上乘法術,只要不是自己宗門的,一旦得到,要麼上交道廷司,要麼物歸原主,交付對方宗門。”
“否則麻煩很大……”
“謝謝師姐,”墨畫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意思就是,下乘法術,自己可以隨便薅羊毛。
但是中上乘法術,尤其是上乘法術,就不能隨便學,隨便用了。
像是斷金御劍訣。
假如自己要學,就一定要謹慎。
要麼不隨便用,用的時候,就不能讓“人”看到……
就跟蔣老大那樣。
明白了這點,墨畫就放心多了。
馬車回到幹學州界,歐陽楓和花淺淺一一辭別。
歐陽楓下車的時候,還是多看了墨畫一眼,似乎仍舊有什麼心事,但沒說出口。
花淺淺看着墨畫,眼波盈盈。
她發覺墨畫這個小師弟,一臉天真單純,有點腹黑,偶爾兇兇的……
反倒更討人喜歡了。
之後墨畫三人回了太虛門,上官旭有事,先告辭走了,墨畫便和慕容師姐,一起走了一陣。
離別的時候,慕容彩雲想了想,又叮囑墨畫道:
“解封的事情,輕易不要跟其他人提起……”
“嗯。”
墨畫點頭,而後疑惑道:
“解封這種事,會有什麼忌諱麼?”
墨畫心裡知道,元磁陣難學難精通,解封這種事,也有些非同尋常。
但這只是他的推測,具體的事由,他知道得並不清楚。
慕容彩雲嘆道:“解封很難的……”
“幹學州界,宗門這麼多,而宗門大多的傳承,都記錄在玉簡裡,玉簡又靠陣紋來‘加封’……”
“正因爲解封很難,所以傳承玉簡,才被廣泛應用,用來封存法門,構成傳承的壁壘……”
“若誰都會解封,那這幹學州界,浩瀚傳承,大半都會失竊了……”
“所以……”
慕容彩雲點到爲止,意味深長地看了墨畫一眼,“無論你是憑自己本事解的,還是憑‘運氣’解的,都不要隨意說出去……”
“哪怕是憑‘本事’解的,也要說是憑‘運氣’解的……”
墨畫心領神會,笑眯眯道:
“謝謝師姐,我記住了!”
慕容彩雲見狀,也溫和地笑了笑。
……
兩人分別後,墨畫回到弟子居,便開始迫不及待地,研究起這門,五隱門密傳的,融於五行,隱於天地的絕學:“小五行匿蹤術”。
這門匿蹤術,比他現在的隱匿術,效果要強上很多。
隱老二雖然經驗豐富,但畢竟神識不強,無法將隱匿的效果,發揮得淋漓盡致。
更何況,他還是在用隱匿來做壞事,這門匿蹤術在他手裡,就更是明珠蒙塵了。
墨畫取出玉簡,正準備仔細看看,忽而腦海中,又想起隱老二的一些話……
當時隱老二笑容帶血,說五隱門……
“已經沒了……”
“這枚玉簡,是最後的傳承了,五隱門,也要被除名了……”
墨畫緩緩皺起眉頭。
因經營不善,不得不遷出幹學州界的五隱門,被……滅門了?
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隱老二故意說假話還好……
可如果是真的,那五隱門裡……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