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藍道袍劍修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忌憚。
金公子更是面沉如水。
幹學州界,道廷司三品典司……顧長懷。
金丹初期修士。
酒肆之外,顧長懷身形挺拔,傲然而立,即便穿着粗衣,也難掩一身出衆的氣質。
翎羽般絢麗的風刃,環繞其身。
周身渾厚,且無需抑制的金丹修爲,散發着淡淡的威壓。
金公子皺眉,略作思索,忽而目光冷冽,聲帶怒意問道:
“顧長懷……”
“這一切,都是你在暗中佈局?”
顧長懷一臉從容,心中卻有一絲絲詫異。
不太明白他說的局,到底是哪個局。
但他向來孤傲,也懶得解釋,尤其是對這種道行敗壞的世家子弟,更是不屑一顧。
顧長懷只淡淡道:
“你們是束手就擒,還是等我把你們廢了,以縛靈鎖鎖了,再丟進道獄?”
金公子陰鷙一笑,怡然不懼,“顧典司,因何抓我們?”
“你自己說的,”顧長懷一臉冷漠,“販賣修士,害人性命,煉製人丹,這裡面哪一條,都足夠把你丟進道獄,受盡酷刑了。”
金公子微微一笑,“我信口開河,嚇嚇那小鬼罷了……口說無憑,顧典司不會就這樣,冤枉好人吧。”
顧長懷嘴角含着一絲譏諷的笑容,“畜生不如的東西,人都不配當,還自稱‘好人’?”
金公子當即色變,“顧典司,還請慎言!”
顧長懷指了指金公子的儲物袋,“別以爲我不知道,人丹還藏在你身上,這下人贓並獲,你還怎麼狡辯?”
“人丹?”金公子將儲物袋隨手一丟,一臉迷茫,“顧典司,你在說什麼?哪裡有人丹?我怎麼沒看到?”
顧長懷目光微凝。
金公子指了指地上裝有人丹的儲物袋,笑着道:
“顧典司,伱不會說,這裡面裝的是人丹吧?怎麼可能?”
“再者說,即便裡面裝的,真的是你所謂的‘人丹’,我也什麼都不知道……”
金公子又指着過江龍,嘴角帶着譏諷道:
“這個漁修,說有上好的丹藥賣我,我感興趣,就特意來瞧瞧,誰知他袋子裡,賣的是什麼丹,裝的是什麼藥?”
過江龍臉色發白。
“此事可與我無關……”金公子微微一笑,接着道:
“興許是這賤民,聽信了某人的指使,想誣陷於我也不一定……”
“您說對吧,”金公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顧長懷,緩緩道:“……顧典司。”
顧長懷也不惱怒,只緩緩點頭,隨意道:
“你說得也有道理,這樣吧,你跟我到道廷司走一趟,我把事情問清楚了,就放你出來。”
金公子道:“此事可與我無關。”
“有關無關的,先進道廷司再說吧……”
“這些丹藥不是我的……”
“你碰過了,到底是沾了因果,去道廷司再說吧。”顧長懷淡淡道。
“顧典司,我說過了,適才的話,都是我信口開河……”
“但你說了,就要求證,先去道廷司再說吧……”
顧長懷油鹽不進。
無論金公子如何狡辯,他都一句“先去道廷司再說吧”,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金公子不說話了。
他的神色也難看起來。
進道廷司再說,進道廷司還說個屁!
進了道廷司,就身不由己了,即便不死,受了刑罰,也要脫一層皮。
更何況,高品的道廷司,是有“因果律狀”的。
有些話,說過就是說過,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根本抵賴不了的。
在外面還可以狡辯,進了道廷司,想狡辯也狡辯不了。
金公子心中暗恨。
這個顧長懷,當真可惡!他根本不在乎你說什麼,也不與你扯皮,只一心想把自己弄進道廷司。
到時候自己便是那刀俎之上的魚肉,任由他顧長懷拿捏了。
一旁的水藍道袍劍修沉聲道:“顧典司,金公子身份尊貴,將他送進道廷司,是否不妥?”
顧長懷瞥了他一眼,“沒事,你也要進去。”
水藍道袍劍修一怔。
顧長懷面無表情道:“癸水門內門教習,謝流,你今日當着我的面,想殺害顧家修士,道廷司執司,太虛門……”
顧長懷瞄了一眼墨畫,“……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弟子。”
“你也要跟我回道廷司,把這件事交代清楚。”
墨畫有點不開心。
身穿水藍色道袍的劍修,也是癸水門內門教習的謝流,聞言神色冰冷,目蘊寒光。
顧長懷與其對視,神色依舊是一臉淡然。
謝流笑了笑,但只皮笑,肉不笑,“顧典司,竟然認得我……”
顧長懷似笑非笑,“不認識你,我怎麼說你是‘孽畜’呢?”
謝流麪皮抽搐了一下,目光厲然,但心中卻微微發涼。
認識……
那就是被盯上了。
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
金公子也察覺到一絲不妙,對謝流暗中使了個眼色。
謝流心中領會,便笑着對顧長懷道:
“顧典司,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顧長懷淡然道:“哦?你的意思,是我無中生有,捏造罪名?你可知,你這是在誹謗道廷司典司,可是罪加一等。”
謝流皺眉,知道論口頭功夫,自己必比不上這個道廷司典司。
他手掌虛握,一柄長劍浮現。
這是他的本命法寶,癸水劍。
也是幹州十二流之一,癸水門的制式傳承法寶。
顧長懷眉毛一挑,“你想拒捕?”
謝流笑道:“我謝流雖不才,但也好歹是癸水門教習,顧典司想污衊我,我總歸要想辦法,自證一下清白。”
顧長懷點頭,“我明白了,你殺人未遂,還想拒捕。”
謝流臉色難看。
不愧是道廷司經驗豐富的典司,網羅罪名的能力,果然不一般。
金公子有些不耐煩,對謝流道:
“別廢話了,早點脫身。”
只要不被顧長懷當場捉住,事後躲進宗門,或是躲進族裡,避避風頭就是。
他就不信,他們道廷司,真敢和金家,以及斷金門撕破臉皮,上門拿人?
謝流目光冰冷,癸水劍平舉,周身劍氣激盪。
“顧典司,你我修爲相當,今日我便向你討教討教,看看是我癸水門的劍法厲害,還是你顧家的道法,更勝一籌。”
謝流將靈力灌注於癸水劍,化爲一道陰毒暗沉強大的癸水劍氣,而後向前一遞,劍氣破空,直奔顧長懷胸口而去。
顧長懷手一舉,化作一道翎羽屏風。
癸水劍氣觸及翎羽屏風。
只相持了一瞬間,劍氣便瞬間絞碎了翎羽,穿破了屏風,向顧長懷殺去。
顧長懷勉強側了個身,避過要害。
劍氣劃破了他的手臂,留下一道血痕,鮮血滴出。
金公子見狀,不由嗤笑了一聲。
“顧家道法,不過如此……”
謝流也目露得意,但片刻後,他的臉色微變,覺得事情不太對。
顧長懷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傷口,點了點頭,“襲擊道廷司典司,這可是你先動的手,這就是證據。”
說完,顧長懷還灑了點藥粉在傷口上。
這不是止血用的,而是流血用的,以免傷口儘快癒合,沒了證據。
謝流襲擊顧安顧全還有墨畫,沒有確鑿證據。
但他先下手,襲擊道廷司金丹典司,卻是證據確鑿。
謝流臉色難看至極。
他怎麼都沒想到,看着一臉孤傲自負的顧長懷,做起事來,竟也如此卑鄙。
顧長懷右手一展,一柄流光溢彩,且靈力驚人的法寶羽扇,便浮現在面前。
七彩孔雀翎羽寶扇。
顧家祖傳法寶。
與此同時,顧長懷的丹田,燃起丹火,身上籠罩一層細細的光輝,宛若青鸞開翼,孔雀開屏,身後浮現出絢爛的風刃羽翼,鱗次櫛比,光華唯美。
以顧家祖傳上品法寶,七彩孔雀翎羽寶扇,催動顧家鎮族的上品道法,凌風化羽訣。
顧長懷一時宛若青鸞謫仙,容貌俊逸非凡,周身靈力驚人。
謝流面色瞬間一白。
他拼盡全力,將癸水劍氣,催發到極致,想與顧長懷一決勝負。
可顧長懷只是一指,七彩孔雀翎羽寶扇,光芒大盛,凌風化羽訣化出的羽刃,綻放出七彩唯美的殺機。
一剎那間,宛若青鸞振羽。
所有羽刃,凝成絢麗的颶風,向着謝流席捲而去。
謝流避無可避。
只一回合,謝流的劍光便被絞碎,劍氣瞬間被吞沒。
他手中的癸水劍,也只支撐片刻,便黯然失色。
而後謝流整個人,也被風刃包裹。
一絲絲風系靈力,如跗骨之蛆,暗藏殺機,風解着他的靈力和皮肉。
整個酒肆,受道法波及,一應桌椅籬牆,盡皆化作齏粉。
待道法止息,風刃散去。
謝流遍體鱗傷地跪在地上,目光絕望。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明明都是金丹初期,爲何實力懸殊,竟會如此之大……
他竟根本不是這姓顧的一合之敵!
墨畫在一旁,也看得目瞪口呆。
他知道顧叔叔厲害,但也沒想到,不受境界限制,可以施展金丹修爲,本命法寶和金丹境上品道法的顧叔叔,竟會這麼厲害。
又騷包又厲害!
顧長懷在墨畫心中的評價,急速上升。
而金公子幾人,也早早就發覺不對,在顧長懷出手的瞬間,便已經想着逃命了。
但他們心中,也有些難以置信。
這謝流好歹也是癸水門的內門教習,修爲道法都不差,不曾想一招沒撐住便落敗了。
這個顧長懷……果然是個大敵!
金公子心中一寒,當機立斷,“快撤!”能逃出去幾個是幾個,早些回宗門搬救兵,攔住顧長懷。
自己這幾個人,只要不被抓到道廷司,就什麼都好說。
金公子四人,瞬間化作金光,向遠處逃遁。
顧長懷動用了上乘道法,鎮壓了金丹境的謝流,靈力尚未完全恢復,一時有些應顧不暇。
但墨畫顯然不會讓他們跑掉。
神識鎖定,而後手指頻點,藍光嗖嗖地閃爍,一個接一個水牢術,將金公子幾人全都暫時捆住了。
築基後期的顧安和顧全追上前,二話不說,先砍一刀,廢了他們的腿,而後以縛靈鎖捆住。
幾人儘管掙扎了幾回合,但有墨畫在一邊盯着,根本逃脫不掉。
而另一邊,謝流也被顧長懷捉住,並以三品縛靈鎖鎖住了肉身和經脈。
至此塵埃落定,金公子一行人盡數落網。
之後顧長懷蒐羅好罪證,繳了幾人的儲物袋,便要將這幾人,押到道獄。
金公子卻突然恨聲道:“顧長懷!”
顧長懷淡淡看了他一眼。
金公子被捆着,按在地上,卻兀自冷笑,“你可知我是誰?”
顧長懷漠然道:“無論是誰,犯了道律,都要進道獄。”
“呸!”金公子大罵,“和我裝什麼正經?”
“道律是用來管束下等人的,世家尊貴,散修輕賤,怎麼可能混爲一談,適用一個律法?”
顧長懷目光漸漸冰冷。
金公子冷冷道:“你當我是什麼人?”
“我老祖八百年前,可是斷金門的掌門,我祖父現如今,乃是斷金門的大長老,我爹是斷金門的副掌門,我娘是斷金門真傳長老……”
“可以說,幹學州界十二流,位居前列的斷金門,一半都是我金家的家產……”
“我勸你好自爲之,不要把事情鬧大,否則即便你是道廷司典司,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金公子態度極其囂張。
顧長懷眉毛一挑,擡起腳,踩在金公子的臉上,神情一時之間,比這金公子還囂張。
“你一個築基,威脅我這個金丹?”
“你一個宗門弟子,威脅我這個道廷司典司?”
“你金家是世家,我顧家何嘗不是?”
顧長懷腳下用力,將金公子的臉,踩在泥裡,漠然冷笑道:
“看到沒,無論是誰,被踩在腳下,都是一個模樣,你視別人爲賤種,殊不知在別人眼裡,你也是個賤人。”
金公子只覺自己的尊嚴,被顧長懷踩在地上,踏得粉碎,雙目通紅,聲嘶力竭道:
“顧長懷!”
“終有一日,我要你不得好死!”
“我要你萬劫不復,要你……”
顧長懷輕蔑一笑,一腳踢過去,將金公子踢暈了,而後像拴着死豬一樣,將他丟給了顧安。
“帶回去。”
“是。”顧安領命,押住了金公子。
墨畫有些擔憂,悄悄問道:“顧叔叔,你如此羞辱他,以後會不會遭他報復?”
顧長懷面無表情,“記恨我的人多了去了,若是這點事都怕,還怎麼做道廷司的典司?”
“哦……”
墨畫不由有些肅然起敬。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一臉風騷的顧叔叔,竟然如此有風骨。
顧長懷看了眼墨畫,忽然皺眉,問道:
“你怎麼會在這裡?”
墨畫簡單道:“我在漁村,搗毀了人販子的據點,抓到了過江龍,知道他們拐賣修士,殺人煉丹的事,便讓過江龍送丹藥,我們跟着,想順藤摸瓜,看看跟他接頭的人是誰,然後就查到這裡了……”
顧長懷聞言一怔,神情意外。
他沒想到墨畫查案的進度,竟這麼快。
指揮起顧安他們,似乎也得心應手,簡直跟道廷司的“小典司”一樣。
不過,還是有點危險了……
顧長懷皺眉道:“下次小心些,這裡可是三品州界,有金丹期罪修出沒的。金丹修士,可比你這區區築基初期的修爲,高出一整個大境界,一個不小心,你小命就沒了。”
“嗯嗯。”
墨畫也沒多說什麼,而是老實點頭。
顧長懷說到這裡,忽而一怔,問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這裡,才這麼大膽的?”
顧長懷記得,自己喬裝打扮,帶着斗笠,在酒肆外喝酒的時候,墨畫剛好路過。
那個時候,墨畫似乎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己一眼,目光也多停頓了那麼一刻,好像是看出什麼來了。
之後走進酒肆的時候,這小子挺胸擡頭,越發有底氣了。
墨畫則矢口否認,誇讚道:
“哪裡的事,顧叔叔,你喬裝得天衣無縫,我怎麼可能認出你來。”
顧長懷輕輕哼了一聲。
墨畫想了想,又問:“對了,顧叔叔,你怎麼會在這裡?”
顧長懷略作沉思,只揀能說的說了一些:
“人販子的事,道廷司查了很久了,有一些線索,也一直盯着一些人。”
“這個癸水門的謝流,就是其中之一。”
“至於這個金公子,你那日跟我說了,我便留了個心,讓人盯着了。”
“這幾日,謝流和這個金公子,似乎是在碰頭,我覺得蹊蹺,就親自來看了下……”
顧長懷微微嘆氣。
他的確早早來了,戴着斗笠,在外面喝了挺長時間的酒。
只是苦於沒證據,他也只能看着,不好下手。
卻沒想到一眨眼間,墨畫和顧安顧全兩人,竟隨着過江龍來了酒肆。
而後當着自己的面,罪修過江龍,和金公子進行了違禁的丹藥交易。
金公子不但接過了人丹,還口出狂言,說自己“販賣修士,害人性命,私煉禁丹”。
那個謝流,竟還想殺人滅口。
一時間,給了顧長懷一堆抓人的“把柄”。
顧長懷都有些不敢相信。
機會難得,他也剛好順勢出手,坐實罪證,將金公子幾人一網打盡,全都抓了起來。
顧長懷看了眼墨畫,心中嘆了口氣,有些感慨。
這次,墨畫這孩子,又算是幫了自己大忙了……
金公子一行人已經被抓,此地不宜久留。
爲免夜長夢多,顧長懷便想將幾人,先押去附近道廷司,然後再召集顧家人手,轉押至幹學州界道廷司。
墨畫也在後面跟着。
衆人沿着河道,向附近的仙城走去。
走到一個岔路口,剛好位於州界邊緣,面前有兩條路。
一條通往附近三品仙城,另一條則通往二品煙水河區域。
顧長懷要將金公子,押往仙城內的道廷司,墨畫則要途徑煙水河二品流域,返回太虛門。
墨畫便和顧長懷幾人告別。
顧長懷略作遲疑,便道:“我讓顧安顧全送你。”
墨畫搖頭,“二品州界,我就不怕了,即便遇到火佛陀,我都能跑掉。”
顧長懷又想起,被墨畫偷襲,死在墨畫手裡的火佛陀,嘆道:
“行吧,你自己小心。”
“嗯。” щщщ▲ttκan▲co
顧安和顧全也拱手和墨畫道別。
於是墨畫便和顧長懷幾人分開,一個人沿着煙水河往回走。
他想走到渡口附近,再僱個馬車,省得自己跑路了。
可是走着走着,墨畫心頭不自覺間,又縈繞起一個疑惑。
金公子,是不是真的“公子”?
目前來看,應該不是。
那個謝流呢?
他雖是金丹,是癸水門教習,但做事似乎還要看金公子眼色,應該也不會是。
過江龍說過,丹藥會送給“公子”。
金公子和謝流都不是公子。
那就意味着,這些“人丹”,過了金公子的手,還會再轉一次手,送到真正的“公子”手上?
那些真正的“公子”,會不會也在附近?
在等着金公子,給他們送這些由靈根上佳的年幼修士煉成的“人丹”?
墨畫皺眉,正思索間,忽而心中一寒,猛然向旁邊的煙水河看去。
煙水河中,大霧瀰漫,緩緩開出了一條華麗的船隻。
此時已過子時。
夜色濃稠,河水冥暗,這隻船卻明燈璀璨,輕煙羅曼,處處繁華似錦。
靡音繚繞,曼姿起舞,粉色羅緞之中,一派奢靡。
墨畫目光一沉,眉頭皺得更緊。
忽而他的眼前,一片恍惚,似有天機浮沉。
不過片刻,花船之上,一團黑紫色的天機因果緩緩浮現,編織扭曲在一起,醜陋骯髒,但又浸透着墮落的慾望,宛若一隻污穢的心臟,又似一朵糜爛的“罌粟”。
墨畫瞳孔一震,倒吸了一口涼氣。
而恰在此時,船上的迷霧散了一些,墨畫隱隱看到了一些人影。
這是一羣人。
他們着衣冠,似禽獸,舉杯共飲,觥籌交錯。
他們似乎都是公子。
而衆星捧月的,是一個看着跟墨畫差不多年紀的“公子”,但比墨畫個頭要高,而且身份顯然十分尊貴。
衆人向他敬酒。
這似乎是一種儀式,一種交接。
而後這位“公子”身上,彷彿繼承了什麼,黑霧陡然濃烈,可怕的邪欲滋生,罌粟鎖鏈蔓延。
墨畫定睛看去,想看清他的面容。
但這一切,全都籠在霧中,朦朦朧朧,什麼都看不清。
突然之間,那位衆星捧月的公子,似乎有所感應,緩緩轉過頭來。
自黑霧之中,他批着一身華麗的人皮,卻如妖魔一般,以猩紅的眼眸,看向了墨畫。
兩人遙相對視。
但黑霧阻隔,兩人都不曾看清對方。
只是冥冥之中,彷彿有一種宿命,在緩緩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