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這才把玉案上的東西一一收起,把淬體靈料分成兩份,一份留給自己,另一份單獨收入一隻儲物袋中,準備交給木雞和尚。
沒有了赤雪老怪這名壓在心頭的大石,不用擔心再有仇敵來找麻煩。走在閬苑城的街道上,水生的心境和上次完全不同。
天是那麼的藍,陽光是那麼的明媚,花兒是那麼鮮豔,就連一個個從眼前走過的修士,一隻只拉車的妖獸,看起來也比上次順眼的多。身邊相伴的雖然還是那灰衣小帽低眉順目的小和尚,感覺卻完全不同,腰也挺起來了,臉上的笑容也顯得底氣十足。
水生和木雞和尚二人在閬苑城中大搖大擺地逛來逛去,在一間間店鋪中進進出出。
突然,一陣悠揚的琴音從一幢三層閣樓中傳來,琴音時而奔放,時而婉轉,時而細膩,時而含蓄,如泣如訴,泛音時輕靈清越,散音時沉着渾厚,按音時或舒緩或激越或寧重,聽着聽着,水生竟然癡了,腳步不由自步地向那幢閣樓前走去,木雞和尚先是一怔,隨後,也跟着水生的腳步向閣樓走去。
閣樓古樸的牌匾之上寫着四個大字“雅音小築”。
閣樓一層,大門洞開,空空如也的廳堂裡,除了四面牆壁和一座硃紅色的木梯,空無一物。
水生和木雞和尚一前一後踏上樓梯,擋在二樓木梯口的,竟然是一層乳白色的禁制靈光。水生神識掃過禁制光幕,沉吟了片刻。法力一催,手掌緩緩按在光幕之上。光幕突然一陣劇烈波動,一道道金色光絲以掌影爲中心向四周飛射,不多時,在水生面前出現一個一丈多高的人形大洞,水生想都沒想,一步踏入光幕之內,木雞和尚眨了眨眼睛,同樣跟了進去。
乳白色的光影四散而開,二人眼前豁然一亮。出現在眼前的,竟然是一片山谷密林,清清的碧草,潺潺的溪水,高大的樹木,明媚的陽光,一塊塊形狀各異的奇石散佈在山林溪流之間。
麋鹿仙鶴在山谷中倘伴,微風輕吹,彩蝶飛舞。山谷正中。一片平坦的草地之上,擺着一張丈長的青玉案,玉案上,架着一張通體烏黑的焦尾古琴。玉案前,坐着一名身着白色宮裝的女子,低眉順目。纖細修長的十指在五絃之上緩緩遊走,琴音正是從此而來。
女子斜對面不遠處。擺着幾張石凳石桌,一張長條石凳上。並排坐着一男一女兩名修士,一着青袍,一着紅衫,背對水生,看不清面貌,只能從衣着打扮和身材的不同上分辯出二人性別。
水生伸手使勁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掐手心,扭頭看了看同樣目中驚疑不定的木雞和尚,確定自己不是做夢,這才輕輕地擡腳落在面前的草地上,落腳之處竟然軟綿綿的,仿如真個踏在草地之上一般。
“幻陣!”水生腦中飛快地閃過這兩個字來,能夠布出如此真實的幻陣,絕不是一般的金丹期修士可以做到,至少要達到陣法宗師的境界,宗師,那可是元嬰修士,難道說,面前的三名修士中就有元嬰老怪?元嬰老怪布出的幻陣,自己這名法力低微之人又怎麼能夠破開禁制光幕?
管他呢,聽聽琴聲又不會死人!
走得近了,彈琴的白衣宮裝女子面貌已經清晰可見,二十七八歲年紀,烏黑的秀髮高高挽起,幾件簡單的釵簪做工精巧,額頭寬闊,目如星辰,雖然談不上絕美,卻如同空谷幽蘭,給人一種超凡脫俗之感,看到水生二人走近,嘴角邊露出一絲淡淡笑容。
一男一女兩名修士先後轉過身來,水生又是一怔,男的相貌英俊,溫文儒雅,女的卻是奇醜無比,肌膚黝黑,兩隻眼睛一大一小,嘴巴還有點歪斜,偏偏還穿了一般石榴紅色的衣衫,更增醜態。
不過,二人卻是相依相偎,神態親密,彷彿是一對新婚不久的伴侶。
二人看到水生和木雞和尚,同樣有一絲愕然,二人自然不是驚詫於水生和木雞和尚的相貌,只是驚詫於無法用神識察探到水生二人的具體修爲。
這一男一女,皆有金丹後期的深厚法力,和劉泰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少,至於那名彈琴的宮裝女子,水生無法看出其法力深淺,神識掃過,如同碰到一堵無形的牆壁一般,被輕輕彈回。
似乎受到水生和木雞和尚二人的影響,宮裝女子的琴音也有了細微變化,只待水生二人靜靜地在兩張石凳上坐下,琴音才重新回到了婉轉悽切之上。
不多時,水生的心境開始隨着女子的琴音起伏不定,一忽兒到了林泉山溪之畔,靜坐盤桓;一忽兒花前月下,微風輕吹;一忽兒馭劍凌霄,瞬息千里;到了最後,長河落日,大漠孤煙,水生的心中竟然生出無限倜倀。
雖然不懂男女情事,卻也能聽得出來,女子的琴音中始終有另外一個人,只是任憑女子苦苦尋找,這個人卻總是若即若離,到了最後,竟然躲了起來,無論如何不肯出來和女子相見。
“叮咚”一聲,情到深處,女子手中的琴絃竟然斷了一根,琴音嘎然而止。
水生霍地站起身來,雙眉一揚,大聲問道:“那人他爲何始終躲着不肯出來見你?”
宮裝女子秀眉微顰,雙肩輕顫,臉上閃過一絲苦笑,從袖中摸出一條雪白的秀帕,輕捂紅脣,一陣咳嗽。
木雞和尚詫異地望了一眼水生,不知道水生爲何會突發此言,而且有如此強烈的反應,對於不懂音律的木雞和尚來說,方纔的琴音,只是比一般的琴音美妙動聽一些而已,並沒有什麼特殊感覺。
那對伴侶也把目光望向水生,紅衫女子的目光中有一絲驚訝,男子的目光中則有沉思之意。
白衣宮裝女子收起手中錦帕,緩緩站起身來,衝着面前的四人福了一福,說道:“沒想到易寶大會期間,還會有四位道友肯浪費時間聽妾身彈上一曲,實在是不勝感激!”
女子的聲音如同黃蔦出谷一般,清脆動聽,從其聲音,根本無法看得出年齡。
目光在四人身上逐一掃過,落在水生臉上之時,展顏一笑,問道:“小兄弟年紀輕輕卻妙參音律,想必有高人指點,敢問小兄弟在何處仙山修煉?”
宮裝女子笑起來的樣子,溫婉秀美,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親切之感,讓人不由自主地生出親近之心,水生心中突突狂跳,臉上微微一紅,慌亂地擺擺手,咧嘴一笑,說道:“我只會簡單奏一曲笛子,哪裡談得上通音律,姐姐的琴彈得真好聽。”
聽到水生喊起了“姐姐”,女子一陣咯咯輕笑,纖手一揮,一道白光擊在不遠處的一塊猛虎狀大石上,幾人四周突然五色光影閃爍。
眼花繚亂之間,山谷、密林、溪流、樹木、青草,一一消失不見,衆人身周,出現一間裝飾清雅的寬敞廳室。
青玉案,五絃琴,幾張石桌石椅卻是這廳中本就有的物事。
雖然早就明白這山谷密林是幻陣,卻沒想到如此精妙的幻陣,舉手之間就可破除。
廳室四周,幾張長長的青玉案上,擺放着十幾件各色法寶,清一色的琴、琵琶、笛、簫等樂器,甚至還有一面巴掌大的金色小鑼和一面紅色小鼓。
無論是摘星樓還是蓬萊閣、天心閣,沒有一家敢把法寶直接擺在玉案之上,不施加任何禁制,直接供人蔘觀,這雅音小築裡卻是毫無禁忌,而且水生方纔竟然沒有發覺這些法寶的存在。
這些法寶之中的那面金色小鑼,靈壓之強,似乎和水生體內的“弦影笛”不相上下。明顯是一件高階法寶。
看到四人吃驚的目光,白衣宮裝女子擡手撫了一下額前青絲,微微一笑,神色淡然的說道:“四位道友,小店中的法寶還看得上眼吧,要不要買上一兩件?”
紅衫女子和青袍男子對視一眼,青袍男子伸手一拉紅衫女子,二人同時從石凳上站起身來,一起衝着宮裝女子彎腰施了一禮,隨後,青袍男子開口說道:“多謝前輩,方纔的天籟之音讓我夫妻二人大爲受教,晚輩想要見識一下這件法寶,不知可否?”
說罷,伸手向玉案之上的一件青玉琵琶指了一下。此人身材修長,站起身來,舉手投足之間更顯瀟灑,說話行事也是斯文有禮。
那件青玉琵琶乃是一件不錯的中階法寶。
“當然可以!”宮裝女子美目一眨不眨,淡淡說道。
紅衫女子嘴角邊露出一絲淺笑,衝宮裝女子微微額首,伸手向那琵琶一招,青光閃過,琵琶已落在紅衫女子手中。紅衫女子雖然相貌醜陋,一雙手掌卻如同春蔥一般修長秀美,身材也是妙蔓誘人。
纖手向青玉琵琶中緩緩注入法力,不多時,琵琶已化作四五尺長,靈巧的手指輕輕在纖細的弦絲上劃過,一陣叮叮咚咚的清音隨即緩緩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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