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村民見狀,撲撲通通跟在儒生身後跪倒一片,一個個口稱神仙。
水生愈發詫異,擡頭向大殿上供俸的佛像望去,心中咯噔一下。
廟中原本供奉的金漆佛像竟然被人換成了自己的塑像,一身黑衫,端坐在一張大椅之上,神情凝重,腿腳邊臥着一隻栩栩如生的黑虎,兩隻銅黃色的雙睛正瞪着自己。
塑像身後,站着二名身材高大的壯漢,右側之人身着藍袍,滿臉絡腮鬍子,貌相兇惡,手持一杆狼牙棒。左側之人一身銀袍,手中握着一杆長刀,腰間還跨着一枚短刀,看二人的樣子,和秦虎、秦豹兄弟二人有仈激u分相似,卻比二人猙獰兇惡一些。
昔日供奉佛像的蓮臺換成了鐵鑄的四四方方平臺,幾尊塑像同樣像是用銅鐵之物所鑄。
這一樣,水生終於明白了衆人爲什麼這麼害怕自己,只怕,在大家的心目中,自己已經死去,變成了鬼魂,這才被人塑了神像,供俸在這裡。
心中一陣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下巴,望向那名儒生,開口問道:“既然你在求本仙降福,本仙現在遂你心願出現,你又爲何如此害怕,莫非你根本就不想替你母親看病,是在糊弄本仙?”
聽到水生開口說話,口稱本仙,那名儒生臉色更加蒼白,磕頭如同搗蒜一般,砰砰作響,卻不敢去回答水生的問題。
其它村民有樣學樣,佛堂前“砰砰”的磕頭聲不絕於耳,彷彿誰磕的越響,鬼神就不會怪罪一般。
“好了,夠了?”水生面容一板,厲聲喝道,心中一陣說不出地煩悶。
看到水生髮怒,十幾名村民慌忙停止磕頭,一個個嚇得瑟瑟發抖,低着頭不敢擡起來,似乎看水生一眼,就會被收走魂魄丟了性命一般。
水生伸手從腰間儲物袋中摸出一隻四寸高的青玉小瓶,擰開瓶塞,從瓶中倒出一枚供練氣期修士服用的丹藥,拿在掌心,走到儒生面前,說道:“看你還有幾分孝心,本仙今天也不怪你打擾,這粒仙丹拿回去給你母親服下吧。”
儒生大着膽子擡起頭來,盯着水生面容看了一眼,慌忙低下頭去,小心翼翼地伸出雙手,接過水生拋下的丹藥。
水生有心想問一下這廟中的幾尊鐵像是誰人所塑,看到十幾名村民一個個魂不守舍,連擡頭看一眼自己的勇氣都沒有,頓時打消了問話的念頭,說道:“好了,你們退下吧,告訴衆鄉親,本仙想靜一下,三個月之內不要前來打擾。”
十幾名村民如蒙大赦一般,慌忙從地面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向廟中口跑去。
待衆人離開小廟,水生放開神識掃過整個寒泉村,發現家家關門閉戶,街道上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衆村民躲在房屋中,有些在竊竊私語,有些在發呆發楞,呆在大人身邊的小童更是噤若寒蟬,連哭都不敢哭出聲來。
以水生的耳目,即使這些村民再小聲說話,也是聽得清清楚楚。“鬼”,“鬼回來了”,“真諱氣,大白天撞見鬼”,幾乎所有的話語裡都有“鬼”這樣的字眼,雖然沒有提到名字,水生也知道這個“鬼”正是自己。
看來,寒泉村的村民都以爲自己已經不在人世,己經變成了鬼?
幾裡之外的王莊中,王家大院中只有一名老僕守在家中,王孟凡父子二人卻不見蹤影。神識掃過鐵翼將軍昔日的故居時,鐵家同樣空空落落。
村西頭,離着寒泉不遠處的一處山坡上,葬着杜娟的墳墓,當日,羅秀英作主把這名沒過門的兒媳婦埋在了寒泉村,如今,這座孤零零的墳墓讓水生心中再次一冷。
十幾天過去,因爲有水生這隻“鬼”出現,沒有任何鄉民敢到小廟中上香。
這一日,水生正在自己的“神像”前盤膝打坐,遠處卻有一道神識漫無目的地掃過,水生心中一動,同樣放出一縷神識。
二十里外,一男一女兩名修士察覺到水生的神識探視,驚疑不定地在空中停留了片刻,似乎商量了幾句什麼,隨後駕馭法寶徑直向此處飛掠而來。
不多時,一藍一紅兩道遁光,已到了小廟上空。
左側的男修,身着藍袍,儒生打扮,二十五六歲年紀,面白無鬚,眉目清秀如同女子一般,腳踩一枚五尺長的淡金色飛劍。
右側,一名二十三四歲的年輕女子站在一枚兩頭尖尖的翠綠色飛梭上,合身的石榴紅長衫把其高挑妙曼的身材襯脫的凸凹有致,烏黑的青絲被一條金色鍛帶高高綰起,隨後散落在肩背之上,肌膚賽雪,貌眉如花,兩條長長的秀眉稍顯濃黑,配上烏溜溜的一對大眼睛和挺直的鼻樑,卻又平添了幾分英颯之氣。
隨着女子的出現,原本灰暗冰冷的小廟中彷彿一下子有了溫暖和陽光。
“周水生,果然是你,還真被我等到了?”
看清楚水生的面容,紅衫女子露出燦爛的笑容,驚喜地叫道,一時間明豔照人,飛身落在水生面前三步。
藍袍男子臉上卻閃過一絲淡若不見的失落和陰霾。
水生望着眼前笑厴如花的女子,心中一熱,扣在手心中的寒月輪化作一道銀光沒入袖中不見,嘴角邊慢慢浮出一絲笑容,說道:“鐵心棠!”
紅衫女子點點頭,纖手一揚,收起空中的飛梭,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水生看了又看。
這名紅衫少女正是鐵翼將軍的女兒鐵心棠,短短三十多年不見,此女竟然踏入了金丹中期境界,令水生驚詫莫名,即使是雙靈根修士,也難以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達到此等境界。
兩人就這麼四目相對上下打量起來。
藍袍男子從飛劍上落下,輕咳一聲,說道:“師妹,周道友,這裡似乎不是說話之地。”
鐵心棠扭頭白了他一眼,面色一冷,說道:“怎麼不是說話之地?我覺得就在這裡說話最好。”
藍袍男子嘿嘿一笑,對鐵心棠言語中的不遜沒有一絲不滿。
水生把目光在藍袍男子身上打量了片刻,拱手施了一禮,說道:“在下週水生,敢問道友如何稱呼?”
既然鐵心棠沒有介紹這名男子的打算,水生只得自己開口詢問,此人看起來年紀不大,卻已經有了金丹後期的修爲,似乎不容小覷。
“在下姓郭,火靈宗弟子,單名一個‘率’字,率性而爲的率,久聞周道友大名,今日相見真乃三生有幸!”藍袍男子拱手還了一禮,不卑不亢地說道,神情中卻隱隱約約有着一絲戒備之意,不知道是爲了火靈宗修士的身份,還是爲了其它。
神識掃過,水生彷彿是一名練氣四五層的修士一般,可是水生方纔探出的那道神識卻又如此強大,讓郭率暗暗心驚。
鐵心棠突然轉身衝着郭率福了一福,脆聲說道:“多謝郭師兄這段時間的照顧,如今我已經找到了要找之人,不敢再勞動師兄的大駕,師兄還是迴轉師門及時交差的好。”
郭率先是微微一怔,隨後臉上浮出一層討好的笑容,說道:“師妹說哪裡話,離山之時,魅姬師叔特意交待要保護好師妹的安全,如今九州之內亂象環生,頻頻有妖邪魔物出現,爲兄哪裡敢離開師妹左右。”
說罷,未等鐵心棠回答,把目光轉向水生,笑道:“周兄不會因爲火靈宗弟子的身份而驅趕在下吧?你我兩宗之前有些閒隙,如今卻是相互修好,再說了,周兄現在......”
話未說完,鐵心棠卻眉頭一皺,打斷話頭,說道:“好了,廢話不要多說,赤霞師伯和師父已經允許我離開山門獨自遊歷,你就不用再監視我的行蹤了。”
“冤枉啊,師妹不要誤會,爲兄哪裡敢監視師妹行蹤,師妹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和誰交往就和誰交往,爲兄只是想跟在師妹身後,保護師妹,替師妹做一些不喜歡的瑣事而已。”郭率臉上露出誇張的表情,叫起冤來。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保護,我現在就想和他一起呆着。”
“那怎麼能行,師妹難道不明白周道友如今已經被冰封谷列爲必殺之人嗎?”
“正因如此,我才請師兄離開,免得拖累師兄。”
郭率彷彿沒有看到鐵心棠臉上涌起的不耐煩之色,嘿嘿一笑,擺擺手說道:“師妹客氣了,只要能和師妹在一起,我不怕拖累,師妹已經等到了周道友,不如這樣,我們陪周道友一起到神農山,然後再去遊歷天下。”
“我要去哪裡不用你管。第一次見你,你就說要保護我,可是我在火龍洞中提心吊膽地呆了整整三十年,你又在哪裡?”
“這可不能怪我,當年師妹膽大包天,隻身一人闖入了門中禁地,赤霞師伯怕驚擾了那頭封禁之物危及山門,嚴令任何弟子不得進入火龍洞中,就連魅姬師叔都不能進入,爲兄又有什麼辦法?不信師妹可以回門中問問,三十年來,我可是每年都會在火龍洞外呆上一段時間,等師妹出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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