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接擂鬥武之後,吳明便一直在王府中閉門不出,對外宣稱身體有恙,不見外客。
無論是相交莫逆的賈政經前來,亦或是木春奉旨探病,都沒有見到正主。
就連真武武館中的學員,也再沒有見過這位頗具傳奇色彩的吳王世子,引得多方猜測。
除了那日陳風雨冒險夜入外,無論大小事務,全都由胡倉和柴青處理。
即便武館中有事,也是以書信方式,送入府中閱覽。
相較於陳風雨那夜行蹤,吳明並不擔外泄,無論是其本身,亦或是吳福坐鎮,都不會讓人隨意窺探吳王府。
每日裡,有條不紊的修煉外,便是以近乎填鴨式的方法,教授紅蓮各種隱秘手法處理絕密信件和安排事務!
對此,陸子衿頗有微詞,可連同她在內的衆小都被勒令,不許隨意離開真武武館!
“哦,被人打傷了?打不過就找家長哭訴算怎麼回事?好好修煉,打回去!”
“柴蔚被人調戲了?少塊肉了,還是被看光了?都沒有?那就調戲回去!”
“沈曉蘭又揍胡來了?哼,臭小子平日裡不好好修煉,吃虧活該!”
“笨,跑咱們地盤鬧事,還讓人佔便宜走了,你們不知道什麼叫人多勢衆嗎?一起上啊!”
“意境武者撐場子,不知道你家少爺我,已經宰了幾個意境武者嗎?多動動腦子!”
一月以來,這樣的對話,不知進行了多少次。
每次,無論武館學員被有人挑釁打傷,亦或是衆小中有人出頭被虐,依舊不見吳明出面。
直到有心人注意到一月之後,武館中以胡來爲首的衆小,無一例外的全部回到了吳王府。
“參見小王爺!”
衆小魚貫而入,就連袁飛也來到了慈芸苑。
此時的袁飛,比初見時更加高大健碩,一身勁裝下的筋肉有如老樹盤根秋扎而起,整個人散發着一股雄渾如山般的氣息!
很顯然,數月不見,有了長足進步,即便沒有步入意境,也只差臨門一腳!
否則,不會有如此明顯的武意外放,這是收斂不住的跡象!
等什麼時候能夠做到收發隨心,動靜之間武意散逸時,纔是真正的意境武者!
“嗯,隨我來!”
吳明微微頷首,帶着衆小進入甚少去的靈堂,神色肅穆的爲上香叩首。
此時的靈堂正中,擺放着吳家兩代靈位,一側是其外公陸九川夫妻靈位,而在另一面也有一張供桌。
其上只有兩個排位,一個是胡慶,一個是柴青之妻慧娘!
前者爲護主而亡,後者因強敵陰謀算計慘死,當得起吳明香火供奉!
“一年了,我很高興!”
衆小依禮上香叩拜完畢,吳明目光平靜的掃過每一個人。
“謝小王爺讚賞!”
袁飛帶頭半跪於地,以軍禮拜見。
縱然袁家有了成武鎮的經營權,代表着獨立自主,但袁飛受吳明恩義日久,已然認定爲王府一員。
而且,少年熱血,近一年的同吃同住,笑鬧打諢的一幕幕,讓他離不開了!
“今日一別,我希望再見之時,你們各個都能有長足進步!”
吳明很不喜歡這種離別的傷感。
但無論是上下級,亦或者相處日久的情誼,都讓他做無法不告而別!
“願小王爺平安歸來!”
衆小再拜,淚灑衣襟。
“好好!”
吳明有些激動的點點頭,一一拍了拍衆人肩頭。
“表哥!”
陸子衿美眸泛紅,滿是不捨。
“呵呵,這麼大人了還哭鼻子!小貓我就帶走了,免得被你帶壞!”
吳明寵溺的爲其拭去淚珠,笑吟吟道。
“小貓跟着你纔會被帶壞!”
陸子衿破涕爲笑,緊緊抱着小貓。
“去吧!”
一一話別,吳明揮了揮手。
衆小沉默的走出靈堂,他們知道,吳明有獨自待在靈堂靜思的習慣。
這一別,也不知會多久!
“吳明受先輩遺澤,纔有今日!如今王府雖蒸蒸日上,但依舊有強敵環伺,衆小又待長成。
兒將遠行,一爲追尋自身武道,二爲引開強敵注意,三來,也想看一看神州大好風光!”
沒多久,吳明揹着一個不大的行囊,在吳福陪伴下,毫無掩飾,堂而皇之的出現在皇城街道!
吳王府衆小沒有送別,因爲他們知道,總有再見之時!
發現這一情況的各家探子,無不快速傳遞消息。
一時間,揣測紛紛,誰也不知道,吳明這一路向皇城外,到底去往何方!
更有甚者,派出了實力高強的探子。
懾於吳福在側,倒是沒人敢明目張膽的窺視,只是暗中窺視!
對此,一老一少全做不知,駕車直奔北方!
……
“有聖道相護,京城龍氣終究壓不住他!但爲了我大宋,爲了我趙宋皇室,你依舊跳不出聖道之爭的漩渦!”
與此同時,皇宮大內養心殿前,一身龍袍的趙宇坤,威嚴的望着北方,目中隱現決絕森然殺機!
“皇上,要不要讓高……烏鴉出手?”
木春老臉滿是複雜,猶豫少頃道。
“不必了,有那位玄聖老祖在,絕不會允許任何宗師境以上的強者在安山湖萬里內動手!
不過,可以暗中傳消息給古家、韓家和落蓮門,有因果關係在,就算聖道也護不住他!”
趙宇坤微微搖頭,轉而吩咐道。
“是!”
木春緩緩低頭,目中隱現複雜難明的惋惜之意!
……
“他走了嗎?終究是吳伯伯的孫兒,京城困不住他,走了也好,就像二妹一樣脫離牢籠!”
攬月軒頂層,一身華貴錦衣,風華絕代的趙纓絡,美眸凝望着北方,玉手捏着一張紙,其上寥寥數十字,正是吳明剽竊的《青玉案》。
字跡溫婉秀氣,卻隱隱有着似幽怨,似痛恨,似無奈的韻味!
呼!
微風吹過,面紗隨風而去!
趙纓絡玉手輕伸,看到面紗飄去的方向,愣怔在半空,手中的詩稿也隨風北去。
“公主,這裡風大,您還是回樓中休息吧?”
一名老嬤嬤心頭的爲她披上皮裘,目光不經意間看到趙纓絡眉心的赤金色有如鱗片般的印記,痛苦的撇過頭去!
……
穆王府後花園,穆沁兒神色複雜的望着北方,緊緊握住的錦帕中傳出啪嚓碎響,點滴血漬溢出。
“走了也好,我也該回宗門了!”
隨手將滿是碎玉的血帕扔掉,穆沁兒直奔府中馬房,騎上一匹烏黑鍵馬,頭也不回的直奔南方而去。
……
“爹,那孩子走了!”
鐵劍王府密室,身形高大的柳平生,神色恭謹中帶着一絲敬畏的站在一名老者身前。
此老盤膝而坐,白髮垂地,面容矍鑠,雖然年齡不小,但雙目開闔間隱現懾人精芒!
正是鐵劍王——柳玄!
“走了還會回來的!”
柳玄雙目半睜半閉,右手輕輕拂過身側的一柄平平無奇的連鞘長劍,其下壓着一面尺許長,通體散發黑黝黝金屬光暈的玉冊!
其上只有一個字——吳!
字跡凹痕中隱現殷紅血漬,好似剛剛滴入其中,卻凝而不散!
若有世家強者在此,必然會發現,此物正是世家收錄家臣、隨扈的金書鐵券!
“爹!”
柳平生看的分明,自家老夫那隻從未動搖過的右手,竟然微微顫了顫!
“依雪丫頭那兒,你且注意,不準有任何差池!”
柳玄雙手疊加於丹田,緩緩閉上了那雙懾人的眼眸。
“是!”
柳平生神色一凜,恭謹的退出密室,從而沒有聽到,門後的一聲不明意味的深沉嘆息!
……
“哼,真以爲能一走了之嗎?吳王府一幫老弱病殘,休想有一天安生!”
翠煙樓頂層雅間中,高瑜陰冷的望着北方。
“姜家那小子膽小如鼠,屢次相約都不敢露面,還有周子彥,一首詩而已,竟敢數次與我們作對,還爲那小雜種多次在書院中說項,看來只有聯合張、王幾家了!”
孫廉之冷聲道。
“不急,先收拾那幫老弱病殘,這小子有落蓮門這麼個大對頭還敢往外跑,不知死活!”
高瑜冷冷一曬。
“高兄果然高見!”孫廉之等人舉杯恭維連連。
……
“兄弟,一路保重!”
醉月樓中,賈政經和齊開舉杯向北,一飲而盡。
一側弄簾後,隱現動人倩影,撥弄琴絃,聲聲清脆悅耳動人心絃中透着淡淡幽思!
“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李思思美眸微垂,目光不時掃過琴案上的玉冊,其上刻錄着《青玉案》。
……
“姨奶奶,真的不管嗎?”
桑家外宅中,桑葉滿目不解和擔憂道。
“那幫不省心的小傢伙,還不夠你管的嗎?”
桑菁菁頭也不擡的縫製着衣衫,不時比劃測量,呢喃道,“再見的時候,或許會長高不少,也會健壯不少,得多準備幾件衣服,那可是個不安分的小猴子!”
院中,青竹身上纏繞着小兒小臂粗細的鐵鏈,手握兩端,舞的虎虎生風!
“我一定會成爲人上人!”
南外城陰暗的角落中,鄧凱雙目中隱現一種叫‘野心’的光芒!
……
而牽動着無數人心神的始作俑者,此時則在安山湖畔,靜靜矗立了三天!
“這都沒動靜,是要逼我放大招啊!”
望着平靜無波的湖面,吳明拽了拽褲腰帶,目中透出一股決然。
吳福心中一突,面無人色,小貓渾身毛髮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