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內,死一般的寂靜,七名兇犯猙獰桀驁的神色,依舊沒有什麼變化。
這些人手上,各個沾滿鮮血,沒有百八十條人命在身,都不夠資格關入天牢,這麼多年沒被收服,哪裡是三言兩語能夠打動的?
更何況,在他們看來,眼前這年輕的不像話的少年,費了這般大心血,豈會輕易殺死自己,白費心血?
本着這樣的想法,七人無不想着,如何多撈點好處,至少那血書靈契是萬萬不能籤的!
此物與金書鐵卷相若,或者說可以稱爲翻版,只是前者更霸道,完全就是主僕契約,後者更多的是從屬,自由性更大,而且規避的方法也多。
一旦簽下契約,生死不由己,如同豬狗般被驅使,再也沒有機會脫離!
簡而言之,這就是魔道手段,異常霸道!
“小兔崽子,熊爺縱橫江湖……”
一名矮壯中年,按耐不住,猙獰冷笑。
話未說完,衆人只覺眼前一花,嘭的一聲悶響,矮壯中年便悶哼着吐血倒飛,轟然撞擊在牆壁上,砸落大片灰塵,抽搐了幾下,再也沒了聲息。
“老熊!”
一名瘦若竹竿,身材頎長的漢子,渾身一顫,陰冷的掃了吳明一眼,緩緩低下頭。
其餘五人無不噤若寒蟬,誰也沒敢多看,站在吳明身邊,好似從未動過的獨臂老者。
雖然修爲被禁錮,可眼力還在,單憑那形若鬼魅的身法,足可見實力之強橫,遠在所有人之上。
“小……這位公子不必動怒,我等身陷天牢多年,依舊沒有屈服,但你想僅憑三言兩語,就收服我等,而且是用血契這等魔道手段,恐有不妥吧?”
中年美婦遲疑少頃,語氣中帶上了一絲謹慎與忌憚。
“在世人眼中,你們與魔頭何異?”
吳明冷漠掃過,其餘之人雖未言語,可神色所表露的也相差無幾。
事實也正是如此,天牢手段何其多,酷吏更是不勝凡舉,這些人能在天牢中至少熬了五六年,多的甚至達到十年之久,都沒有磨滅桀驁不馴的心態,豈會被三言兩語就嚇住?
左右不過死而已!
對他們而言,好死不如賴活,雖然不假,但要想讓他們真心賣命,可就難了!
“我等雖爲魔頭,但連朝廷都不服,敢問公子何德何能,想要讓我等從命?”
一名乾瘦老者,微眯着三角眼道。
但看其目中稍縱即逝的陰狠狡詐,不難看出,這是個心思詭譎的狠辣之輩。
“不錯,鄭老鬼言之有理,公子像是辦大事的人,但想要我等臣服,總該給個理由!”
見他沒有動怒,這些兇犯也是心思靈透之輩,看出只要不是惡語相向,吳明便不會動怒,便有人大着膽子問詢。
“陰狐鄭英才,湖州福萊郡向陽鎮鄭家管事,因貪墨主家財產,被發現後,毒殺家主上下,七十六口,被巡捕房追捕七年,落網於向陽鎮轄下村鎮!”
“血手介坤,坪洲山予郡獨行大盜,曾於蒲岐鎮殺死陳家滿門上下一百一十六口,於蒲岐鎮外村鎮落網!”
“梅花鹿鹿丙,淮州南明郡人士,師承散人百獸仙,生性好淫,十年間,連壞南明郡大小名門小姐人婦二百七十四人名節,於龍泰鎮外……!”
吳明緩緩將六人底細一一說來。
六人神色不變,既然有能耐瞞過天牢手段,將人擄到這兒,這點本事若沒有,那才讓人笑掉大牙。
“秋如是,你是出自……”
最後,吳明着重看向那名中年婦人,驀地探出右手,捏了個蘭花指,做出穿針引線的動作。
其餘五人目露不解,唯獨秋如是神色大變,甚至明顯顫抖了下。
“公子說這些,難道就是想讓我們回憶下,自己做了什麼惡事?”
鄭英才低沉道。
“不,我是想說,你們的把柄都在我手裡!”
吳明淡淡道。
此言一出,衆人神色一滯,張了張嘴,齊齊默然。
“奴家賤命一條,困頓天牢多年,本想此生無望重見天日,幸得公子垂青,奴家願爲奴爲婢,任憑驅策!”
出人意料的是,秋如是率先表態,盈盈拜倒。
“公子手段不凡,老朽甘拜下風,若想老朽臣服,但有一問!”
鄭英才眼珠一轉,見吳明點頭,這才接着道,“我等身負血債累累,仇家更是不計其數,公子就不怕嗎?”
“你們的事情,我一清二楚,既然爲我賣命,這些仇怨,自然由我擔下,不僅如此,你們一個人報不了仇,自然由我來安排解決!”
吳明目光深邃,令所有人盡皆沉默。
“既是如此,老奴願效忠公子!”
鄭英才一咬牙,跪倒在地。
“願爲公子效命!”
緊接着,鹿丙跪倒,其餘人躊躇少頃,也一一跪伏。
在吳明示意下,孫善武上前,解除六人鎖鏈,並賜下解毒秘鑰,祛除六人身上的禁錮。
“血契很簡單,取心頭血一盅,配神魂禁制一縷,烙印於血書,契成之後,你們的仇怨,也由我承擔!”
吳明淡漠的擺擺手,孫善武將血色卷軸遞給了鹿丙,沒有交給第一個表態的秋如是。
當第三個依言簽下血契之時,吳明似乎很高興,滿意的走上近前。
“動手!”
就在第四人準備簽約時,一名中年大漢厲聲爆喝,突然出手。
簽約的三人,同時將孫善武迫開,第四人則將血書卷入懷中,撲向吳明,所有人都配合着阻隔吳福。
在他們看來,吳福雖強,但有心算無心,他們恢復修爲後,至少能糾纏一會,由其中一人出手,拿下這病懨懨的少年,自然是手到擒來。
到時候,是死是活,還不是由他們說了算?
可當看到,吳明毫無慌亂之色,甚至嘴角翹起一抹越來越濃的嘲弄笑意時,不由齊齊一驚。
嘭嘭嘭!
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其中五人便被排山倒海般的重擊拍飛,吐血倒地。
讓他們接受不了的是,出手之人,赫然是曾經一同出生入死的同伴,那一高一矮,赫然是熊奎和鹿丙!
“熊奎你沒死?”
“鹿丙,你好卑鄙!”
“你們的修爲,竟然完好無損?”
不甘、憤怒,難以置信,種種情緒,在生死重壓之下,顯露無疑。
“不錯不錯!”
吳明撫掌輕笑,似乎頗爲滿意衆人表現。
“王爺,這幾個傢伙,早就商量好了,如何應對各種情況!”
瘦高如竹竿的鹿丙,此時彎成大蝦,卑躬屈膝,獻媚之色到了極點。
“就這些個貨色,豈配算計王爺,依俺老熊之見,儘早宰了省事,免得日後再生事端!”
熊奎雙手攥的咔吧作響,獰笑連連,殺機四溢!
“王爺?原來你就是當年入天牢,被關在三層十三號,與這兩個卑鄙小人同處一間牢房的吳王世子,哈哈,輸的不冤,老夫認栽!”
鄭英才慘然道。
他正是準備簽署的第四人,一切的計劃,也是在被擄進京城,秘密隱藏在此之後,通過特殊方法,暗中制定,甚至不止一套方案。
此人狡詐如狐,兇殘如鬼,豈會想不到,吳明費盡周折,弄來天牢兇犯,必然是有極爲重要的安排,輕易不會下殺手,這便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誰曾想,鹿丙和熊奎竟然早已向吳明效忠,並將計劃和盤托出,纔有了今天這一幕。
看兩人身上的氣息,赫然帶有一絲先天威勢,竟是不知何時突破了先天,有心算無心,自然落不到好。
更何況,其中兩人簽了血契,損耗巨大,雖然沒有衝吳明動手,僅僅是圍困孫善武和吳福,可也受到血書之力反噬,此時正渾身抽搐,慘嚎不止。
一想到這年輕人,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深沉的心機,衆人便不寒而慄。
“秋如是,本王很失望!”
吳明沒有理會鄭英才,眼瞼微垂,森冷的目光落在秋如是身上。
“王爺開恩,奴……賤妾不知好歹,還望王爺再給我一次機會!”
秋如是渾身一顫,哆嗦着道。
“本王能相信你嗎?”
吳明幽幽道。
秋如是跪伏在地,不斷叩頭,砰砰作響。
“念在你當年身世坎坷的份上,本王就饒你一次,從今以後,不得與那邊有任何瓜葛!”
吳明沉默少頃道。
“謝王爺開恩,賤妾定當爲王爺效死力!”
秋如是眼中泛起神彩,恭敬起身。
“請王爺再給老奴一次機會!”
鄭英才一咬牙,再次拜倒。
能活着,誰也不願意死,這些人能在天牢酷刑下,熬到今天,縱然有桀驁不馴的緣故,最重要的是惜命!
其餘幾人互視一眼,也是哆嗦着重新拜倒,認命般低下了高傲的頭顱,蓬亂的長髮,遮掩了一雙雙神色各異的眼眸。
“本王很清楚,你們並非真心臣服,但我只需要你們聽命便可,醜話說在前頭,機會只有一次!”
吳明冷冷一曬。
“請王爺賜血書!”
衆人齊齊俯首,就連鹿丙和熊奎也站到隊伍裡。
當看到熊奎也在最後,簽下血書後,他們才發現,遠遠小覷了吳明的魄力,竟然在沒有血契的情況下,就敢置身於險地,完全相信鹿丙和熊奎。
“一月內突破先天,否則死!”
而他們,也接到了第一個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