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之差,謬以千里。
一日看盡長安花,原指金榜題名,跨馬遊街,應情應景,可換在這裡,卻是吳明一人閱盡了長安名花,這如何讓人忍得?
尤其是能在平康坊最有名的青樓消費者,哪一個不是大有來頭或傲人才名,豈容一個外來戶囂張,要將各樓當家花旦全部摘下??
要知道,這些女子可不是尋常女子,每一個都精通琴棋書畫,更兼有不凡修爲,絕色容貌,梅蘭竹菊,萬花爭豔的奇女子,平素見一面都千難萬難。
更難得的是,她們無一不精通雙修之道,而且不是通俗的尋常雙修秘術,而是灌入了技藝,能從精氣神全方位提升異性修爲,乃至昇華身心的神通秘技,堪稱色藝雙絕!
真要被吳明一個人摘走了,莫說滿長安,就是中唐有名有姓的才子,臉都會丟盡。
所以,誰也不會樂意見到這種情況發生!
可又有什麼辦法阻止呢?
直接動手阻攔,不說弱了氣勢,誰要先開這個頭,恐怕就會被打成豬頭。
無它,如此做的話,豈不是變相宣告,滿長安無數才子英傑,無人是吳明對手嘛!
吳明很清楚他們的爲難,但這又關他何事,自己爽就行了。
楚楚想要借他的手,讓這些平素裡不算拔尖的花旦揚名,提升身價,那就照做好了。
不嫌事大,正合其本性……
於是乎,吳明似不知已經成了滿長安,乃至中唐所有英才的眼中釘,繼續我行我素,甚至以高姿態標榜自身,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大搖大擺的去了第九家。
“來了來了!”
鳳鳴苑前,早有消息靈通者提前抵達,遠遠看到浩浩蕩蕩的人羣,按耐不住嚷嚷起來。
實在是吳明目標太明顯了,從頭至尾,就盯着平康坊最有名的十二春樓中的八家,這一路過來,早就看在明眼人眼中了!
“哎吆歪,我說這一大早就聽到喜鵲叫個不停,原來真是貴人上門了!”
半老徐娘的老鴇,濃妝豔抹,花枝招展,遠遠就揮着散發濃濃脂粉氣的香帕,豐腴半露的碩大峰巒,就向吳明身上靠去,一雙眸子都樂成了線。
中唐衣着豪放,慢束羅裙半露胸,那一雙峰巒顫巍巍的蹭着吳明手背,以他的心志,都險些把握不住,當場出糗。
“姐姐客氣了!”
吳明面上客套,心頭暗凜。
這一路走來,各家樓裡的老鴇見了不少,這還是第一個大宗師存在!
能讓這樣一尊強者,操持賤業,可想而知鳳鳴苑後的能量有多大!
“吆,您可真會說話!”
老鴇拋了個自以爲千嬌百媚,實則也稱得上勾人奪魄的嫵媚眼神,親暱的攬着吳明手臂,一邊招呼所有人進樓,一邊嬌滴滴道,“不知樓裡哪位姑娘能入公子慧眼,奴家這就給您喚來!”
“哈哈,姐姐對小弟真是照顧!”
吳明熟稔的拍了拍老鴇手背,指尖不動聲色的劃過這位大宗師指縫,笑吟吟道,“不過,小弟遠道而來,卻也不能壞了貴樓規矩,更不能因此損了姑娘名聲,所以還是按照老規矩吧!”
“沒想到公子還是個貼心人,奴家替姑娘們謝謝公子了!”
老鴇臉上笑開了花,鳳眸一閃道,“還請公子點名吧!”
衆人面露不忿,更多的是豔羨,十二樓裡的姑娘,只要有資格掛牌子的,從來只有姑娘點名的,甚少有人能點姑娘的名。
“白鳳!”
吳明笑道。
“公子好眼力!”
老鴇美眸一亮,矜持道,“不過白鳳那丫頭氣性太高,尋常想見的話,要先做出她的題目纔可!”
衆人神色微鬆,暗暗點頭,這可不與之前不一樣了。
之前可以準備詩詞,就算請人代筆,也能過關,現場出題作答,才能真正體現一個人的能力。
“姐姐請說!”
吳明神情自若道。
古今第一軟飯王,什麼樣的女子沒見過,環肥燕瘦,梅蘭竹菊,管你是婉約的,還是豪放,是小家碧玉,還是大家閨秀,通通都是這位軟飯王的榻上賓!
老鴇笑眯眯的拍了拍手,很快便有一名美丫鬟送來一張字帖,其上只有一個‘春’字!
“這天氣寫春有些晚了吧?”
吳明瞅了瞅天色,明明已是深秋。
衆人面露玩味笑意,不少人交流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似乎覺得有人開始發力,向各樓施壓,難爲吳明瞭!
“公子見笑了,白鳳這丫頭就是任性了點!”
老鴇討好道。
“簡單,筆墨!”
吳明挽起衣袖,傲然走到中堂早已備好的方桌前,話音未落,老鴇親自上前鋪紙磨墨。
在衆人殷殷期盼中,吳明幾乎沒有多做思索,一首絕世詠春詩詞躍然紙上。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只此一句,全場鴉雀無聲,好一會纔有人憋着氣的咕嚕聲,各大才子好似得了頸椎病,長長的脖子收不回,喉結一個勁的聳動。
幾乎不用多說,老鴇喜不自勝,矜持的將原稿收入胸前豐盈抹胸內,親自挽着吳明,送上了樓梯,直奔後院白鳳雅間。
掛了牌子的花旦,各個都有自己的獨院或雅間,自然不能與尋常歌姬一般,在前堂樓裡,拋頭露面,規格不知高了多少。
“這可如何是好?”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沮喪了喊了一聲。
“快請長安四大才子!”
屏息凝視後堂許久,終於有人出了主意。
好在吳明不在,否則定會啞然失笑,這跟前世那猴子大鬧天宮,玉皇無法大喊,快請如來佛祖,有何區別?
所謂的四大才子,正是儒家三名冠絕長安,文采超然的年輕大儒,無一不是平康坊各樓最稀罕的年輕人!
只是即便去請,四大才子能否贏得過還兩說,難道就真請來嗎?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個說法不假,可單憑吳明抄來的傳世詩詞,誰敢輕言勝之?
若敗了,往日才名一朝盡喪,誰也輸不起啊!
結果很簡單,這般往日裡呼朋喚友,關係遍長安的才子英傑,發現各自的傳訊玉簡或玉符、印章,通通做了悶葫蘆。
直至吳明神采奕奕,自後堂走出,也沒見迴音!
再下一城,直奔第十樓,不出意外,題爲——夏!
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全詩無夏,卻仿似讓人看到了夏天盛景,身臨其境,流連忘返,不想醒來!
這就是詩詞的魅力!
吳明可不管應景不應景,人家只出題,既然是寫夏,詩詞出來了,往自己身上搬就行。
難不成,有人能撬開他腦門看一看,是否有這麼一出應景的地方嗎?
第十一樓,羣芳園前,縱有萬千好事者匯聚,竟是鴉雀無聲,所有人好似伸長了脖子的大白鵝,直勾勾盯着衆星拱月般而來的吳明。
“嗯?”
吳明敏銳的察覺到氣氛不對勁,目光微閃的看向人羣中,氣度明顯異於常人的幾名青年男子。
在三人周圍,竟是有不下八道大宗師氣息,若有若無的將其他人隔開,而且不時有人目光看向這一處時,明顯露出敬畏忐忑之色。
三人衣着華貴,器宇不凡,局中一人面若冠玉,鵝蛋臉龐,膚若凝脂,竟是比女子還美了幾分,若非顎下喉結明顯,非讓人以爲是女子不可。
左邊一人,雖高大肥胖,笑眯眯的眼神讓人親近,可一身不怒自威的氣勢,卻讓人望而生畏,最奇特的是,吳明在此人身上感受到了儒家氣質。
不是其一身儒袍的作用,而是真真正正的儒雅之氣,又有帝王般的威嚴,着實彆扭。
右手邊之人,同樣身材頎長,俊朗不凡,尊貴之氣不輸胖子,負手而立間,盡顯從容之色。
只是這樣兩個人物,竟然甘居中間那塞若女子之人半個身位之後,當真是奇特。
“道家氣息!”
吳明清晰的感應到,此人身上與洛無花相近的氣息,不同的是,洛無花的道,似是有情卻無情,看似無情卻有情。
而此人,浩蕩正宗,自然而然,正是道法自然之道,端的是於平凡處顯真聖,於天威中現真顏!
“竟然是李文昭!”
身後陣陣驚呼,讓吳明知道了那塞若女子之人的身份,至於另外兩人的名諱,竟是讓所有人噤若寒蟬,根本沒有人敢宣之於口。
即便再蠢,也知道兩人身份定然極爲不凡!
李文昭,長安四大才子之一!
“京城四害,長安四才子!”
吳明啞然失笑。
當年的京城四害,就是指萬人迷的趙書航,小財神賈政經,風華絕代的神秀小和尚,而錦清能位列其中,卻是其惡名。
所以賈政經很不待見錦清,其餘兩人更不用說,一個天驕榜第一,長皇子,另一個則是佛門佛子,豈願意跟一條雜魚並列?
但讓他奇怪的是,如此身份尊貴的兩人,怎會自甘在一個才子身後呢?
原本有人還想羣策羣力,迫使四大才子與吳明打雷,可只出現了一個李文昭不說,還有兩尊能夠鎮壓全場的貴人在場,誰也不敢聒噪了!
不出意外,秋字題!
吳明懶得廢話,一首《雨霖鈴》,開篇‘寒蟬悽切’四字,道盡秋愁別緒,已然吊打一切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