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
長孫凌大駭,根本來不及躲避。
千鈞一髮之際,周身青光乍現,化作一卷書頁,其上密密麻麻的古篆小字如世間最爲玄妙的符文升騰而起,化作鎖鏈如蛟龍遊走不定,竟是在三道強橫無匹的利芒及身的剎那,籠罩了全身。
轟轟轟!
只見風刃、水龍、棍影撞擊在字符所化的一根根鎖鏈之上,許是太過突然,這書頁的力量沒有發揮到最強,竟是衝擊的鎖鏈向內凹陷。
但令人驚怖的是,三道突如其來的攻擊雖強,卻沒有突破字符鎖鏈的防禦,僅僅衝擊的長孫凌連連爆退。
“哼,是雜家聖書,下次必取你狗命,走!”
其中一人冷哼,旋即周身藍色水光乍現,不等周圍人反應過來之際,瞬息化光而去。
另外兩人動作也不慢,根本不給機會,同樣駕馭一團青光和一團灰綠色驟然一閃的消失無蹤。
“這氣息……是三盜後裔,赫連流若、方昔仁、晁保保,他們竟然沒死,歐陽龍等人是幹什麼吃的?”
長孫凌俊臉鐵青,額頭冷汗涔涔,一身儒雅白袍後襟,赫然溼了大片。
衆人面面相覷,心頭皆升起不好的預感。
三盜後裔的手段,在近月來的追繳中,早已領教了無數次,不得不說,逃命的本事那是一等一,可像這般孤注一擲,一擊不中,即刻遠遁千里,施雷霆刺殺的手法,卻是第一次見!
吳明。
所有人的心頭都涌現一個吊兒郎當,似瘋似狂,臉上總是掛着淡笑的身影。
再看看地上死的幾個人,無一不是中唐魏王一系的武者,即便幾個斷臂的也不過是來自小勢力,背景算不得多強。
還有大宋死的幾個,也是祁良虎或張宏飛一系的武者。
如此算來,吳明根本就沒和這些俘虜結下生死大仇,即便對俘虜之事懷恨在心,各大勢力也不會爲此跟一名有着莫大背景的絕頂天驕死磕!
“可惡的賊子,手段如此兇殘,我等定不與此獠善罷甘休,請長孫世子主持公道,誅殺此獠!”
俘虜中,一名武者撐着虛弱的身體道。
“不錯,我等本是爲他報仇而來,即便其中有誤會,也不該如此對待我等,這與妖魔有何異?”
“我與此獠無冤無仇,卻斷我一臂,此生不死不休!”
“對,不死不休!”
越來越多的武者符合,多半還是因爲不甘,潛龍淵至今,拼死拼活積攢的寶物,都被一股腦的扒了個精光,換做誰都不會好受。
他們不笨,也清楚自家宗門或家族,不可能爲此事真正與吳明死磕,唯一的機會就是團結一心,在潛龍淵中殺死吳明。
所以,選擇性的忘記了,長孫凌纔是始作俑者!
“詹臺,走吧!”
尉遲尚冷着臉道。
“爲何要如此忌憚那小子?”
詹臺煌甕聲甕氣,兀自有些不服。
“你該忌憚他,所有人都該忌憚他,即便有把握殺死他,更該忌憚他,沒有在真正殺死他之前,這份忌憚要一直保持下去!”
尉遲尚拂袖轉身,看也不看重整旗鼓,意氣風發,準備結合所有人,共討吳明的長孫凌!
“我……”
詹臺煌悶悶一跺腳,扛起巨刀跟了上去。
“大魏普龍山莊陳康,願以長孫世子馬首是瞻,誓殺吳明賊子,爲所有同道報仇!”
濃眉大眼的陳康,激動不已,連連拱手。
在其身後,幾個斷了臂膀的隊員,也是不斷咒罵吳明,推崇長孫凌,引得所有人慷慨激昂,好似忘了此事始末,就是因長孫凌與歐陽龍構陷三盜後裔而起。
“放心,諸位放心,我……”
長孫凌重拾了信心,也好似忘了之前被偷襲的一幕,在護衛拱衛下,滿面誠摯的看着所有人,尤其是認真看着陳康等人,多好的同志啊!
“黃泉路引,鬼門大開!”
就在長孫凌衆星拱月般與衆俘虜再次‘推心置腹’,就差賭咒發誓,不殺吳明如何如何之際,一道幽冷的聲音默默響起,被淹沒在此起彼伏的呼喊聲中。
嗡!
一股好似自地獄幽冥而起的陰風,無聲無息的刮過,令所有人激靈靈打個寒顫,卻茫茫然不知所以然的看向周圍,多半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不……”
而被圍在中心的長孫凌,眉心印堂處一片灰黃,雙目驟然無神,之前涌現的符文鎖鏈的書頁,僅僅放出青光,好似知道失去了保護目標,哀鳴一聲的飄回其體內。
“什麼人?”
幾個護衛這才察覺不對勁,出手之人早已混入人羣,等他們越衆而過時,已然使用了某種秘術,破空而去。
“世子!”
“少主!”
再看時,長孫凌滿面晦暗,仰天而倒,嘴角兀自掛着一抹意氣風發的淡笑,令所有人心頭髮毛。
中唐趙國公世子,關隴頂級豪門嫡系傳人,長孫凌歿!
“好一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某還是小覷了他!”
尉遲尚喟然長嘆,遙望着噪雜人羣上方,隱隱淡去的一片磅礴虛影。
若有人能真實看到的話,定會發現,那是一尊撐天拄地的青黃巨蟹,橫亙四方,八足大開,背後一片幽暗陰影,好似撐開了地獄之門!
“這是什麼邪術,竟然是死氣?”
詹臺煌駭然轉身,虎目中隱現震驚,死死握着巨刀,似乎唯有如此,才能給他勇氣。
身爲兵家天驕,生死搏殺乃家常便飯,幾乎是從死人堆裡蹚過來的,對於死氣極爲敏感,那是極爲精純,而且經過特殊手段凝練的死氣,足以滅殺神魂於無形!
“黃泉路引,鬼門大開!”
尉遲尚幽幽一語,沉默少頃道,“黃泉指路,沒想到那一族也出世了,走吧,你以後遇到吳明,定要躲着點,如今他又得臂助,羽翼豐滿,再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隨意踐踏欺辱的了!”
“哼,他不過仗着陰謀詭計罷了,若單打獨鬥……”
詹臺煌不服道。
“若單打獨鬥,你會死的很慘,下一次,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時趕到!”
尉遲尚深深看了他一眼,目中隱現失望。
詹臺煌雖是他看中的同輩,實力不在他之下,但勇則勇矣,卻有勇無謀,否則也不至於會被長孫凌誆騙,與歐陽龍聯手截殺吳明等人。
“我兵家男兒,不懼死!”
詹臺煌梗着脖子道。
“既然如此,那便去尋他吧!”
尉遲尚微怔,單手輕點詹臺煌,一面黑色大旗如黑龍般呼嘯而出,徑直落入其掌中,轉頭冷漠道,“程大哥、秦大哥他們在下層,已經着手準備突破,我要去助他們一臂之力,你自便吧!”
“我……我聽你的!”
詹臺煌垂下高傲的頭顱,亦步亦趨的跟在尉遲尚身後,好似受氣的小媳婦,再也不敢多言。
……
與此同時,萬花谷一角,吳明帶着重傷的方昔仁,一路飛遁,避開了所有耳目,按照事先探好的安全路線,向谷外而去。
“嗯?”
吳明驀地停下,目光一凝。
只見對面一名身穿青衣道袍,髮鬢以木簪隨意攏起,手持拂塵,揹着一柄鐵劍,腳下穿着草鞋,面容異常普通的青年道人。
“他是……”
方昔仁瞳孔一縮,失聲驚呼,“張破軍!”
吳明輕吸口氣,面色平靜無波,淡漠中帶着一絲冷意。
潛龍淵誅王榜第一,擁有破軍之名,殺伐無量的張破軍,竟然是這般一名毫不起眼,扔進人堆裡都可能認不出的道人!
“無量天尊,全真龍門乾陽子見過吳王殿下。”
張破軍稽首一禮。
“方外之人,都喜歡多管閒事嗎?”
吳明冷聲道。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張破軍緩步上前,目中毫無殺機,話語卻透着毋庸置疑的意志,“王爺空有一身武力,卻殺戮過甚,行事幾近如魔,與衆聖開放潛龍淵的宗旨不符,若願就此收手,貧道願送王爺一場造化,聊表寸心!”
“你認識神秀?”
吳明突兀道。
“神秀師兄佛學淵博,神交已久,卻無緣得見!”
張破軍微怔道。
“那你認識慧能?”
吳明又道。
“不曾聽說,還請吳王見教,此人爲何方高僧大德?”
張破軍道。
“既然如此……”
吳明微微頷首,聲音轉冷,身形如電般躥出,悍然一掌拍落,“你可以去死了!”
“哎,王爺殺意沖霄,有如魔道,貧道只能得罪了!”
張破軍微微嘆息,不見如何動作,背後鐵劍驀然到了手中,隨意向前一圈一繞,點指向那龍影掌風。
嗡嗡!
一股看似微弱到極點,實則凝實到極致,又頗爲浩瀚無量的劍意激盪而出,竟是將龍影掌印刺穿。
尤其可怖的是,在這一劍之下,吳明臂膀上涌動的如龍鱗般的光影,層層疊起,受不住這股劍意衝擊,好似被生生剝了鱗片的魚,掌心處一片刺痛,沿着臂膀直入心口。
這不是意境武者那種粗糙的劍意,而是真正的如意劍意,是劍心通明後的一種劍道神通!
“劍意如意!”
吳明瞳孔微縮,毫不猶豫的運轉功法,鼓脹出一層淡金色雲影籠罩全身,正是大變模樣的金鐘罩,恍惚光影閃爍間,其上隱有云紋密佈,重巒疊嶂,山川河伯流淌,浩瀚磅礴中透着威嚴大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