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黃濛濛光幕內的人影,目中精芒四射,冷漠如刀的遙遙望着被血蚊羣追殺的衆人,緩緩放下巨大的玄鐵長弓,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足足噴涌出數丈遠,許久才漸漸消散。
驚人的是,其周身熱氣蒸騰,好似從燒烤的水中走出一般,鼓脹的筋肉上,青筋如樹根般漸漸斂去!
蒙面人一直沒有摘下面罩,只露出一雙毫無感情的眸子,如一名優秀的獵手,欣賞着獵物亡命之前的哀嚎。
對於一名獵手而言,傑作莫過於此!
“該結束了!”
等了約莫半刻鐘,魏靜明等人不過剩下十幾人時,蒙面人突然動了,腳下輕輕一點,黃濛濛光影如流沙般涌動,化作一個大半人高下的黃石葫蘆,被其隨手拍了下胸口,化作一閃的消失不見。
嗖!
下一刻,其身形電閃,風馳電掣般衝向了魏靜明。
也就在此時,陣法光幕也在他們不計代價的攻打下,終於出現了豁口,剩餘之人不要命似的衝了過去。
“我就知道你會衝我來!”
魏靜明身形爆退,雖面色疲憊,氣息萎靡到了極點,但一雙眸子中殺意不減,抖手拋出一方硯臺,轟然化作數十丈大小,衝蒙面人砸落。
卻不料,蒙面人好似早有所料,身形閃電,幾個起落,竟是衝進了血蚊羣中。
“死吧!”
魏靜明哪裡肯放,點指硯臺,轟然砸落,所過處無數血蚊羣化作血霧。
蒙面人暴露了行蹤,自身血氣也吸引了無數血蚊蜂擁而至,任他身法再快,也無法完全躲開,漸漸受到了限制。
嚦嚦!
驀地,淒厲嘶鳴乍起,一道血金色光影直撲蒙面人後心,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光影攜帶的恐怖鋒芒。
唰!
就在電光火石間,蒙面人腳下一錯,如陀螺般極速旋轉而起,不僅閃過了血蚊皇的攻擊,更是避開了那硯臺,時機拿捏的可謂恰到好處。
嘭!
一聲悶響中,血金色光影被硯臺砸的倒懸出數十丈,跌跌撞撞出一隻人頭大小,有着淡金色翅膀的血蚊,正是新晉血蚊皇。
“死!”
蒙面人低喝一聲,刀光乍起,如銀河倒懸,自下而上,從血蚊皇腹下一閃而過,如其前任般,隨着噗的一聲,化作兩片。
“可惡,去死吧!”
魏靜明呆愣了下,這才明白,蒙面人一開始的目標,就是補刀血蚊皇,而且是借他之手重創在先,驚怒之下連噴了數口鮮血,硯臺大放光華,竟是膨脹倍許,再次砸了上去。
“哼!”
蒙面人這次不閃不避,迎面衝了上去。
嘭!
硯臺砸下瞬間,其周身涌現一片青色光幕,轟然隨之炸裂,硯臺也被崩飛百丈,旋即又飛回,再次砸落。
嘭嘭!
如此三番,青色光幕涌現四次,破裂了四次,硯臺被崩飛了四次,最後再也無力飛起。
不是此寶損毀,而是主人後繼無力。
“怎麼可能?”
魏靜明兩股戰戰,目中隱現濃濃驚懼,張口欲言,“我是……”
噗!
刀光一閃,大好頭顱混雜着血光沖天而起,無頭的屍身晃了幾晃,隨之跌落泥沼,被蜂擁而至的血蚊羣覆蓋。
新晉血蚊皇隕落,血蚊羣再次羣龍無首,除了爭奪皇位外,就只有如魏靜明這般的絕頂天驕血食,才能吸引他們。
“逃啊!”
不知誰喊了一聲,也不用他們喊,衆人亡命奔逃。
嗖!
可惜的是,蒙面人速度太快,宛若游龍般,幾個起落,便堵在了陣法光幕最薄弱處,刀鋒遙遙一指,凌厲無匹的氣息噴薄而出,竟是迫的漫天血蚊羣不敢近前。
眨眼間,血蚊羣衝入巢穴中,轟鳴此起彼伏,繼續爭奪繼承權去了。
這就是靈智不高的兇物天性!
“吳明,你殺了我們有什麼好處,你早晚會死在家師手中!”
“你這魔鬼,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你不得好死,我不想死,嗚嗚!”
有人破口大罵,有人痛哭失聲,面對死亡威脅,竟是崩潰了。
“殺了他,可以活命!”
蒙面人聲音嘶啞,刀尖點指面色如土的烈陽平,手中激發了一枚符籙,化作大片光華,正好堵住了缺口。
“不要聽他的,他殺了這麼多人,又殺了魏靜明,得罪了大唐皇室、儒家等等勢力,他絕無法活着離開長安!”
烈陽平頓覺毛骨悚然,急聲呼喊。
“你真的會信守諾言,放我們離開?”
一名青年躊躇好一會道。
“你們只能選擇相信!”
蒙面人淡漠道。
“吳明狗賊,我跟你拼了!”
烈陽平見衆人有些意動,絕望之下衝向蒙面人,可剛邁開步子,便覺左臂一陣劇痛傳來,卻見鄔雲朵滿面淚痕,手執帶血利劍。
“師妹,你……”
“對不起,我必須活下去,家祖需要我帶着靈藥回去救命!”
鄔雲朵哭道。
“我……我是家中獨苗,還要傳宗接代,對不住了烈兄!”
緊接着,又有一人出手,在烈陽平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有人帶頭,就有人跟隨,很快所有人在遲疑少頃後,選擇了出手。
“叛徒,你們不得好死,我跟你們拼了!”
烈陽平渾身浴血,踉蹌着與衆人搏殺,雖拼着兩敗俱傷斬殺兩人,可還是沒有靠近蒙面人半步,最終倒在了數丈開外,死不瞑目。
“他已經死了,閣下請遵守承諾,放我們離去!”
所有人喘着粗氣,紅着眼珠子登視蒙面人,大有不讓開就拼命的架勢。
“留下儲物之寶,你們就可以走了!”
蒙面人淡淡道。
“什麼?”
“憑什麼?”
“你不守承諾!”
衆人呼吸急促了幾分,這跟要他們的命,有何區別?
“我只答應放你們離開,沒說讓你們帶着寶物離開!”
蒙面人不爲所動。
“我交!”
一名青年躊躇少頃,摘下了納袋。
蒙面人隨手攝過,放開了一道口子,青年試探了下,確定沒有問題,大喜的衝了過去。
“我也交!”
人有從衆心理,剩下的幾人紛紛交出納袋或納戒,雖不捨,但命更重要。
就在僅剩的四五人,滿目期待,準備迎接新生命時,突然一人動了,利劍煌煌,卻如毒蛇般自四人脖頸處一閃而過。
直至頭顱拋飛,不解的目光看到出手之人時,依舊不明白,爲何會偷襲他們。
“是你,是你出賣了我們!”
唯一保持警惕心的人,看着殺機凜冽,渾身浴血,猶如羅剎般飛撲而來的鄔雲朵,失聲驚呼。
“死!”
鄔雲朵目中殺機大熾,出手毫不容情,招招致命,因爲外面那人已然察覺不對,倉惶遠遁。
蒙面人沒有理會,閒庭信步般越過泥沼,隨意的揮出一道道真元流光,將滿地狼藉中屍骸之上的納袋或納戒攝入手中,旋即步入了嗡嗡響聲不絕的巨大灌木與泥石組成的洞窟中。
嗡嗡!
無數血蚊不安的震動翅膀,這股氣息太熟悉了,半日內連斬兩代血蚊皇,使得族羣元氣大損,百年內都未必能夠恢復。
如今竟然旁若無人的闖入洞穴,是欺蚊太甚,可愣是沒有血蚊攻擊蒙面人。
血蚊靈智不高,可不代表蠢,這股氣息攜連斬兩代血蚊皇之威,足以震懾尋常血蚊!
在人人聞之變色,甚至大宗師都未必願意招惹的血蚊羣中,蒙面人視若無物,閒庭信步般遊走於洞窟內,徑直尋到了一片層層疊疊如蘑菇般的石壁。
石壁縫隙中,有幾株靈芝狀靈藥,被其隨手摘走,還有一堆散落的屍骸,其間不乏破破爛爛的納袋或納戒,完好的都被收走。
最後來到一處腥臭無比,卻又透着沁人心脾異香的泥潭旁,那裡生長着一片十幾株如狗尾巴草般的靈藥,正是甘蘭草!
蒙面人沒有摘取,而是單手一揮,化作真元巨掌,直接落進了泥潭中,摳出了一塊丈許大小的泥土,其上只有一株巴掌高下的植株,不大的葉片青翠欲滴,其間還有幾個豆粒大小的赤金靈果。
隨手一抖,泥土嘩啦散盡,露出其內一蓬如血雲般密集的根系,連接着的根莖,赫然有如人形雲團,散發誘人馨香。
“赤雲血蔘,果然不凡!”
蒙面人眼睛一亮,滿意的點點頭,用一方玉匣,珍而重之的將此寶收起,又找到了如這般的泥潭六七個。
但赤雲血蔘乃至奇珍寶藥,珍貴無比,也只有四處存在,蒙面人沒有取盡,留下一株,旋即離開洞窟。
此寶關係血蚊羣延續,蒙面人連斬兩代血蚊皇,若再斷其血脈,有傷天和,現在或許看不出什麼,指不定某天就會爆發。
嗡嗡!
直至走出老遠,洞窟中的振翅嗡鳴才漸起,血蚊羣中又掀起新一輪的皇位爭奪。
“你是魔鬼嗎?”
滿身血污的鄔雲朵去而復返,美眸充斥痛苦、恨意與瘋狂,歇斯底里喊道,“爲什麼不殺了我滅口?”
“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憐憫,想要得到,就要付出!”
蒙面人毫無憐香惜玉之意,隨手拋出一方玉匣,淡漠道。
“你好狠!我會恨你一輩子!”
鄔雲朵收起玉匣,狠狠抹了把血淚,縱身遠去。
“原來……玩兒弄人心的滋味……真不咋地啊!”
幽幽呢喃,蒙面人杳無蹤跡,獨留血蚊嗡嗡如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