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壺酒,何不讓我喝?你平白佔了我的便宜,還當着我的面浪費美酒,還是不是我主公了?”
孫二孃踉踉蹌蹌地撞在了羅錚旁邊的船沿上,整個人已經掛在了上面,說話慵懶無力,已經沒有邏輯。
羅錚已然把酒倒完,連那酒壺都拋入江中。聽到孫二孃的話,“呵呵”一笑,道:“以後買酒與你喝。這酒你喝不得。”
“憑什麼我喝不得?”
孫二孃不滿道。
羅錚轉回身來,背靠船邊坐下。他擡頭眼望幽幽夜空,說道:“此酒贈與友人。你還是別喝了。”
孫二孃道:“此酒贈與有人,那我算什麼?連酒壺都不留給我……連酒壺都不留給我……”
羅錚懶得搭理她。
孫二孃討不上酒,也挨着船邊坐下,迷迷糊糊間,陷入了沉睡。
羅錚看了眼旁邊,輕輕吐出口氣。夜涼如水,一如曾經。只是陵州城裡沒有了歌曲之聲,這桃花舫裡,也少了逗留的神通者,煩人的桃花釵。
他並不懷念這艘船。這艘船就給他的記憶沒有一樣是好的。他曾在這艘船上被人呼來喝去,呵斥打罵,來不及處理傷口、恢復情緒,就得跑去收拾客人走後的狼藉,曾在這裡被人威脅,還定下了死期。爲此他登船時,王川還鬆了口氣,那副樣子,就像是害怕他要報復,把王川丟上船去,體驗一遍他當初所遭遇的。
但這些事情,羅錚都不在意。世道如此,他在何處能好的了呢?
他唯一不爽的是,這艘船,是拿李瀟之死做文章,搞出來的。
這艘船,這艘船上的人,除了他和韓凝姬外,都把李瀟當成了一個笑話。
一個人的死亡,尤其是這個人還是自己的朋友,卻被人當成了一個笑話。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人不爽了。
但不管怎麼樣,這艘船畢竟和李瀟有關。他想要在這艘船上呆到天亮,在離開陵州城以前,把這艘船一把火燒了,就算是祭奠李瀟。
不知道睡了多久,孫二孃終於醒來。她看到羅錚還在那裡坐着,兩隻眼睛注視着星空,不知道在想寫什麼。
安靜倚坐着的主公看起來總算不是那麼擅自朝她“開口”的輕佻了。孫二孃迷迷糊糊間,忽然覺得羅錚看起來有些順眼。
起碼比成家家主和龍二少爺順眼。
“呃……我沒有說什麼啊?”
孫二孃揉了揉太陽穴,問。
“沒有。你只是說你的桃花運比較旺。”
羅錚隨口說道。說話都時候依舊沒有看她,只是直視天空。
孫二孃忽然又覺得這個主公有點討厭了。她忍住了自己想要爆發的脾氣,輕輕吐出口氣,嘆道:“主公你莫要諷刺我了,我能有什麼辦法呢?當初我初出師門,入了河東蕭家,結果被蕭家家主誤以爲我勾引他家少爺,把我趕了出來。天可憐見,我到蕭家做了門客,前前後後不過三天,與蕭家少爺見過沒有兩面,說過沒有一句話,哪裡去勾引他啊?!”
“你還入過蕭家?”
羅錚不知道這事。
孫二孃點了點頭,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她打開了話匣子,像是發泄似的,說道:“我都不知道我這是做了什麼孽了。入了蕭家,蕭家家主趕出我來,入了成家,成家家主嚇得我不得不躲到鎮魂客棧,被主公收入麾下。聽主公你吩咐,去了一趟龍家,還沒有兩天,龍家那個白癡二少爺就跟在我屁股後面沒完了。”
“他可不是白癡。”
羅錚說道,“白癡可沒有那樣的實力。”
“他怎麼不是白癡?”
孫二孃氣得咬牙切齒,“不白癡的話,怎麼會對他家族中人不管不顧,卻一味地來糾纏我,甚至害得我差點被龍府中人謀殺了。”
“說起來你是怎麼指使龍二少爺開了門的?”
羅錚問道。他當時甚至對孫二孃都不抱期望,卻沒有想到孫二孃把任務完成的這麼出色。他話一出口,龍二少爺就開了門。
孫二孃苦笑一聲,道:“我哪裡指使了他?只是我被他煩的不得了,跟他說過我心目中另外有人。主公來時,他正好問我意中人何人,我便說是主公。他便殺出門去,與你廝殺去了。”
“原來如此。”
羅錚這才恍然大悟,“我說那龍二少爺對我哪來的那麼大仇恨。”
孫二孃道:“真可惜,你把好好的一壺酬雲釀扔進了江裡。真想好好喝一杯啊……”
羅錚道:“別想了,那杯酒是給別人的。我不會給你喝。”
孫二孃不滿道:“給誰?我可是幫了你大忙的家臣,你都不能給我喝一口嗎?”
羅錚無聲地笑了笑,說:“你一個大活人,何必與一個死人爭呢?”
孫二孃微微一怔,道:“抱歉,我卻給忘了。”
“沒關係。”
羅錚道,“斯人已矣,不復歸兮。我只是緬懷過去而已,倒是忽略了你。夜風這麼涼,你可睡好了?桃花舫中隔間不少,就數樓上那間最大,睡得最舒服。你不如去那裡好好休息休息。”
孫二孃也不推辭,一躍起身,“哈哈”一笑,道:“那敢情好。在哪裡呢?”
“我帶你去。”
羅錚說着,也不走門內樓梯,直接一躍上了二層去。
一層裡還有宋凝雪呆在那裡,看宋凝雪萬年不變的難看臉色,羅錚不想從一層走。
孫二孃也跟着跳上了二層。這一跳,她才感覺自己身上酒勁兒未散,腳下還有些發軟。她跳到二層甲板之上,腳下一個踉蹌。虧是羅錚扶住了她,她才站穩了身子。
“多謝主公。”
孫二孃幽幽一笑,說道。她忽然覺得這一晚上喝的酒有一點上頭,這一躍,酒勁直衝腦中,讓她感覺到了一陣暈眩。
“這邊走。”
羅錚與孫二孃神魂相連,孫二孃異樣,他立刻察覺到了,扶着孫二孃到了房中。
這房中果然豪華氣派,雕花軟牀,輕羅紅帳,在燭火之下,旖旎氣氛由內而發。
羅錚把孫二孃扔在了牀上,說:“你自己好好歇息。”轉身要往外去。但他還未邁出步去,就被孫二孃伸出蹬掉了鞋子的腳一勾,勾住了邁出的腿。
“主公不困麼?何不也躺下歇息歇息?”
孫二孃膩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