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張老漢見許重灰頭土臉的,便招呼李二子趕緊水盆來,又對許重說道:“這位小哥兒一路辛苦了,且坐下喝杯茶再走不遲啊。”
這時李二子拿了一個水盆和一塊手巾也迎了出來,招呼道:“客官,先洗把臉吧,瞧您這一臉的土。”
張老漢一聽訓斥道:“二子,這時咋和客人說話呢?”又對許重道:“小哥兒,這小子就是不會說個話,您別介意。”
許重已經有*天都沒看見一個人影了,這時見着這兩個人,心裡着實有些高興,再加上還要向他們打聽路,自然不會和他們一般見識。
當下他就着水胡亂的洗了一把臉,便撿了一個凳子坐了下來,一邊同張老漢說話,一邊大口喝着茶水。
張老漢得知他要到五柳山去,看了看天色已晚,便笑着說道:“聽小哥兒說話的口音,應該不是我們肅州人吧?”
許重點頭答道:“小可是從遼州來的。”
“遼州?呵呵,小哥兒應該也不是土生土長的遼州人,遼州人老漢見得多了,口音和我們肅州差不多,都是硬邦邦的,不會拐彎兒。我聽小哥兒說話卻是好聽的多了,應該是從中原後遷到遼州的。”
許重不置可否的笑笑,卻不說話了。
張老漢一看,呵呵笑道:“你瞧瞧,是老漢多嘴了,淨說些個沒用的,小哥兒你別介意。今天天已經晚了,你要到五柳山就要走夜路,多有不便,不如就到前面的柳下鎮住上一晚,明天在趕路也不遲啊。五柳山離着這裡可有近四十里呢!”
許重想了想,自己已經連續幾天沒有好好的睡上一覺、吃一頓像樣的飯菜了,不如就在柳下鎮找個客棧好好的休息一宿。
張老漢見許重聽從了自己的建議,便高興起來,又道:“小哥兒從遼州來,路程可不近吶,不知道小哥兒去五柳山幹什麼?”
許重心裡有些不耐煩,便道:“我去看個親戚,怎麼到五柳山有什麼限制嗎?”
“不不不,小哥兒誤會了,是老漢多嘴。老漢還以爲小哥兒也是到五柳山拜師學藝的呢,既然不是就當老漢沒說。不過你反正也要到五柳山去,那就一定不能錯過了五柳觀,那觀裡的王道長可是個活神仙,讓他給你好好算一卦,看看運數,也算沒白來一趟。”
李二子忍不住插嘴道:“什麼活神仙,客官別聽我老闆的。那個姓王的就是個騙錢的道士!上個月我去他那兒算了一卦,他說我姻緣就在眼前,可這都一個月過去了,連個和我說話的母豬也沒有一頭!”
許重聽了莞爾一笑,向張老漢問道:“有很多人到五柳山學藝嗎?”
張老漢一連驕傲道:“可不是嗎?最近兩個月,不少從中原來的後生小姐的,都騎馬坐車的到五柳山學藝,他們可都喝過老漢的茶!你倒說說看,那些公子小姐的怎麼一個個的長得都那麼俊俏?
……只是老漢我在這裡過了幾十年,怎麼不知道那五柳山上有什麼地方能學什麼藝的呢?”又對李二子訓斥道:“二子別胡說,小心王神仙聽到找你算賬!”
許重喝飽了茶,也恢復了力氣,主要也是有點兒受不了張老漢的囉嗦,便付了茶錢告辭而去了。
從茶鋪到柳下鎮只有三裡不到,許重沿着鎮裡唯一的一條街道慢慢的走着。
柳下鎮說是鎮,實際上比中原的一個村子也差不多,人口稀少,平時也沒什麼人往來,看起來很是敗落蕭條。整個鎮子的房子都是用土摻着草建的,不同於中原都是磚木結構。
許重一直從鎮西頭走到了鎮東頭,眼看就要出鎮了,這才總算找到了一家客棧,也是柳下鎮唯一的一家客棧。客棧雖小,但名字卻很響,叫做“仙客居”。
許重進入店中,隨意叫了兩個菜,又要了幾個饅頭,一陣旋風似的吃了個精光,把掌櫃的和夥計看得是目瞪口呆。之後便要了一個房間休息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許重起了個大早,吃罷早飯便啓程直奔五柳山。他在客棧中已詳細問過了五柳山的路線,是以出了柳下鎮徑直向東北方向而去。
從柳下鎮到五柳山只有不到四十里,但卻只有一半的路程中有真正的路,剩下一半的路程便都不再有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頗爲茂密的森林,其中遍生叢草荊棘,不時從遠處傳來獸嘯鳥啼,很是難走。
許重走了大概兩個時辰還沒有走出這片林子,但他實在累得走不動了,便找了塊空地坐下,取出身上帶着的竹筒喝水。又簡單處理了一下身上被荊棘枝條劃傷的一道道口子。
歇了好一會兒,感到身上又有了力氣,這才起身繼續前行。等到他走出森林、又連續翻了三座小山之後,終於看到在前面的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上,出現了一片金碧輝煌的建築。
許重精神一振,腳下加快了速度,儘管如此,等他真正站在那建築面前時已是太陽西下,到了傍晚了。接着尚存的餘光,許重打量着眼前的建築。
這片建築佔地極廣,依山而建,沿着山勢呈階梯狀分佈。整個建築都是磚木結構,在夕陽餘暉的映照下,光燦耀眼。大門正中懸掛着一塊大匾,上面乃是五個燙金大字:敕建五柳觀。在這五個字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寫的是:大梁開明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