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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湘翮喚她,杜越娘才緩緩擡眼看過來,淡淡笑了笑:“姑娘來了呀。 ”
“姨娘,老祖宗讓奴婢……”湘翮剛開了口,就被杜越娘打斷了。
只聽杜越娘有氣無力地道:“昨兒二爺來過了,今日姑娘也來了,我自己知道的,沒幾日了。姑娘,我這是不是迴光返照呀,我這幾日還覺得能使上一些勁,起碼比去年下不了牀好多了。臨走前我想再見見老祖宗,姑娘與老祖宗說說,把我擡過去吧。”
湘翮垂眸,沒有說話,紫媛雙眼通紅,背過身去咬住了下脣。
杜越娘說完這一段話,閉着眼睛勻氣。
湘翮看着眼前瘦得皮包骨頭的杜越娘,心裡也不好受,她是見過從前的杜越孃的,說不上好看,卻也是清麗的,可這會兒她很難將眼前這個人與從前的杜越娘重疊起來。
明明杜越娘只比她大上一歲,可看起來,卻像是差了好幾年一般。
杜越孃的這個要求,湘翮不敢直接拿了主意,她道:“姨娘先歇一歇,奴婢去稟了老祖宗。”
杜越娘沒有說話,只閉了閉眼皮子,表示她聽見了。
湘翮從屋裡出來,她深吸了一口氣,只是這院子藥味也是濃郁,這一呼一吸的,並沒有讓她覺得爽快。
常嬤嬤跟了出來,隨着湘翮一道往外走。低聲道:“叫姑娘爲難了。”
湘翮搖搖頭:“人之常情。要不是顧着那些規矩和忌諱。老祖宗也要把姨娘擡過去的。”
杜越娘是夏頤卿的妾。又有臻璇這個主母,老祖宗再疼杜越娘,也不能把人接去長生居里養病;而到了這個關口上,杜越娘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去了,老祖宗上了年紀,要忌諱着衝撞,是不能讓她在長生居里閉眼的。
尋常情況,這事應當駁回去。但杜越娘又是不同,若讓老祖宗知道湘翮自做主張,一定是會生氣的。
湘翮又回到東次間見了臻璇,說了杜越孃的意思。
臻璇也不方便拿這個主意:“還是聽老祖宗的吧。
”
湘翮點頭,退出去回長生居。
挽琴細細想了想,與臻璇道:“夏日裡老祖宗做壽,戲臺搭在了長生居東邊的萃雨園裡,萃雨園有幾間屋子,平日裡都有人打掃,還算乾淨的。”
臻璇思索片刻。頷首道:“你趕緊去和湘翮說一聲。”
挽琴在長生居外頭趕上了湘翮,把萃雨園提了。
湘翮面上閃過一絲驚訝。很快就收了起來,輕聲唸了一句:“二奶奶是個心善的。”
“老祖宗心疼姨娘,若錯過這最後一面,以後想起來,總歸是個疙瘩。”挽琴與湘翮挽着手,一面說一面走。
“確實如此。”湘翮道。
上了年紀的人格外念舊,老祖宗也常常和桂嬤嬤說起從前,時不時也會提到杜越娘。要是這最後一面真的成了老祖宗心中的一根刺,她們這幾個身邊伺候的人也免不了遭了拖累,受些埋怨。
臻璇幫着出了主意,同樣是幫她們貼身伺候老祖宗的人解圍。
湘翮道:“是二奶奶體諒我們做下人的。”
挽琴淺笑:“老祖宗高興就好。”
聰明人說話,點到爲止。
湘翮知道挽琴的意思,是要她有機會在老祖宗面前替臻璇說幾句好話,對湘翮來說,挑撥老祖宗與臻璇的關係沒有一點兒意思和好處,做個順水人情也是有益無害,她頷首,不再多言,
湘翮進到東稍間的時候,怡翮正替老祖宗捶腿,桂嬤嬤坐在一旁繡墩上與老祖宗小聲說着話。
老祖宗見湘翮回來,急忙問道:“越娘還好嗎?”
湘翮認認真真把杜越孃的話說了,見老祖宗又是牽掛又是心急的樣子,道:“不如挪到萃雨園裡如何?”
老祖宗一聽,點頭道:“不錯。這人吶,關心則亂,萃雨園常年不住人,我倒是忘了。”
“是二奶奶提醒的奴婢。”湘翮福了福身,“奴婢這就帶人過去收拾,把地火龍燒起來。”
老祖宗揮揮手,湘翮出去了之後,桂嬤嬤也出去了,等她再回來,老祖宗把怡翮打發了出去。
“二奶奶身邊的挽琴追到了長生居外頭,說了萃雨園的事情。”桂嬤嬤出去問了守門的小丫鬟,就知道挽琴來過了。
杜越娘在長生居里過了是衝撞,可臻璇大着肚子,在天一院裡沒了也是衝撞的,只是礙着老祖宗,臻璇不能直接開口要把病重的杜越娘挪出去。
杜越娘既然提出來了,臻璇替她想了去處,那就是順水順舟,老祖宗和杜越娘能見最後一面,杜越娘住萃雨園裡哪兒都不衝撞,對大家都好。
老祖宗端坐在羅漢牀上,嘆了口氣:“難爲她了。”
桂嬤嬤走過去,替老祖宗揉着太陽穴:“二奶奶是個謹慎的。”
萃雨園裡的屋子是乾淨的,湘翮帶人重新鋪了牀,點了地火龍,等屋裡有些熱度了,打發了小丫鬟回長生居回話,自個兒領了兩個粗壯婆子去天一院。
臻璇見湘翮來了,笑着囑咐了幾句。
杜越娘身子虛,轎子不如馬車平穩,紫媛給杜越娘穿上厚厚冬衣,兩個粗壯婆子搭了把手,將她抱了出來。
臻璇就坐在窗邊,看得清院子裡動靜,但到她們走了,也只看清了抱着杜越孃的那個婆子的身影,看不清她懷裡瘦弱的杜越娘。
紫媛和常嬤嬤跟着過去了,執棋把上一回撥到小院的兩個三等也一塊安排了過去。
等馬車走了,天一院裡又靜了下來。
杜越娘沒有直接被送到萃雨園,而是先到了長生居。
老祖宗許久沒有見過杜越娘,見她病得瞧不出從前模樣,心裡跟刀割一樣痛,老淚縱橫。
屋裡只留了桂嬤嬤,連湘翮都被打發到了外頭,杜越娘強打起精神,把心裡想說的話慢慢說了,說到後頭氣若游絲。
老祖宗握着杜越娘比她一個老人還瘦的手,說了一個下午的話。
傍晚時候,杜越娘挪去了萃雨園,老祖宗沒有多少胃口,桂嬤嬤勸了又勸,這纔將將用了半碗飯。
夏頤卿夜裡回來,瞧見小院一片黑暗,心中疑惑,問了臻璇一聲。
臻璇把上午的事情說了一遍:“萃雨園離長生居近,老祖宗想看看她也方便。”
臻璇說得風輕雲淡,夏頤卿卻明白這其中臻璇的爲難,擁了她入懷,柔聲道:“是我沒考量周全。”
隔着挺起來的肚子,擁抱都有些不舒服,臻璇把頭靠在夏頤卿胸口,沉默了一會,卻是笑了:“後院的事不是由我做主嗎?”
夏頤卿聽見臻璇笑了,笑聲輕柔,軟糯中帶了些許打趣,他想到昨日聽風苑裡臻璇嗔他的那一眼,不過就是那麼一個眼神,偏又有幾分撩人的嬌媚。
愛不釋手,卻只能放手。
八個多月的身孕,不能隨心了。
杜越娘搬去萃雨園的第三天,落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雨。
臻璇正用午飯,一個丫鬟匆匆進了天一院,她走到正屋外頭,收了傘,見淮香守在門外,道:“哪位姐姐在裡頭?”
淮香不認識她,可見她行得匆忙,鞋子都叫泥水沾溼了,便打了簾子往裡頭喚了一聲。
執畫聞聲出來,見了來人也是一怔:“你是……長生居里的?”
那丫鬟點頭,福身道:“執畫姐姐,是湘翮姐姐讓我來的,萃雨園裡,杜姨娘剛剛歿了。”
淮香捂嘴纔沒有驚呼出聲,執畫愣在原地,待淮香輕輕推了推她纔回過神來,也不與報信的小丫鬟多說,轉身就進了屋子。
臻璇正擦嘴,執棋端了漱口清茶與她。
執畫一言不發,伺候臻璇漱了口,這才道:“奶奶,湘翮讓人傳了話來,杜姨娘歿了。”
臻璇端着茶盞的手一僵,靜靜坐了良久。
剛進門的時候,她就知道杜越娘是一隻腳踩進了棺材裡的人,而前幾天,也知道了杜越娘不過就這兩三天了,但真的聽到了人歿了的消息,還是會有一些恍惚。
雖是一妻一妾,但臻璇和杜越娘來往很少,也沒有交惡。
她們都太明白自己的身份立場, 也知道各自的將來,彼此守着該守的秩序,行着能行的方便。
等着這種關係終結的這一日。
現在,這一天到了,臻璇沒有高興,也沒有不高興,腦海中翻來覆去就一個念頭:那個清麗的杜越娘過了,也許對病魔纏身的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了。
臻璇把茶盞放到了桌上,緩緩道:“我知道了,你們帶人去萃雨園吧。”
執畫看向執棋,執棋略一點頭,與臻璇道:“奶奶,奴婢這就過去。”
執棋出了屋子,看了一眼還站在外頭的小丫鬟,她的衣角都沾了不少雨絲,執棋問道:“其他院裡都傳了話了嗎?”
小丫鬟搖頭:“我出來的時候還沒有。”
執棋又問了些萃雨園裡現在的情況,曉得湘翮一人忙得焦頭爛額,吩咐了步月去聽風苑裡報一聲,讓挽琴替了自己進屋裡伺候,帶了洙香和謝媽媽一道往萃雨園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