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刑天這樣強大的戰神,都已經陷入沉睡,衛淵心中有複雜之際,也將一千年前大變,和六百年前的大戰默默記在了心中,看到那邊衆人臉上雖然平常,眼底還帶着警惕,始終注視着自己。
衛淵曾經做過執戟郎,看得出這些人的身位都隱隱保護着那個少女。
這應該是一種陣法。
而這樣的本能判斷和認知,則是來自於和諸葛亮共同行走過的歲月。
衛淵站在這些人的本能戒備範圍之內。
那看上去不過十六歲的少女倒是沒有太多的戒備之心,只是輕輕笑了一聲,道:“來常羊山採藥,卻沒有帶藥籃,對這裡刑天神沉睡也不知道,我看您應該是誤入了這裡吧?”
衛淵也不遮掩,只是坦然道:
“是啊。”
“看得真準。”
“我確實是因爲其他原因才進入常羊山的,倒是給嚇了一跳,正在找出去的路。”
在前方佩劍的短髮女性恍然頷首,道:“這裡往南走,是奇肱之國,往北面走能去到丈夫國,再往遠處就是巫咸國的遺址和女兒國,都是很和平安定的地方,也沒有什麼兇獸在,就連巫咸國的遺址,現在也已經建立了新的國家。”
衛淵本身還有些問題想要問,可是看到這些人客氣之下也有警惕。
索性沒有再開口詢問,只是道謝之後告辭,打算先找到人類的城池再說。
怎麼樣從這兒偷渡回人間,這也是個問題。
鳳祀羽跑到西山界是靠得手腕上的五彩手鍊,如果能夠去羽民國找到類似的東西,以他對於人間的熟悉,應該也能夠回去,這樣想着,衛淵遠離了衆人,選擇了和那些人不同的方向離去。
思路逐漸清晰。
找到羽民國。
然後找到類似五彩手鍊的器物。
無論如何,他得要先回到人間,再靠着帝辛的青銅器定標,不是肉身,
而是以一縷神唸的方式參與窮奇所藏的諸多山海經的爭奪,當思考到這一步的時候,衛淵突然意識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雖然都是海外諸國。
羽民國和常羊山,並不在同一卷。
禹分裂海外諸國的時候,不會也是直接按照每一卷來分的吧?
那樣麻煩可就大頭了。
但是即便如此,一切也都在計劃之中……
衛淵皺了皺眉,正在這個時候,他的本能讓他腳步頓了頓。
這氛圍……有點不對頭?
一種熟悉而詭異的沉默。
衛淵下意識擡了擡頭。
看到自己不知爲何居然又走回了剛剛的位置,又看到了熟悉的魁偉男子,而後,看到了那大漢的‘眼睛’睜開。
曾經劈過軒轅和禹王的斧頭拎起來。
隱隱約約朝着衛淵脖子比劃了下。
明晃晃的。
…………………………
“那人真的已經走了。”
衛淵告辭離開之後,那位利落女子翻身騰空,注意到了衛淵的離去,這才鬆了口氣,下來稟報,那少女道:“我本來就覺得,他應該不會是那些人派來的。”
利落女子好奇道:“爲什麼?”
少女忍不住笑着說:“因爲太顯眼了啊,從常羊山出來,卻又不懂這裡的規則,還以爲刑天神會攻擊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不知道哪個時代的,說的話也是,現在這個時代,居然會有人用那種幾千年前的古話交流麼?”
那短髮女子想了想,確實如此,無奈搖頭。
“可能是一個研究古代遺蹟文化的人吧?”
少女噗呲笑道:“也許,可能是一個活着的古代人?”
衆人習慣了她偶爾不着調的發言,無奈搖頭,道:“不管怎麼樣,月音小姐,要趕快走了,我們必須要儘快地趕回國中,這裡有跨越常羊山的一條古道,是記錄在古籍裡的,比起正常走的話,能夠節省至少一半的時間。”
被稱作月音的少女點了點頭。
但是世界上的事情往往不會那麼地如人所願。
在他們隱蔽了氣息快速趕路,纔不過片刻,剛剛看到了那被記錄於古籍的密道時候,便傳來了數聲悶哼,前面的護衛應聲就倒,轉眼就沒有了氣息,衆人面色大變,那利落女子手中拔出劍來,瞬間劈斬數道劍氣,森寒如霜雪,將周圍的山石樹木盡數清掃一空。
這纔將隱遁暗處出手的人逼迫出來。
那是數名身穿墨色衣物的人,籠罩在了寬大的罩袍之下,身上散發出了濃郁的兇獸氣機,如果閉上眼睛的話,那麼眼前站着的根本不是人,而是在海外諸國極難以見到的兇蠻之獸。
“果然是你們。”
那少女還算鎮定。
對方爲首之人道:“誇娥氏的後裔,果然冷靜。”
“不過,你畢竟是那一族的後裔,看上去柔弱,實際上力量應該是這些人裡面最強大的吧?難怪能夠鎮定下來,不過,我無論如何,不能夠讓你把消息帶回女兒國啊,誇娥月音。”
“你們一族的那位老祖宗,應該還殘留在世上,對嗎?”
誇娥月音黛眉揚起。
最初的誇娥,是夸父的同族,曾經聽從帝名,揹負山脈的神靈。
第一代後裔仍舊是同宗同姓。
而現在,漫長的歲月後,現存的族裔,只以誇娥爲姓氏。
不過,即便如此,仍舊具備有遠超常人的體魄和力量。
那邊的男子手中是彷彿毒蛇獠牙一樣的劍,道:“拿出你的戰斧吧,誇娥氏的後裔,讓我見見力能扛山而走的巨神後裔,現在還剩下幾分的手段。”
他的語氣和神態都從容平靜,盡顯傲慢。
少女的胸脯起伏了下,寧靜道:
“什麼戰斧?我不知道。”
她輕輕整理了下鬢角的發,輕聲細語道:“人家用劍的。”
男子大笑着道:“不管你用什麼兵器,若不反抗,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動手……”衆人都面色戒備,誇娥月音抿了抿脣,她能夠感覺得到,對方的實力遠遠在她之上,以她自己,恐怕並不是對手。
而在此劍拔弩張之際——
遠處突而傳來了一聲震天撼地的怒吼。
衆人心臟都被這怒聲震撼顫抖,戒備的氛圍一下被打斷。
而在這個時候,雙方都看到了,在山林之間,一道身影彷彿狂風掠地一般飛速出現,速度快得不可置信,凌空而起,轉瞬便已來到了眼前,誇娥月音一方的人驚愕發現,這正是剛剛那口中說着古言的古怪男人。
他這樣的模樣,恐怕是被人追殺。
難怪剛剛會說山上危險。
誇娥月音,還有她這一方的人心中隱隱所悟,不打算將這陌生人捲入此事,所以不曾開口,只當做不認得他,而奉命截殺這些人的那一批人卻不這樣認爲,爲首的男子擡手斬出一道煊赫劍氣,將突然出現的衛淵攔住。
“你是誰?”
他道:“也是誇娥一族的援兵麼?”
衛淵在見到刑天之後,第一反應就是轉身跑。
毫不猶豫。
山神的地脈移動之法,天罡三十六神通的飛騰之術,太平要術的御風,一股腦兒都用了出來,纔將將在刑天將醒未醒之際轉身離開了戰斧的攻擊範圍。
原本懷揣着遠離這裡的念頭,可聽到了那人這一句話,反倒是分神看了一眼那邊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衆人,只是一掃,就發現全部都是女子,這時纔有所悟,劍氣撲面而來,躲避不及,衛淵身形凌空而轉。
伸出手五指一抓,雙瞳神性閃過,將這一道劍氣直接捏碎。
出手的男子驚愕。
衛淵看向那少女,道:“誇娥氏的?”
正在這個時候,伴隨着怒喝聲,天地彷彿被壓縮,一道恐怖至極,彷彿要直接將山脈攪碎成齏粉的勁風橫着掃過,衛淵神顧不得多說,腳下踏着狂風,瞬間出現在誇娥月音身旁,伸出手拉住了少女肩膀,旋即腳尖點地,超後忽而滑退數十米。
那巨大的勁風不依不饒。
衛淵看到過禹和刑天的戰鬥,認得這讓禹都吃了大虧的一招。
所以在真正的威能沒能爆發出來,就已經避開了最承受壓力的方位。
而後,掌中鐵鷹劍連帶着泰阿劍鞘刺出。
地煞七十二法·大力。
地煞七十二法·導引。
山神秉性。
一瞬間,彷彿天地凝滯,唯獨那霸道的勁氣和衛淵掌中的劍碰撞,以導引之功,竭盡全力,腳踏大地,山神本性連通地脈,順勢擰轉劍身,衛淵幾乎用出了全部的手段,耗力之巨,幾乎讓眼底神性瞬間黯淡,纔將這一招引導偏離開自身。
長劍在鞘中低鳴。
轉瞬之間,霸道的勁氣掃過大地。
出現了一道從常羊山下蔓延到遠方的猙獰裂痕。
大地都裂開,隱隱有山石崩碎,墜入了裂縫之中,可謂悽慘至極。
而衛淵劍鋒所劃過的弧線之內,卻仍舊如常,沒有絲毫的變化,被勁氣波及之處的悽慘和衛淵剛剛那一招看上去的從容不迫,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反倒是讓衆人心中驚疑不定,而這個時候,衛淵鬆開誇娥月音的肩膀,轉而看向常羊山,衆人順着衛淵的視線看去。
一道身影從常羊山上走下。
魁偉高大,手持干鏚。
“刑天?!!”
衆人面色驟變, 心臟都劇烈跳動起來。
那來此攔截的男子面色蒼白了下。
而短髮利落的女子心中也是苦澀,想要抄個近路,居然走了條死路麼?
刑天。
曾經軒轅黃帝的對手,自古以來唯二被稱爲戰神的神靈。
也是早已沉睡的古神。
而後,這位古代的神靈無視了衆人,兵器緩緩擡起,在衛淵耳中,亦或者說在當年當事人耳中會帶着嘲弄含義的聲音,仍舊聲如洪鐘,反倒是讓衆人心中掀起巨大到無法平息的波濤——
刑天將干鏚舉起,看向衛淵道:“當年你對我出的那一招。”
“今日也該還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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