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人間修行逐漸開始普及,龍虎山便大有重新變成天下聖地的趨勢,來來往往的修行者暫且不提,就是閒暇時候,來這山上尋仙問道的普通人也是越來越多。
尤其是因爲某些傳聞的遠古,那些偏僻些的地方,譬如後山,懸崖,每日都有大批遊客想要過去。
讓這龍虎山不得不派出一部分的修道弟子們在山口攔着。
以免真的出了什麼意外。
甚至於三令五申說過,不準靠近,但是奈何總是有些遊客過去,以至於龍虎山不得不減少遊客入內的人數,但是即便如此,每日裡這龍虎山仍舊是有許多的人流量,比起之前更多。
再加上各處都已經陸續出現了山海裂隙的存在,偏偏龍虎山附近沒有任何跡象,更是給這一座古之名山增加了不少的傳說性質,引得人心中好奇不已。
天空中突然雲氣劇烈晃動起來,以主峰爲中心緩緩旋轉。
張若素擡了擡眸。
這天地異象越來越大,漸漸地牽扯到了方圓數百里,這山上游覽之人人來人往,當然全部都意識到了這壯闊震撼的一幕,整座龍虎山,一道道赤霞雲海流轉,最終匯聚,如同仙神出世。
伴隨着低沉的龍吟之聲。
一頭頭頭角崢嶸的龍獸,以及斑斕猛虎,就從天空緩緩出現。
這一幕將不知道多少人給震懾得心中顫慄不止。
龍虎山中見龍虎,而就在這些最多隻是有些個養氣功夫的普通人心中震撼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清脆如同玉器碰撞的聲音,那種本能的惶恐剎那消失不見,有聲音朗聲道:“諸多道友遠道而來,龍虎山已等許久。”
諸派道人震袖持劍,徐徐而行。
手掐三山指,口中低誦黃庭經。
龍虎正一玄壇之氣升騰,隱隱和那龍虎咆哮的氣息分庭抗禮。
張若素難得穿了一聲頗爲鄭重的道袍,戴了道冠,氣質古樸悠遠,很有幾分得道高人的氣質,旁邊的小阿玄嘆了口氣,道:“師兄,你爲什麼一定要讓衛館主做這一場戲呢?”
“就那麼想戲弄他嗎?”
張若素看着龍虎落下的一幕,龍吟虎咆,今天來龍虎山的人,多少得到了一些好處,往後在修行游龍掌之類的武功時,能夠更爲輕鬆地把握到箇中三味,聽到阿玄的詢問,噙着一絲微笑道:“當然是了。”
“好出一口氣。”
小阿玄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老道人大笑着搖頭,道:“罷了罷了,不和你開玩笑了。”
他嘆道:“老道之前給他算了一卦,卦象並不是很好,最好也不過是離散之局,甚至於最壞生死相隔,相老人間不相見,不要那樣看着我,人與人的緣法,實在是很難以說的清楚。”
“有的時候,可能多了一件事情,有的時候可能少了一件事情。”
“就會迎來截然不同的結局。”
“可能某件事情當時已經過去了,
但是那只是如同傷口埋在心底,並沒有真正的消失,在未來還有可能翻涌出現,而命格這一件事情,哪怕只是一絲一縷的差異,都可能導致最終結果的天差地別。”
“若要破這一劫,也就只有迎難而上,坦然自如。”
“或者還有一線轉機。”
小道士阿玄欲言又止,最終道:
“師兄……衛館主他,真的會同意演這一齣戲嗎?”
張若素安靜許久,似笑非笑道:
“誰知道呢?”
……………………
龍虎山上,漫山龍吟虎咆。
女兒國的三千鐵衛徐徐降臨。
雖然那位大將軍,因爲遲了兩日出發,未曾同時出現。
但是這氣魄已足以強大到震撼人心,不知道多少人驚住。
當然也有人希望將這一幕傳播出去,甚或者說,爲了某種程度上,以這山海界和神州結盟造勢,再度加強神州百姓的內心自信,其實道門和特別行動組也早早準備好了攝像準備收集素材。
在一開始極爲繁盛到讓人歎服的流程後。
女兒國的將領身穿鎧甲,站在神州的龍虎山上,嗓音平靜,明明語言不通,卻不知道是用出了什麼樣的法術,讓旁邊所有人都能夠聽得懂她的語言,道:“按照盟約,我國當與神州結盟。”
“而相對應的,希望能夠令塗山淵與大將軍結爲姻親,永以爲好。”
張若素斂了斂眸子。
上清派林守頤嘆息一聲,老道人袖口裡鑽出來兩個小不點。
一個是上清派林玲兒,一個是衛淵寄養在了微明宗的章小魚。
一個人族小道士,一個是不生不死的活屍,都好奇盯着前面的發展。
而這個時候,本來推着衛淵輪椅的道人不知爲何,腳步突然無法再向前移動。
而在三千女兒國精銳裡面,欽原看到衛淵,不由咂舌,不知道這傢伙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的,而天女則是怔住,她沒有想到,衛淵會變成這樣,不知是受了多重的傷勢,而後也是不曾想到,衛淵會出現在這裡。
女兒國將領踏前一步,確認了衛淵的身份,而後嗓音清冷道:
“甲一,玄七。”
站在最前的欽原和天女頓了頓才意識到,這是在喊自己。
事到臨頭,也由不得她們再做其他的打算了,事實上世間的事情大多都是計劃不如變化快,她們出發的時候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根本沒有離開隊伍的機會,直接從天而降就是龍虎山。
只好硬着頭皮一步步走出去。
女將軍手中一副卷軸遞給了天女和欽原,讓她們捧着呈在衛淵前面,而後看向衛淵,客氣道:
“塗山淵閣下,請吧。”
衛淵擡了擡眸,看着卷軸上的盟約,突然緩聲道:
“如果我不同意的話,女兒國就不打算和神州簽訂盟約了嗎?”
那名女將軍本來想要稍稍加壓一下,可是面對那一雙墨色的眸子,不知爲何,竟然彷彿被萬千利劍指着,完全說不出違心之言,遲疑了下,低聲道:
“不是。”
“大將軍吩咐過,無論如何,盟約是會簽訂的,只是,如果你願意結爲姻親的話,我們會幫助神州,和其他國家建立聯繫。”
這一句話說出來,又被龍虎山提前準備好的收音設備傳出去,聽到這句話,不知道多少人都驚得目瞪口呆,反倒是那看上去很年輕的青年微微往後靠了靠,道:
“靠着這樣的人情往來維繫的盟約,又有什麼用?”
“若是神州本就有力量,那麼海外諸國自然都會重新加入盟約。”
“而如果本身就孱弱不堪,哪怕是和其他國度達成了盟約,又有什麼用處?神州之前有句話,不割地不賠款不和親,雖然說現在算不上是和親,但是到底道理是差不多的。”
五個白髮蒼蒼的老道人無言相對,皆是苦笑。
衛淵果然是衛淵。
直接給他們來了這樣一手。
不過,他所說的,本就有道理。
那位女將軍眼眸微轉,突然微微一笑,朗聲問道:“那若不以兩國之間爲約呢?我族大將軍姿容絕色,天下無雙,對於閣下也是鍾情,若是能夠和閣下結成姻親,也是一樁美事。”
“而到那時候,閣下就是我族一品護國公,執掌龍虎軍。”
才稍微鬆了口氣的珏精神微微繃緊了。
衛淵稍微往後靠了靠,道:“不必了。”
女兒國的鎧甲具裝將天女的面容和身軀都籠罩起來,而風遮蔽了氣息,近在咫尺,卻也無法相認出來,而一身黑紅色衣着的青年搖了搖頭,回答道:“我早已經心有所屬。”
“我曾經給過她青銅扳指,而她也曾經回贈給我白玉。”
女將不甘道:“那位女子,容貌如何,才情如何?”
“大將軍……”
衛淵看着自己的手,珏並不在這裡,這讓博物館主難得壯起了膽子,深呼吸一口氣,道:
“自是最好。”
“在過往的歲月裡,我曾經很弱小,也曾經根基不足,天生病弱,更曾經一次次老去。”
“無論是弱小,亦或者貧窮,她都不曾離開過我。”
“我們這裡有些學問覺得,每個人的性格都不同,也都有各自的生活習慣,如果彼此靠得太近,那麼一定會受到影響,發生變化,若是相伴的話,其實某種意義上,相當於將改變自己人生的資格慷慨地分享出去,未來漫長,不知會變好,還是會變壞。”
“而自始至終,在我這裡有這樣資格的,只有一個人。”
衛淵看到卷軸顫抖起來,聲音頓了頓,看到旁邊一位穿戴甲冑的女兒國修士託着卷軸的手掌微微顫抖着,似乎是因爲緊張的緣故,衛淵順勢擡手,手掌輕輕託在前者手甲下面,幫助託着卷軸,點了點頭。
青年收回視線,回答道,“如果從這一點來說。”
“我是屬於她的。”
“自始至終,都是如此。”
……………………
欽原驚歎不已,突然意識到什麼,思緒凝滯。
猛地轉頭。
不知是否是錯覺,她彷彿看到旁邊天女的面甲上隱隱約約有縷縷熱氣升起來,而後動作突然停止顫抖,變得極爲穩定,像是化作了一個石頭做的雕像。
女將沉默了下,道:“竟是如此,果真不行?”
衛淵還不曾開口。
“當然不行!!!”
天空突然傳來一陣陣雷鳴般的怒喝。
有低沉雷鳴聲音從千里外而來。
衆人擡眸,看到了極不可思議的一幕。
天邊雲海翻騰,一條匹練般的巨獸在雲海中游動,鱗甲散發出了鋼鐵般的堅硬,雷霆在其上奔走,一名健碩僧人一隻手託着一個巨大佛鐘,踏白龍而來。
那似蛇似龍異獸昂首低吟,足足兩千餘年的道行,豈是女兒國那些龍獸能夠扛得住的,一一軟倒在地,而後伴隨佛光,一道身影重重落在衛淵旁邊,佛鐘鳴嘯,整座龍虎山都似乎被震動。
白蛇和僧人彼此對視。
過去的敵人,在某種事情上達成一致。
提前受到了鳳祀羽通風報信的僧人站立衛淵旁邊。
雙手合十,聲音彷彿雷鳴,響徹龍虎:
“衛館主,你和珏姑娘有累世情緣。”
“貧僧萬萬不可讓你走入歧途!”
聲音遠遠傳出,短短兩句話,瞬間被不知道多少人聽了個乾淨,而僧人並不知道這一點,擡手直接用那佛鐘一兜,直接把衛淵兜起來,而後反手一扛,直接背到背後,然後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道一聲佛號,撒腿就跑,一轉眼就跑得沒了影子。
吾乃大唐三藏法師的隔代弟子。
十萬裡西域跋涉之人。
腳力無雙。
而那些龍獸被白素貞的氣息影響,一時間女兒國修士們反倒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和尚把人一扛轉頭就跑了個乾淨利落,女將軍感知到了傳訊的手段,打開之後,是誇霖所傳的消息,只要短暫時間就會抵達人間裂隙。
詢問現在情況如何。
“大將軍,雖然您可能無法相信……”
那位女將軍艱難收回視線,結結巴巴地回答道:
“目標,目標被一個男人扛着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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