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山神之軀就是比血肉之軀結實耐操。
衛淵受的傷,換了血肉之軀,早就不知道已經撲街多少次,現在雖然仍舊是劇痛到難以忍受,但是靠着意志力仍舊可以驅馳着身體邁步向前,速度還特別快。。
常羲冷眼旁觀。
作爲神話概念是‘化生萬物’之屬,可以創造太陰星的天神。
雖然不是戰鬥側,但是也是極強的輔助型概念。
她當然見識過諸多的神靈。
眼前這個男人身上的傷勢,不說致命,但是大部分神靈是無法忍受的,會上請休假,修養百年,要撥下來各種各樣的天材地寶,以及侍女侍從的貼身服務,還要洋洋得意,自以爲功勞。
如同眼前這樣,身處於苦難卻又自信樂觀的模樣,她從沒有見過。
“你居然忍得住?”
常羲終於忍不住開口,嗓音清冷。
衛淵心滿意足道:“至少我還活着。”
“還疼就好,疼代表着我還活着。”
“而只要活着,一切就都有改變和拯救的機會。”
“不過這老爺子真的有點沉啊。”
衛淵用力把背後的老伯背起來。
常羲不說話,一雙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來,平心而論,她絕對是衛淵見到過的最美的女人之一,安靜坐在那裡會讓人想起有着明月的夜空,說句不客氣的話,能夠把推磚石的二輪推車坐出這麼上流氣質的,也就這人了。
這要是在人間拍個廣告。
二輪手推車不得賣脫銷了?
衛淵心中自嘲。
不過那個時候,肯定會有一大批傢伙冒出來投機倒把,趁勢漲價。
靠着熱度掙錢。
嗯,
這個時候就該給石夷打個電話。
給那位同志增加以下業績。
“這裡是大荒。”
常羲開口了,雪白的皮膚,絕美的面容,瞳孔裡倒映着那個骯髒的人族,道:“大荒的面積雖然遠超過一切小世界以及人間, 但是,無數神族都會出現, 大日金烏也會巡視。”
“你被抓住, 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你說的沒錯,大荒空曠, 容易遇到神靈在地上建造的國家,恐怕連兇獸和妖神都會來尋找你,我綁架了你,那畢竟是相當於和大荒爲敵, 但是,誰說我要在荒野上跑的?”
衛淵開口, “實則虛之, 虛則實之, 置之死地而後生。”
“城池, 纔是我躲避追殺的地方。”
常羲神色微凝, 脫口而出道:
“你瘋了?”
“不, 我非常冷靜。”
衛淵回答:“硬碰硬是殺不過的,這個時候, 唯獨讓他們投鼠忌器,纔有一線生機。”
哪怕是要和整個大荒神將打游擊。
打游擊。
這不是老本行?
他咧嘴笑了下, 雖然很快就因爲身上的劇痛而讓微笑有些變了樣子, 但是腳步還是堅實的, 黑色的瞳孔裡像是燃燒着火焰的木炭,有一種攝人的溫度, 就像是現在被鎖在天帝山的男子,亦或者獨自把自己流放出十方之外的少年, 道:
“我和禹有約定,所以我也要活着回去。”
“我一定能活下去。”
“大荒絕阻止不了我。”
他咬緊牙關, 忍受着渾身上下的傷勢和劇痛,前方已經看到了一座被籠罩在雲氣和人間不存濃郁靈氣當中的巍峨城池,之前在轉手賣掉鑿齒戰利品的時候, 衛淵弄了一個自己的身份。
當時還因爲失去了鑿齒的身份腰牌,以及裡面的財富而肉疼。
現在想想,也正是沒有用鑿齒的,而是重新整了一個,現在纔有渾水摸魚溜進來的可能。
當然,在進入之前,衛淵從袖裡幹坤里拉出來一塊布, 給常羲罩住,包得嚴嚴實實的。
雖然那位面容絕美的帝妃怒視這個大不敬的人族。
但是在斷裂的長安劍之下, 仍舊還是忍着怒氣坐在上面。
形勢比人強。
衛淵在這一路上緊繃着神經,扭轉天機,並沒有抹去自己的痕跡, 而是通過其他的方式加以引導,當時買來的箭矢全部折斷,並且彈射到了不同的兇獸身上, 這些兇獸雖然兇悍,但是面對着衛淵,都下意識壓低身軀,腿腳顫抖。
“還真是得感謝白澤那幾千年不遺餘力的宣傳……”
衛淵自嘲一聲。
擺了擺手,示意那些兇獸離去。
而後這些至少是有着人間大妖戰鬥力的兇獸都夾着尾巴逃了。
這樣,衛淵自己的天機就會被帶着四處跑,而他自己反倒是可以趁亂跑遠。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凡所存在,必有痕跡,想要徹底抹去痕跡是絕無可能的,這個時候,應該運用巧合和其他生靈,給予對方錯誤的情報,而恰好,世上太多的蠢貨,而更加恰巧的事情,這些蠢貨,都會更相信自己所搜查出來的線索’
灰袍男子以前所說的話彷彿還在耳畔迴響。
衛淵靠着自己,非常精準地完成了一切。
如果有誰能夠縱覽全局,就能發現,在大荒諸神被引導離去的時候,衛淵以一個隱秘的方式,突破了那即將收攏的包圍。
而後踏入了城池。
…………
在進入這一座同樣是以浮空城結構存在的城市之後,衛淵輕車熟路地尋找了一戶人家,選擇了買下這一家的院子,神色從容平靜,那男子看到了常羲露出的衣襬裙裾,訝異道:“這是,羣星流蘇裙,傳說這個可是帝妃常羲娘娘喜歡的衣服啊。”
常羲眸子亮起。
衛淵突然嘿然一笑,沒有阻攔她故意流出裙襬的動作,道:
“兄弟識貨啊。”
那賣房子的男人瞭然笑起來道:“看來啊,你也買了一套贗品?”
“雖然說一個是用羣星萬象的真靈點綴,一個是找到了山谷裡面的星屑做的,造價上差了天和地,但是看上去是真的像啊,雖然說咱們買不到真的,不過家裡娘們女兒們都想要,咬咬牙也是得買回來的。”
衛淵感慨道:“是啊,總是這樣。”
“就是喜歡,這不是出來都捨不得換?”
“真是老虎下山一身皮,就這一件衣服似的。”
那賣家大笑起來:“是啊,是啊,哈哈哈,誰說不是呢?”
“不過你這料子可真不錯啊,比我家的好多了。”
“哈哈哈,老哥謬讚了,不值錢的地攤貨色而已,地攤貨。”
“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常羲雙目睜大,卻尤自能夠維持冷靜。
賣家收了衛淵遞過去的大荒法印,是一種以天地靈材和對應神力,以大荒的特殊印法凝聚而成的錢幣,因爲大荒現在流傳的修行方式是要靠着吸收天地靈材,這種附帶有神力的東西,是絕對的硬通貨。
嗯,鑿齒是神將,出征當然不帶着貨幣。
衛淵把他身上的靈材賣了,得到了一百三十枚法印。
之前買劍和箭矢,用掉了十七枚,還附帶大吃大喝了一頓靈膳。
現在買這一個帶着別院的屋子用掉了一百枚整。
一百零一枚,抹了個零,變成了一百枚法印整。
雖然衛淵當時看着好不容易豐滿起來的錢包一下就癟了,很想要問一句,抹零的話不應該是從101變成11枚嗎?但是理智讓他剋制住了自己,只好在心底吐槽一句,趙公明的詛咒難道是恆定的嗎?
還是說這回了老家大荒,連這特殊buff,財神爺的詛咒都加強了?
嗯,不過我這算不算是綁架了祂二孃?
衛淵思緒微頓。
不算吧,趙公明屬於是大荒金烏死去之後殘留的善念轉世爲人,據他說,趙公明來到大荒,搞不好會被最後那隻大日金烏追殺殺戮,以求將趙公明身軀內的金烏神性攝取走,以抵達全盛。
衛淵心底雜念轉動。
那男子數了數法印,最後又數了一遍,小心翼翼收起來,看了一眼常羲,道:“還沒有問過,這位是小兄弟你的妻子?”
常羲:“??!”
一股怒氣升騰起來,銀牙緊咬,明月般的眼瞳看向衛淵。
只要這傢伙敢開口,她拼着當場和此人決死都要出手。
衛淵笑着擺了擺手,道:“這哪兒能啊。”
他坦然道:“這是我很尊重的一個人的妻子。”
敵人需要被擊潰,但是對手是需要尊重的。
常羲思緒微頓,明白了衛淵潛藏的含義,而後吐出一口濁氣。
人族的英雄,哪怕是恨不得讓這些英雄們魂飛魄散的敵人,也必須要承認這些雄傑們的豪邁和坦蕩。
衛淵豎起大拇指,一臉爽朗地補充道:
“我的意中人,比她年輕,還比她好看!”
常羲:“…………”
……………………
“你的意中人是怎麼回事?”
“你什麼意思?人類?”
常羲好看的眼瞳裡多少帶着一絲絲怒意了,看着衛淵。
“就是那句話啊,比你年輕,還比你好看。”
衛淵回答。
常羲道:“本座乃是天帝之妃,四海八荒之中,唯獨羲和,西王母能夠在容貌上和本座媲美,你的意中人又是哪一位,若是凡人的容貌,又能夠有多好?”
“自然最好。”
衛淵回答。
不知爲何,常羲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衛淵取出一套灰撲撲的普通衣服,放在旁邊,道:“爲了防止你的身份暴露,以免我做出狗急跳牆直接撕票的事情,還是請帝妃你更換衣服吧,你只是不擅長戰鬥,隨心而動,變化衣物和外貌應該不在話下。”
“否則的話,發生最糟糕的情況,我們都不想的。”
在文官交涉術的幫助下,常羲最終選擇變化成了普通人的樣子。
衛淵把老伯放在牀鋪上,讓他趴着休息。
而後以陣法遮蔽了周圍的氣息,常羲哪怕是化作了凡人模樣,仍舊有着常人所無法比擬的貴氣和雍容,一雙瞳孔如同明月在天,看着衛淵,嗓音清冷道:“本座很好奇,你爲何,不趁着這個機會跑?”
“那也得跑得掉才行。”
衛淵指了指自己的傷勢,渾身沒有幾塊好肉,而以那個大日概念的貫穿傷最爲致命,如果不是山神之軀的特性,以及崑崙三千里雪莽的寒氣,被那大日核心級別的高溫一撞,衛淵本該直接氣化。
“如果是之前的我,現在已經死了。”
“現在沒死,也不好受。”
衛淵說了實話,但是沒有全部說出去。
一方面是因爲和大荒頂級高手交鋒,外加那一場瘋狂,導致了這嚴重的傷勢,之前鏖戰倒是還好些,現在緩過神來才覺得痛,外加神力被太陽高溫侵染,一身實力能發揮出三成已經是神經如同鋼鐵,無懼痛苦了。
傷勢需要痊癒。
還需要一柄趁手的兵器。
無劍的境界只是說哪怕是手上一根樹枝也可以做爲劍殺敵。
但是不代表忽略神兵利器的幫助。
長安劍直接折斷,對衛淵來說戰力影響不小。
以及,只要大荒不蠢,在搜查荒野無果之後,會直接封鎖前往其他世界的通道,現在跑路,無異於自投羅網,他現在可沒有辦法從諸神圍剿裡活下來,以及,最後的理由……
‘等此戰結束,我會回去找你的。’
至少,至少要等待一下。
衛淵低語。
等待大羿和金烏之戰的結局。
常羲注視着衛淵。
似乎是看到了一個瘋子,一個瘋狂而炙熱的靈魂。
衛淵擡手取出幾道法印,直接激發出來,用這種奢侈的方法佈陣,也不怕常羲看着,常羲好看的眉頭皺起,道:“你是在祈求神靈?但是這樣的法子,無論是儀軌還是法陣都是不合規格的。”
“這連靈材都沒有,什麼都不可能迴應你。”
“沒必要合規格。”
衛淵看着買來的大荒特色食材,以及龍井蝦仁這道菜的替換,嘴角勾了勾:
“對於那個傢伙,我有特殊的召喚方法。”
應對帝俊的後手。
燭照九幽之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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