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已經不能直觀形容這一招,衛淵自過去觀九幽,戰共工,自身又有了不周山功體,更曾經回到過去,體悟天地大道,最終才自創了這一招。
構建天地雛形,形成天柱概念聯繫。
而後以內天地對應於外天地。
撞塌天柱,引動真實天道的一次崩塌,純粹的以勢壓人,重演當年的天崩之局,這一招如果在真實的世界裡使用,對於當地的天地會產生不可逆轉的創傷,屬於是禁招。
但是在這裡可沒有這樣的擔心。
開明的分身瞬間遁去,但是遁速之快,也永遠在天的覆蓋之下。
最終他明明已經覺得自己瞬間遁出了數十萬裡的距離,卻仍舊在那白髮道人的指掌之間,最終衛淵一掌平平無奇按在了開明的天靈蓋上,純粹的力量磅礴無比。
直接貫穿了俊朗青年。
讓他的笑容消失,紫色的雙瞳出現了清晰可見的裂隙。
讓他的身軀踉蹌,七竅之中金色鮮血不斷流出,氣息瞬間萎靡不振。
讓他整個神魂和真靈有被這一掌按壓直接壓做一個節點的恐怖預感,最終強行對抗住了這一招恐怖的壓迫力,再度出手,其拳掌劍術,皆是指向衛淵的核心要害。
這也和祂的權能相關。
但是此刻道人雖然是真靈之軀,但是自身的能力並無削減。
開明的沒一招,都恰到好處,命中註定差了一絲一釐。
或者是擦着鬢角而過,或者是刺穿了衣襬。
無法企及。
予人一種命中註定,差之毫釐謬以千里的荒謬感。
反倒是那道人輕描淡寫的數招,卻如同混元大地,無邊沉重。
而且竟然每次都必然擊中。
最終開明連連遭受重擊,
回過神來的時候,察覺到自己周身遍佈一種極爲特殊的神話概念,殺傷力不強,但是卻讓自身的傷勢極爲難以痊癒,難纏至極,俊朗青年嘴角鮮血不斷咳出,卻仍舊能微笑道:
?神話概念,炎黃??
?你猜??
劍光凌厲霸道,直接釘穿了開明。
將他直接釘在地面上。
而後反手再度一招番天,直接按在了開明的額頭,這一次,哪怕是他都沒能抗住,儘管自身神話概念不斷抵抗,最終仍舊被壓迫,擊碎,猛地半跪在地,而後被一招按在眉心,徹底湮滅真靈魂魄。
白髮道人如同彈去灰塵,神色平淡。
開明化作齏粉消散不見。
白髮道人收回右手,白皙如舊,未曾染血,自語道:
???可惜了。?
?不是九首之一。?
?開明居然,奢侈到了分出分身進入歲月??
衛淵端起旁邊酒館裡的酒,喝了口,伴隨着收斂了自身的存在,歷史長河重新回到了原本的模樣,行人,商販,高頭大馬,都一一重現,繁華的一如當年長安城。
只是可惜,過去註定,難以改變。
白髮道人一如過客,站在這裡,但是卻無法改變,周圍的行人也對他視若無睹,衛淵思考着開明的用意,爲何會將力量分開,化作分身送入歲月長河?
微微一怔,旋即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等等?
等等??
開明的坐見十方??
難道說,這傢伙完成神話概念的方式,是分出無數的分身,踏入歲月長河的每個區域,然後靠着【自己】去觀測十方內外?是真的在監視三界八荒?並不是玄之又玄,不??這已經很離譜了。
但是運作方式,是把歲月長河的每一節都納入自我觀測的範圍。
每一個歷史都存在有另一個開明。
百代有我,而後匯聚如一,踏出歲月長河,便是此刻的開明。
衛淵彷彿看到了無數的開明飛入歲月長河。
屈指叩擊眉心。
衛淵以己度人,若有所思。
所以說,剛剛這一隻開明,其實只是在摸魚?
這傢伙??連自己都剝削?感覺和那個連自己都防備的伏羲,會有很強大的異曲同工之妙,這樣子搞得我都覺得,伏羲的錨點之一就是對媧皇的執念了。
衛淵嘴角抽了抽,無奈嘆氣。
難怪這傢伙會知道糖葫蘆之類的甜食。
不過??如果說此刻九天門的開明是分出了數不盡分神觀測九天十地的狀態,那麼恐怕他的全省盛態??一如扭轉先天的伏羲,一如雙魂合一的燭龍,唯獨那無數的開明自九天十地,十方內外歸來,收回全部的分身,放棄表現在外的坐見十方,純粹的天神本身,纔是十大巔峰。
九首開明??表面概念【坐見十方】
真實概念未知,但是恐怕和歲月相關,這傢伙,在謀劃什麼?
衛淵遊覽了一翻這個時代,喝了點歲月古代的酒,提了一壺,踏出了這一個時間節點,浩瀚磅礴的時間長河,被他點亮了的,也只有這寥寥的一兩顆晨星,而在這之外,尚且還有同時間段的大荒,三界。
嗯??接下來的話,在把天庭符籙大陣蔓延到四海之後。
嘗試把那個小世界,和三清烙印聯繫在一起。
這樣的話,在那邊也就能有一個錨點了。
衛淵喝了口酒,邁步走出這歲月,回到了天庭符籙大陣。
明明是前往過去的時間點一覽,但是彷彿只是須臾剎那,手中的那一副卷軸,其中潛藏的,無數人的唸誦聲音仍舊是此起彼伏,不肯休止,幻化出了一個一個鮮明的衆生相畫面。
衛淵本來打算把這一幅卷軸收起來,動作微微一頓。
在這個時候,他隱隱約約聽到了雜音,垂眸的時候,看到了在過去的古代,在某個時間點,看到有幾道身影踏出,掃平了一個道觀,將裡面的道人全部擊殺,而後搶奪了道門的典籍法術。
觀主被繩索捆起來,只能目眥欲裂的看着對手。
心中震怒悲愴卻又無能爲力,只能唱誦神靈之名。
?好道士,這個世界的修行法門爲何如此奇怪??
?確實啊???
那動手的人不似人間的生靈,先前有兩個同伴被道人喚來的神霄天雷法劈砸了個焦頭爛額,眼見不活,就連此人都被南明離火咒給燒了個魂魄受損,面色蒼白,摘下斗笠來,居然是個龍首怪人。
?畢竟是人間界,哪怕是和大荒崑崙分離,也保不定禹王留下了什麼恐怖的修行法門,走,都搬走,這些東西,在歸墟那裡應該可以換取不少的東西。?
?好!?
於是那倖存的幾人逼迫老道人,找出來了許多的典籍。
卻又將那些不修法,不修道的道藏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只拿走了那些一看便是無比強大的道門神咒法。
?歸墟???
衛淵看着這卷軸上顯示出的,一千年前的事情,恐怕是歸墟前來做任務,想要踏足人間的精銳,結果撞到了有真傳的道人,最後雙方拼殺一次,這個道觀潰敗,而歸墟也受了些損失,眼饞九霄神雷咒術和南明離火咒,直接將咒術帶走。
卻把道藏三千卷全部燒成灰燼。
買櫝還珠,緣木求魚,也不過如此了。
?可惜了???
?不修道,不修心,只修術,再加上沒有天庭符籙體系。?
?這些道術帶出去恐怕也沒有什麼用,哪怕是一時間有了點傳承,也會很快地消失了??不過,這樣說來,道門的名聲其實是靠着歸墟在外面有過存在的痕跡。?
?哪怕已經消散。?
?但是隻要曾經存在過,就可以確定爲錨點,歸墟??難道說,歸墟本身就是歸墟之主想要踏足十大巔峰這個境界的努力嗎?不過,可以尋找下,在外面有沒有道門的存在??我記得不少的咒術裡面,是有天尊和道門天神的名諱的。?
衛淵若有所思,在心裡留了個心眼,感覺到了精神的巨大疲憊,哪怕是他都恨不得立刻睡個三天三夜,收斂真靈,回到肉身,擡眸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睛,看到了熟悉的面容。
?醒了??
語氣溫和,笑容澄澈,衛淵先是微驚,此刻境界,雖然不擅長卜算,但是任何人靠近他,都會引動他的本能感知,所有針對他本身的天機卜算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偏差,但是此刻自己都被靠近了,居然沒有反應。
而後看到那是誰,神色溫緩安寧:?珏???
?什麼時候回來的,也沒有和我說一聲。?
?昨晚,太遲了,覺得你已經休息了,就沒出聲。?
?在你眼中,神靈也需要休息的嗎??
?神靈或許不用,但是珏是需要。?
白髮道人溫醇回答,黑髮少女莞爾一笑。
兩人安靜下來,天色漸漸亮起,晨曦從玻璃外面流淌進來,珏起身道:?你還沒有吃早飯是嗎?我做點吧???
其實吃了,外賣。
白髮道人微笑道:?嗯,沒吃呢。?
但是珏要下廚的話,永遠沒吃。
此刻衛淵身上的緊張感慢慢放鬆下來,伸了個懶腰,而珏恰好地回眸,繫着圍裙,而後少女的動作微頓了下,視線緩緩上移,落在了道人伸懶腰的時候,露出的脖子。
衛淵思緒微凝。
等等??踏上歲月之後,天機會被時間長河沖刷的。
命運無法抵禦時間。
所以,原本給獻留下的東西加持的封印,也??
穿着寬鬆襯衫,青色長裙,踏着乳白色運動鞋的少女微笑道:
?淵,這是???
少女手中還握着一柄菜刀。
想了想,把菜刀放回去,然後走到衛淵前面坐下,道:?是什麼??
衛淵撓了撓頭,加持封印只是因爲擔心燭九陰應激反應把他揍死,但是對於珏,似乎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整理了下語言,把大概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片刻後,珏若有所思,道:???獻啊。?
?我聽說過她。?
?但是,你難???天女沉吟,嘆息道:?不過,可能告訴她,她反而會更興奮吧??大神燭九陰的另外一個側面,很難纏吧。?少女趨身,伸出手把衛淵的白髮整理了下,然後道:?但是,她也不能如此!?
天女雙手伸出,微微籠着,如同掬水。
自古命格不定,天機如水。
衛淵覺得脖子上微微一麻。
而後天機流轉,少女把脖子上的烙印還有與其相關的天機掬在手中。
?這是??珏??
神色溫柔安靜,黑髮垂落鬢角,但是眸光流轉的時候,已經帶上了天神們的雍容和威嚴,衛淵恍然驚覺,距離第一次見面已經過去了足足五千年,根基遠比他強大的少女,也已經不再是往日,已是能雙手把握天機命格的西王母。
正自有些惆悵的時候。
少女蹬蹬蹬後退兩步,掬着那一捧?水?。
微吸口氣,雙手用力往外一拋。
我丟!
biu~的一聲幻聽。
那一捧帶着烙印的水直接被拋飛地好遠。
少女拍了拍手,道:?這樣就好了。?
就這麼處理了???
衛淵思緒凝滯了下,黑髮天女轉身走來,黑髮高馬尾,道:?我們已經訂婚了對吧?所以我自然是有解決這件事情的基礎,咳嗯,基礎的立場,另外,烙印這件事情,也不該是她來的,不該。?
天女看着衛淵。
衛淵看着珏。
雙方都不再說話。
不知爲何隱隱有些緊張,氣氛都變得沉靜起來。
四目對視,而後突然珏後退了半步,眼眸垂下,面容飛紅,衛淵鬆了口氣,提起的心臟突然就落下來,哪怕是剛剛斬首十大巔峰之一分身,把握歲月,仍舊感覺到了些許的緊張。
張道友,我認可你了。
上清三茅天王保命救心丹是好東西!
深深吸了口氣,衛淵打算轉移話題。
少女後退半步。
然後反手取出了一瓶蜂蜜酒,白髮道人愣住,看到少女仰脖噸噸噸噸噸把蜂蜜酒喝完,然後面容微紅,不只是紅暈還是醉意,一下往前,花香混合着酒香撲面而來。
比長安的古酒更讓人醉。
道人想要起身,卻被少女伸手壓住肩膀,黑髮白髮交錯揚起落下,少女牙齒咬在道人的肩膀,嘴脣溫軟,明明是撐天拄地的不周山,反手翻天覆地的修士,此刻卻身軀僵硬,失去了一切力量。
老街外面。
?哎呀哎呀,打工回來,哈哈哈,咱們吃東西!?
水鬼打着嗝兒,和錢來山神勾肩搭揹走回博物館。
阿亮準備出門吃飯。
博物館閣樓。
滴滴滴!
伏特加娘娘猛地起身,眼睛蹭地亮起:?是CP的味道!?
道人擡眸,黑髮少女右手五指微微垂落。
於是西王母之風籠罩整座博物館。
不可見,不可入,不可出。
少女高馬尾散開,垂落。
所以,烙印的味道是什麼??
很久很久之後的道門天尊被問到這樣的問題,想了很久很久,這樣回答。
那是千年不散的清風。
是花和蜂蜜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