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
“祀羽姑娘,你準備了這麼多吃的啊。”
“這,能帶走嗎?”
眉心火焰痕跡的少年道人看着鳳祀羽一邊哼着歌一邊愉快地把好多好多的美食都蒐羅起來,然後都塞進了袖口裡面,金紅色的袖口其實也不大,但是偏偏能夠塞得進去如此多的小零嘴。
少女馬尾一晃一晃地,道:“衛館主說了要帶我們去南海啊。”
“哼哼,我可要給那裡的祭祀們看看我在人間可拿到了這麼多!這麼多!的好吃的,當然要多帶點啦。”
“而且衛館主說的沒錯,袖裡幹坤真的是最好用的神通了。”
阿玄看着鳳祀羽一件件地把東西放進去。
很想要提醒一下少女,袖裡幹坤是唯獨衛館主這樣修行到極致的手段,幾乎升格爲天罡級別的無量大神通,袖袍裡直接容納一個世界,而尋常的手段,應該是叫做七十二地煞神通的。
但是看着少女興致昂揚的模樣,卻也把話嚥了回去,畢竟道門無數神通,這位小姑娘只有對壺天充滿了熱情,在短時間內就學會,並且精通到了整個道門都罕有敵手的級別。
或許就如同師兄說的那句話。
這是飢餓的力量。
阿玄噙着溫和微笑,反倒是蹲下來,幫着少女收拾着美食,鳳祀羽嘴裡咬着一根棒棒糖,嘟囔着道:“你不是不樂意我收拾這麼多嗎?”
小道士撓了撓頭,道:
“我是會勸說一下啦,祀羽姑娘你喜歡的話,我還是會幫你的。”
“哎呀小道士你可真乖!”
鳳祀羽伸出手揉了揉阿玄的頭髮,最後摸了摸那個溫熱的火焰烙印,道:“跟你那師兄可不一樣啊,唔唔,說起來,你不是說,你是小時候被你師兄救回來的嗎?”
“那時候你就拜師了?”
“啊……這,沒有。”
阿玄搖了搖頭,道:“師兄的師父,爲了幫助師兄斬去死劫,壽數大減,在師兄回山之前就已經去世了,道門元氣大傷,那時候不輕收人入門,當時的我……爲何會成爲道門弟子,似乎記不大清了,只是師兄說……”
他把一包點心收拾好,
道:
“我昏迷醒來,忘了很多事情,但是在三清殿裡,卻指着最中間的元始天尊,說是要拜他爲師,所以……當時的龍虎山便覺得,我有道門緣法,既然找不到親人,便留在了道門當中,索性給了個不低的輩分。”
“嗯,大概就是這樣。”
“或許,我真的和道門有緣分呢……”
小道士拍了拍手,站起來,看着外面的天空,道:
“神代南海啊……不知道怎麼的,總覺得有些熟悉的感覺……”
………………
“豔陽天那個風光好,紅的花是綠的草。”
“我樂樂呵呵往前跑……啊往前跑……”
白髮道人嘴裡哼着不成曲調的音樂,愉快地前行。
辭別水神共工,火神祝融,衛淵在遠離軒轅丘的地方,把元始之印分離,面具也拿了下來,而後把自己的天機線直接強行掰斷,雖然說有渾天氣息的遮掩,但是還是要小心謹慎些的比較好。
然後摘了些果子,沿途找到了不少類似於山楂的果實。
又打了些獵物,找到了蜂蜜。
似乎是欽原鳥的祖先,被衛淵一個腦瓜崩彈出去三五里地。
然後衛館主無情冷酷地強行把欽原的老窩蜂蜜都帶走了。
古有所謂背井離鄉,全鄉渴死,今日有我拖家帶口,直接把家帶走。
而後裝作外出連夜加班的努力打工人模樣,回到了軒轅丘的時候,得到了看門護衛們的一致讚賞,說是難得塗山氏居然如此勤奮,沒有摸魚云云。
衛淵回去的時候,又聽到了些許的爭吵聲音,本來是不欲理會的,可是偏偏能聽得清楚,其中有一個聲音比較耳熟。
我不想惹麻煩……
衛淵本來都要進門了,可是聽着那熟悉的聲音,還是揉了揉眉心。
嘆了口氣,不想惹麻煩這句話,簡直就跟一樣離譜。
說不想惹麻煩就一定撞到麻煩。
要回來結婚的一般都回不來。
想了想,還是收斂氣息,以塗山部的身份湊過去看熱鬧。
事情發生的地方是在嫘祖部。
似乎是因爲天色還早,這一帶的區域基本沒有什麼人。
遠遠一看,卻見到了之前在嫘祖部,那個同意他們退貨的白髮紅瞳女子似乎正在跟人爭吵,雙方都壓低了聲音,雙目因爲氣惱委屈,似乎變紅了,像是燦爛寶石,而爭吵那個人似乎是個……
嗯,流氓?
衛館主以一種直覺般本能做出了判斷。
滿身的酒氣。
行爲邋遢。
“你讓開!”白髮紅瞳女子低語呵斥。
“再不讓開,我便喊人了,讓他們看看你……”
那男子渾不在意,緩聲道:“你便喊了,我只是覺得此事,我們應該說清楚了……”他渾身酒氣,伸手便要去抓那女子手腕,那女子當真開口喊,而男子不在意,道:“不會有誰來的,你我夫……”
哐當!!!
一聲巨響。
衛淵手中一根木棍直接砸在這上古街溜子酒蒙子的後腦勺上。
不會有人來?!
你特麼的臭流氓,給爺死。
啪!
男子直接趴在地上。
suprise!mother fucker!
“誰說沒有人的?”
白髮狐狸崽挑了挑眉,棍子扛在肩膀上,非常地瀟灑,這位嫘祖部的女子今日同意他們退換貨,態度還很好,衛淵本也看不慣這男子的所作所爲,只是那白髮紅瞳的女子反倒是驚愕,而後哭笑不得,嗓音溫柔。
“啊,是你啊,塗山部的孩子。”
衛淵點了點頭道:
“嗯,今日還沒有道謝,畢竟我還有獻那傢伙給添了不少麻煩。”
“再加上,路見不平,本就該挺身而出。”
“哼!只是未曾想到,黃帝姬軒轅的部族,居然也會出現這樣的敗類,我倒是要看看,軒轅帝會怎麼判你!”衛淵反手把這個醉醺醺倒地的男子拎起來,打算看看這傢伙到底長什麼樣。
而後陷入沉默。
這臉……
這氣機……
爲什麼那麼眼熟?
僵硬擡起頭,看向前面的女子,嗯,面容年輕,但是氣息已經不復朝氣,想來歲數不小,白髮,紅瞳,身材不高,面容溫柔美好……嗯?白髮紅瞳……白髮紅瞳?!!!
臥槽!
嗯,不應當,不應當。
某白毛狐狸背後出一身冷汗。
那女子噙着無奈的溫和微笑,道:“還未曾介紹,我是嫘祖。”
“他就是……”
那醉酒的中年大叔迷迷糊糊道:“我就是姬軒……”衛淵身體比腦子快,得益於無數次的和上古五大流氓天團互毆的經驗,他在清醒之夢中和上古老流氓交戰的本能發揮效果。
啪!
擡手五指張開,直接扣住了大叔的頭頂。
反手,擰身,用力。
爆發於一點,勢破千鈞!
給爺死!
轟!!!
姬軒轅的頭以蚩尤嫡傳·九黎種竹筍的法子埋入地裡,大地崩裂出一道道裂隙,連旁邊作爲招牌的部族旗幟都偏移了下。
煙塵飛揚如沙,一片死寂。
姬軒轅的頭被埋在土裡面,腿腳抽搐了下。
姬軒轅——不知爲何,以詭異的熟悉方式,撲街。
一片沉默。
所以,這裡其實是軒轅和嫘祖在爭吵,夫妻間的事情。
所以,他們才壓低了聲音,不欲人知道。
所以,這裡纔會空無一人,因爲姬軒轅肯定早有安排……
所以,來到了倒影的小世界,第一天就在人族腹地高手雲集的軒轅丘反手把姬軒轅給創暈了過去這種破事情該怎麼辦?
想一想啊,我的大腦,一定,一定還有破局的方法!
一定有!
白髮道人沉思,沉默。
放棄思考。
撓頭爽朗大笑:
“啊,啊哈哈哈哈……”
“真的是,我好像聽錯了呢?什麼姬軒轅,哎呀,真的是大誤會。”
“那麼,今天我還要去擺攤呢,再見了啊。”
他拎着作案工具一邊撓頭單純爽朗無害笑着一邊往一側快速平移。
溜了溜了。
嫘祖莞爾一笑,將他攔下,道:“又非人皇盛典,軒轅也不至於計較這些,再說,本來就是他做錯了,你也只是幫了我而已,無妨的,我自可以保你無事,只覺得你打得還不夠用力。”
“嗯,你先把他扛過來……”
白髮道人沉默了下,還是反手拎着姬軒轅腳腕。
以一種極富熟練度的方式。
噗呲一聲把鼻青臉腫的姬軒轅拔出來。
九黎嫡傳對軒轅特攻型武技——摧千竹!
嗯,原名·食鐵摧千竹。
還有九黎秘傳,拔山!
原名是拔山筍。
招式威力不說,只能說,這取名字的法子,實在是太過於淳樸……
衛淵收回思緒,看着手裡面暈眩的中年版本姬軒轅,嘴角抽了抽。
打習慣了,也被打習慣了。
都習慣成本能了。
可惡啊,來到軒轅丘,沒有解決了不周山,也沒有解決了水神共工,但是把舉行人皇典儀的軒轅黃帝創暈過去了,該怎麼辦?嗯……
白髮道人思維突然頓開。
緩緩低頭看向手裡拎着的上古莽夫。
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等等,姬軒轅昏迷七天,事情似乎也能解決?
直接延期。
你兩個就都別選舉了,不選自然不會出現頭撞不周山的事情。
不過這樣的念頭也就只是想想而已,這個難度可是比起其他的都來得巨大,衛淵老老實實把大概率其實是因爲喝酒喝大了才懵了的姬軒轅送到了牀鋪上,後者昏迷之際,還在咬牙切齒:
“……蚩尤……?”
“你個混蛋……”
蚩尤?
不愧是姬軒轅,從揍自己的力道上就能辨別出來這功夫來自於誰嗎?
衛淵嘴角抽了抽,嘆氣一聲,那邊的嫘祖給他倒了一杯茶。
是神農氏當年尋找到的,單純的煎茶,裡面有幾片靈花的花瓣,味道清甜,衛淵喝了口這在後世無法重現的茶,道:“今日真的是……冒昧了……”
嫘祖搖頭道:“無妨的,若你沒有出手的話,事情可能會變得更爲不可測……呵,喝醉酒之後,他更是倔強,往日也就只有阿尤和形夭可以攔得住他……”
“阿尤,形夭?”
衛淵怔住。
嫘祖斂了斂眸子,道:“也是啊……你們這一代,可能更熟悉他們的其他名號吧,兵主蚩尤,戰神刑天,當年也是,只有蚩尤和刑天更讓軒轅冷靜。”
白髮道人看向那邊沉睡着呢喃着那兩個名字的軒轅,突然道:
“當年之事,應該不是簡單的爭鬥相殺吧?”
嫘祖微怔,道:“之前就有感覺了,你這個孩子,似乎……似乎說話都很直接。”白髮紅瞳的女子想了好一會兒纔想到了這個形容詞,而後噙着微笑嘆息:“一點都不像是塗山氏。”
“嗯,只是你猜測的,確實不錯……”
“他們曾經是戰友。”
女子溫和一笑,看出了衛淵眼底的好奇,道:
“當年的事情……若有興趣的話,我可以慢慢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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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天,本作形夭——《中國神話大詞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