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帝寢宮裡的人已經都被換成了靳少冕的手下,比過往的戒備更加森嚴。雖然靳少冕沒想到靳少宸已經悄悄的進了涼州城,但知道他在涼州城是有人手的,從來沒放鬆過警惕和防備。
楚瀾州也沒有弄出聲響,悄悄的潛伏在宮殿的一側的黑暗中,什麼都沒有做,就安安靜靜的待在那裡,好像是不存在一般。
夜晚終於降臨了,夜色越來越黑,楚瀾州看了看天色,突然皺了下眉,他聽到了聲音。
這個時候,無論宮內宮外都已經安靜了下來,一點聲音都會叫人警覺,守在殿外的侍衛立刻便覺得事情不對勁,當下便排派了一小隊人馬出來看情況。
但靳少冕雖然在時機上把握的非常好,在軍力上卻始終要差一些。外面的軍隊也就罷了,沒能提前搞定衛城,或者說衛城的逃脫,就像是一枚定時炸彈一般,叫他心裡始終不安。
當然這不安也是對的,樑帝畢竟只是在昏迷中說了一句傳位給他,說真是真,說假也假,這個時候若有其他皇子有能力強行攻入,滿朝文武到底會傾向於誰,還真不好說。
門一打開,侍衛排成一排,侍衛長一見外面站着的也是穿着皇城軍服裝的士兵,不由的一愣,隨即道:“你們是哪部分的?”
前排的士兵分開,從中間走出一個人來。
“你們這些亂臣賊子,連本王都不認識麼?”靳少宸一身戎裝,身後跟着衛城。衛城爲了躲避靳少冕的追捕受了傷,此時也只是強撐着而已。但靳少宸要的只是他這張臉和身份,站在這裡就行,根本不必出手。
衛城統領皇城軍近二十年,在皇城軍眼中,他纔是真正無條件服從的人,就算是樑帝也要差一些。但無奈的是,他的身份卻只是個臣子,若當真命令皇城軍拿下有樑帝口諭的靳少冕,那就是造反。
可靳少宸不同,靳少宸也是皇子,還是皇后嫡子,他是有資格站在靳少冕面前質疑他職責他的。靳少宸是衛城的理直氣壯,衛城是靳少宸的槍。
當然涼州城裡除了靳少冕還有其他的幾個皇子,但誰都沒有靳少宸那麼理直氣壯,也不能讓衛城信任。
一見靳少宸,侍衛長立刻就慌了,也蒙了:“六皇子?”
“來人。”靳少宸懶得廢話毫不客氣的道:“將這些亂臣賊子拿下,跟本王闖進去,營救陛下。”
身後人齊齊一聲喝簡直驚天動地,摩拳擦掌的就要往裡衝。
這可不是抓普通的毛賊,是解救皇帝,更是輔佐新帝,這些士兵此時面色嚴肅心裡都緊張的很,只要今夜成了,便是從龍之功,等靳少宸得勢之後,必定會一個個論功行賞,前途無量。
外面鬧的這麼大,裡面靳少冕就算是聾子也聽到了,慌忙的衝了出來,在看見靳少宸的時候,面色比他的手下更難看。
“靳少宸?”靳少冕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怎麼是你?”
“如何不能是我?”靳少宸冷哼了一聲:“雖然本王奉命前往十里青山剿匪,但父皇安危時刻都在心頭。你挾持父皇,假傳皇命,本王如何能不星夜趕來救駕。”
“你胡說,血口噴人。”靳少冕怒道:“靳少宸,你說話注意些,誰是亂臣賊子?本王也是當朝皇子,父皇身體突然不適,將皇位傳給本王,有何不妥。倒是你,衛城是被通緝的人,你回來後不但不趕緊進宮探視父皇,反而跟一個亂臣賊子爲伍,你是也想造反麼?”
靳少冕怒火中燒,靳少宸卻冷靜的很:“靳少冕,如今這內宮中只有你我二人,還需要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麼?你找的時機確實很好,但奈何皇位之重,不是你可以承受的,或者說,你太低估本王,也太低估父皇了。”
其實靳少冕還不太明白靳少宸這話是什麼意思,只是不自然的往後側了側脖子,似乎在等什麼。
靳少宸朗聲道:“不如坦白對你說吧,你以爲自己做的隱蔽,其實父皇早就知道你狼子野心。這一趟本出行前,他爲了防你,也爲了讓倪家軍知道他的意思,早已經將兵符交給我了本王。”
靳少冕臉色一變:“這怎麼可能?”
靳少宸突然笑了笑:“這有什麼不可能,靳少冕,其實你應該早就知道自己絕不可能成爲太子,要不然的話,又如何會鋌而走險。你也該知道我手裡的兵符是真的,怎麼樣,找遍了內宮,也沒找到吧。”
靳少冕其實完全不相信樑帝會將兵符交給靳少宸,但他卻知道靳少宸手裡的兵符八成是真的。因爲自從控制樑帝這些天來,他真的是悄無聲息的找遍了每一個角落,可玉璽和兵符卻像是就這麼消失了一般,一點蹤跡也沒有。
這兩件可算是皇命傳承的標誌了,他雖然沒敢跟任何人提起,但卻知道是個隱患,一直想的坐立不安。
衛城只覺得心口隱約作痛,正打算讓靳少宸別跟靳少冕廢話,直接動手衝進去。卻不料裡面傳來樑帝的一聲咳嗽:“朕還沒死,是誰在外面喧譁?”
衆人都是大驚,擡頭一看,只見樑帝竟然醒了,被華妃扶着,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陛下。”衛城心中一熱,差點要衝過去:“陛下。”
靳少宸擡手一攔,險險的將衛城拽住。
“父皇。”靳少冕心裡定了定,快步走過去:“您怎麼起來了?”
被華妃扶着走出來的人確實是樑帝無疑,雖然這些日子病的憔悴了很多,有些脫了人形,但確實不是假裝。
“父皇。”靳少宸心裡有些狐疑,走過去一步:“您醒了?”
樑帝雖然此時明顯是醒了,但臉上的表情卻十分奇怪,可以說是面無表情,而是走的近了,靳少宸也看出來了,樑帝不但面無表情,而是目光空洞,雖然張開口在說話,可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華妃緊緊扶着樑帝,可卻並非是帶着得意的笑容,而是在這並不熱的夜裡,額上出了細細的一層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