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淮中端詳片刻，才遺憾的收回照骨鏡。
下午申時末，他來到章臺宮，嬪妃們事先得到通知，也都從各自的寢宮趕了過來，以王后姜姞爲首，包括女仙人在內，除夕迎歲的時間，齊聚章臺宮，來問候莊襄王和趙姬。
殿內，四歲的趙盈，身穿黑色團花裙，好奇的瞪大眼睛，盯着比自己還小的大秦太子趙季。
趙季不滿一歲，但已經學會走路，吃大人吃的食物，聖人子嗣，品種不一樣。
他和趙盈大眼瞪小眼，發現對方以後，就像是發現了新世界。
於是宮裡唯二大小差不多的兩個小孩，關係迅速升溫。
吃餃子的時候，趙季一手抓一個餃子，邁着和他爹一樣的步伐，晃盪着來到趙盈身邊，將餃子遞出去，眼睛則盯着趙盈面前的餃子。
咱倆是好朋友，互換食物的意思很明顯。
趙盈笑嘻嘻的和他換了餃子，拍拍身邊的位置，趙季一屁股坐下。
倆人就開始你一口餃子我一口餃子的吃起來。
嬪妃們在一旁看的興致勃勃。
席間，莊襄王趁人不注意，悄悄問自家兒子：“你這幾個妃子間關係還好吧？”
趙淮中反問：“父王想說什麼？”
“嬪妃們和諧相處，吾兒是如何做到的？”
莊襄王拿捏着父親的氣勢，臉上表情很嚴肅，像是在探討國事。
他雖然已經從王位上下來，嬪妃們沒了可競爭的利益，但有些女人天生愛撕逼，趙姬仰仗兒子，在後宮的扛把子地位妥妥的，沒人敢惹。
之前莊襄王的妃嬪秀麗夫人等人，都被她壓得擡不起頭。
有嬪妃時常來找莊襄王打小報告，讓老秦王很苦惱。
見到趙淮中的嬪妃相處和睦，就連女神仙因爲最近有求於人，和其他嬪妃間也保持着塑料友誼。
五個嬪妃既不明爭，也不暗鬥，一團和氣，老秦王難免羨慕，暗中找兒子求教。
趙淮中直白道：“這個我可幫不了父王，可能和天賦有關。”
“天賦？”
莊襄王白眼道：“當爲父沒問。”
吃過年夜飯，天剛擦黑。
除夕，肯定是要回武英殿和正妃一起住。
與其他嬪妃分開，趙淮中問姜姞：“到宮外去走走？”
能出宮，姜姞喜悠悠地點頭。
兩人換了便裝，在劉琦，辛武等侍衛簇擁下，從王宮南門出來，到咸陽城內走動。
成爲秦王后，趙淮中也有數年，未曾在城內走動過。
他瞅瞅一身玄色長裙，容顏傾城的姜姞，恍然記起幾年前，兩人也曾在街上結伴溜達，時間、地點和人彷彿重合了。
數年轉瞬即逝。
趙淮中腦內浮光掠影般，閃過來到這方世界後的種種經歷。
“大王要去哪？”
姜姞雀躍的跟在趙淮中身邊，見他方向感明確，似乎有固定的目的地，便詢問道。
不片刻間，趙淮中卻是來到了夜御府。
府內有諸多將領，知道趙淮中過來，忙在範青舟帶領下，出迎執禮。
趙淮中是順便來看看，慰勞一下府內衆將。
————
截教某方道場。
一座洞天內的大殿中，道主劉旭端坐在矮席後。
他有五十歲上下，面孔狹長，下巴尖瘦無肉，短眉，目光明亮，身形骨架頗大，坐在那裡極具氣勢。
他下首坐着七八個截教好手，形態各異。
右側的客位，則坐着面容冷漠，沒有感情般的荊軻。
一干人皆面色嚴肅。
“道主，妖墟被那大秦之主打入虛空，教內趁機對其進行討伐，可有收穫？”一箇中年面貌，身形豐腴的女子問。
“妖墟被推送到了虛空極深處，用窺空倒影術才找到其蹤跡。
妖族實力受損，但仍舊不可輕估。”
劉旭掃視面前的一應截教好手：“今日召集諸位，要商討的不是關於妖族，而是秦人。”
“秦最初滅韓時，吾等所謀是希望秦能快速成長，在西線對抗抵禦妖族。
秦是我教抵禦妖族的重要佈置和棋子。但那秦王…成長的太快，連金烏妖主也被其所殺，他自己恐怕還不知道金烏被殺驚動有多大。
此人行事，屬實可惱可恨。
他殺了金烏，驚動各方，卻要我們來平息。”
“如今，秦不僅不能爲我等所用，還可能在未來數年掃平各國，建立統一的王權帝國。
到時候，形勢可能會完全脫離控制。”
“我們是想培養一顆棋子，而不是要一個強大的國主，跳出來和我們對抗，那秦王趙淮中現在的力量，已經超出預期太多。”
劉旭道：“我和其他幾位教內洞天之主商議，妖族既然被打入虛空深處，數年內難以對中土形成干擾，此時出手，遏制秦人，正是合適的時機和首要之事。”
“如何爲之？”
“壓制秦，以平衡各國之勢。”
劉旭從容環伺左右，目光落在荊軻身上：“你已修成無殺劍，如果入秦，有多大把握？”
荊軻：“劉旭道主若願意將商隱劍借我，以做隱藏氣息之用，配合無殺劍術，當有五成把握。”
劉旭：“五成遠遠不夠，不如我兩大截教洞天聯手謀劃，共同行事，荊軻你以爲如何？”
“善！”
荊軻頷首：“若道主能將混元天鬥也取出來，吾等成事的把握，至少增加到七成。”
劉旭沉吟良久才緩緩點頭。
————
趙淮中帶着姜姞，從夜御府出來，又來到了隔壁的陰陽學宮。
當初鄒衍弟子越青初來咸陽，看中夜御府隔壁的院子，在這裡落腳，宣揚傳播鄒衍所創的陰陽五德終始說。
幾年的發展，以鄒衍親傳弟子葉契，越青爲首，加上趙淮中的格外關照。
陰陽一脈，在秦發展的極好，陰陽學宮內人丁也是頗爲鼎盛。
鄒衍來秦後，便在學宮最高的觀星樓頂居住。
趙淮中過來，衆學宮弟子紛紛出來拜見，羣情亢奮，眼神中全是發自內心的崇敬激動之色。
眼看趙淮中和姜姞在葉契，越青的陪同下，走上了觀星樓，衆多陰陽學派的弟子興匆匆的談論起來。
觀星樓頂。
鄒衍一身青色長袍，站在樓梯口迎接衆人簇擁下登樓的趙淮中。
“秦王怎會趁夜過來？”鄒衍欣然詢問。
“出來走走，順路來看看鄒聖。”
趙淮中掃了一眼觀星樓頂的格局。
一側的臨窗處，擺着一個用來測算天干地支變化的青銅儀器，乍看有幾分像是渾天儀。
其上的星辰，地支位數讓人看得頭暈目眩，繁複無比。
與儀器相對的方向，擺着一張原木長案，其上堆放着推演測算用的紙張，寫滿了字跡。
這裡是鄒衍在秦工作靜修，搞研究的地方。
鄒衍是個閒不住的人，窮盡心力研究天文地理，陰陽五行和天地運轉的規律。
“神農氏釀出一種青果酒，鄒聖嚐嚐。”
趙淮中從小葫蘆裡取出一個精緻的玉壺，伸手一拂，桌上又多了四個晶瑩剔透的白玉酒樽。
葉契和越青兩人也有份。
那玉壺被趙淮中的法力操控，自行浮空，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持握，倒出琥珀色的酒液。
醉人的酒香瀰漫。
趙淮中又從應有盡有的小葫蘆裡，拿出五六碟小吃，樣樣精緻，遂和鄒衍對坐傾談。
鄒衍輕抿了一口酒液：“此物佳妙，入口回甘，滿嘴清甜中帶着一絲凜冽，傳聞中的仙釀應是也不過如此。”
談笑間，姜姞依偎在趙淮中身畔，安靜聆聽。
“我這幾日在觀星樓居住，常有驚奇發現。”
鄒衍伸手虛招，一旁有一份紙卷自行浮空，舒展開來。
“越青，葉契二人跟我說，這是你大秦那支秘文秦軍所穿的甲冑，兵戈上祭刻的秘文圖紙？”
那圖紙正是物造部，和鄒衍弟子越青，葉契等人一直在研究的秘文甲冑、兵戈上祭刻的起源秘文。
數年過去，起源秘文製造的甲冑兵戈，數次改良，在簡化起源文字筆畫和書寫複雜程度的基礎上，威力也在持續提升。
目前秘文甲冑和兵戈上的秘文，已經經過六次迭代。
鄒衍又拿起一片方形的青銅甲葉，捏在手裡，道：
“你秦軍裝備的這種新式秘文甲，連我都無法輕易破壞，數百甲葉勾連在一起形成的防禦力，兵戈攻擊力，普通甲冑等物與之相較，脆弱如薄紙。
你秦軍裝備有這種甲冑兵戈的部衆，現在有多少？”
“總數已近十萬，裝備最新一批秘文甲的也有三萬餘。”趙淮中說出了一個讓鄒衍心驚肉跳的數字。
“待過了新春，你準備用這些秘文秦軍攻楚？”
趙淮中坦言道：“之前進入楚境的秘文秦軍，所穿不過是最初的原始秘文甲，年後加緊對楚攻勢，爲了不給燕、齊反應的機會，會有最新一代的秘文秦軍加入戰局，奇襲楚境。”
“秦王是打算以最快的速度，一統中土各國？”
趙淮中微微點頭：“…我理想中的秘文甲，是希望能加持封存三教九流的術法在其中。
鄒聖不妨想象一下，若能讓秦軍在對壘之際，藉助秘文甲和自身修行，同時催動三教九流等術法，萬人合力共聚縱橫術，陰陽術，以其爲戰陣圖騰，是什麼樣的光景？”
數萬精銳一起耍嘴活，控制天地之力，加持自身，將修行之術用來強軍，纔是真正將人族的整體力量，提升到更高層次的理想狀態。
當然，這只是趙淮中的構想，未必能實施。
夜色漸深。
趙淮中告別鄒衍，帶着姜姞回到了武英殿。
值得一提的是，時至今日，姜姞當年所受傷勢，已全部恢復。
仙草體質煥發出新的生機。
姜姞在不久之前，剛突破到聖法境四層，主要是有趙淮中親自指導帶飛，暗中得到的實惠不可描述。
新年就在愉悅的氛圍中流逝。
這天下午，範青舟進入咸陽殿：“大王，燕人荊軻送來拜帖，說是攜上古稻種和古之渾天獸，要進獻給大秦，想求見大王。”
“荊軻？”
“是，燕人荊軻。”範青舟重複。
趙淮中露出玩味之色：“人在哪，把他帶過來見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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