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青峽縣。
這個多災多難的大周門戶,再一次遭遇了危機。
這一次的危機,來自天災,亦來自於人禍。
天災自然就是頭頂那個頂頂曬人的太陽,出勤打卡快有兩個月了,天天東昇西落,不曾有一天休息。
農民坐在樹蔭下,結着厚繭的手來回撫摸着乾裂成塊的土地,他隨意撿起一塊,輕輕一捏便成粉隨風散去了,不由得幽幽嘆息了一聲。
“阿耶,阿孃,水來嘞。”只見漢子滿頭大汗,左右兩肩各挑着一桶水。
“快坐下,先歇歇,等會兒還要澆地。”一名用灰藍色帶着補丁的頭巾包裹住的老嫗,迎了過去,接過扁擔,步伐穩健地走到樹蔭下,把兩桶水穩穩地放下,沒有一滴水撒出。
那漢子還有些不好意思,可惜他臉上那抹淡淡的紅被黝黑的膚色是遮蓋得嚴嚴實實。他倒是想掙扎一二來着,不過在掙扎中水晃盪得厲害,這讓他一下子不敢動了,這水可是寶貴得緊,隨意撒了那麼一兩滴,他都心疼。
“大郎,長豐河的水還多嗎?”原本一直盯着土地的老叟突然出聲問道。
漢子種地多年,在這方面自然也敏感,一下子反映過來道:“阿耶,水不太多了,現在不通水性的孩子都能安全地走過河。”
“阿耶,白水河的魚也都散得七七八八了。”一道清麗的聲音從漢子的身後傳來,她也挑着兩桶水,越走向樹蔭處也就步伐越快,然後利落地將兩桶水歸置到一起。
“擦擦汗。”老嫗適時地抵了一條汗巾過去。
“也不知老天爺什麼時候能開開眼,可憐可憐我們,下場雨吧。唉——”老嫗也嘆了口氣。
“可不,北邊也不消停想來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沒道理只有我們這麼旱。”二妹對北狄可沒什麼好感,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思在話裡面。當初要不是擔心阿耶阿孃,她要就追隨孫將軍(孫曉戈,初見第114章),那北狄的頭顱換錢來嘞。
“他們日子不過好,我們的日子就更難嘞,聽說臨近幾個鄉剛剛被北狄掃蕩了一遍。聽說就是連糧種被掃走了。”老叟不贊同地看着二女兒說道。
“唉,就這麼活着叭,也不知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唉——”這已經是老叟今天不知道多少次嘆氣了。世道艱難,他們這些莊稼漢還能做什麼,就湊活着過吧,過一天算一天,活一條賺一天,得活着啊!
人禍便是北狄無疑了。北狄這邊離雁門近的也旱,綠色的小草並沒有被春風喚醒,它們還在土地裡探頭探腦。好像只有少部分感受到了春天的召喚,頑強地破開沙土,努力生長。
北狄的更北邊日子也不好過。更靠北,意味着更寒冷,沒道理大周遼陽郡經歷了倒春寒,它北狄就能躲過一劫,就算是他們再三祈求長生天的憐憫也並沒有用。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①,天地公平地對待萬物生靈。
北狄沒了吃的,總會第一時間想起它南邊的“好朋友”,想來南邊的“好朋友”一定不介意接濟接濟它。
①老子《道德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