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皇城東面,大丞相洪武帶着長子洪承與物女二人,反方向穿過哭喊着、潮水般涌向點將廣場的人流。
洪承和物女見到這番景象,心中難免受到觸動,表情都有些複雜,只顧悶頭走着而沉默不語。
而大丞相卻顯然有更重要的事在心頭,而對這一切熟視無睹,此時步伐明顯加快,一邊還吩咐道:“洪承,物女,我們要去的七國之中有大部分都沒有傳送陣,而爲了多爭取一個國家的援助,我們必須每個國家都要去到,但目前時間有限,我們必須分頭行動,現在記住我的話。”
洪承和物女頓時將注意力轉移過來,認真聽着。
“物女,你去宋國和趙國,洪承,你去鄭國和楚國,剩下的都交給我。”老丞相道:“有一點千萬別忘記,那就是我們現在有亡國的危險,所以如果你們所見到的國君跟你們討價還價,提條件要好處,哪怕是要城池,你們也要毫不猶豫的答應。總之,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請來援軍,保住晉國根本!”
“是!”物女鄭重道。
而洪承猶豫了番問道:“父親,按你的估計,晉國還能撐多久?”
老丞相嘆了口氣道:“恐怕不出五天,西戎就將打到皇城腳下……”
物女和洪承都是臉色一變。
“所以我們最多隻有五天時間請到援軍,而援軍趕到需要九天,皇城的護城大陣也剛好能撐八天,所以越早請到援軍就免除了一分王國的危險。抓緊吧。”老丞相道,隨即深吸一口氣,加快腳步。
物女和洪承對望一眼,急忙跟上。
爲了儘快找到援軍,這三人第一站都分別選擇了有傳送陣的楚國、趙國、和唐國,並在當天馬不停蹄的去面見三國國君,但只可惜這三個國君也不知是故意不見還是真的有事,竟都巧合的沒在國內。
三人都知道時間緊迫,無法再等待下去,於是在當天便馬不停蹄上路,靠靈獸奔赴下一個沒有傳送陣的國家。
時間一天天過去,三人總共到了沒有受到戰亂影響的五個國家,但結果卻都是沒有以見到國君而無從遊說告終,直到第四天也仍然沒有請到一兵一卒,這下連大丞相也開始着急擔心,更別說兩個小輩,早已是在異國急的團團轉。
而在千里之外的國內,這幾天的情形卻要比她們所遭遇的一切,更加嚴峻的多。
自太子幾乎全軍覆沒那一戰之後,西戎聯軍士氣高漲,一刻不停的開拔,繼續往晉國深處入侵。
縱然皇帝下達了各城池城門緊閉、避而不戰坐等援軍的決定,但可惜大部分城池都沒有陣法師的大型護城陣法,而西戎兩軍卻是帶着攻城利器,因此即便城門緊閉,卻也根本擋不住西戎聯軍的鐵騎。
四天以來,西戎聯軍打下涵玉關、打馬鎮、河東等八個軍事重地,之後一路勢如破竹,閃電般連下二十城。
到了第五天,西戎聯軍已經深入晉國腹地萬里,打到了皇城腳下,在百里之外的河邊紮營,虎視眈眈。
皇城中早已大亂。
淪陷的各城難民在這幾日如同蝗蟲一樣涌入,首先使城內物資緊張到極點,緊着客棧爆滿,到最後街道上隨處可見衣着破爛的老人、孩子。
皇城中懂得仁義一些的百姓,多半會幫助一些淪爲乞丐的難民,然後安靜的留在家中,與國家共渡患難,而被戰爭嚇壞的百姓,則早在幾天之前,就能逃的逃能走的走,剩下一棟棟難民擠滿的房子。
城中僅存的軍隊不斷的接到調遣,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在皇城中跑來跑去,弄得全城百姓都時刻精神緊張。
而在高高的城樓之上,幾個武將瞭望者百里外迎風招展的一片密密麻麻的西戎兩軍軍旗,早已是陣腳自亂,對於即將開始的戰爭毫無頭緒,只能團團轉的下達一些沒有意義的命令,全無對策。
與此捅死,朝堂之上。皇帝坐得筆直,表情強作鎮定,但雙手雙腳已經開始發抖,曾聽着下面大臣的彙報,此刻終於是忍不住打斷,問道:“西戎聯軍如果明天開始攻城,我們的護城大陣能撐的了多久?”
“如果那四個天人高手不參與,能撐八天,如果他們參與,六天。”一個作爲陣法師的大臣回答道。
皇帝更加着急的問道:“去求援的大丞相可有消息?”
另一個謀士站出來道:“昨天傳回來的消息顯示,大丞相還沒有獲得一兵一卒的援助,或許,今天會有所突破。”
皇帝臉一白,緊接着問出一個關鍵問題:“那如果請到了,最近的一個國家軍隊趕來,要多久?”
那謀士大臣沉默一陣,在衆多大臣和皇帝眼巴巴的目光中,許久報出一個數字:“九天!”
聞言,羣臣震恐,而皇帝更是臉色瞬間沒有了血色,喉嚨發乾的問道:“那就是說,無論如何已經來不及,皇城始終都要被攻破?”
那謀士沉重的點了點頭。
於是皇帝整個人癱軟下去,失魂落魄許久,才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各位都準備以下,隨朕轉移吧。”
“轉移?”羣臣聞言頓時譁然。
因爲在場所有人都明白,這個轉移說難聽點就是出逃,皇帝丟下皇城出逃,這就相當於丟了國家,即便後來援軍趕到,即便擊退西戎聯軍,即便奪回都城,這也是國恥,跟隨晉國直到永遠的恥辱!
沒人想做亡國奴,因爲這一段註定寫入史冊的事件中,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都將出現在上面,揹負着罪名遺臭萬年。
但同時,大部分人跟不想死。
所以震驚之後,除了少數人站出來極力阻止之外,大部分人都沉默不語。
皇帝見亂糟糟一片,頗爲煩躁道:“朕意以決,願意跟朕走的,儘快回家收拾,想留下的,那便留下吧。”
聞言,一直沒有表示的大元帥出列,“咚”的一聲半跪在地,抱拳道:“老臣請戰!”
皇帝直接一揮手:“不準!”
大元帥擡起頭,表情鐵青,盯着皇帝道:“如今皇城巍巍可及,皇上爲保皇室血脈轉移,老臣贊同,並願意留下來多抵擋西戎聯軍幾日,爲保皇上在後方平安,這已經是老臣第三次請戰,皇上三次不準,敢問皇上,這一次不準,又是爲什麼?”
皇帝深吸口氣,閉上眼睛,聲音很輕,但無比沉重道:“大丞相走了,你若要留下來,那誰還能保護我?”
大元帥聞言一愣。
皇帝緊接着睜開眼睛,盯着大元帥,又道:“對方有二十多萬軍隊,和四個天人三境高手,老元帥心裡清楚,皇城早晚要破,即便大元帥留下也改變不了什麼。而大元帥之所以請戰,是因爲大元帥寧願戰死在皇城之中,也不願意恥辱的出逃。但若元帥死了,聯軍繼續推進,皇室不久就將覆滅,朕想問問大元帥,您爲了不留罵名而自私的捨棄皇室,對得起先皇的栽培、對得起晉國對你的厚恩嗎?!”
這番話一出,朝堂之上頓時鴉雀無聲。
老元帥表情複雜,盯着同樣望向他的皇帝許久,最終默默的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瞬間蒼老了許多。
朝堂之上再度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一陣,皇上慢慢站起身,有氣無力的說道:“就這樣了,想跟着朕的各位,回去準備吧,但切記不可走漏風聲。我們現在還要靠城中的守軍,甚至那十幾萬的難民,在城池淪陷之後還能抵擋個幾天,爲大丞相的援軍儘可能的爭取時間。所以現在不能讓人心大亂,否則我們即便轉移,也不會安全多久。”
羣臣聞言頓時行動起來。
而有個一心想留下來的大臣忽然道:“敢問皇上走了之後,這皇城要交給誰?”
於是羣臣都停下腳步,紛紛看向皇帝。
而皇帝並沒有將此當做一回事,仍然站着,隨口道:“各位的意思呢?”
羣臣聞言沒有開口。因爲想走的當然不願意留下,而留下的只是想隨皇城淪陷而莊嚴而安靜的死,卻都不想作爲領頭人,作爲亡國時的將領被載入史冊,而被後世唾沫。所以他們既不想推薦任何人,也不想毛遂自薦背這個吃力不討好的黑鍋,一時間都是沉默下來,沒有人開口。
唯有之前那位謀士猶豫了一番,站出一步道:“老丞相走之前曾告訴微臣,如果有這種情況,他推薦一人。”
“誰?”皇帝問。
那謀士又猶豫了陣,而後道:“方節。”
“方節?”皇帝一愣:“就是那個晉國的榮耀,雙命格的方節?”
謀士點了點頭:“是。”
羣臣聞言,表情頓時變得奇怪。
因爲他們都忍不住想,這時候推薦方節,當頭號亡國奴,難道老丞相與這個方節,有何深仇大恨?
皇帝也是頗爲奇怪,但他想了想,最終還是道:“罷了,反正皇城即將淪陷,無論誰都無法力挽狂瀾,也更加不會使情況更壞。既然老丞相推薦方節,那便留下方節,由你儘快安排去吧。”
“是。”那謀士點頭。
於是皇帝宣佈解散,羣臣都回到家中,或者收拾準備,或者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