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俊]:……洗什麼?
[袁自強]:洗澡。 Wшw¸ттkan¸¢ ○
侯俊凝固了, 他在聊天框裡打字又刪除,心說他當然只是洗澡,但是洗澡這種事情學神怎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啊!
[譚凱]:你們倆, 不會在一起吧??
說在一起, 這話也沒錯。
早戀實在是一種很複雜的心情, 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又得把對方藏起來。
許盛打字:放假, 他在我家,同桌之間交流感情,有問題麼。
班級羣沉默。
[侯俊]:……
[譚凱]:……
[袁自強]:……
最後還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班長出來緩和氣氛:沒問題, 我放假也經常去凱子家,是吧凱子。
[譚凱]:?我不是, 我纔不會當着你面洗澡!
邵湛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這個話題還沒繞過去, 見許盛捧着他手機, 手指沒停:“跟誰聊天?”
許盛:“班級羣,猴子他們問你上不上游戲。”
邵湛邊擦頭髮邊點開班級羣, 在那句‘交流感情’上停頓兩秒,於是全班級羣都看到許盛那個簡單囂張的‘S’跳出來。
[S]:不打,有事。
侯俊沒忍住,明明知道這句話發出去討不着好,還很可能會被暴擊, 還是問了:你能有什麼事?
洗完澡, 還沒空……
[S]:忙着交流感情。
邵湛這句話發出去, 許盛“操”了一聲, 從手機屏幕面前擡起頭, 一隻手裡還拿着筷子,他剛纔偷偷摸摸在羣裡發話, 沒想到邵湛也跟着他鬧:“你還真敢發啊。”
“實話,”邵湛說,“有什麼不能發的。”
這兩句話連起來看異常曖昧。
班級羣雖然肆無忌憚地跟着他們開玩笑“你們倆有事啊”,“交流啥感情,什麼感情需要洗完澡再交流”,但這些玩笑話很快翻篇。
話題從遊戲團建扯到了假期聚會上。
[侯俊]:我剛問過老孟,咱們的成績最遲週末就能出來,咱們能享受在人間瀟灑的日子不多了,要不周末約一波?
假期只有十幾天,所有人都知道一旦開學、迎接他們的就是地獄模式,按照臨江歷年的教育方法,高二下學期所有新課都得在一個月內結束,然後馬上開啓第一輪高考總複習。
一旦進入總複習模式,一輪接一輪的,哪兒還有機會出來放鬆。
[邱秋]:可以啊,我沒問題,咱去哪兒玩,定個時間我把作業提前做了。
[侯俊]:@許盛,@邵湛,這你倆肯定得來吧,你倆悶頭交流感情,搞小團體可不行。
這當然沒問題,許盛樂意出去玩。邵湛則是沒有選擇,如果可以他還是想多做幾套卷子,但目前這情況出去總比在許盛家裡待着強。
兩人都回了“好”。
邵湛來的時候沒想過留下,自然也就沒帶衣服,身上這套衣服是剛纔從臥室裡拿的,許盛從旁觀視角看着自己穿着邵湛的衣服,還是不太習慣:“你領口能不能往上拽點。”
他之前穿的時候有這麼……暴露嗎。
邵湛低頭看一眼,表示沒辦法:“你太瘦了。”
“腰也細,褲子穿着總往下掉,怎麼長的,那麼瘦,腿倒是長。”邵湛作爲一個穿進許盛身體裡之前哪兒都摸過、穿進許盛身體裡之後哪兒都可以隨便摸的半個“當事”人最有發言權。
許盛被他說得面紅耳赤。
“你耳朵很敏感,靠近說話的時候容易紅,腰也敏感得很,剛纔洗澡碰一下就……”
許盛騰地站起來:“我去洗澡。”
邵湛隔着浴室門,聽着裡面的水聲,冷聲道:“不是想交流感情嗎。”
“……”許盛擰開花灑,不想再聽他講洗澡的時候發生了什麼、看到了什麼,“你閉嘴。”
許盛本來今天晚上應該把計劃好的兩套試卷給做了,然而今天被小表弟折騰半天,腦細胞死絕,不想再碰任何題目。加上今天晚上邵湛在這,於是許盛簡單洗完澡之後趴在書桌上、對着題目看了會兒,剛咬開筆蓋就很乾脆地把題目往前一推:“不想寫。”
反正男朋友是人形外掛,兩套題小意思。
邵湛看他一眼。
許盛也只有在求人的時候願意做些犧牲,之前邵湛幫他寫過作業,他很自然地彎起眼睛,擺明了想偷懶,尾音拖長了說:“哥哥,幫我寫一下唄。”
“下次洗澡你想摸腰還是摸哪兒,隨便摸。”
邵湛沒說話:“……”
許盛以前使這招確實很管用。
但是現在溼着頭髮,趴在桌上露出這種表情的那張臉是他自己,哪怕邵湛知道拋開外表,身體裡的人是許盛,還是很難避開這種詭異的視覺衝擊。
許盛在邵湛身體裡待久了,很容易忘記自己現在是誰,還是按照平時的習慣做事。
然後他求完,看着男朋友沉默兩秒,別開眼,無情回答:“自己寫。”
“……”
“我就是換了副身體,至於這樣嗎。”
“至於。”邵湛說,“還有,下次別這樣說話。”
操。
許盛最後只能把兩套試卷寫了。
寫完試卷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
留宿在男朋友家,這本來是一件引人無限遐想的事兒。同住一間房,同睡一張牀,之前在學校的時候兩人就想過、奈何宿舍那張牀實在是窄,睡在一起簡直折磨人。
現在是能睡到一塊兒了,許盛伸手就能摸到身邊的人——剛開始身邊的人也的確很配合。黑燈瞎火,兩位血氣方剛的少年,邵湛的手指觸到一縷半乾的頭髮,然後翻身而上,手撐在身下的人耳側。
四目相對:“……”
許盛沒有直接擡手勾着邵湛的脖子迎上去,邵湛也沒有像平常那樣低下頭,因爲湊得近了,他們都看到了自己的臉。
再熱的火都瞬間滅了。
手掌心熟悉的肌膚溫度、對方的手腕、腰身、任何細節兩人都熟得不能再熟。
許盛:“你下得去手嗎。”
邵湛:“你說呢。”
許盛:“我覺得不太行。”
半晌,許盛試圖發揮想象力:“要不閉上眼試試?”
邵湛:“……”
兩分鐘後。
想象力發揮失敗,兩人保持着尷尬又不失禮貌的距離睜開眼。
許盛說:“算了吧。”
明明對象就躺在身邊,怎麼這戀愛談得跟異地戀似的,碰也碰不了,想靠近都沒辦法。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就是我變成了我男朋友。許盛擡手遮住眼睛,在心底嘆了口氣。
邵湛這樣還不如回去跟許雅萍待着去。
兩個人都沒睡着,許盛忽然坐起身,很想弄明白一個問題:“這次什麼時候能換回來。”
這種明明就在身邊卻摸不着對方的感覺太難受。
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之前幾次兩人也都試圖猜測、討論過“雷”突然出現的原因。只是當時可供分析的案例並不多,兩人光是忙着應付層出不窮的各種意外就耗費了全部精力,無論怎麼討論、討論的結果都是“無解”。
邵湛沒睡着,在想的也是這個。
這麼下去不行。
時不時換一下,沒辦法溝通感情不說,後面還有大大小小很多考試,不解決的話還會遇到很多麻煩。
“雷爲什麼會出現,時間點真是隨機的嗎,總不能真是無緣無故隨機找人劈幾下,”許盛聯繫起兩人第一次相遇時的畫面,隱約覺得這件事不是無跡可尋,“會不會有什麼解決方法?”
許盛想起來一件事:“你那天請假,去哪兒了?”
邵湛睜開眼,房間裡沒有開燈,眼前漆黑一片,倒回摸底考出成績那天,他走過長長的暗無天日的長廊,他手裡抓着電話線,玻璃窗對面身穿監獄服的男人剃了很短的頭髮,面容蒼老,他好半天才說:“去看我爸了。”
邵湛說完,忽然發現他和許盛都沒有把重心放在最明確的東西上:雷。
雷雨天,警車,鋪天蓋地的新聞報道。
……雷。
邵湛隱隱抓到了一點頭緒,但那點頭緒並不明顯。
如果一件事情摸不清楚起因,那就往後看結果。
其他幾次邵湛不敢肯定,但綠洲基地那次雷聲像是衝着楊世威去的一樣,把他的過去生生扒開。
邵湛想問:你以前……準確地說是雷雨天,有沒有在雷雨天過什麼事情?
但是這話他沒能問出口,扭頭髮現許盛已經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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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盛雖然睡覺的時候想過邵湛不如回去待着。
但是等邵湛第二天真被許雅萍叫回去,又忍不住開始想他。
許盛家裡打掃得很整潔,邵湛回去的時候許雅萍剛擦完窗。
“在同學家玩得怎麼樣?”許雅萍平時忙於事業,特意請了兩天假,想好好挽回這段母子關係,“我特意請了兩天假,多陪陪你。”
邵湛僵在門口,他沒想到一回來就能收到這樣的“驚喜”,很想說不必。
你還是專注事業吧。
“……在你成長的過程中,我沒有太多時間陪你,你從小就跟我着我到處換住處,初中那會兒還跟着我轉過學。但你總是適應得很好,認識了很多朋友。”
邵湛本來以爲自己會排斥,但他發現從別人口中聽到關於許盛的年少經歷好像還挺有意思。
他其實很好奇,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許盛是怎麼長大的,經歷過什麼。
許雅萍察覺出來餐桌對面的少年並不排斥這段對話,而過去的經歷恰好是她記憶最深的部分,於是又接着往下說,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事,最後很自然地說:“你從小就省心,除了畫畫——”
許雅萍說出這兩個字之後,忽然頓住了。
邵湛捕捉到這兩個字,也發現女人似乎不願提起。
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