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應龍在蜀山位面最後的記憶,是一道似青似紫,青紫混雜的劍光,蘊藏着無盡破滅之意向着自己斬來。
仙人揮劍,威勢無所不在,無所不至,其劍光橫掃八方,直裂宇宙,斷絕了天與地的界限,乾坤爲之顫抖。雖然羅應龍在與鄭吒交戰時便幾乎達到了第四階初級的極限,復活後更是又有進步,但與楊雲和鄭吒這樣的存在相比,他依舊有着不小的差距。
再加上羅應龍從未料到師傅會如此絕情,措手不及之下姿勢避無可避,直接便被紫青雙劍的劍光吞沒,不僅是他的肉身被盡數摧毀,連帶着靈魂、元神,乃至是更加不可見的因果,都在瞬息之間盡數粉碎,彷彿被這世界徹底抹去,連一絲痕跡都不剩下……
“……咦?”
但當羅應龍回過神來時,他卻發現自己居然手握伏羲劍,再一次處於中洲隊的主神廣場上,就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是他的一場噩夢……
“不對,不是什麼幻覺!”
羅應龍眨眨眼睛,他根本顧不上自己腦海之中那記仍留有些許痕跡的劍光,也不顧中洲隊其他人那疑惑的神情,直接再次閉上眼睛聯繫上了主神,想要再次回到蜀山位面找自己師傅問個清楚明白。
但當羅應龍剛打開回歸之前世界的選項時,他卻驚愕的發現……迴歸蜀山位面的選項,不見了!
“沒有?怎麼可能沒有?”羅應龍宛如被人當頭敲了一記悶棍,甚至失態地叫出聲來。而當他檢查隨身之物時,發現其他事物與太清玉簡皆完好無損的保存在他的身上,惟有先前交予自己師妹的伏羲劍有所異樣。只見這把古樸的神劍上竟止不住涌現出紫青劍光,先天之氣也更加濃厚,彷彿得到了一次強化般……
“師傅……”
見此情形,羅應龍怎能不知曉這是自己師傅將紫青雙劍的氣息刻意灌注其中?想到這裡,他連忙握住劍柄,想知曉師傅是否還有所交代……而下一刻,一道劍意從伏羲劍中涌出,白眉的留給自己這個弟子的最後意念,也在同一刻浮上心頭。
“小心天庭。”
小心天庭?爲何突然提起這個?這又和我拿回去的功法有什麼關係?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如同一盆冷水般將羅應龍澆了個透心涼,令他整個人呆立當場,同時心中更是止不住的胡思亂想起來,連帶渾身真元力激盪,更是在他體內橫衝直撞……
“冷靜點,羅應龍。”
正當這個青年心中一團亂麻時,神情凝重的楊雲直接按住了他的肩膀,輸入一道仙靈力調整對方身上那變得越來越混亂的氣息,開口詢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
“你師傅真這麼說的?”
楊雲治癒羅應龍的傷勢只是輕輕一揮手的事情,但心病還須心藥醫,羅應龍被逐出師門的打擊,對這位平日裡看似粗枝大葉、表現得頗爲二愣子的青年來說打擊相當之大,連同精氣神都萎靡了下去,整個人都彷彿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和光彩,對外界的反應更是遲鈍了整整一拍……面對楊雲的問題,他魂不守舍地凝視了眼前的虛空數秒之後,纔回答了一個“嗯”字。
“那不應該啊,爲什麼羅應龍的師傅會讓他現在才小心天庭?”
白眉的迷惑行爲,即便是鄭吒都看出了其中的問題來:“按照非面的說法,洪荒天庭對主神空間窺視已久,對於輪迴小隊隊員更是勢在必得……但凡發現落單的輪迴小隊隊員,那早就佈下天羅地網追捕了。”
——確實,如若蜀山這個位面與洪荒天庭有所關聯,那在惡魔隊與天神隊在此方位面大戰之時,便會引起對方的注意;而後面羅應龍主動上門拜師,更是無異於羊入虎口。
楊雲撫摩着自己的指節,思考着白眉這一行爲的背後深意。
雖然從最後的那句話看,白眉是擔心羅應龍引來天庭追捕,從而主動斷絕因果。但這名位於蜀山的仙人既然能在原本的世界線中頂着正面者與反面者的共同壓力,也提出了斬斷羅應龍與外來世界的因果,在這個世界真正落下根來,那就足以說明白眉不是個怕事的人。
或者說,若白眉真是怕事,那從一開始便不會收下這個麻煩纏身的徒弟了。
“不會和我們之前做的事情有關聯吧?”
正當楊雲思考之時,羅甘道卻彷彿意識到了什麼,得出了一個新的結論:“或許是因爲我們在環太平洋世界中與洪荒天庭正面爲敵,甚至還捕獲了一名仙人,從而才被天庭注意到,連累了羅應龍和他師傅。”
“水滸傳裡面不是有這一類的劇情嗎?暗通賊寇什麼的,智多星吳用不止一次用這種行爲將梁山好漢賺上山來……”
“不,這解釋不了對方的反應,以及功法的問題。”
齊騰一嘯則是搖搖頭,否定了羅甘道的想法:“如果羅應龍的描述沒有錯誤,那剛開始時還一片祥和,問題是出在那本《太清基礎修真法》上,正是這本功法導致了對方的情緒變化……可是,不應該啊?”
“如果是修真功法會招來洪荒天庭,那我們中洲隊早就該被盯上了……而且,那句‘外道’的說法我也很在意。”
作爲中洲隊內對修真功法研究最深的成員,齊騰一早就反反覆覆將那玉簡研讀了數次,也對於白眉的反應百思不得其解:“我們一直以來修行的都是這些中正平和,正統的不能再正統的修真功法,沒有任何問題,怎麼可能是什麼外道?”
“但羅應龍的師傅可是一名貨真價實的仙人,而我們的功法又只能修煉到金丹期的水準……”
見齊騰一迷惑萬分的樣子,程嘯則是提出了不同的意見:“難不成暗雷在後面?是我們才疏學淺,沒能看出來問題?”
“不可能。”
楊雲當即搖頭否認道,他至今還將自己在倫戈米尼亞德中看到的一切事物記得清清楚楚。於情於理,這功法都絕不可能出現任何問題……要知道,這些修真法門的出處可是來源於雙皇三清等頂級大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纔是具有權威性的第一手修真功法,怎麼可能存在所謂的“暗雷”?
“那就奇怪了,照理來說我們修行這麼久都沒感覺出問題來,就證明最起碼直到金丹階都沒任何問題,有問題我們也應該有所察覺……如此說來,羅應龍的師傅作爲仙人等級的存在,絕不應該說出這種外行話啊?”
齊騰一也是抱有相同的觀點,比起初入中洲隊的羅應龍與不知在想什麼的白眉,他還是更相信楊雲的話語,以及自己長久以來的判斷。
這個青年狠狠地撓着自己的腦袋,看起來這件事情讓他非常之苦惱:“難不成是功法的出處問題?但也不應該啊,無論是司馬晨風還是非面,都對這功法的來源沒有什麼疑問,甚至那傢伙還親口說我們修煉的同爲‘玉清基礎修真法’,所以這功法即便在洪荒大陸也不是什麼太稀奇的東西,理應不存在問題纔對……沒理由‘玉清’可以,‘太清’就不行的。”
“等下。”
聽着齊騰一的說法,鄭吒突然之間靈光一閃:“輪迴小隊隊員拜入白眉門下學習修真功法不存在問題,而我們的修真功法也沒問題,那會不會是兩者放在一起纔會出問題?就像漂白液和潔廁靈兩者不慎混合,會產生毒性一樣……”
——好像,有些道理。
楊雲靜靜地聆聽着鄭吒的話,隨後不由得輕輕點頭,表現出對他所言的認可。鄭吒雖非策士,但此刻他的話語卻無意間點亮了一線思維的燈火,爲衆人提供了新的視角和啓發。
或許,這就是“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吧……有時候正是這些不經意的見解與直覺,能在困境中爲人指引出一條明路,即便是智商逐漸退化,開始向“拳頭能夠解決一切”變化的鄭吒,有時也能提出有建設性的意見。
“你看,雖然羅應龍的師傅斥玉簡中的修真功法爲‘外道’,但他並沒有選擇毀掉玉簡,反而好好地將其保留了下來。”
見衆人沒有表示反對,鄭吒更是越說越來勁,他一指羅應龍手中的修真玉簡,自信地道。
許久以來,鄭吒都是扮演一個類似於打手的角色,像這樣如同智者般侃侃而談已經是不知多久都沒有經歷過的事情,而這種行爲更是讓他感受到了另一種層面上的滿足感:“如若他真是心口如一,那麼哪怕爲了羅應龍的未來,也會毀掉玉簡表明態度,不讓他繼續修煉這本功法!”
“難道,問題出在蜀山傳人這個身份上?”
齊騰一撓着自己的腦袋,也不管掉落的頭髮,苦惱地道:“蜀山傳人偏偏不能學這太清功法,一學就會被天庭大能發現,連白眉仙人都藏不住這因果?”
“不太可能吧,這聽上去像是蜀山傳人被人下蠱了一樣。”
程嘯吐槽了一句:“修真功法又不是流氓軟件,雖然我以前下載小電影時被安裝了全家桶,甚至還自動把我電腦裡對家的程序全刪了,但修真者應該沒這麼low來着……”
“……說正事呢,別胡亂岔開話題。”
楊雲以手扶額,望向身旁自討論開始便一言不發,宛如泥塑木雕的楚軒道:“另外楚軒,你不說兩句嗎?”
“情報不足,無法推斷,沒有什麼可說的,既然事情發展到需要一位仙人等級的存在不惜演這麼一出苦肉計,斬斷自身與羅應龍之間的因果,甚至抹去他徹底迴歸蜀山位面的途徑,那便說明這其中必有大秘密。”
面對來自於隊長的直接點名,楚軒先是瞟了楊雲一眼,隨後移開目光,用冷淡的聲線回答道:“而無論這秘密爲何,都不是我們現在能夠接觸的存在。”
“……話雖如此,但我們現在總有一些能做的事情來着。”
雖然楚軒的話語有些讓人不舒服,但鄭吒並不會因此而氣餒,他雙手抱胸,考慮了一下後說道:“倘若一直矇在鼓裡,不去探究,那別說羅應龍,連我們也會心裡不舒服的。”
“但知道越多,錯的越多……”
“從兩方面入手吧,進行對比實驗,纔是最爲行之有效的方法。”
見鄭吒和楚軒二人各執一詞,似乎要演變成一場正論,楊雲則是出言打斷,以隊長的身份進行了一錘定音:“雖然我們手上沒有太清功法的對照版本,但卻有一本‘活字典’。”
“對啊,還有這個!”
聽到這句話,齊騰一頓時眼前一亮,看向楚軒手中的封神榜:“非面也是玉清門下所屬,他的記憶中自然有洪荒天庭的修真者們,修煉的《玉清基礎修真法》。只要提煉出這功法的原本,再與我修煉的版本一對照,自然就能夠看出差別來了……”
“嗯,就是如此,所以楚軒,這段時間就麻煩你加快對於非面的煉化了。早一日完成這一任務,或許我們就能早一日解開謎團。”
見中洲隊衆人都無異議,楊雲也就做出了總結:“同時所有人也去從頭推敲一遍自己的功法,看是否存在什麼問題,或是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至於剩下的事情,等我們結束了守望者這個世界之後再說。”
無論如何,守望者以及極大可能成爲敵人的曼哈頓博士,都是擺在中洲隊面前的第一要務,這點即便是身爲當事人的羅應龍也認可。
於是,事情就暫且告一段落,剩下的衆人迴歸鍛鍊的鍛鍊,回房的回房,暫且按下不表,只是楊雲緊盯着楚軒依舊無表情的面容,心中卻想着一件事情……
——楚軒,旁人倒還罷了,但掌握着封神榜的你……
——真的,對這背後的真相一無所知,甚至連好奇的心情都升不起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