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世界中,無名的荒島很多,但楊雲明白,趙櫻空所指的“荒島”,只會是那一座……那座與“空”計劃的兄弟姐妹們一起生活,也見證了趙櫻空整個幼年時期的無名荒島。
找到這個地方,對如今的楊雲來說並不困難。僅是身形一閃,二人便已自血腥氣味瀰漫的地下實驗室中,轉移到了一處距離遙遠的島嶼之上。
天朗氣清,海風吹拂,陽光明媚,飛鳥羣羣,單論環境的話,這裡卻是比壓抑黑暗的刺客世家要好上太多了。
“……還是原來的樣子呢。”
見到這島上的景色,趙櫻空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懷念的意味。她環顧四周,位於楊雲手心部位那隻柔弱無骨的小手沒有放開,待到發現了什麼之後頓時眼前一亮,就這麼與楊雲保持着手拉手的姿勢,在杳無人煙的荒島上閒逛了起來。
“這處小島地理位置處於寒帶,所以山上還有着積雪,那時的我想要喝水,基本都是取雪化水的……”
“東邊的海灘上有牡蠣,那時的我經常去和蕊空她去挖一些來吃;西邊的礁石附近則是有好多魚羣,能抓到好大好大的魚……”
一路走,一路看,一路介紹。每當看到熟悉的景象時,趙櫻空便會停下腳步,爲身邊的楊雲介紹昔日的經歷分享着相應的回憶……
雖說都只是一些雜七雜八,不值一提的事情,但趙櫻空此時的笑容卻是從心底中散發而出。就好像直到這時,她纔不再是之前那個面無表情地屠滅了整個刺客世家的“送葬者”,而是和一個高中生年紀,正在懷念自己童年生活的少女別無二致。
既然趙櫻空有此心情,楊雲便也不再反駁,而是很好地扮演了一個“傾聽者”的角色,順着趙櫻空的話語繼續往下說,時不時地還點評兩句,讓刺客少女面上的笑容愈發明媚起來。
只是美好的時光總有盡頭,伴隨着時間漸漸流逝,太陽下山,月亮升起,趙櫻空的心情也開始從最開始的歡呼雀躍,逐漸趨於平靜與悲傷……當她帶着楊雲走到一處林中空地的時候,這個刺客少女忽然停了下來,低着頭道:“就是這裡了……就在這裡,我被蕊空妹妹所控制,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兄弟姐妹們。”
“那不是你的錯。”
楊雲嘆了口氣,他知道該來的總歸要來,這也是趙櫻空堅持要來這座荒島一趟的原因……這裡不僅有着她童年的美好回憶,同時也有着不堪回首的痛苦經歷:“我想在刺客世家已經被盡數毀滅,連同實驗品也被殺絕的現下,無論是趙蕊空,還是……趙籬空他們,想必都可以瞑目了。”
並非楊雲刻意要停頓一下,只是他實在不記得趙櫻空兄弟姐妹們的具體名字,惟一有些印象的,還是那個“力能斃牛”的趙籬空。
好在陷入回憶中的趙櫻空並沒有注意到這點,她只是嘆了一口氣,將自己嬌小的身軀投入了楊雲的懷抱,用有些顫抖的聲音道:“我明白,包括他們到最後也沒有怪過我,這點我也明白……只是,我還是很想哭。”
在體會到趙櫻空的那對兇器壓迫着自己身體的同時,楊雲也感受到了這個本質上還是個小女孩的天才刺客,內心深處其實並不像平日裡看起來那麼平靜……她內心中依然有着兒時的創傷,而這,很可能需要用一生去彌補。
“……沒事的,都過去了。”
最終,楊雲也只能反手抱住懷中微微顫抖的少女,如此安慰:“我會陪着你的。”
“不管之前發生了怎樣的事情,今後又當如何,我們都將一同面對。”
“……嗯。”
這句話就像一記強心針,爲本來還有些顫抖的趙櫻空注入了力量。伴隨着幾個深呼吸,楊雲感覺到數滴晶瑩的液體打溼了自己的胸膛,而下一刻趙櫻空便用略微有些發悶的聲音迴應道:“……是啊,都過去了。”
趙櫻空其實早已在心靈深處與自己達成了和解,接受了過去的種種經歷和痛苦,但那些記憶的碎片像是根深蒂固的藤蔓,仍舊纏繞着她的心,讓她無法完全放下。儘管如此,她也明白,生命中總要有一些東西是需要自己去親手解開的……
而就在這樣的心境下,趙櫻空緩緩地從楊雲的懷抱中脫離出來。走入了那片林地之間,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心鏡映魂”的光芒,隨即在她的身上閃亮。
一個,兩個,三個……空氣中,似乎有某些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飛入趙櫻空伸出的手中,而與此同時,趙櫻空的背後也勾勒出了人形的輪廓。
光芒閃耀中,主人格趙櫻空,趙綴空,趙蕊空三人的身影在她背後赫然出現,猶如沉默的守護神般。但這不是結束,反倒好像是開始,隨着“心鏡映魂”的光輝愈加閃亮,一個又一個與趙櫻空年紀差不多,長相也頗有些類似的少年少女,開始逐漸在光芒中現出身形……
“御空哥哥,茗空姐姐,妮空妹妹,還有血空,冥空……”
不需要回頭,也不需要去確認,每出現一個身影,趙櫻空便可以準確無誤的叫出他們的名字,而這不可思議的景象持續了數分鐘之久才逐漸停止。望着光芒所化,面帶微笑在林地周圍站成一圈,如衆星捧月般將自己圍在中心處的數十個身影,趙櫻空也不禁露出同樣的微笑。
“……能見到你們,真好。”
見此情形,在一旁的楊雲也不禁微笑着鼓起掌來,而這個舉動彷彿驚到了趙櫻空一般。她先是慌慌忙忙地一揮手,“心鏡映魂”具現出的人形頓時盡數散去,當看到楊雲面上祝福與理解的笑容時,她才微微一愣,目光中劃過一絲化不開的情意。
此刻已然入夜,正是月上梢頭之時。映照着位於林中空地上的少女,宛如月夜下的精靈,美得動人心魄。
趙櫻空先是深呼吸,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般,隨後像是放下了自己內心深處所有的重擔,向着楊雲露出了一個自認識她以來最爲美麗,也最爲燦爛的笑容——
“請……”
“好好地看着我。”
然後,少女的衣物,自身上無聲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