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頓-蓋思樂被撤消了一切明面上的職務。
雖然他提供的消息對於PPDC的確有着重大的價值,不僅闡明瞭怪獸的起源,同時點出了怪獸只是被控制的生物兵器,它的背後有着“製造者”的存在;但當楚軒在三個小時後轉手拿出了一份更爲詳盡,更爲細節的研究報告,紐頓博士的論點就被扔進了垃圾桶裡……
在楚軒拿出的分析報告裡,有着大量的可實證數據。基因比對方面的,生物進化方面的,數學論證方面的……只要對楚軒稍有了解的人就知道,這些都是他在沒日沒夜的解剖實驗,以及辛勤工作下所得出的結論,每一行文字都是有據可查。即便是再爲挑剔的批評者,也無法從楚軒的論文中挑出絲毫的毛病,屬於那種可以完全不需要潤色或者修改,直接就可以拿到報刊雜誌上進行發表的水平。
而另一邊,紐頓博士的報告全憑口述,剛剛經歷過一次通感實驗的他根本沒從後遺症中走出來,腦海裡本就全是亂糟糟的幻象,紛亂的記憶雜糅在一起,完全分不清楚哪些是他臆想出來的東西,哪些又是他真的通過‘通感’所看到的……就算潘提考斯特元帥花費了時間耐心聽取他的彙報,但紐頓博士勉強寫成的報告中摻雜着大量的主觀說法,詞不達意,句不成句,根本稱不上是一份報告,。
——一方,是實驗室的最高負責人,發明了現如今所有人都讚不絕口的“精神力感應框架系統”。平日裡除了總是冷着一張臉之外,還親自指揮過與怪獸的作戰,取得了一場完美的勝利。
——而另一方,則是不被他人所承認的怪獸狂熱愛好者。平日裡和其他人顯得格格不入,不僅沒有太多拿得出手的研究成果,同時還是私自違反規章制度,進行了一次未經允許的通感實驗。
兩者之間,高下立判。所以即使再不情願,紐頓也不得不接受楚軒對於他的懲罰結果。
無奈之下,這個男人選擇了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閉門思過……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就能完全放下這次的事情,平靜的接受自己的失敗。
……
“該死的,完全挑不出一點問題來。”
紐頓將手中關於“精神力感應框架系統”的原理報告論文一扔,整個人沮喪的倒在牀上。就在剛纔,滿腔怒火與不服的他又從頭到尾的將楚軒進入PPDC後所發表的學術觀點與論文整個通讀了一遍,試圖找到他數據上的漏洞,以及觀點上的錯誤之處。
但就算紐頓來來回回看了三遍,甚至就差拿放大鏡從論文裡面找錯誤了,還是沒能發現一丁點的問題來……所有的數據都嚴絲合縫,所有的理論都有跡可循,無數的數字和論點共同組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堡壘,讓紐頓只能望洋興嘆。
“數字是不會撒謊的,政治、詩歌、承諾……這些纔是謊言。數字就跟上帝的手稿一樣真實可信。”
恍然間,紐頓彷彿聽到了戈特利布博士的話語在他耳邊響起,這是兩人之間每每爭吵時,那個男人總會說的一句話。而現在,紐頓卻有些懷戀那個腿腳不靈便,總是拄着柺杖的古怪男人了。
“該死的。”沮喪無比的紐頓咕噥了一句:“虧我之前還以爲,你是我所見過的最狂妄自大的人。但現在看來,我錯得離譜,你的自大不足那個傢伙的萬分之一……”
“……當然,天才程度也是。”
在他與楚軒的爭端之中,沒有人站在紐頓的那一邊,連PPDC中和他關係最近,亦敵亦友的戈特利布博士,在看完了兩人的報告之後也只能搖了搖頭轉身就走,不發一詞。
紐頓堅定不移的認爲自己是天才,但越是站在他所在的高度,就越是能夠明白他與楚軒之間的差距,如果說他通過“通感”得出的結論是十,那麼楚軒得出的結論就是三十,四十,五十,甚至更多……這是切實可見的差距,越研讀楚軒的論文,他就越絕望。
“也是,他既然能夠研究出精神力感應框架系統,那必然是吃透了“通感”的全部原理。這種情況下的他,能夠走得比我更遠,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紐頓翻了個身,用雙手捂住臉頰,面對着冰冷的牀鋪自言自語道。他承認自己迫不及待的啓動與怪獸大腦的通感時,心中想的不僅有證明自己的理論,同時還有一絲絲的得意,他覺得自己很快就會成爲人類有史以來與外來物種通感的第一人。
……但現在看來,他只是個小丑,而沒有人會記得小丑。
就當紐頓博士打算接受自己的失敗,承認自己成爲了天才崛起路上的踏腳石時,有一個別樣的想法突然闖入了他的腦海。
——不是他徵用了我的怪獸器官組織,哪裡能夠得出如此之多的詳盡數據,以及最後的結論?明明他研究的方向和我想的一模一樣……
念頭既然升起,那就無法按下。嫉妒是野草,瞬間便在紐頓博士的心底瘋狂滋長,而他的思維,也向着另一個方向迅速滑落而去。
——他所得出的研究成果,都是站在了我提出的猜想之上。
——他明明有時間寫出這一份詳盡的報告,卻爲什麼一直不拿出來,而是瞞着潘提考斯特元帥?這麼詳盡的報告絕不是三個小時的時間就能寫成的,即便有人幫他代筆捉刀也不行……
——他爲什麼一直對我的提案完全不重視?爲什麼只有等我去找到他的時候,他才願意去直視我的要求?而爲什麼他同意的時候,最後一個怪獸大腦剛被用掉?
——他是不是故意的?他是不是早就看到了我的申請,然後在故意壓制我,想要先行一步偷走我的勝利果實?
無數的想法在紐頓博士的大腦當中不斷迸發,與其一同襲來的還有無數的幻象。即便這個男人摘下眼鏡,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雙眼,但由於通感的後遺症,他發現自己的思維依然不受控制的發散出去,而他開始逐漸分不清什麼是自己的記憶,什麼又是從“通感”當中看到的景象,什麼是真實,什麼又是虛幻……
——直到他從牀上一躍而起,戴上自己的眼鏡,推開了隔壁的大門爲止。
而在那裡,重新換上機甲獵人們學院訓練服的謝律音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即便面對突然進入的紐頓,她也沒有露出絲毫的驚訝表情,而是站起身來,彷彿早就準備好了一般。
“帶我去機甲倉庫。”
紐頓的聲音變得毫無感情,和之前的他截然不同,反而和楚軒有些類似:“現在。”
“當然。”
謝律音站起身來,微笑道。
“您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