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穿胸而過。
一切抵抗都毫無效果,一切阻礙都被徹底貫穿,一切嘗試都如同泥牛入海般毫無作用。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箭矢就這樣貫穿了亞當的心臟部位,將剛剛還不可一世的青年胸膛處,射出一個碗大的窟窿。
但這場驚心動魄的戲碼尚未落幕,那股未盡的箭矢之勢依舊勢如破竹,直指亞當身後的宇宙深處。它如同穿梭時空的鋒利之刃,輕易撕開了璀璨的星光,一閃而過,便在這潔白無垠的世界裡劃出了一條深邃的黑色軌跡。
——然後,直直地撞在了亞當背後的生命樹陣圖上。
在這個瞬間,空間就像是被猛力擊打的鏡面,瞬時佈滿了無盡的裂痕。隨着這些裂痕的擴散,光點閃爍彷彿破碎的星河,將原本一片純白的宇宙裝點成了一場絢爛的煙火……亦是代表着破滅的煙火。
星辰破碎,光華四散,最終崩落散盡。
九箭射日,或者說九矢爆裂箭,大巫后羿的成名箭技,即便在中央洪荒大陸也是威名赫赫,只存在於傳說中的招數……而在過往之日,能夠死在這一招下的受害者,最弱小的也是仙人等級的修真者。
即便楚軒的輪迴煙塵並非正版,而是他用因果點以及紅色警戒二中的時空科技自行研發而出,外加張恆本身實力所限,亦有着超越第四階高級的威力,足以將此時的亞當徹底擊殺……
——本該如此。
“區區致命傷……!”
心臟被洞穿,神國被粉碎,生命樹陣圖崩落四散,連同身軀在這一箭下都幾乎化作了破裂的碎片,但亞當不會就此認輸。
他也不甘心就此認輸,就此迎來自己這如同笑話一般的結局!
——我還沒輸。
——我還不能倒在這裡,在面對楚軒前,我絕不可能迎來失敗,也不可能倒在這裡,倒在這莫名其妙的一箭上。
“就憑這種攻擊,怎能置我於死地!身體,給我修復!”
亞當不知道,也不明白這突兀出現的箭矢,究竟從何而來。但想也知道,能夠無視“刪除”之力的,惟有同等級的力量……也就是屬於上層敘事者的,另一個“他”的力量。
全知全能之眼毫無生效的跡象,基因鎖的危險預感也彷彿不存在了般,那所謂的因果更是無跡可尋。但亞當他並不認同自己的失敗,並不甘心於自己的失敗……而在這一瞬間,他更是豁出一切地將剩餘所有力量,全部賭在了那個技能上!
“我,否認失敗的結局!”
引導真實的謊言,亞當由主神處所兌換的S級技能,也是幫助過他無數次,伴隨過他無數次的技能,在全知全能之眼的轉動之下,於這一刻發揮出了超越極限的功效。
怒吼,狂吼,原本破碎熄滅的光輝於這一刻居然重新亮起,而環繞在亞當身體周遭的光芒,居然也開始有了重新聚合的跡象!
早在構建完美之軀時,亞當就已經將自己的身軀全部轉化爲了光能量的元素,可以說他整個人就是純粹的光芒化身,全身上下不存在任何要害……而再加上“引導真實的謊言”,以及如今的境界,哪怕他被打得徹底灰飛煙滅,也能夠無數次的重生!
光芒聚合,就像被火焰燃燒後的餘灰被重新捏合成爲原先的樣貌,破碎的光輝化作了實質性的軀體,在忽明忽暗的亮光之中,構成亞當身軀的光芒裂開了一道道如同碎裂瓷器一般的裂痕……而自死境中重生的亞當喘着粗氣,瞪着自己的雙眼,望向了眼前的少女。
活下來了。 不管如何拼命,不管如何狼狽,終究是活下來了。
“你殺不死我。”
亞當的聲音從未如此嘶啞過,他幾乎是從喉嚨裡強行將自己的聲音擠出,那似乎是在對眼前之人敘說,又似乎是在對他認爲的,並不存在於此的“楚軒”講述:“沒有想到,楚軒竟然甘心靠‘他’的力量打敗我……但哪怕是楚軒,也不過是‘他’筆下的人物,即便有着另一個‘他’的幫助,也別想殺死我!”
望着狼狽至極,卻依舊憑藉“引導真實的謊言”吊住一條性命的亞當,楚軒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你錯了,哪怕我不在這裡,你的失敗也是註定的。”
這話說得頗爲莫名其妙,但楚軒的話語的確傳達到了對方的耳邊,令亞當猛地一愣。
“真可悲啊,亞當。你爲了成爲真實而捨棄了一切,選擇成爲了一個想要成爲神的人,但對於你來說,真實又是什麼?”
楚軒的聲音平靜:“如果這個世界不過是他人筆下的故事,那你獲得自由後,又想描繪出怎樣的故事?”
“我,我……”亞當一瞬失神,他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是啊,如何會想這個問題?思考勝利之後的事情,乃是勝利者的特權。
“這個世界對你而言除了囚籠什麼都不是,一切都是虛假,一切都不值得愛。也正因此,你從未向任何事物付諸真心。”
說罷,楚軒伸出手指,指向亞當的胸口,也是他被張恆一箭貫穿的心臟部位:“即便你使用了‘引導真實的謊言’來避免自己的死亡,但沒有‘心’的你,終究不可能成爲真正的人類。”
“菜,無心可活;人,無心則死。”
——咔嚓。
似乎是玻璃破碎的聲響,自亞當的胸口處傳來。
這一次,本就明暗不定,傷痕累累的光輝徹底黯淡,熄滅,露出了背後面若金紙,怔怔出神的亞當。而胸口處被張恆一箭射出的大洞,則是再度出現,連同他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彷彿從那個漏洞中徹底流出,無法再行彌補。
引導真實的謊言,終究只是謊言,而謊言無法成真。即便亞當拼盡全力,也無法騙過一切。
“天要予其滅亡,必先予其瘋狂。”
望着亞當的氣勢飛速萎靡,楚軒搖了搖頭,解除了封神榜的屏蔽,也讓他的全知全能之眼,看到了一切的終局。
“亞當,你過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