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被撕裂了。
這並非單純的形容詞,而是實實在在發生所有人眼中的事情。
遙遠的宇宙空間驟然化作純粹的漆黑,曾經可視的日月與羣星都瞬間泯滅,甚至還能看見空間破碎的裂痕……一整個地球就這樣被撐天的巨人直接抱起,徒留基盤底座上漆黑的虛空!
對於地球上的民衆而言,哪怕他們早已知曉了自己所在的位面的命運,但眼前的異象還是超越了他們的所有想象。如果不是環太平洋世界的位面意識自身正代替被拋棄在虛空之中的日月,維繫着自然與人類賴以生存的光、熱、精神和物理常數的穩定……僅憑這宛如永夜的黑暗異象,就足以令地球上的生態系統崩潰,無數目擊者陷入瘋狂。
“不管你想做什麼,都最好快點……我可堅持不了多久!”
而作爲這奇蹟的引發者,鄭吒卻憋得滿面通紅,固然“銜尾之蛇烏洛波洛斯”的基因令他在空間方面獲得了無與倫比的操控能力,但全靠“天行龍驤”的昇華層次與“洪荒-開天闢地”提供的無窮力量的雙重加持,他才能提前展現越階的威能。
但以一己之力承負起星球的重量,對如今的鄭吒來說着實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畢竟他本身的實力依舊處於第四階中級,自是無法長久延續……況且以時空之力護住地球上所有人類的性命,避免位面本身產生崩潰的危機,則進一步加重了他的負擔。
位面並非是一個自我循環的孤立系統,否則早就因不斷的熵增而陷入熱寂。位面更像是大海上的島嶼,雖然看似漂浮在水面上,但實際上只是海中羣山露出的一角,有着堅實的根基。
構成位面自身的時空質能就是島嶼的表面,位面意識就如同小島的國王。而“根基”則是超維時間、真空能海等等更高維度的時空層次,它們環環相扣連接着多元宇宙的基盤與位面的表層,不僅向位面源源不斷輸入着各類高次元的能量,還傳遞着法則與規律,這才使得位面不會湮滅於時空亂流,亦不會自我崩毀。
而如今,鄭吒強行切斷了這維繫的根基,將水面上的島嶼以蠻力舉起,自是讓島嶼的穩定平衡逐漸走向混亂……若鄭吒踏入仙聖之屬,自是可以自身爲轉接器,繼續維持位面不墜,但如今的他,光是維持舉起位面的力量就已然竭盡全力,根本是連一步都不能挪動。
“沒事,我相信你可以的……楚軒,記得拍幾張照片,也好讓所有人看看鄭吒開天闢地的英姿。”
雖然楊雲嘴上開着玩笑,但他的行動卻是迅速而果斷。隨着一道道青綠色的光芒從建木的枝條上亮起,無盡的光點浮現在楊雲周身,就像是黑洞那樣將四面八方所有的遊離能量盡數吞噬,連帶着建木的體積也瘋狂膨脹了起來,甚至比虛空中懷抱地球的巨神還要更爲高大,更爲粗壯!
無數粗大的樹枝伸展開來,浩大而溫柔,平穩而堅定,如同母親的手臂,輕輕將地球從氣喘吁吁的鄭吒手中接過。在建木枝條的懷抱中,地球如同新生的嬰兒,在搖籃裡被愛意包圍,又被輕柔地引導着,慢慢地沉浸進深邃的虛空之中。
跨越現實與虛幻的界限,打破物質與心相的帷幕。地球彷彿穿越了一個個維度的層層迷霧,最終抵達了楊雲內心世界的港灣,鑲嵌在了建木最爲粗壯的那根枝條之上……
“這,這是……!”
非面幾乎難以想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一開始只是以爲楊雲會藉助某種主神的手段,將這個世界搬遷到其他地方,但那樣總會留下痕跡與因果……卻沒有想到,楊雲居然是使用自己的心靈之光,將這個星球完全包裹了進去!
即便是非面,也從來沒有見過有人的心靈之光居然特殊到如此程度,甚至實質化到可以容納一顆星球。關於這種程度的心靈之光,他只在那些最多隻能稱得上流言的傳聞中聽到過……
——但一切還沒有結束。
伴隨着楚軒伸出手去,自奎蓮娜處獲取的半位面也延展開來,在建木枝條的引導下融入到了虛空當中,投入了楊雲的內心世界。
原先那顆已然死亡的星核彷彿感應到了生命的悸動,又在無限的青綠色光芒下被淨化,修復,緩緩漂浮到了這顆星球的身旁,化作了另外一塊看上去支離破碎的大陸,隱隱約約宛如一輪光輝的明月,埋葬其中的精靈與人類的靈魂不再被仇恨與執念羈絆,而是徹底融入這復甦的位面,等待新生的萌芽。
先驅者位面的世界意志亦是如此,它同樣主動投入了楊雲的內心世界,與早已破碎的行星殘骸化作了一輪煌煌大日。先驅者與怪獸的殘魂怨靈反過來化作了它的養分。
環太平洋世界中,楊雲親手種下的神樹承接着建木的光輝高懸於天,釋放出道道光流,釋放出覆蓋全球的黃金光輝,它將週期性的明滅,使地球仍然劃分出時區與晝夜。
——溫和的光芒,穿破滿是陰霾的天空,驅散了一切腐朽的氣息。
雙月同輝,星光閃耀,三顆星球在楊雲的內心世界緩緩旋轉,開始重新運作。楊雲的建木空間本身的“世界之理”也變得更加完備,竟自然而然朝着虛空蔓延出無數光輝的枝椏……只是這一次,它完全沒有依靠楊雲,而是自生而成!
霎時,虛空能海沸騰,時光長河咆哮,在三個位面意識的共鳴之下,多元宇宙彷彿將建木視作了自身失落的孩子,有無窮源能自虛空奔涌而來注入其中,修復了被鄭吒斬斷的連接。恍然之間,楊雲只覺內心某種枷鎖被悄然打破,自身的心靈之光彷彿活了過來般,與位面之上的深層領域間再無任何阻礙!
“搞定了嗎?”
自巨神狀態恢復原本正常體型的鄭吒喘着粗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望向氣質煥然一新的楊雲。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感覺自己面對的不再是往日那熟悉的隊友,而是處於另一層次的,高高在上的先天神聖:“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居然把一個星球收納到你的內心世界去了?”
“心有多廣,力量就有多大,這就是心靈之光。”
說着鄭吒難以理解的臺詞,楊雲靜靜注視着自己的體內那自成一方的世界,以及承載着三顆星球的建木。此刻的他,可以清晰無比地感應到自己體內的三顆星球,以及星球上發生的一切,無論是動物,植物,還是人類……
——世界,人類,以及所有的靈魂啊……接下來,將開啓嶄新的時代,踏上未來的旅程。
——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沒有理會一臉迷惑不解的鄭吒,以及依舊平淡的,彷彿早有預料的楚軒,楊雲的視線穿越虛空,望向了眼前這個一切都已經結束的戰場,以及通訊系統內,齊騰一發出的呼喚——
“走吧,大家,打掃一下戰場……”
感受着那些熟悉而親切的聲音,楊雲的心中不由得涌現出一股暖流,他沒有向呆若木雞,再也說不出一句話的非面投去一眼,而是一掃剛纔的神性,露出了往日那熟悉無比的笑容。
“然後,我們迴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