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安四年,身體抱恙幾乎痊癒的賢安王卻突然吐血,病情加重幾乎命絕。那幾乎是太醫院不願再回想起的一個月,在那一個月裡賢安王每時每刻都有可能死去,而隨着皇帝心情的逐漸變壞,也有着越來越多的御醫,醫女受罰,甚至處死。就連上朝的諸臣都戰戰兢兢,生怕惹火燒身。終於在一個月後,離開了許久的恭安王殿下騎着烏雲踏雪攜着雪蓮參回到皇宮救回小弟弟的最後一口氣,也將神駒烏雲踏雪活生生的累死。一向皎若明月的恭安王蓬頭垢面的駕馬馳入皇宮的場景也被人作爲兄弟情深的又一則傳唱。而賢安王保住了性命的身子也直到慶安五年的夏天才漸漸恢復了往日的康泰。
風顏謝站在府中的蓮池邊,手中的魚食零零星星的散入池塘,漂亮的錦鯉在池中翻騰着搶食,風無雙進府看到的就是自己弟弟這樣站在那裡發呆的樣子。一年多來,他始終是這樣,他不肯相信驪珠已經死了,拒絕皇帝哥哥再爲他納妃,他不再搭理軍政大事,一切都由五叔風荀接手,風荀也因此不能再往各地巡遊。無論誰來勸,他都是那麼站在那裡,淡淡的聽着,不說話,不回答,不答應,彷彿是個精緻的木偶。
長大了一歲的風顏謝似乎在那場重病後脫去了所有少年的稚嫩,他站在那裡黑髮揚起,輪廓變得分明的面容雖然好看卻沒有笑容。
“十兒。”風無雙開口叫他。
“九哥哥。”風顏謝轉過身,銀色的王袍在空中微微劃了一個弧,淡淡揚起的微笑,雖然有些勉強,但已經是對哥哥最大的禮貌了。一年前,風無雙用脣強行講熬好的雪蓮參灌進自己嘴裡,他是爲了哥哥的眼淚才活過來的。從小長這麼大,他神一樣的哥哥第一次這麼像人,跪在他面前,紫發散亂,鬍子拉碴的。他嚥下去了那口藥,雖然苦,但他知道他不能這麼死了。雖然活着很苦,但是還有哥哥,還有母妃,他不能死。他不明白,他那麼愛珠兒,珠兒爲什麼就不肯相信他,如果珠兒說寧死也不願意和他在一起,他真的會要他去死嗎?魚淵已經進璇璣道的山中修道一年了,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他聽到鶯娘懷孕而死的消息時臉上的表情不是騙人的,鶯娘爲什麼會懷孕,他也不知道。後來,府裡的老僕自殺才從中得知他以爲少奶奶只是和少爺慪氣,所以悄悄地倒掉了避孕的湯藥。這些都是命運,造化弄人。可是爲什麼,風顏謝無數次在心中問自己,爲什麼,珠兒不肯相信他是這樣愛她。他愛她愛到卑微,愛到可以答應她一切,她爲何不用他的愛來得她要到一切,反而要假裝她愛上了自己,爲什麼要給他希望?握緊手掌,那朵蘭花已經消失了,手上那個傷痕他沒有醫治,他留在手上,這是珠兒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風無雙笑着走到他的面前:“十兒,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木然的目光移開:“我的生命裡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稱得上好消息的消息了,九哥哥。”
“如果是驪珠還有可能活着呢?”話音剛落,風無雙就感到自己的衣領被抓了過去:“九哥哥不要給我開這樣的玩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