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市,四新區。
斷壁殘垣的廢墟上,鋪滿了木質的棧道和橋架,混凝土石塊與鋼筋混搭的瞭望塔中藏着一張張兇狠的面孔。
他們背上揹着步槍,身上掛着人或者野獸的牙齒、骨骼,作爲勇武和野蠻的象徵。
這裡是西洲市與西洲湖最接近的城區。
由於水利設施常年疏於維護,過剩的湖水已經漫到了城區中,將半個四新區變成了一片澤國。
這條新生的河流從城區的低窪地帶蔓延而過,蔓延向北,匯入奔流向東的天水。
牙氏族的本帳,便坐落在這條河的北岸。。
淹沒街道的河水是天然的屏障,諸如裂爪蟹這類喜好潮溼環境的異種在附近大量築巢。
這些掠奪者們用木製的棧道將樓房連接,對廢墟進行加固,將營地構築成了一座河水環繞的堡壘。
一些面積寬敞的樓房被改造成了生產武器和彈藥的作坊,衣衫襤褸的奴隸坐在工作臺前操作着簡易的工具,對着粗糙的工件叮叮咣咣地敲打。
至於那些面積寬闊的屋頂被改造成了種植園,種着青麥、羊角薯或者一些煮肉用的豆子。
事實上,這些掠奪者雖然沒什麼文化,也不怎麼願意動腦,但並不意味着他們傻。
無論是他們的首領還是那些軍團的參謀,都很清楚上萬人的部隊每天吃喝拉撒和彈藥消耗,是一個何等龐大的數字。
想要解決補給的問題,光靠那幾個幫他們處理戰利品的商人顯然是不夠的。
一些懂生產的新部落民被提拔爲“匠人”,這些人爲牙氏族設計了運輸用的木筏、發電用的水車以及吊裝貨物的簡易起重器,依靠河流完成分散工業區的物流。
作爲對他們的回報,他們可以挑選三個奴隸帶在身邊,他們的孩子也不必被送入氏族的“育兒室”,可以自己撫養。
不過,即便採取了一系列的措施,牙氏族的資源仍舊缺乏。
城市裡不缺鋼鐵和鋁,但相對容易加工的銅, 卻在一個世紀前就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他們只能去尋找那些還沒被挖掘的電纜, 而且還得冒着遭遇抵抗組織游擊隊襲擊的風險。
那些藏在陰溝裡的老鼠就像幽靈一樣,雖然武器很差,但每次出現都能給他們造成很大的麻煩。
也正是因此,那些抵抗組織的成員一旦被抓住, 等待着他們的通常都是慘無人道的酷刑與折磨。
牙氏族的本帳內。
看着單膝跪在臺階下的鐵牙, 坐在人骨堆成的椅子上的男人,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的名字叫碎顱者·金牙, 前者是他自己封給自己的頭銜, 而後者則是他的名字。
那兩米高的身軀和卡車輪一般的肩寬,讓他整個人看着像一座小山, 黝黑的皮膚隱隱透着綠光,嘴裡嵌着兩顆黃金做的牙。
他便是牙氏族的首領, 嚼骨部落的酋長, 麾下數萬之衆。
有人說他是變種人和人的後代。
但事實上, 被變種人侵.犯的人類,只可能誕生變種人, 並不存在兩者混血的情況。
“……遠溪鎮發現了銅礦?”
單膝跪地的鐵牙甕聲道。
“是的, 尊敬的首領大人。”
金牙繼續問道。
“你們在那裡的時候爲什麼沒有發現?”
鐵牙遲疑了片刻道。
“我不知道, 首領大人……我們不認識銅礦長什麼樣,但我們的斥候發現, 清泉市的藍地鼠們正在開採銅礦!”
賬內衆人竊竊私語。
不少掠奪者的眼中都閃爍着興奮。
此時,一名虎背熊腰的漢子上前一步, 看也不看那單膝跪地的鐵牙,面向端坐着的金牙雙手抱拳。
“首領大人,請允許我率麾下部衆出戰!不需十日,我定能將遠溪鎮納入您的牙旗之下!”
他的名字叫熊牙。
將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 他的嘴角牽起了一絲傲氣。
當初首領將南下的任務交給獅牙, 然而那傢伙不但辜負了首領的期待,甚至都打沒進清泉市, 在遠溪鎮待了一個冬天,一槍沒放便灰溜溜地逃了回來,現在躲在青石縣挖坑。
如此懦弱的千夫長,簡直是氏族的恥辱!
若是換自己打頭陣, 別說什麼北郊的藍地鼠, 就是那座傳說中的巨石城,在他的虎狼之師面前也撐不住一個回合!
抱着這樣想法的不只是熊牙一人。
其他千夫長見狀,也紛紛上前請命,表示願意率部衆前往, 爲氏族而戰!
金牙沒有說話。
他盯着單膝跪地的鐵牙思索了片刻,緩緩開口說道。
“我給你五百人,你替我給獅牙帶個話。一週之內,我要看見牙氏族的旗幟插在遠溪鎮的土地上。”
鐵牙低頭領命道。
“是!”
散會之後。
站在金牙的旁邊,一名鼻骨中段隆起的男人,微微頷首說道。
“銅礦恐怕是個幌子……遠溪鎮地處前線,退一萬步那裡真有什麼銅礦,北郊的倖存者也必定不敢大張旗鼓的採掘。”
他的名字叫迪隆,曾經是軍團遠征軍的萬夫長。遠征軍潰敗之後,他率領殘部投奔嚼骨部落,在得到金牙的接見之後被欽定爲軍師,並在部落中擔任先知一職。
聽完了軍師的見解,端坐着的金牙淡淡一笑。
“我知道,獅牙那廝八成是想拿銅礦當理由找我們要增援,我乾脆就給他們五百人。”
“增援到了,再不出戰就說不過去了。”
拿下了遠溪鎮,清泉市的北大門將在牙氏族的掌控之下。不管那裡有沒有銅礦,至少榆木區以南的萬畝良田是能看見的。
最近來西洲市投奔他們的掠奪者越來越多,部落人口已經膨脹到了三萬餘,光靠奴隸們種的那點兒糧食已經要不夠吃了。
再加上西洲市爆發了鼠疫,這些天他沒少爲糧食的事兒頭疼。
雖然現在不是南下的最佳時機,但可以先把遠溪鎮打下來,然後再拿北郊的安全作爲要挾,讓那些藍外套主動向他們上貢,替他們解決眼下的燃眉之急。
等到了秋收時節,他再命人大舉入侵清泉北郊,徹底接管當地倖存者豐盈的糧倉。
想到這兒,金牙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笑容。
這波啊。
這波叫把羊養肥了再殺!
……
就在鐵牙率領五百名增援奔赴青石縣的同一時間,一條“服務器公告”突然更新在了《廢土OL》的官網。
【資料片:“利刃出鞘”正式啓動!】
【簡介:混亂正在河谷蔓延,盤踞在西洲市的牙氏族正密謀繼續南下。我們會在他們動手之前,將威脅扼殺在萌芽。】
【說明:
1.所有“兵團”請於活動開始之前,在集結點完成簽到,並於戰爭動員結束之後開赴前線。
2.資料片中所獲“積分”將決定玩家在戰役結算階段的收益,並可在資料片結束之後的抽獎活動中進行使用。
3.“生活職業玩家”在完成帶有資料片標籤的訂單或其他任務時,除貢獻點和銀幣之外同樣可獲得積分。
4.……
】
資料片發佈!
楚光熟練地給公告上了置頂。
幾乎就在公告貼發出的一瞬間,前一秒還在聊着管理者和夏老闆之間八卦的官網論壇,話題的焦點瞬間轉移到了剛剛更新的資料片上!
尾巴:“咦咦咦?!資料片更新了?不是剛纔還在聊大人的話題嗎?(*/ω\*)”
戒菸:“北伐!終於等到了哈哈哈!這幾天刷兵團等級刷的我要裂開了!”
午夜殺雞:“我的大斧已經飢.渴難耐了!”
邊緣划水:“死亡兵團準備就緒!!!”
尾巴:“喔!白熊騎士團出擊!ψ(`∇´)ψ”
老白:“燃燒兵團已經抵達遠溪鎮!各位,遊戲裡見!(齜牙)”
峽谷在逃鼴鼠:“淦!你們咋這麼快?!骷髏師的弟兄們呢!集合了!”
泉水指揮官:“哈哈哈哈,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得意)”
WC真有蚊子:“地精兵團的王牌飛行員們!上號!!!(破音)”
“……”
公告下方的回帖刷了屏。
在帖子裡簽了到的玩家們,紛紛戴上頭盔,登錄了遊戲。
透過管理者系統的玩家列表界面,楚光可以清晰地看見,上線人數正在飛速上漲!
臉上不自覺的勾起了一抹笑容,楚光滿意地點了下頭。
不錯!
這次他特意沒有提前預告,就是爲了測試玩家們能否在緊急時刻成建制的登錄遊戲參與戰鬥。
現在看來,玩家們對新資料片的熱情,比他預期之中的還要強烈。
根據他和參謀以及衆軍官制定的計劃,第一階段的攻勢他們會先拿下距離遠溪鎮八十公里的青石縣,鞏固當地的防禦並構築炮兵陣地,然後再展開第二階段計劃對駐紮在西洲市的牙氏族展開全面攻勢。
關掉了官網後臺,楚光從沙發上起身。
“小柒。”
充滿幹勁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在呢!主人。”
楚光立刻下令道。
“將兩臺蜂鳥無人機部署到遠溪鎮,前線指揮部一旦部署,立刻將無人機調到青石縣!”
“——另外,通知各部門,一切按計劃進行!”
小柒:“收到!”
離開瀏覽室。
楚光站上電梯,徑直來到了B1層,走進整備室,穿上了那套湛藍色的動力裝甲。
厚重的胸甲散發着森然的寒光,楚光伸手握住了那柄方頭方腦的戰錘,將它掛在了高斯步槍的旁邊。
輕輕地做了個深呼吸,楚光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所有的計劃和部署已經在過去的一個半月裡完成,他已經將所有的籌碼都放在了桌上。
現在他將隨他們的將士們一同出征。
這一戰,將決定聯盟的未來!
……
凌晨五點。
曙光城北的寧靜,被鍋駝機的轟鳴聲打破了。
只見一輛鋼鐵打造的巨獸,沿着鐵軌從工業區緩緩開出,身後拉着一列列鋼鐵底盤的木質貨箱。
灰色的雲霧不斷從高聳的煙囪飄出,往復運動的連活塞和連桿驅動着這臺龐然大物向前。伴隨着咣噹咣噹的鋼鐵撞擊聲,這頭百米長的巨獸很快鑽入了榆木區的邊緣,消失在了地平線的盡頭。
曙光城北街的窗戶紛紛推開。
被打攪了清夢的行商、傭兵、以及當地的居民,睡眼惺忪地站在窗前朝北望着,想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
不少人甚至只穿着件睡衣,便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剛纔那是什麼聲音?”
“你沒看見嗎?一輛足足有半條馬路那麼寬的大車從工業區開了出來,然後沿着那個鐵軌往北邊去了!”
“火車?!那個就是火車嗎?”
人們交換着驚訝的視線,面面相覷地議論着。
曙光城的鐵路已經修了有段時間了。
然而生活在這裡的人們,不少人都還是第一次看到火車長什麼樣。
尤其是對於那些從小地方來的倖存者們而言,那又粗又長的煙囪和大車更是稀奇。
不少人墊着腳尖往北張望,想看的更清楚些,但已經看不見了。
穿着皮夾克的傭兵嘀咕着和同伴交談。
“它這是要開去哪?”
“北邊好像是新聯盟在遠溪鎮的前哨,再往北去就是西洲市了!”
“西洲市……那裡是嚼骨部落的地盤吧?”
嚼骨部落!
聽到這個名字,不少初次來曙光城的行商和旅客,臉上紛紛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他們倒不是驚訝嚼骨部落。
來河谷行省做生意的廢土客,大多聽說過那羣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的惡名。
然而令他們的沒想到的是,新聯盟居然主動去招惹那些惡魔!
“他們是瘋了嗎?!”一位來自東部諸省的行商忍不住驚呼,道出了不少過往旅人的心聲。
主動挑起和嚼骨部落的戰爭。
在他們看來,怎麼想這都不是個聰明的決定!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想。
這句話不巧被站在旅店門口的老胡克聽見了。
瞧着這些外鄉人沒見識的樣子,老頭咧嘴嘲笑了一聲。
“瘋了?我們等這一天太久了!”
站在一旁的孫世奇忍不住嚥了口唾沫。
“……你們知道你們面對的是什麼嗎?駐紮在西洲市的牙氏族至少有三萬人!而且這還是一個月前!”
老胡克還沒說話。
一旁替他們照料雙頭牛的夥計已經擡起下巴,望着那輛火車消失的方向,驕傲地說道。
“那又如何?”
“在管理者大人的統治下,我們的聯盟是戰無不勝的!”
“只要他一聲令下,我們所有人現在就能扛起槍上前線!別說三萬人,就算是三十萬、三百萬又如何!”
看着那個臉上寫滿忠誠的年輕人,孫世奇的喉結動了動,說不出話。
老胡克看着他輕聲說道。
“那些人已經將很多人的家園摧毀了一次,我們不會讓他們再來第二次。不只是公路鎮的倖存者,這裡的所有人,都願意爲這片收留了他們的土地流盡最後一滴血……”
“你們沒有家園,你們不會懂的。”
孫世奇爭辯道。
“誰說我沒有?我正打算在這兒蓋一棟。”
老胡克笑了笑不做聲。
站在孫世奇旁邊的倆傭兵則是面面相覷,看着這裡的居民們搖着頭嘀咕。
“瘋了!”
“……這裡的人都是瘋子!”
整個曙光城的倖存者都在議論着那輛駛向遠溪鎮的火車。
不少人甚至在其中幾列車廂上,看到了荷槍實彈的士兵,以及武裝到牙齒的外骨骼戰士。
那些人顯然不是去開礦的!
同一時間,某間旅館的三樓房間,悄悄地伸出了半截電線,伴隨着有節奏的無線電波,一封電報發到了馬蹄鐵商行在紅河鎮的駐地。
商行總部的辦公室。
讀完了手下發來的電報,西姆的臉上瞬間浮現了久旱逢甘露般的喜悅,癲狂似的仰天大笑了起來。
“打起來了!哈哈哈哈!”
“老子猜的果然沒錯!”
“終於打起來了!”
所謂的銅礦果然是個忽悠人的幌子!
新聯盟的戰爭機器一旦開動,對資源的需求將如洪水一般涌向四方!
他們的工業化速度令人驚訝,但他們總不能將工業的原材料憑空變出來,那些急缺的資源終歸還是需要在他們這兒買!
西姆的臉上寫滿了狂喜。
他那堆滿倉庫的銅礦終於有救了!
……
一列從工業區開向遠溪鎮的火車,牽動了各方勢力的眼球,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這個年輕的倖存者聚居地的下一步舉措。
一邊是常住人口加起來不到六千的新聯盟,一邊是身經百戰、部衆三萬的掠奪者部落。
除了新聯盟的居民們,幾乎沒有人認爲他們有一絲一毫的勝算。
紅河鎮對戰爭走向的評估是新聯盟能夠憑藉裝備和後勤的優勢,將戰線維持在遠溪鎮與青石縣之間的山區,垃圾城的議會則認爲他們有可能失去一個潛在的貿易伙伴。
至於巨石城。
除了電臺主持人豪斯先生大放厥詞地點評了一番,真正掌握權力的那些人似乎壓根沒關注這事兒。
無論是嚼骨部落還是新聯盟,那都是北邊的事情。
而北方,離他們的核心利益實在太遙遠了,根本不值得關心。
楚光可沒空去管他們怎麼看怎麼想。
戰爭已經開始了。
第一、第二兵團和戰爭物資已經隨着列車開赴了遠溪鎮。
他們會在那裡建立簡易的前線陣地,爲玩家們準備好安全的彈藥庫以及存檔點。
他們是整場戰爭的盾牌,負責後方陣地以及補給線的安全。
同一時間,二十多個由玩家組成的兵團,已經在機場旁邊的軍營門口完成了集結。
他們的番號和規模各不相同。
有的兵團三十個人配了十二門88mm迫擊炮,其餘十八個人人手一件彈藥箱,看樣子是打算在衝鋒之前先把對面的陣地給犁一遍。
也有的兵團規模點滿,一百個人一門炮都不帶,全員“徵召兵套裝”。
仗還沒開始打,他們的槍管下面已經插上了刺刀,腰上拴着手榴彈和燃燒瓶,一會兒打算幹什麼已經寫在臉上了。
至於燃燒兵團這種走特戰路線的兵團,畫風算是正常,擔任前鋒的二十人全員覺醒者+五式、六式外骨骼,單兵戰鬥力拉滿。
剩下八十個坑位留給了後備隊,萌新和大佬混編,武器、裝備團長自掏腰包買,後勤點則全用在了刀刃(外骨骼)上。
至於鼴鼠老哥率領的骷髏兵團,畫風雖然新奇但配置還算合理,五十個好兄弟人手一件徵召兵套裝,剩下的後勤點全部壓在了兩輛四聯裝防空卡車上。
卡車的車頭和車門做了焊接鋼板加固,只留了一道縫做觀察窗,看樣子是打算走“步坦協同”的路子。
泉水指揮官的風暴兵團算是中規中矩,一個連三個排三個班,帶隊的都是他的老隊友,每個班都配置有突擊手、支援兵以及班組射手,各班組各司其職,火力均衡,也是最像NPC兵團的兵團。
而午夜殺雞的叢林兵團,則和燃燒兵團的思路差不多,走得都是特戰路線,不過他們並沒有將昂貴的後勤點花在高端裝備上,而是在考慮質量的同時兼顧了成本。
從兵團長到下面的小兵,都是清一色的KV-1外骨骼+焊接鋼,塗裝一片綠,人手一挺LD-47j輕機槍,和燃燒兵團“騎士+侍從”的打法完全是兩個畫風。
除此之外還有些散人兵團,雖然兵團等級不低,但沒有招夠那麼多玩家,編制都還空着。
作爲年輕的新興武裝,他們需要用戰績和勳章向其他玩家證明自己的實力。
楚光給了玩家們足夠的自主選擇權,讓他們尋找自己的隊友,探索適合自己的戰術,讓他們在死亡中總結經驗,將自己的戰鬥潛力發揮到極致。
反正死一次也就三天。
如果死一次找不到問題在哪,那就死兩次。
這種特殊的作戰模式不適用於任何活人組成的軍隊,但對於玩家們而言卻是最合適的。
他們是被召喚而來的英靈。
死亡對他們而言不過是迴歸……
……
軍營外的校場,一片槍旗如林。
身披動力裝甲的楚光,走到了隊伍的正前方。
周圍嘈雜的聲音稍稍平息。
望着那一雙雙燃燒着戰意與鬥志的瞳孔,楚光打開了裝甲的揚聲器,用平靜而沉穩的聲音開口道。
“諸位,很高興能在這裡看到你們。”
“你們的勇氣讓我倍感振奮。”
頓了頓,楚光環視了一眼在場的衆玩家。
“從那座大門開啓之日,我們在黑暗中點亮了火堆,我們用刀劍驅趕了野獸,我們鑄劍爲犁重建了我們的家園,我們用文明驅散了矇昧——然而野蠻的威脅仍然徘徊在我們的身邊,它們從未走遠。”
“混亂依舊在北方肆虐,我們的鄰居仍然掙扎在死亡的邊緣。”
“那些披着人皮的野獸正磨牙吮血,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用他們貪婪的視線覬覦着我們的城鎮和農田!”
楚光提高了音量。
他拔出了戰錘,將錘柄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他們不會得逞!”
“我們不會停止與野蠻的戰爭!”
“今天,現在,從此地出發的我們將主動出擊,在他們伸出那雙骯髒的爪子之前,用斧頭將它斬斷!”
“即使敵衆我寡!”
“即使一千對陣三萬!”
“我們依然永不撤退!永不談判!永不妥協!”
“直到將他們從地圖上抹去,直到他們在我們的炮火聲中落荒而逃,雙手舉過頭頂求饒——”
“前進!”
“前進!”
“前進!!!”
那高昂的戰意,就如那響徹營地的吼聲。
楚光能感覺到,流淌在血管中的血液正在沸騰。
不只是他能感覺到,站在校場上的玩家們,同樣能感受到那種血脈僨張的激動。
新年之夜的攻勢歷歷在目。
許多與他們一同建設家園的夥伴都留在了那天晚上。
血仇必須用仇人之血洗刷。
這一刻,他們已經等待太久!
那每一聲呼喊的“前進”,都是對戰爭號令的回答。
用三分鐘說完了所有要說的話,楚光乾淨利落地向前揮下了右手。
1137名戰鬥職業玩家,迅速登上了停在了校場外的五十輛卡車。
檢閱已經結束,下一站便是前線!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機場。
一羣頭戴飛行員帽的玩家離開軍營,小跑着衝進機庫,迅速登上了貼着自己編號的座駕。
其中包括50架是畫着鯊魚頭、安裝了兩挺10mm重機槍的W-2“蚊式”對地攻擊機,以及70架掛着7mm小水管的“飛蛾”滑翔機。
前者由熟練掌握了飛行、降落技巧的玩家駕駛,一共二十人。
後者作爲前者的“低成本”減配版,由尚不熟練的“預備役”駕駛,一共三十人。
直到最後,蚊子也沒能將地精兵團升到LV8,讓所有“王牌飛行員”都進團混低保,甚至連LV5都差了一丟丟。
但這重要嗎?
顯然不重要!
編外人員使用編外的裝備,在編人員使用在編的裝備。
那70架“飛蛾”滑翔機,沒有花聯盟一分錢預算,全都是他自掏腰包買的!
理由?
沒有理由!
他樂意!
“檢查彈藥和電池!”
興奮地跳上了自己的座駕,蚊子檢查裝備的同時,嘴也沒閒着,一刻不停地嚷嚷。
“友軍已經開赴前線!這幫兔崽子飆車還挺快,輪子都冒煙了!不過就算他們再快,也不可能比我們更快!”
“我們地精兵團會比任何人都先一步抵達戰場!MVP一定是我們的!”
慌慌張張地帶上飛行員帽,落羽緊張地說道:“教練!沒有地面部隊引導空襲,我我我們要是看不到人怎麼辦?”
這是他第一次上戰場。
之前都是扔木頭砸地上畫的圈,用機槍對着不會動的固定靶掃,即將上天的他這會兒慌得一批。
然而,蚊子的回答讓他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什麼?!看不到人?這是我的王牌飛行員該問的問題嗎??”
“???”
落羽被問的有些迷糊了。
這是不是王牌飛行員該問的問題他不知道。
但這是正常人給出的回答嗎?
旁邊的另一架飛機上。
ID叫清風的短髮小姑娘一臉沒睡醒地眯着眼,手握操縱桿,搖頭晃腦地念起了詩。
“碧血染晴空,春意雖逝妖嬈在,天地爲之紅。”
遠處的晨輝正從地平線上升起,倒是有幾分應景。
然而落羽聽得卻是一臉懵逼。
這是已經開始交代遺言了嗎?
上山打老虎望着手中的操縱桿,臉上有些茫然。
他沒記錯。
自己學開飛機是爲了方便灑農藥。
“等等,我們種田的爲什麼也來湊熱鬧了?”
另一架飛機上的瑪卡巴子,嘿嘿笑着拉上了防風鏡。
“管他的!”
“飛機比人多,爽一把再說!”
聽到小弟們的吵鬧,蚊子哈哈大笑地也伸手拉上了防風鏡,啓動了座駕的馬達。
“記住我教你們的操作,俯衝的時候打開蜂鳴器,把炸彈扔到他們的頭頂!然後開火,拉昇、俯衝再開火!”
“還有,把你們的VM在大腿上綁結實了!那是你們的雷達,也是你們的眼睛!”
扯開嗓門,他在螺旋槳的轟鳴中,尖聲大喊道。
“兄弟們!上跑道!給我把電門踩到底——”
“起飛!!”
……
遠溪鎮北。
匍匐在山頭上的銅爐舉着望遠鏡,望着不遠處的小鎮。
那裡一片寧靜。
晨霧中的小鎮,寂靜的就像一座墳墓。
然而就在這時候,一輛鋼鐵巨獸卻是吞吐着雲霧,從清泉市的方向朝着遠溪鎮緩緩駛來。
一名掠奪者瞧見了,興奮地指着那一列龐然大物,低聲叫嚷了道。
“頭兒!快看,火車!”
“老子知道!”
銅爐悶聲低喝了一句,舉着望遠鏡繼續觀察。
不知道爲什麼。
望着那吞雲吐霧的火車頭,他總感覺有些不對勁,然而這裡太遠了,視野也不好,根本看不清楚火車裡裝的是啥。
一旁的掠奪者正興奮地小聲交頭接耳。
“話說這火車比咱們之前見過的那個個頭大多了!”
“嘿,你這麼一說還真是!”
“會不會是發現了大礦脈?所以要用大車運!”
“哈哈哈,有道理!”
就在這時候,列車過了個彎,剛好露出了側身。
銅爐沒有錯過這機會。
然而,當他看清楚車廂內那一道道荷槍實彈的身影時,整張臉的顏色瞬間就變了。
士兵?!
他們不是來這兒開礦的嗎?派士兵來做什麼!
而且數量不少!
也幾乎就在同一時間,空中傳來嗚嗚的轟鳴聲,只見一顆顆黑點從羣山間的晨霧中現出了身影。
那個見多識廣的掠奪者興奮地指了過去,展示着自己的博學。
“頭兒!快看,飛機!”
“閉嘴!我知道!所有人都趴下!”來不及思考這麼多飛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銅爐一臉驚懼地低聲呼喊,示意自己的隊友們散開。
飛機從他們的頭頂呼嘯而過。
鑽進灌木叢的銅爐,死死地將頭貼着地面,一動不敢動。
幸運的是,這些飛機並不是奔着他們來的,甚至根本都沒發現藏在樹叢裡的這幾隻老鼠。
數十架飛機直奔北方而去。
那是青石縣的方向,也是獅牙千人隊的駐地!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銅爐的臉色徹底變了。
而且變得一片慘白。
就算他再笨也反應了過來,遠溪鎮壓根兒就沒什麼銅礦。所謂的銅礦不過是那些藍地鼠放出來的煙霧彈,而那些鐵路從一開始就是爲了向前線運輸補給而修建的。
至於他們打算幹什麼……
那是明擺着的事情。
從地上爬了起來,銅爐顧不上滿身的泥巴,催促着自己的弟兄們起身,又急又怒地喊道。
“快!都跑起來!我們得趕快回去!”
“把這兒的情況報告給獅牙大人!”
“是,是!”周圍的掠奪者慌張點頭,匆匆往下山的方向走。
然而——
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銅爐話音剛剛落下的一瞬間,先前火車開來的方向,一輛輛卡車帶着滾滾塵土殺向了北方。
他們根本沒在遠溪鎮做任何停留,直接從西側穿過了鎮子,直奔北方的青石鎮而去。
銅爐已經數不過來有多少輛卡車了。
直覺告訴他,那至少是一支千人隊的兵力。無論他跑多快,也不可能比那些坐在卡車上的人更快。
想到這兒,銅爐的臉上一片絕望。
同一時間,五十二架飛機已經抵達了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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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迷糊灬風”的盟主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