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突兀響起的槍聲,揉碎了夜的寂靜,原本寧靜的街道就像一鍋燒開了的水,徹底沸騰了起來。
“突突突——!”
橙黃色的曳光在夜色中肆意穿梭,連續不斷的槍聲如同炸響的鞭炮,園區內的變種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但也僅僅一開始是如此。
那些變種人似乎對突如其來的偷襲早就習以爲常。
它們將倒地的同伴拖回了掩體後面,接着便抄起傢伙,咆哮着朝着槍聲響起的方向發起了反攻。
夜十迅速瞥了一眼地圖,比對着槍聲響起的那片區域。
他可以確信。
那兒沒有自己人。
幾乎就在那槍聲炸響的同一時間,通訊頻道中傳來嘈雜的聲音。
“臥槽,誰開的槍?!”
“夜十???”
聽到自己的ID,夜十頓時忍不住噴了。
“你特麼聽見電磁炮的聲音了?”
這幫狗東西!
這時候還在調侃老子。
“安靜!不是我們的槍聲!”關鍵的時候還是老白可靠,迅速打斷了公共麥中的爭吵。
仔細聽的話,那第一聲槍響確實不是LD-47的聲音,玩了這麼久的遊戲,槍聲他還是能聽出來的。
不過後來響起的那噼噼啪啪的槍聲中,有幾聲卻很明顯是LD-47發出的。
也許是壓不住全威力彈的後坐力,那幾聲槍響都很短促,維持着兩三發一梭子的節奏。
夜十立刻在心中做出了判斷。
這幫人用的都是雜牌裝備!
雖然無法僅從槍聲判斷出這些人是否精銳,但至少能判斷出他們應該不是很有錢。
難道是傭兵?
就在他如此想着的時候,通訊頻道內傳來了方長老哥的聲音。聽麥裡漏出的幾聲槍響,他率領的B小隊應該離交火區域很近。
“……北13號街發現交火,除了我們還有人盯上了這兒。”
彙報情況的同時,一組照片同步上傳到了小隊員的VM上。
雖然夜色籠罩的街道一片漆黑,但藉着槍焰的火光仍然能大致看清楚那一行人的輪廓。
他們約莫有十來個人,穿着樣式不同的便裝,手中武器也是各不相同,無法通過裝備判斷他們的陣營。
不過他們的身上都有一個統一的標誌,那便是纏繞在左臂的袖章。上面似乎畫着一支拉長的箭頭,放大了看又像是高壓電塔或者信號塔。
這時候,狂風那邊傳來了消息。
“附近的變種人部落派出了增援,地形複雜無法確定人數,能看見的有十二輛改裝過的裝甲車輛。”
夜十聞言頓時驚了。
“裝甲車?!”
狂風:“只是焊接鋼板那種程度的改造……不過上面有一些造型奇怪的武器讓我比較在意,這些變種人可能和我們之前遇到的不太一樣。”
老白:“大概多久到達?”
狂風:“三分鐘之內。”
通訊頻道短暫地停頓後,老白果斷做出了判斷。
“我們得想辦法弄清楚他們的身份,最好是能帶兩個活的回來。”
那羣突然發起進攻的不明武裝顯然只是佯攻,並沒有打算將變種人佔領的研究設施打下來。
這很好判斷。
游擊戰和攻堅戰無論是打法還是規模都是截然不同的,他光是聽那交火的烈度和槍聲的分佈就能判斷出來,這夥人在發動進攻的時候就已經規劃好逃跑路線了。
很顯然他們不是第一次騷擾這兒的變種人了。
如果這些NPC和當初西洲市的抵抗組織一樣,都是受到變種人與火炬教會壓迫揭竿而起的倖存者。
他們或許可以合作。
方長:“交給我……我這邊這夥人八成要出事兒,應該能救回來一兩個。”
老白:“夜十,你支援他,A、C、D組後撤,這裡交給B組和偵查。”
通訊頻道中傳來整齊劃一的回答。
“收到!”
黑暗中,一羣身着外骨骼的士兵開始行動,方長帶着三名隊友接近到了他們盯上的那夥游擊隊的後方。
變種人顯然也盯上了這夥人。
那羣綠皮膚的傢伙似乎知道不可能抓住所有的老鼠,所以打算集中力量先抓住幾個最跳的。
那夥游擊隊士兵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開始向後收縮陣地,然而他們面對的到底不是普通士兵,而是無懼死亡的變種人。
那些綠皮膚的傢伙就像癌細胞一樣,即便被炸掉了小半邊身子,依舊能活。除非子彈轟碎了腦殼,否則身上中個幾槍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疼不癢。
爲了避免打草驚蛇,停在高樓的蝰蛇運輸機先一步撤離了戰場,飛往了位置靠後的撤離點。
重新趴在了大樓的邊緣。
夜十熟練地展開了15式“蟒蛇”高斯步槍的兩腳架,並將瞄準鏡調整到了熱成像模式。
視域中黑白分明。
躲藏在黑暗中的一顆顆白色的光點,瞬間將交火雙方的位置暴露無疑。
“你的三點鐘方向能看到嗎?”
比照戰術目鏡上的地圖和標線,夜十很快確定了方長說的位置。
一夥變種人正在半坍塌的高樓中快速移動,看樣子是打算轉移到那夥游擊隊的側後方建立火力點。
看着將機槍甩到破損窗口旁邊展開支架的變種人,夜十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驚訝。
好傢伙!
這羣變種人還懂戰術?!
來不及猶豫,他在通訊頻道中立刻回道。
“看到了……規模大概一支十人隊,他們準備架設機槍。”
方長:“打掉他們!”
“收到!”
話音落下的同時,夜十已經扣下了扳機。
槍膛間電弧微微一閃,後坐力均勻地撞在了肩甲上,那後勁就如同扔出了一枚標槍。
與此同時,數百米外那個扶着機槍的變種人,腦袋瞬間像捱了一記悶棍的西瓜,紅的白的撒了一地。
“一個!”
對付沒有裝甲保護的軟目標,無需給電容器充能,命中頭部只需一擊便可。
幹掉一個的夜十,沒有放鬆呼吸,迅速瞄準了下一個目標——那個撲上去接管機槍的變種人。
“兩個!”
扳機扣下的瞬間,又是一顆腦袋被轟成了碎渣。
連續兩個變種人戰士被爆了腦袋,剩下的八個變種人頓時陷入慌亂,嘰裡呱啦地叫着,不敢再去碰那挺架在窗邊的機槍。
見半天沒有人露頭,夜十輕輕吐出胸腔中的濁氣,嘴角牽起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機槍火力點壓制成功!”
通訊頻道中傳來方長的聲音。
“乾的漂亮!保持壓制……剩下的交給我!”
戰術目鏡上投射出無人機航拍到的畫面,透過全息圖像夜十能夠看見,方長率領的小隊成功攔截了繞到游擊隊後側的變種人小隊。
這些傢伙確實與他們以往遇到的變種人都不一樣。
這些綠皮傢伙的戰術雖然算不上精通,甚至於可以說簡單粗暴,缺乏技巧,但搭配上變種人堅韌的體格卻剛剛好。
一道刺耳的嗡鳴朝着地面加速墜落,遠處變種人增援過來的車隊竄起一道火光。
那是狂風的手筆。
從那爆炸威力來看,明顯是在西洲市戰役中大放異彩的“彈簧刀”,這玩意兒連征服者十號坦克都能掀翻,廢掉一輛改裝卡車綽綽有餘。
突如其來的爆炸讓增援車隊堵在了街上,而這也爲陷入圍困的游擊隊爭取了一些撤退的時間。
那些人明顯已經注意到了突然冒出來的幫手,正在嘗試與方長帶領的小隊匯合。
“收到!”
簡短地回了一句,夜十繼續盯着熱成像儀,目光死死地鎖定着那挺機槍守株待兔,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見第三顆腦袋冒頭。
破損的門邊能看到微弱的熱源,他可以確信那夥變種人還在那兒守着沒走。那羣牲口們恐怕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的粗重的鼻息也是熱源,也被熱成像儀勾勒在了鏡頭中。
食指摩擦着扳機,夜十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老實說,這遊戲玩了這麼久,他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麼慫的變種人,死了兩個就縮在掩體後面不敢露頭了。
心中一動,他的嘴角翹起一絲邪惡的笑容。
“喜歡躲掩體後面是吧?”
正好試試新裝備。
之前在落霞行省,他本以爲可以靠着高斯步槍的射程優勢和穿甲能力大展拳腳,結果沒想到期待落了個空。
那兒的地勢確實寬闊,然而由於寬闊過頭了,導致雙方交戰距離遠遠超出了步槍射程,超長距離的作戰基本交給了坦克、飛機和火炮,他參與的那幾場突襲作戰根本沒有狙擊槍能大展拳腳的地方。
說幹就幹,夜十從屁股後面摸出一根長釘狀的子彈。
這玩意兒是針對混凝土掩體設計的穿甲彈,專門對付那些躲着不露頭的老陰比。
將子彈塞進槍膛,夜十按下了電容器的充能開關,接着緩緩扣下了扳機。
電流從電池涌向了高能電容,炙熱的電漿在槍膛中不斷滾動着,並在他鬆開扳機的一剎那釋放。
一聲短促的爆響,炙熱的空氣從槍口擠出,在槍口盪開了一圈波紋,與那高速射出的質量彈一併擊穿了音障!
子彈在夜空中劃出一道炙熱透明的軌跡,如炮彈一般轟進了那黑黢黢的窗戶,直接幹碎了一整面牆。
反向的後坐力令肩甲微微一晃,看着熱成像儀中散着白光的屍體,夜十的嘴角情不自禁地翹起一絲得意的笑容。
“三個!”
這高斯步槍的威力真不是吹得,連人帶牆直接給轟碎了。
雖然有點浪費,但爽啊!
捱了這一槍,那夥變種人顯然被打懵了,不知道那夥天天來找茬的游擊隊居然還有這本事。
隔着數百米的距離,夜十聽不見它們的交流,但看樣子它們是被嚇破了膽,也不敢在牆後面待着了,紛紛往樓下逃去。
“太弱了!”
然而就在他正得意的時候,一股警兆卻是悄然爬上了他的心頭,令他渾身汗毛都情不自禁地豎了起來。
有什麼東西盯上了他!
他能微弱感知到那東西的存在,卻感知不到殺意的具體方向!
可以確信的是,那傢伙恐怕盯上他已經有段時間了,搞不好就在他開第一槍的時候。
只是到現在才接近到他的感知範圍之內……
這傢伙很強!
心中立刻提起一百二十分的警覺,夜十不敢託大,立刻收起了架在大樓邊緣的高斯步槍,退到了安全通道的入口,同時在通訊頻道中喊道。
“我好像被盯上了!”
耳邊傳來方長的聲音。
“伱先撤回來,立刻前往撤離點!我們這邊已經準備收工了。”
夜十立刻回了一句。
“收到!基地見!”
一拳轟開了生鏽的安全門。
從樓頂退到最高層的那一刻,夜十明顯的感覺到,那股危機的預兆越來越強烈了。
從樓梯下去搞不好會正面撞上那羣變種人,狹窄的地形就算動力裝甲也未必能討好。
更何況他擅長的也不是正面戰鬥,而是遠處打黑槍。
想到這兒,夜十靈機一動,果斷放棄了樓梯,閃身去了電梯間,雙手用力掰開了生鏽的電梯門。
電梯井內一片黢黑,看不清下面的情況。
伸手拽了拽懸在正中央的纜繩,確認承受力足夠之後,他將鉤鎖套了上去,然後便拽着纜繩,朝着電梯井的下方跳去。
“呲——”
動力裝甲的重量雖然在一噸以上,但也在電梯系統的稱重區間之內,鎖降的過程還算平穩。
然而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音,卻大的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媽耶……這特麼別被聽見了。”
應該不至於吧?
電梯井的隔音效果不是挺強的來着?
就在心中如此想着的時候,下方忽然出現了電梯廂的輪廓,夜十連忙夾緊了雙腿和鉤鎖開始減速。
雙腳重重地踏在了電梯廂的頂部,踩的那電梯廂一陣吱呀的搖晃。
夜十迅速瞥了一眼牆上的編號,發現這兒是十樓,心中鬆了口氣。
接下來走樓梯應該沒什麼問題。
右手握住了電梯廂頂門的握把,夜十一把將其從電梯廂頂扯了下來,扔到了一邊。
然而就在他正打算把一隻腳先邁進去的時候,臉色卻是微微一變。
臥槽?!
這洞小了!
電梯廂的頂門只有約莫1.5個肩寬,剛好能卡在他的肩甲上,這要是下到一半被卡在了半空中,那不得被窺屏的阿光笑出豬叫。
那可不行!
“MMP!竟給老子出難題!”
怎麼辦?
夜十心中立刻看向周圍尋找出路,然而就在這時,他的腳下忽然一空,失去了地面的觸感。
“咔——!”
那一瞬間的失重感差點兒把他整個人掀翻過去,頭頂傳來的爆炸聲讓他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有人炸斷了纜繩。
上一次檢修還是兩個世紀的事情,制動系統完全失效的電梯廂在失去了唯一的牽引之後,立刻在電梯井裡做起了自由落體。
看着飛速下降的樓層,夜十臉色狂變。
他這動力裝甲雖說是軌道空降師的遺產,但那也是得搭配空降艙用的,他還沒聽說哪款動力裝甲能裸着一噸多的重量往下跳。
也許某個五邊形戰士可以吧。
但很可惜,他練得角色只是個感知系的小弱雞。
“我焯啊——!”
大意了!
……
同一時間,數十公里外的希望鎮,站在小鎮邊緣的小羽一號忽然微微擡起了頭。
“咿唔?”
聽到通訊頻道里傳來的聲音,落羽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了它。
“怎麼了?”
羽一、羽二相視一眼,不明所以地歪了下腦袋。羽三張望着周圍,忽然嘴裡蹦出來一句。
“焯!”
落羽:“……”
嗐。
他還以爲小羽有什麼發現呢,原來只是單純的想嘴臭了。
鬆了口氣,落羽正準備跟上車隊,忽然瞥見一個綠皮膚的傢伙穿過小鎮的大門走了出來。
雖然已經是夜晚,柵欄門下的燈光昏暗,但他確信自己不會看錯,兜帽下的那張臉是綠色的。
只是不知道爲何,他的體格沒有變種人那麼魁梧,骨骼與身體線條都更接近於人類。
渾身汗毛倒數的落羽,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拔出了武器,對準了那個傢伙的腦袋。
這突然的動作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帶隊的吳文周沒搞清楚狀況,那個綠皮膚的傢伙則是和落羽做了同樣的動作。而這也導致,多了十把步槍指着他的腦袋。
瞧見了劍拔弩張的兩人,站在小鎮門口執勤的老衛兵立刻取下了揹着身上的步槍,端在手中朝這邊走了過來。
“嘿!住手夥計!小鎮一百米內禁止私鬥!”
看到那漆黑色的外骨骼,他本能地有些發憷,但還是出聲呵斥了一句。
“變種人!”落羽死死盯着那個綠皮膚的傢伙,“這個聚居地難道允許變種人進來做買賣?”
“那傢伙……其實不是。”
那衛兵的表情有些尷尬,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更有點兒猶豫到底要不要幫那個傢伙。
聚居地毫無疑問是禁止械鬥的,這是規矩,尤其對於需要靠貿易生存的希望鎮更是如此。
畢竟沒有規矩,那就全亂套了。
但老實說,他也不是很喜歡這些綠皮膚的傢伙,就算他們長得更像人類,身上也流淌着一半變種人的血。
尤其是他們大多來自那個叫“奇”的變種人部落。
整個錦河市一帶的倖存者,沒有不憎恨、恐懼那些傢伙的。
那個綠皮膚的傢伙冷冷地看着落羽,忽然撇了撇嘴,收起武器,然後默不作聲地脫下了褲子。
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落羽連忙騰出左手捂住眼睛,但爲了瞄準又不能完全擋住,於是漏了一根指頭的縫隙。
“臥槽,你幹什——?”
咦?
沒有?
看着那光溜的綠皮,落羽愣住了。
他在官網的資料中看過,據說一些變種人是沒有小丁丁的,尤其是最古老的那一批。
他們不是通過繁殖變成的,而是誕生在培養罐中,其中一部分甚至是工程師和學者。如果沒有瘋掉的話,他們說不定還保留有人類的神智,但這種存在太過稀有了。
大多數被裝罐強行變成變種人的傢伙,都會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而瘋掉,成爲徹頭徹尾的動物。
能保持清醒的少之又少。
由於這種通過技術手段合成的品種無法繁殖,擴張種羣規模的速度顯然比不上廢土上的主流品種,所以在廢土上幾乎遇不到就是了。
被這個奇怪的傢伙給整不會了。
而等落羽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提起褲子走遠了。
“……混血種,偶爾能看到這樣的傢伙,繼承母親的基因多一點,既沒有生殖能力,也沒有變種人的體魄。聽說一萬個變種人幼崽裡面,大概會有那麼一兩個吧,但誰知道呢?變種人也不會當着我們的面下崽。”
“而且,變種人自己也不是很喜歡這些傢伙,通常會把他們視爲恥辱,丟在廢土上讓他們自生自滅。”
看着那人離開的背影,扛着步槍執勤的衛兵眯了眯眼睛,繼續說道。
“怎麼說呢?”
“他們就像馬和驢生出來的騾子吧,哈哈。”
那人緩和氣氛地哈哈笑了笑,商隊的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來,但落羽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這種比喻不只是在和那些血管裡流淌着一半人類血液的“混血種”劃清界限,就好像連那些不幸被變種人捉住的俘虜也被一同劃清了界限。
前者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但至少後者是無辜的,不應該成爲緩和氣氛的笑話。
“那個……傢伙叫什麼名字?”
“誰知道,他們長得都差不多,沒人有興趣仔細盯着他們的臉看,他們一般也會把臉遮起來。你要是有事兒找他,喊他一聲‘嘿’就行了。他們是很好的獵人,偶爾接一些傭兵的活,價格便宜,不過通常不離開本地。”
“不離開本地,那就做不了跑商的買賣了。”吳文周拍了拍落羽的肩膀,咧嘴一笑說道,“別管那傢伙了,有興趣喝兩杯不?”
“嗯。”落羽點了下頭,他正好也想打聽一些關於本地的情報。
根據方長老哥的理論,酒館是最容易收集情報的地方,尤其是行商、傭兵們常去的酒館。
吳文周瞧了一眼他身後那十個實力強悍且忠誠的打手。
“那幾位呢?”
這些人的實力很強,不過從來不肯摘下頭盔,連面罩都沒見摘過一次。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和這些傢伙搞好關係。這不只是爲了他老闆,也是爲了他自己。
落羽愣了下,隨即笑着說道。
“啊,小羽就不必了。”
小羽?
哪位?
吳文周看了一眼那十個打手,他們好像都對這個名字有反應,以至於他分不清到底是叫的誰。
不過這種事情也不重要,廢土上的怪事兒可多的去了。
他打了個哈哈,招呼着手下把車停到常去的那家旅館,然後便拉着這位狠人去了小鎮門口的酒吧。
“灰熊與路燈……這座酒館的名字,這兒可是個好地方!”站在門口的吳文周陶醉地做了個深呼吸,然後便昂首闊步地走進了門裡。
落羽皺着眉頭扇了扇鼻子附近,硬着頭皮跟了上去。
酒館的門面看着其貌不揚,但大廳和吧檯卻幾乎要坐滿了,喧囂吵鬧的聲音不絕於耳,音箱中還播放着折磨耳膜的音樂,就像拿着餐叉在黑板上刮擦。
不止如此,這兒的空氣相當渾濁,除了煙味和汗味兒之外,還有一種奇怪的黴味兒。
說不出來那是什麼感覺。
不過這兒的人們卻不太注意。
或許在這裡的大多數人看來,這樣纔有活着的感覺。
而在距離僅百來米遠的廢土上,活着的感覺太稀薄了。就算是實力強悍的覺醒者,也有可能一不留神就把小命丟了。
方圓百里左右,也就只有在這兒可以放鬆心情地小酌兩口,而不用擔心被仇家爆了腦袋——除非他自己也不想活了。
一邊滔滔不絕地和落羽講着這座酒館的歷史,吳文週一邊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下,從抱着餐盤的服務員那兒叫了幾個小菜和兩大杯啤酒。
“在錦川行省別的都貴,只有吃的便宜。”
其實還有一個東西便宜。
那就是人口。
不管是男人女人還是老人小孩,在這片肥沃而混亂的土地上都異常的廉價,通常只需要其他地方一半的價格。
不過考慮到這傢伙是避難所居民,吳文周便很識趣地把這種事兒給跳過去了。
落羽嚐了一口啤酒,香醇的口感確實不錯,不過這兒的空氣中卻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從剛進來這裡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
“這味兒總感覺怪怪的。”
以爲他在說這啤酒,吳文周笑着說道。
“是喝不習慣家鄉外面的酒嗎?”
“和酒沒關係,”落羽點了下頭,左右望了一眼,小聲嘀咕了一句,“有不乾淨的東西。”
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麼。
是小羽告訴他的。
說是進入小鎮開始就聞到了一股不好的味道,越靠近酒館味道越濃。
這時候,服務生端着一籃麪包和一罐綠油油的瓶子走了過來,擺在了隔壁桌上。
“松子麪包,這兒的特產。”
隔壁桌的傭兵瞧了一眼那綠油油的玻璃罐,好奇地問了句。
“這是什麼?”
服務員還沒說話,坐在那傭兵旁邊的男人便笑着說道。
“希望鎮特調的果醬!美味的東西,最近這一帶挺流行,你嚐嚐就知道了!我敢打賭,你肯定會愛上它!”
“哈哈,得了吧,我可不吃甜的東西,老子只吃肉!”
“嚐嚐吧,反正我請客。”
在好兄弟的慫恿下,那傭兵好奇地擰開了玻璃罐,用指頭沾了一點塞進嘴裡嘬了口,品味了一會兒嘟囔道。
“有點怪,我再嚐嚐。”
看着那罐綠油油的果醬,落羽猛然間認出了那東西,眼睛都瞪凸出來了。
好傢伙。
納果……醬?!
這下子他終於搞明白,讓小羽不舒服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