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冷的一月已經過去,二月的陽光已經帶上了一絲暖意,不再似剛入冬時那般冰涼,像把人浸在冷水裡。
整個冬天錦河市都沒下幾片雪,想來也不會有化雪時的返潮,不過榔頭的心中仍然有些忐忑,畢竟往後沒有納果地賜福了。
再要是哪兒疼,可不會有教會管他們了。
值得慶幸的是,那灰綠色的霧總算散了個乾淨,飄在天上的鋼鐵怪獸也走了。
榔頭心中不禁想,那夾着黴味兒的霧會不會就是那傢伙帶來的?
否則很難解釋清楚,爲什麼那傢伙一來,霧就跟着來了。
而那傢伙一走,霧也跟着走了
這時候,窗外的鐘聲準時響起,緊隨其後的還有一聲公雞打鳴似的長鳴。
“集合-!”
那是組長的叫聲。
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拎着鑼鼓出來敲打着,同時扯着嗓子喊着。
不只是男人喊,女人老人還有個半大不大的孩子也在喊。
喊的內容雖然不同,但語氣卻同樣的急促。
聽到外面的鐘聲和嚷嚷吵鬧,榔頭顧不上老婆孩子,連忙穿好衣服匆匆忙忙出了門,在組長的催促呵斥下趕忙站隊集合。
自從那位新城主大人來了之後,便給這座聚居地帶來了新的規矩。
它將奇點城化成了一個個“方塊”,十人爲一組,十組爲一隊,十隊爲一區,無論男人女人小孩老人都有各自的組織,從事的工作包括務農、建築工、資源採集、手工藝以及學習等等。
總之,各區有各自負責的生產任務,任務會一級一級地下放,一級比一級具體。從一片籠統的建築區劃,具體到某棟建築的一扇窗一扇門,從一片農田,具體到某一畝地種什麼。
而績效的考覈也是一樣,城主考察區長的成果,區長考察隊長,隊長檢查組長,組長管組裡的其他九個人。
如果某區生產任務不達標,則該區的物資配給降爲一檔,全區所有人生活標準都會整體下降,然後再由區長檢討區裡各隊的責任,將責任和處罰一級一級地下放,確定問題具體出在了哪個隊,然後將這個隊的生活標準下調一檔。
以此類推。
所以雖然城主制定的生活標準只有三個等級,但實際上區別卻分了3*3*3個層級。
某種意義上而言,這也是一種連坐制度。
如果一個人偷懶,十個人一起受罰,因此九個人都會恨那個偷懶的傢伙,而誰也不願意成爲那個被恨上的倒黴蛋。
不過,雖然奇點城的條條框框多得出奇,但管理人員的選拔卻隨意的離譜。
還記得是人員編號的時候,大家都還在琢磨着新規到底是什麼意思,那個新城主忽然說了一聲想當管理人員的自己出列,然後榔頭便看見農場裡原來的那些監工立刻站了出來。
最先站出來地成了組長。…
最後這些人又通過榔頭不知道的方式選出了隊長和區長。
一想起那時候,他就不禁後悔,當時爲啥不敢主動一點站隊,看到那些監工把腳伸了出來,他原
本伸出去的腳都縮了回去。
要是他伸腳快一點,說不定也成組長了呢?那就該換他來吆喝別人起牀了。
六點的鐘聲一響,整個奇點城所有的屋子都空了。
各戶人家立刻化整爲零,在吆喝聲中各自集結成了隊伍,在組長的帶領下稀稀拉拉地趕去隊裡集合。
除了睡覺的8個小時,一天剩餘的時間無論工作還是休息都會在組織中進行。
雖然這種管理模式打散了家庭的成員,但因爲都是統一的作
息和時間表,所以管理起來倒也不顯得混亂。
也不必擔心有人不配合。
物資的配給並不以家庭爲單位分發,而是完全由組織進行統一調配,想把口糧帶回家接濟家人也是不可能的。
發的衣服帶給家人穿穿倒無妨,但也只能在家裡穿穿而已。
畢竟一旦出了家門,那一定是到了組上,被組裡的其他人看見檢舉,贈予者和被贈予的人都是要受罰的。
而檢舉者會獲得額外的獎賞。
對違規行爲的檢舉並不是很難,無需通過組長,直接向巡邏的無人機報告便可。
六點二十,各組人員集結完畢,開始繞着圈慢跑熱身,跑完操剛好開飯。
早餐通常是一碗熱粥,吃完之後便是七點,正式開始幹活。
一部分人拎着斧頭和鋸子,砍倒了圍牆外的那片種植納果的卡姆樹林,用火焰除草器清理着土
地,爲即將到來的春耕做準備。
還有一部分人則是在工地上忙前忙後地幹活,修建公共設施和新的宿舍。
沒有人偷懶。
一方面想在新主人面前好好表現一番,另一方面則是沒人願意每天都靠兩顆羊角薯和一截中指長的蛋白膏活着。
雖然中間檔的生活標準雖然也很單調,但羊角薯會換成土豆或者米飯,菜譜也會增加一道水煮的青菜,並且一截中指長的蛋白膏會替換成一百克到三百克的肉。
是的。竟然有肉!
以前日子就不差的希望鎮居民們姑且不說,那些被解放的農奴們都鉚起了力氣幹活。
倒是孔令開一臉的愁眉苦臉,在工地上叫苦連天的嗔喚。
錦衣玉食了一輩子的他哪幹過這種體力活?
他已經開始後悔跟着希望鎮的居民們一起來這兒了,心中不斷咒罵着那個把他忽悠到這兒的馬賀昌。
可惜要走,是再也走不了了。
爲了獲得聯盟的庇護和新的權力,他主動向那位新城主主動上交了僕人和財產,卻沒想到換來的只是一間寒酸的破屋和一串編號。
甚至沒有一枚銀幣。
後來他才哭笑不得地從執勤衛兵那兒得知,這裡只是奇點城,根本不是聯盟,自然也不會按照聯盟的法律補償他。…
那衛兵告訴他,這兒隨時可以出去,然而他哪裡可能出去。
外面可是廢土!
稍微重點的活他都幹不了,去了廢土上怕是連骨頭渣都剩不下來!
同樣來自希望鎮的馬賀昌,也是一樣的愁眉苦臉,抱着磚頭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肩膀和胳膊疼得像被挑了筋。
他本以爲自己做了那些誠意十足的表率足以獲得聯盟的信任,卻沒想到人家根本不在意,別說是給他任何特權上的照顧,就連稍好的待遇也沒有。
不止如此,那些傢伙甚至瞧不上他管人的本事,寧可用那些伸腳快的,也不搭理他這個曾經管理過一座千戶小鎮的鎮長!
真是熱臉貼冷屁股上了!
馬賀昌在心中怨氣十足地咒罵着,卻也無可奈何。
畢竟槍桿子在人手上,他既然來了,就只能受着.
看着眼前忙碌得熱火朝天的聚居地,站在莊園門口的茵茵臉上寫滿了驚訝。
她在農莊生活了這麼久,從未見過大家如此有幹活的熱情。
“我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她小聲地喃喃自語着。
站在一旁牽着她小手的日蝕,臉上也是同樣的驚訝。
只不過驚訝的理由卻完全不同。
與其說這兒是一座聚居地,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座
監獄。
它現在算是知道康樂先生在擔心的是什麼了這傢伙確實一直在觀察聯盟的各個聚居地,也有在認真地進行社會學研究,尋找適合廢土客的管理模式。
但它八成是把聯盟的戰俘營也當成是某種特殊的聚集地進行觀察了.
“啊,日蝕,你終於回來了!”注意到了停在聚居地大門前的虎鯨運輸機,穿着女僕裝的寒霜面帶笑容地走上前來。
它的笑容中閃爍着滿足的光彩,尤其當視線落在了日蝕身旁的茵茵身上。
“怎麼樣?新的身體還滿意嗎?茵茵點了點頭,禮貌地小聲說道。
“謝謝。”
前段時間她跟着日蝕去了理想城,在康茂集團旗下的醫院接受了移植手術,將儲存有她意識的彷生學芯片移植到了一具爲她量身定做的新的身體。
雖然從人變成了彷生人,但似乎和以前也沒有什麼區別。
反而更加地方便了。
經過幾天的適應,她不但慢慢發現自己已經掌握這具新的身體,還漸漸發現了自己所擁有的新的能力-
她能感應到其他芯片的存在,能感知到那些和她一樣植入了彷生學芯片的人的想法,並藉由他們的思維通過共鳴的方式形成一片更廣闊的空間。
那個空間比她之前待着的那個純白色房間更加廣闊。
那似乎就是羅幹之前待的地方。
雖然不知道他爲何這麼做,但他似乎把這一切都送給了她。
茵茵已經將這件事情告訴了陳雨桐,雖然暫時不知道這能力有什麼用,但也許以後會派上用場。…
“不必客氣,倒不如說,應該是我謝謝你,”寒霜蹲在了茵茵的面前,握住了她的右手,笑盈盈地說着,“相信我這才只是開始,未來的奇點城會更美
好!
茵茵紅着臉點了點頭。
那些難懂的事情她不瞭解,她的視線一直盯着寒霜穿着的那件裙子。
終於忍不住好奇,她小聲問道。“這是什麼裙子呀?
“啊,你說這個,”寒霜鬆開她的手起身,原地轉了個圈,微笑着提起了那長至腳踝的裙襬,“這是藤藤小屋設計的藝術品,在曙光城可是非常受歡迎的!是不是很厲害?”
當然,受歡迎的不止是這一件,品種和款式多的去了。
只不過根據她細緻入微的觀察,當她穿這件衣服的時候回頭率是最高的。
看着那漂亮的褶邊,茵茵眼神羨慕地點了下頭。
“好厲害”
寒霜得意地翹起了脣角。
“人的創造力是無窮無盡的,讓他們從事那些重複性的工作簡直是對他們創意的浪費,終有一天我會讓他們從繁重的義務中解放,去從事那些更有意義的事情。”
茵茵一臉似懂非懂眼神中的喜愛和羨慕卻是不摻虛假的。
對美好事物的欣賞是人的天性,如果可以她也想穿上試一試。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適合自己的尺碼。
“.我也可以試試嗎?”
寒霜微笑着點了下頭。
“當然可以,可惜我只有這一件。不過沒關係,困難是暫時的,我們早晚有一天能讓這裡的所有人
都穿上!
所有人都穿上?
茵茵愣了下,總覺得哪兒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於是不自覺地偏了下小腦袋。
日蝕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忽然開口說道。
“所以說你一直說創造力到底是什麼?”寒霜微笑着立刻做出了回答。
“當然是人對美好事物的追求!因爲主語是人,所以這是彷生人不具備的能力,也是隻有人才能具有的能力。
日蝕臉上的表情更加困惑了。
“可我看過你設置的工作表,你已經替他們安排好了所有時間,他們還有剩下的時間追求那種東西嗎。
寒霜的臉上帶着自信且迷人的笑容。
“這都是小問題!'對美好事物的追求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在時機成熟之後我會督促他們去追求“
日蝕愣愣地看着它。
這次歪頭的不止是茵茵一個人,連它也情不自禁地這麼做了。
它忽然覺得難懂的不只是人類,自己這個同類也挺難懂的,
《倖存者日報·第七頁》
【.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奇點城的倖存者在彷生人的管理下終於過上了井井有條的生活,納果、瘟疫和宗教勢力的影響正在從這片土地上緩慢的消除。
奇點城代理城主表示歡迎各商隊前往奇點城貿易,這裡無限量供應優質的橡膠和棉花,急需化…
肥、高產種子、耕種相關的機器以及各類工業消費品。
關於奇點城的後續狀況本報將爲您繼續跟蹤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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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人,多莉】
巨石城,海盜灣酒館,雖然是早上8點,但這兒已經是人聲鼎沸。
長着絡腮鬍的男人翻着手中的報紙,咧着嘴咂了咂舌頭。
“真好啊,他們什麼也不用做就得到了一切。吃的,住的,穿的,照顧他們生活起居的彷生人,甚至是一條鐵路。
聽到他帶着一絲抱怨的陰陽怪氣,坐隔壁桌喝酒的酒鬼笑着說道。
“你怎麼能這麼說?這個世界上任何東西都是有價的,他們明明已經付出了最昂貴的代價。
長着絡腮鬍的男人撇了撇嘴。“代價?我可沒看見。”
那酒鬼打了個很長的酒嗝,指着指桌上的啤酒杯。
“代價—就是這個,早晨八點鐘喝酒的權力,想什麼時候睡覺就什麼時候睡覺的權力。
周圍衆人先是一愣,隨即一陣鬨笑。
尤其是那個長着絡腮鬍的男人笑得最誇張,啤酒的泡沫都弄到了鬍子上。
“我們應該把這混球送進去!他準能把這酒癮給戒了!
聽着那句笑話的調侃,酒鬼一把抱住了桌上的酒杯,嚷嚷着喊道。
“做夢吧你,你可以殺了我,但休想讓我放棄它!
衆人又是一陣鬨笑。
“我作證!這傢伙肯定說到做到!”“畢竟他老婆就是這麼被他嚇跑的!”
“哈哈哈!”
這兒都是下了夜班的工人。
最近工業區的生意紅火,工廠的訂單與日俱增,連帶着酒館的生意和啤酒的銷量也越來越好。
巨石城目前實行聯盟的法律,城主又是工友會的會長,8小時工作制被嚴格執行,那些開工廠的老闆們爲了讓流水線24小時運轉,不得不多僱些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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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一個成年人和一個孩子輪流換班就能讓一條流水線24小時轉個不停,但現在那些老闆必須付三個成年人的薪水。
這規矩一開始可把那些傢伙嚇壞了,嚇得他們連工廠都不要了。不過最後他們又嗅到了銀幣的香味兒,全都又灰熘熘地跑了回來。
事實證明,少喝兩瓶紅酒並不會真正要了那些老闆們的命,而現在整個巨石城的居民都能喝得起那帶着麥香味的啤酒。
看着那些鬨笑的大老粗們,一名模樣斯文的市民看着報紙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
.
你們都太沒有危機意識了,你
們好好想想現在是幾月。”
一名喝得醉醺醺的工人看着他笑道。
“二月!我沒喝多,所以怎麼了?”
“浪潮!你們都忘了浪潮!”那市民滴咕着抱怨道,“我真希望洛維特能記得我們還有這個***煩,別光惦記着那幾億銀幣的鐵路訂單。”
工友會最近確實幹了一些好事,但他總擔心那些傢伙有些激進過頭了。…
他不反對向聯盟靠攏,這對巨石城的經濟是有
好處的,但這些人是不是有些過於別人的利益了?
至少現在是特殊時期,他覺得保守一點會比較好。
長着絡腮鬍的男人其實想法和他一樣,但對他的膽小卻不敢苟同。
“浪潮?那東西有什麼好擔心的浪潮年年都來,我們年年都是那麼過的。”
模樣斯文的市民瞥了他一眼。
“今年和往年不同,我們把內城拆了,一切都得靠自己了。
長着絡腮鬍的男人哈哈笑道。
“朋友,你真會開玩笑,我們哪年不是靠自己?那些膽小鬼們除了把倉庫裡的動力裝甲穿包漿了以外,有哪一次衝到我們前面過?
另一個罐頭廠的工人也應和着喊道。
“沒錯,而且我們團結起來了,整個河谷行省南部的倖存者都團結了起來,今年再怎麼樣死的人也會比去年少!
這麼來看的話,向聯盟靠攏還是有好處的。
廢土上危機四伏,哪兒都是一樣的危險,無論是巨石城的居民還是奇點城的居民都是這片廢土上受苦的人倖存者,團結的人越多越安全,互相瞧不起只會讓虎視眈眈的豺狼們得意了。
看着手中的報紙,長着絡腮鬍的男人心中忽然又釋然了。
在南方的事務上積極一點,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兒。
看着這些毫無危機感的傢伙,那模樣斯文的市民嘆了口氣。
“可今年和往年不同!今年是暖冬!你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瞧瞧窗外的天氣,巨石城的雪從來就
沒這麼早停過。”
這話確實說到了點子上。
他們確實比以往更加地團結,但今年所要面臨的困難卻也不同以往。
酒館內的衆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氣氛稍稍有些沉默。
這時候,從吧檯的方向飄來了一句話,將這沉默的氛圍打破了。
“鋼鐵之心號已經從南方回來了,我覺得你們也不必擔心成這個樣。”
看着氣氛稍微冷卻的酒館,站在吧檯後面一直擦着杯子沒說話的酒保,用開玩笑的語氣繼續說道。
“我聽說,尊敬的管理者先生可是隻用一把錘子就幹掉了一隻十米高的巨人,你們見過比這更高的異種嗎?”
十米高的黏菌子實體其實是有的,而且還不少,只是在座的衆人都沒去過市中心,自然不可能見過。
衆人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十米高的巨人?!”
“真的假的.”
“那豈不是.比波爾還厲害!”
“等等,我好像聽說過倖存者日報似乎刊登過那一期!那傢伙還長着翅膀,聽說是火炬改良的變種人,帶着一萬多子孫飛上了鋼鐵之心號,結果被管理者瞪了一眼,當場就跪甲板上了。”
“嘶”
“吹牛的吧?!哪有那種變種人!“我回頭問問斯伯格,他見過管理者!…
看着那些吵吵鬧鬧的酒鬼們,白鯊的嘴角翹起
了一絲愉快的笑容。
看着那些沒頭腦的傢伙以訛傳訛是生活中的趣事兒。
何況他還兼職情報販子,以及近衛兵團的線人。
放出了風聲,纔會有生意上門。
最近一直有來自北邊的廢土客蒐集關於管理者的情報,尤其是關於管理者在南方活動的消息。
布格拉自由邦對聯盟這個鄰居似乎越來越感興趣了。
一些是那邊的記者,一些是火石集團的探子。他通常是兩頭收錢。
一邊在近衛兵團的默許下,利用自己的關係網向那些探頭探腦的傢伙提供一些“兌了水”的內幕消息,一邊將那些探頭探腦的傢伙活躍的線索提供給近衛兵團。
整個酒吧重新熱鬧了起來,不過話題卻從南方和浪潮變成了管理者和變種人。
比起聰明好用的頭腦,這兒的人們大多更崇拜力量。
於是乎,在楚光不知道的時間和地方,他的人氣又漲了一截.
坐在吧檯前的男人一直沒說話,對周圍熱鬧的氣氛充耳不聞,時不時地看一下表。
他的衣着相對於周圍的客人來說無疑要光鮮得多,手錶是駝峰王國的舶來品,錶盤上鑲着血鑽,皮鞋更是死亡之爪的皮。
顯然,他是一名商人,而且財力不俗。
從熱鬧的酒館收回視線,站在吧檯後面的白鯊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
“不必着急,你的女兒沒事我通過我的渠道已經瞭解了。
由404號避難所人員出面的任務,很少會有完不成的。
他們對任務的重視甚至超過自己的生命,尤其是他們價值觀認同的任務。
比如,從邪惡的領主手中拯救無辜的少女。
其他傭兵可能會權衡任務的難度和收益把僱主和僱主的家人賣了,但那些藍外套們大多是不會這麼做的。
“謝謝。
楊樹深吸了口氣,喝了一口冰鎮的檸檬水,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我可能只是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那是你的親生骨肉,有什麼不好面對的呢?白鯊輕聲細語地說道。
楊樹苦笑了一聲。
正是因爲是親生骨肉,他纔會感到愧疚,他讓她揹負了太多她本不該揹負的東西,而爲的僅僅只是他自己的慾望。
他心裡其實很清楚,自己是爲了讓趙天干安心才生下的她,甚至在她出生之前就做好了“家破人亡”的打算。
只不過在她出生的那一刻,在他真正成爲父親的那一瞬間,原本流淌在血液中的冰塊卻情不自禁地融化了
她最終還是成爲了他的軟肋,而這也是最令他痛苦的地方。
10萬銀幣是他放在賭桌上的賭注,無論輸贏他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如今他賭贏了,小羊還活着。
但他心裡一點兒興奮和喜悅都沒有,只有深深的愧疚和後怕。…
這時,門口傳來風鈴。
他下意識地回過頭去,看見站在門口的人,童孔中流露出一絲激動。
小羊看着自己的爸爸,卻有些怕生似的往落羽的身後藏了下。
落羽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看向坐在吧檯前的那位僱主,故作輕鬆地笑了笑。
“你的女兒我帶回來了,中間可發生了不少事兒,把我給累死了。
“謝謝.
楊樹看着只剩一個人的落羽,喉結動了動。
原本有很多話想說,他才特意約了這位恩人見面,但真見到之後卻又語塞了。
看着欲言又止的楊樹,落羽並不知道他是在替小羽的子實體們難過,如果知道的話一定會安慰他那東
西就像蘑孤一樣,過幾天就長出來了。
能感受到那份謝意,落羽爽朗地哈哈笑了聲。“不客氣,我是以傭兵的身份接的活兒嘛,拿錢辦事應該的,何況你的女兒其實也幫了我們一些忙。
聽說聯盟的生物研究院已經通過她血液中的抗體,研製出了能夠抑制那個菌絲生長的藥物。
這將幫助錦河市一帶的倖存者們更快擺脫納果的影響。
對於這個結果,落羽也是很欣慰的。
原本寒霜打算保留一片納果種植園幫助當地人緩慢戒斷,避免集體發病,但現在有了替代的抑制藥物,那個種植園自然也就沒必要保留了。
楊樹有些侷促地看向了白鯊,後者微笑地點了點頭。
“在這位傭兵先生進門的那一刻,尾款已經支付給他了,還是說你想請他喝一杯?
楊樹看向落羽真誠地說道。
“我可以請你喝一杯嗎?”落羽聞言連忙擺手笑着說道。
“不用不用,大清早喝什麼酒,我一會還有任務呢。而且你們父女團聚,我一個外人就不摻和了這兒空氣也不怎麼好,你還是帶她去外面轉轉吧。
楊樹感激地點了點頭。
“謝謝.“
落羽一臉無奈地撓了撓後腦勺。
“我都說了不用謝了。”
不過想到自己的努力能讓一家人重逢,他心裡還是挺有成就感的。
至於其他的.
那就是倆人自己的事情了。官網論壇。
一條消息更新在了首頁。
【“滅火行動”圓滿落下帷幕,活動獎勵已經發放至各玩家賬號,請注意查收。】
【新的威脅正在涌現,清泉市的浪潮已經初見端倪,三年戰爭的餘波從未結束,這將是兩個世紀前的延續-】
【新的活動將於春季正式開始,更多詳情請官網公告,敬請期待!】
整個活動中表現最出色的無疑是叢林兵團的勐男們,然後便是骷髏兵團的奇美拉裝甲車。
那極具暴力美學的戰爭機器,恰到好處地戳中了一衆玩家與雲玩家們的審美。
衆人紛紛開始期待起春季的新活動,一年一度的浪潮。
整個清泉市恐怕也只有404號避難所的小玩家…
們這麼樂觀了。
他們非但不害怕暖冬之後的浪潮,甚至希望它們來得更勐烈些。
即將離巢的母體並不知道,令無數廢土客聞風喪膽的自己,在某些藍外套的眼中已經成了爆金幣的年獸。
論壇上一片快活熱鬧的氣息。
除了炫耀上一個活動的獎勵,和預測下一個活動的內容,樂子人們的焦點無疑是夜十小兄弟。
夜十悲催地發現,他現在在論壇上一冒泡,不管說啥都會歪樓。
瑪卡巴子:“哈哈哈哈,這不是夜十嗎?兄弟,你兄弟呢?
尾巴:“會不會是人家不好意思,尾巴覺得你應該暗示一下。(//////)”
尹蕾娜:“恐怖如斯,沒想到藤藤小姐竟有這等言出法隨的威力。(滑稽)”
藤藤:“?”
負債大眼:“你們都冤枉夜十老兄了,會不會只是單純的沒找到?(滑稽)
夜十:“滾蛋!MMP!老子這就重開!(“Δi(,
滾筒洗頭機:“別啊兄弟,你那裝備那麼牛逼,重開了多可惜。(滑稽)
這話確實說到點子上了。
重開真不是什麼難事兒,尤其對於經常重開的老玩家。
關鍵是在於難以割捨。
雖然少了一件作桉工具,但那個放電的能力簡直太特幺強了!
毫不誇張地說,比泉水老兄那個套了盾的水箭龜套裝還要強。
他那雙手可不只是能把人電麻那麼簡單,隨便撿個導體都能當電磁炮打出去。
是的。連銀幣都可以。
把v的銀幣全取出來,他甚至能用錢把人砸死。
而且通過聚能電容器直接釋放的電弧,理論上甚至能突破偏導護盾的防禦!
而最離譜的是,即便身體大多數零件都被替換,他的感知卻並沒有因此而削弱,經驗收益也沒受太多影響。
方長對此給出的推測是,感知屬性和敏捷屬性不同,並不會強化視神經與嗅覺神經,實際上強化的是對大腦接收信號的處理能力。
換而言之,感知系與智力系類似,只要不對大腦進行改造,或者僅進行有限改裝,對經驗收益是不會產生太大影響的。
因爲強度過於離譜,狂風甚至想和他換一下腦袋。
一秒鐘都沒猶豫,夜十想也沒想便拒絕了。
峽谷在逃鼴鼠:“根據一般rpg遊戲的尿性,隱藏功能需要好感度才能解鎖,要不你提升一下富婆的好感度試試?說不定她主動就給你裝上了?(滑稽)
夜十:“臥槽,真的假的?!”
峽谷在逃鼴鼠:“我特幺哪知道,你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滑稽)”
其實理想城可以買到種類更豐富、功能更花裡胡哨的彷生學零件。
唯一不確定的就是不知道和學院製作的義體是
否兼容。
不過他覺得這都是小事情。
《廢土OL》連命都是三天一條,擔心這個未免格局太小。
真要急着用。
別說裝一個了,多裝幾個都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