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着點確認!”
“媽的,往左偏了十米!”
“正在校正——”
“裝填完畢!”
總督府的院牆內,高高聳立的炮管噴出粗長的火舌,朝着臨近港口的街道打出了一枚100mm高爆彈。
跨過從炮膛中拋出的彈殼,裝填手嫺熟地上前完成裝填並閉合了炮閂,炮手也在同一時間校準了射擊參數,正準備進行下一輪開火。
然而剛牽着火繩跑開的他還沒來得及將火繩拉動,後腦勺便捱了一巴掌。
“你特麼瘋了嗎?!朝着鬱金香街開火?!”額前冷汗直冒,大步流星走來的長官揪住他的衣領便是一頓破口大罵。
那兒是鬱金香街!
能住在那地方的人,沒一個是他惹得起的!
那炮手被罵的一臉懵逼,結結巴巴地說道。
“可,可是他們就在那兒……”
“那也不——”
卡在喉嚨裡的“行”還沒出口,嗖嗖三道破空聲便呼嘯而來。
不等他做出反應,爆炸的火光便裹挾着一道道彈片將他戳成了篩子,連同那報廢的100mm火炮殘骸一同飛進了十米開外的沙坑裡。
透過無人機俯瞰着那片被爆炸塵埃覆蓋的炮位,站在迫擊炮陣地旁邊的智力系玩家發出一聲興奮地呼喊。
“直接命中!火炮摧毀!”
“乾的漂亮!”
蹲在迫擊炮旁邊的力量系牲口們士氣大振。
根據觀察手提供的座標,一衆炮手很快修正了射擊諸元,繼續爲駐守在鬱金香街外圍一帶的友軍送去了支援火力。
一枚枚炮彈從天而降,在街道的盡頭鋪開一道道閃爍的火光,掀起滾滾塵土和碎石。
面對着迫擊炮的輪番轟炸,朝着燃燒兵團防線進攻的金加侖港城防軍被打的擡不起頭。
沒有己方炮火的支援,又沒有重型武器可以使用,他們甚至連敵人的臉都沒看清楚,就丟下了上百具屍體。
一道道曳光洞穿從彈坑升起的煙霧,在街上肆意穿梭跳躍,每一次火花的閃爍便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倒在血泊中。
“衝上去!”
“把刺刀戳進他們的喉嚨裡!”
“用他們的血洗涮我們的街道!”
蹲在掩體和路障背後的士兵不斷倒下,爲了維持住搖搖欲墜的戰線,蹲在前線指揮的百夫長朝着身後的士兵吼叫着,催促着他們上前將戰線填滿。
聽着那沸騰的槍聲和持續轟鳴的迫擊炮,靠在掩體後面的士兵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恐懼,朝那個百夫長大聲吼道。
“長官!那羣掠奪者的火力太猛了!我們需要重火力——!”
他的話音還沒落下,便被一聲咆哮打斷了。
“沒有那玩意兒!你們手中的槍是幹什麼吃的!媽的,別朝着樓上開火!讓你瞄着人打不是讓你瞄着房子——”
看着旁邊槍口上揚的新兵,那百夫長大吼大叫着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槍管往下按去。
然而不想就在這時,一枚子彈“嗖”的飛來,當場將那百夫長的腦門射了個對穿。
“咚——”
雙目瞳孔渙散,那百夫長重重倒在地上。
散了一地的腦漿和鮮血將旁邊抱着步槍的新兵嚇了一跳,當場丟下武器連滾帶爬地朝着後面跑去。
見長官陣亡,一衆士兵們再也繃不住心中的恐懼,紛紛丟下了腳下的陣地朝着後方奔逃。
就這樣,一支滿編的百人隊填上前線還不到十分鐘,便開始成建制地潰敗下來。
看着身後的友軍紛紛逃的沒影,被扔在前線動彈不得的士兵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恐懼和絕望。
橫豎都是一死,他們紛紛將刺刀插上了槍管,用吼聲驅散着胸中的驚恐,不顧一切地朝着前方衝了上去。
事實證明,這和自殺沒什麼兩樣。
一挺架在臨街洋房三樓的10mm機槍便足以架死整條街道,一道道粗長的曳光瞬間將那幾名抱着刺刀往前衝鋒的士兵按倒在了地上。
戰況完全是一邊倒的屠殺。
總共兩千人的金加侖港城防軍,短短一刻鐘的時間就已經傷亡過半,剩下的一半也大多帶傷。
反觀他們的敵人,那羣從始至終沒有亮明身份的傢伙,從槍響開始防線就沒有後退過一寸,依舊牢牢佔據着港口附近的幾條街道。
看着散落在街上的一地狼藉和幾乎填滿彈坑的屍體,城防軍長官阿比南千夫長的臉上寫滿了驚恐。
對方展現出的戰鬥力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如果照這個趨勢再打下去,他手上的兩千號人怕是得全都折在這裡!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朝着前方的士兵大聲吼道。
“撤退!”
“所有人都撤回來!”
那聲音就如同久旱之後的甘霖。
終於等到了那撤退的命令,在路障和掩體背後苦苦支撐的西嵐帝國士兵們終於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紛紛放棄掩體朝着後方的街道逃竄。
看着帝國的軍隊開始撤退,聯盟並沒有繼續追擊,而是停止開火,目送着他們消失在貧民窟的方向。
另一邊,總督府附近的戰鬥也進入了尾聲。
蹲在總督府頂樓書房的尼哈克瑟瑟發抖,聽着外面越來越小的槍聲,心中卻是愈發的惶恐。
他很清楚外面那些人是誰,即便他們沒有表示自己的身份,但那幫傢伙絕對是聯盟的人不會錯!
只是他死活都想不明白,那幫傢伙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難道就在迪讓從金加侖港出發的時候,聯盟就已經知道了即將發生在薯條港的襲擊,於是乾脆派人在婆羅海上等着了嗎?
消息到底是從哪兒走漏的?
港口?
還是……天都?
不可能——
尼哈克的大腦因爲恐懼而陷入了混亂。
這份恐懼遠遠要比一個月前那羣自稱白熊騎士團的傢伙大鬧金加侖港時要強烈的多。
他能感覺到這次入侵港口的不是什麼民間組織,而是正兒八經的正規軍!而且還是在落霞行省和軍團的東擴派遠征軍殘兵打的有來有回的那種!
他沒有想到聯盟的反擊會如此的激烈,更沒想到反擊會來的如此迅速,以至於他甚至來不及從總督府中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抱着腦袋的他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媽的……這是加拉瓦公爵的主意,你們來找我做什麼!你們去找他啊!那蠢貨就在你們的曙光城!”
外面的槍聲幾乎已經停歇。
尼哈克心中的恐慌卻愈發的強烈了。
他顫抖的伸出食指,將窗簾揭開了一條小縫,正打算瞧一眼外面的情況,身後的房門便粗.暴地一腳踹開了。
“FBI!”
“掃黃的!”
“別動!”
一羣人嘰裡呱啦地喊着他聽不懂的語言闖了進來,一眨眼的工夫一隻只黑洞洞的槍口已經抵在了他的腦門上。
尼哈克一臉驚恐地舉起了雙手,看着擠進書房的一臺臺漆黑色的外骨骼尖叫着喊道。
“我投降!別!別殺我!”
一名穿着外骨骼的玩家走到了他的面前,拿出平板對着他的臉拍了張照,比對確認了他的身份就是這座聚居地的總督。
將平板收起,白給帶狙看着他說道。
“金加侖港的總督尼哈克,我們懷疑你與前天晚上發生在薯條港的襲擊事件有關。根據千夫長迪讓以及相關知情人士的證詞,襲擊我們的千人隊是在金加侖港上的船,請你配合我們接受調查。”
尼哈克的臉上看不到一絲血色,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見他沒有什麼要說的,白給帶狙也懶得和他廢話,直接招了下手。
“帶走!”
兩名玩家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一把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戴上手銬押着走出了門外。
樓下的戰鬥已經結束。
佔領總督府的百餘名玩家開始在府邸內仔細地搜索起來,不放過這兒的每一處細節。
老實說,這兒的豪華簡直令人驚訝。
無論是那氣派恢弘的大門,還是那大理石鋪成的地磚以及支撐柱上的浮雕,無一不彰顯着極致的奢華。
而且不僅僅是奢華。
整個金加侖港的電氣化不足百分之一,但在這兒卻達到了驚人的百分之九十九。
這兒不但有雙門式的冰箱,充滿藝術氣息的燈具,連接着各樓層電梯以及數字化的中央空調,甚至還有安裝了全息系統的觀影室和會議室。
難以想象。
這些工業的造物竟然會出現在一個絕大多數倖存者還掙扎在溫飽線附近的聚居地。
不過這份疑惑並沒有持續很久,隨着四名玩家進入廚房之後很快便破了案。
“……好傢伙,竟然還是黎明城生產的?”看着冰箱門角下的商標,胸前掛着步槍的玩家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
他的暱稱叫陰差陽錯,序列是大名鼎鼎的版本棄子力量系牲口。
跟在他身後的三個隊友分別是【一步登天】、【半歲蹉跎】和【沒有家人】,和他一樣都是黃沙萬里資料片前夕獲得的封測資格,如今等級都在二十五六,算是服務器的中堅力量。
“惡人竟是我自己?”沒有家人吹了聲口哨,聲音帶着一絲揶揄。
不只是冰箱。
還有這兒的烤箱以及微波爐,竟然都是黎明城工業區生產的,留在上面的商標甚至還沒撕掉。
這些尋常人消費不起的工業品顯然並沒有改善當地倖存者的生活,甚至可能讓他們的生活雪上加霜。
在廚房中轉了一圈,半歲蹉跎摸着下巴思忖說道。
“估計是出口到駝峰王國,然後從銀月灣又賣到了這兒。”
沒有家人忽然突發奇想問道。
“換這麼一臺冰箱得多少個奴隸?”
一步登天:“……十個?二十個?”
半歲蹉跎:“多了吧,再怎麼說一臺冰箱也賣不到上萬第納爾吧……估計七八個應該就夠了。”
在曙光城一臺冰箱也就800~1000銀幣左右,相當於4到5把突擊步槍的價格,大多數居民攢半個月的工資就能買一臺。就算是按照最低時薪計算,一個月出頭也就夠了。
不過這麼一想的話,生活在這座聚居地的倖存者確實有夠可憐的,甚至還不如一臺冰箱。
四人離開了廚房,沿着走廊進入了地下室,來到一間大概是存放總督大人私人藏品的庫房。
看着上了鎖的大門,四個玩家的臉上都露出興奮的表情。
“你們退後,我來!”
終於等到裝逼的機會,陰差陽錯上前一步,朝着掌心呸了口唾沫,接着用力一腳踹向了那緊閉着的大門。
靠着外骨骼的驅動力和幾十個點的力量,這一腳竟是硬生生地將那門踹飛出去了數米遠。
力量系的本事也就在這時候最好用了。
陰差陽錯揚起眉毛正準備裝逼,門背後的房間裡忽然傳來尖叫聲,幾人迅速架起手中的步槍衝了進去,卻發現這兒躲着兩個瑟瑟發抖抱在一起的女人。
她們的容貌姣好,輕薄的睡衣根本遮不住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大片雪白的肌膚果露在外,想來躲進這兒的時候應該是相當的匆忙,以至於連件外套都來不及穿上。
看着闖入房間的不速之客,留着亞麻色長髮的女人往後縮了縮,神色惶恐地問道。
“你,你們是什麼人?”
幾名玩家相視一眼,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陰差陽錯將這兒的情況彙報給百夫長,接着看向她說道。
“我們還沒想好,等想好了會通知你們……你是總督夫人?”
“不……我,我……”不知爲何,那女人忽然支支吾吾了起來,半天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擔心觸怒眼前這些人,蹲在她旁邊的姐妹立刻把她給賣了。
“她是比哈里局長的夫人……就是那個港口警衛局的局長。”
半歲蹉跎:“?”
一步登天:“???”
陰差陽錯:“……?”
沒有家人也是一愣,但很快關注的點又變成了其他地方,好奇地看着那開口說話的女人問道。
“那你呢?你是總督夫人?”
女人表情略微尷尬,猶豫了半天也沒開口。
倒是旁邊那位被揭穿身份的局長夫人惱羞成怒地瞪了這位姐妹一眼,咬着牙恨恨說道。
“她是稅務局局長古拉曼基的夫人。”
兩人互相對視着,視線幾乎擦出火花,若不是這兒有人看着,恐怕能當場打起來。
四名玩家再次相視了一眼,交換着懵逼的視線。
過了好久,半歲蹉跎嘆了口氣,感慨着說道。
“這幫傢伙玩的還挺變.太……”
沒有家人認同地點了點頭,用批判的語氣開口。
“下次請帶上我。”
陰差陽錯:“……”
……
在總督府藏品室中的發現只是一段小插曲,倆人暫時被送去和尼哈克總督的家眷、僕人們一起待着。
相比起警衛局局長和稅務局局長的夫人而言,還是藏品室中放着的那些尼哈克總督的收藏更令在場的玩家們感興趣。
作爲策劃並襲擊薯條港的嫌疑人,他的財產將被沒收,以彌補薯條港那天晚上損失的彈藥。
至於多出來的,當然是作爲任務獎勵分給參與行動的玩家。
不過出乎所有玩家意料的是,這位總督收藏的藏品並非是堆成小山的金銀珠寶,反而放着些奇怪物件。
其中一些像是戰前時代的文物,比如一輛做工精良的磁懸浮汽車車殼,再比如一臺產自繁榮紀元85年的仿生人,甚至是一臺保存相對完好的自動販售機和刷卡式公共咖啡機在這兒都有。
而除了這些大件之外,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件,以及大量戰前時代的全息卡帶以及遊戲存儲卡等等。
這兒之所以會有如此多繁榮紀元時代的東西,或許是尼哈克總督本人的嗜好。
然而令人費解的是,就這麼一位對繁榮紀元那個時代癡迷到瘋狂的傢伙,心中卻沒有半點兒對那個時代的嚮往。
玩家們只能試着理解。
或許這位總督先生癡迷的只是那些神乎其神、如同魔法一般上天入地的科技,但對那些科技究竟是怎麼來的卻一點兒也不在乎。
否則很難說清楚爲什麼它們擺在這裡被裱起來。
但不管怎麼說,能收穫到如此之多保存完好的戰前文物,對於燃燒兵團絕對是意外之喜。
科考團對這些東西會感興趣的。
無論是出於社會學的研究目的,還是工程學的研究目的,殷方老闆對有價值的繁榮紀元古董開出的價格往往都不低。
搜索完整棟別墅的玩家們在大廳集合,白給帶狙簡單交代了當前的情況以及下一步作戰計劃。
“1隊的弟兄已經將金加侖港的城防軍打殘,那羣軟腳蝦現在撤到了貧民窟裡組織防線等待增援,第一階段攻勢已經順利完成。”
“新的任務已經下達,指揮部打算將這兒改成臨時駐地,這樣一來我們就能監視金加侖港北部的那片城區,之後幾天我們都會在這一帶活動。爲了確保我們對該地區控制,我們現在要做兩件事兒,一是加固這兒的防禦,二是疏散附近的當地倖存者。”
“指揮部的意見是我們可以給當地人一筆錢,讓他們儘快從這附近搬走,免得一會兒打起來誤傷。”
廢土上沒有國際法,但還是得儘量避免平民的傷亡,無論是爲了聯盟的聲譽還是爲了他們在當地行動的順利。
一名智力系玩家舉起了手。
白給帶狙看向他。
“說。”
那人立刻說道。
“錢從哪兒來呢?”
白給帶狙言簡意賅地繼續說道。
“當然是從我們敵人的兜裡來,我正要說這件事兒,這座聚居地最大的銀行就在鬱金香街上,目前已經在我們的掌控之下。第納爾和Cr對我們來說還有點回收價值,至於那些西嵐幣就是廢紙。總之,我們現在大概有一億西嵐幣的預算來做這件事兒。”
衆人聞言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傢伙!”
“一個億?!”
“這特麼要是銀幣就爽了。”
白給帶狙輕咳了一聲,打斷了衆人驚詫的議論。
“別做夢了,說正事,需要拆遷的大概有五百戶房屋,挺麻煩的……你們哪個隊願意去做這事兒?”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一隻隻手齊刷刷舉了起來。
“我我我!”
“看看我啊老大!我不怕麻煩!”
“我家拆過,這活兒我熟!”
“我靠!這你也要裝一下?”
衆人七嘴八舌地爭搶,現實中沒機會體會給別人畫拆字的感覺,遊戲裡可算是有機會能過過癮了。
見大夥兒都想做這任務,白給帶狙撓了撓頭,乾脆閉着眼睛在VM屏幕上戳了下。
“……陰差陽錯,你帶着你的小隊員去,儘快把事情辦了。”
看着衆人羨慕的眼神,陰差陽錯嘿嘿一笑,還不忘炫耀地裝個逼。
“臨危受命,兄弟們,先走一步!”
瞧他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熊樣,旁邊玩家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趕緊滾。”
“小心被老鄉打黑槍。”
“嘖。”
見不得這憨批隊長在那兒狂拉仇恨,半歲蹉跎硬着頭皮把這貨從人羣中給拖走了。
……
靠着五百人佔領整個上百萬人的聚居地還是有些困難。
那密密麻麻的貧民窟就像是錯綜複雜的蟻穴,而波瀾起伏的地形又讓這座蟻穴成了立體結構的迷宮。
在不熟悉地形的情況下貿然將部隊派進去,很有可能因爲兵力過於分散而陷入腹背受敵的窘境。
於是乎在作戰開始之前,燃燒兵團的玩家們便在論壇上商量好了整個行動的戰略——將交戰區域收縮在港口附近的街區。
整個金加侖港最關鍵的設施就是港口。
只要港口在手中,他們便可以從容地進退自如,並從海上獲取源源不斷的補給。
不止如此,由於整座聚居地最值錢的一片區域控制在他們的手上,帝國的陸軍就算想要對他們展開進攻也會有所顧忌。
而且相比起貧民窟裡那些一腳就能踹到的土房子,臨近港口幾條街道的房屋作爲掩體也要可靠的多。
就在金加侖港的港區易主的同一時間,遠在婆羅行省西海岸的帝國天都卻是一片歡欣雀躍。
踏着清晨時分的陽光,來自軍團的使團車隊穿過了天都的北門,在倖存者們的夾道歡迎之下,朝着帝國天宮的方向前進。
那裡是皇帝陛下的宮殿。
既是他休憩之所,也是他會見羣臣的地方。
坐在裝甲越野車上,麥克倫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沿途歡呼慶賀的人們,但還是做出笑容朝着他們揮了揮手。
直到累了他才拉上了車窗的遮光簾,罵罵咧咧地和身旁副官吐槽了一句。
“這兒的人怎麼這麼多。”
那黑壓壓的人頭一眼望去望不到邊。
副官輕聲說道。
“這裡畢竟是西嵐帝國的都城,人多也是正常的。”
麥克倫撇了撇嘴。
“我知道是他們的都城,但這麼多人也太離譜了……這幫傢伙都是老鼠變得嗎?”
那副官輕輕咳嗽了一聲,友善地提醒說道。
“他們是我們的夥伴……至少暫時是,還是希望您能夠稍微注意一下對他們的尊重,別像在獵鷹王國的時候那樣了。”
婆羅行省算是凱旋城文官集團的勢力範圍,軍團在該地區的外交姿態以拉攏爲主,這是元帥陛下親自做出的指示。
軍團的文官們已經在這兒經營了許多年,靠着那些武官們玩膩了的裝備爲凱旋城換來了不少吃苦耐勞的僕人,更爲西線送去了大量好用的僕從軍,甚至就連西嵐帝國都是他們的政績之一。
他可不希望這個滿腦子肌肉的武官將事情給搞砸了。
麥克倫不耐煩地說道。
“知道了。”
那副官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這是兩人初次共事,他本以爲這位麥克倫將軍會比想象中的難搞,卻沒想到這傢伙意外的還挺好說話?
這和他從同事那兒聽到的完全不一樣。
麥克倫沒有搭理這傢伙,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了起來。
自從在聯盟坐了半年的牢,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從囂張跋扈變得陰沉內斂了許多。
尤其是在聽聞格里芬將軍的死訊之後。
不知是被派系鬥爭的殘忍給嚇到了還是怎樣,回到凱旋城的他一直處在自我放逐的狀態,遊離在權力核心之外。
即便一直有派系向他拋去橄欖枝,他也沒有搭理,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凱旋城的邊緣人,直到現在也沒有被委任爲新的飛艇指揮官。
而且還是以二星萬夫長的身份。
直到這一次,同樣遊離在權力核心之外的文官團體向他拋來了合作的邀請,請他去軍團的戰略盟友那兒做軍事顧問。
興許是想着出來散散心,他沒有多猶豫便欣然答應了下來,只不過來這兒的一路上都吊着一張臉。
車隊停在了天宮的門口。
副駕駛上下來的軍官爲坐在後面的兩位打開了車門,一座巍峨的巨塔很快映入了一衆威蘭特人的眼簾。
那座塔的形狀扁平,像有棱有角的長方體,牆面陡直的就如同鏡子。而最令人震撼的還不是它那宏偉的輪廓,而是它就像一本平放着的書本,以懸空的姿態浮在離地十米的地方,只有一道人工雕琢的大理石階梯與它相連。
能讓這座宏偉的大廈遠離地心引力的束縛只有一種可能。
看着眼前那座巍峨的“宮殿”,麥克倫微微眯了眯眼。
“反重力裝置?”
那副官微微點頭,輕聲說道。
“是的,它的核心是一艘貨運星艦,你對那玩意兒應該很熟悉。”
麥克倫不置可否地用鼻子哼了一聲。
“用這玩意兒當宮殿可真是奢侈。”
“畢竟這座三百萬平方公里的半島是唯一的‘保留地’,沙漠和山脈又替他們擋住了太多東西,你在這裡待一段時間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出生在這兒既是一種幸運,也是不幸……”副官輕聲說着,這時一名軍官忽然小跑到他身旁,神色匆匆地低聲耳語了幾句。
那副官聽完之後臉色頓時一變。
敏銳捕捉到了他表情的變化,麥克倫微微擡了下眉毛。
“怎麼了?”
“沒什麼,婆羅行省的東邊出了點小狀況……不過不是什麼大事兒,你不需要操心,我們會通過外交途徑解決。”那副官表情有些尷尬,閃爍其詞地回答。
麥克倫眉頭擰的更緊了,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到底是什麼?我命令你立刻告訴我。”
官大一級壓死人,更別說差了這麼多級,那副官終究還是頂不住壓力,硬着頭皮說了。
“聯盟的士兵在金加侖港登陸——”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忽然看見麥克倫扭頭便朝着車隊的方向走去。
副官見狀一驚,沒想到這傢伙反應這麼大,連忙上去拉住了他的胳膊。
“等等,麥克倫將軍,您……您這是幹什麼?!”
扭頭死死盯着這傢伙,麥克倫一臉怒容地罵道。
“幹什麼?你們說讓我來這兒訓練帝國的士兵,可沒說過讓我去和聯盟幹架!”
他倒不是怕了那羣藍地鼠。
只是他現在手上連個像樣的部隊都沒有,就靠這羣炮灰去和聯盟打仗,把人頭送完了都沒用,還不如直接投了。
死死地拉着麥克倫的胳膊不鬆手,副官哭笑不得地慌忙解釋說道。
“您,您先別激動,他們只上岸了一支千人隊,而且是在婆羅行省的最東邊,我們在西邊……而且我們沒有聽說聯盟正式對西嵐帝國宣戰的事情,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麥克倫停住了腳步,懷疑地看着他。
“你確定?只有一支千人隊?”
副官連忙點頭。
“我確定!我們的情報網絡遍佈整個半島,我可以向您保證!事情絕不是您想的那樣……”
一支千人隊。
想把金加侖港佔下來都困難,更別說打到這兒來了。
意識到自己似乎反應過度了,麥克倫情不自禁老臉一紅,甩開那隻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用力咳嗽了一聲。
“下次把話一次說完,別特麼和擠牙膏似的。”
你也沒給我說完的機會啊……
副官苦笑一聲,心中吐槽着,但嘴上到底是給這位萬夫長留了點面子,默不作聲沒有說話。
也就在這時,在一衆羣臣的簇擁下,一位身着華貴服飾的男人站在了通往天宮的階梯上方。
爽朗豪邁的笑容與那聲喜出望外的歡迎一同而至。
“歡迎!北方的朋友們!”
“你們可算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