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 那屍臭味兒已經飄出了棺材

永流河的下游,金加侖港的內河碼頭,幾個穿着制服的青年正在報亭旁邊站着。

他們是這一帶的水警,主要負責稽查走私,維持碼頭和航運秩序,以及打撈溺水的偷渡客。

相比起虎州豹州的軍閥用槍打闖邊的逃民,金加侖港當局對於偷渡行爲是較爲寬容的。

出於道義,當局不會將其遣返,不過也不能任由流民往城裡衝。

通常情況下,他們會將流民送到郊區的安置點,讓這些人暫時先住着,在碼頭找些工作,或者幫他們介紹些工作,同時教授他們一些簡單的生活技能以及必須瞭解的法律。

在離開安置點之後,這些流民們會獲得一張寫有稅號的工作卡,算作是他們身份的證明。

日後如果拿到身份證,稅號便會直接成爲他們的身份證號。

事實上,爲了早日獲得身份,大多數偷渡客上岸之後都會主動去找他們。

也正是因此,他們的工作也相對較爲輕鬆,不忙的時候便會來報亭上轉悠。

而此刻他們手上握着的報紙,便是最新一期的《倖存者日報》,刊載在頭條上的內容正是一個星期前發生的西帆港慘案。

報紙詳細記載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以及事件發生的始末。

起因是因爲一名叫奧里薩的勞工累死在了碼頭上,導致當地的其他自由民勞工罷工抗議。

當局控制的勞務中介單位假意答應了抗議者的訴求,然而等到航運峰期過去立刻反悔,並大規模從其他地方引進奴隸,試圖取代不合作的自由民,因此徹底點燃了自由民的怒火。

恰好港口的倉庫中堆放軍團打算運到前線的軍火。

因此一場以火災爲導火索的起義便開始了,而最後也顯而易見的失控了。

由於消息的滯後性,他們直到現在才知道,就在他們腳下這片土地的另一側海岸,居然發生瞭如此可怕的事情……

“真特麼活該……”一名年輕的水警不住罵了一聲,憤憤將報紙翻了一頁。

下一頁的內容是關於亞努什,也就是那個自封天王的傢伙。

不過薯條港《倖存者日報》分社的記者畢竟沒有開天眼,對於這傢伙的瞭解並不多,只知道他曾經是阿賴揚的麾下,曾參加過金加侖港郊外的蝶泳大賽,算是個老兵了。

十三路大軍從西帆港出發,正將火燒去帝國的腹地,目前打到哪兒還尚不可知……

和那年輕的水警不同,旁邊稍顯年長的男人則是聳了聳肩膀。

“但平民是無辜的。”

“無辜?”

那年輕人瞪大了眼睛看向同事,像聽見了什麼難以置信的話。

“你的同胞是威蘭特人嗎?起義是無緣無故爆發的嗎?死的第一個人可是叫奧里薩,死在那兒的婆羅人何止三千個!你怎麼會去同情奴隸主和帝國主義者?”

很多人可能看都沒看,便選擇性地忽略了奧里薩這個“低賤”的名字,但他可清楚記得這個名字纔是一切的開始。

他已經不關心那個人是什麼種族了,在他眼裡那個人就是他的同胞,是婆羅人!

至於什麼亞努什,什麼天王軍,那不過是後來飄起的火苗。

威蘭特人才是真正縱火的人!

帝國的走狗在玩火,把他的同胞串成烤串架在火上烤!

如今他們玩脫了,也不過是咎由自取。

他只恨這把火不能燒到凱旋城去,卻在婆羅行省的大地上燃燒,讓那些被剝削者成爲剝削的代價,讓他的同胞忍受戰火的煎熬。

他相信整個金加侖港不止一個人是如此想着的,他可是在不止一張報紙上見過西帆港是什麼鬼樣。

看着那激動的小夥子,稍年長的水警嘆了口氣說道。

“我說的無辜正就是這個意思,西帆港的倖存者是無辜的……當然也包括死去的威蘭特人的平民,他們背井離鄉來到我們家裡,爲軍團開疆拓土,最後成爲政客們的犧牲品。要說他們享受了多少殖民地的好處,我看真未必。”

凡事都是比較出來的,宏觀和宏觀比較,微觀和微觀比較。

聯盟沒搞殖民,而是搞合作共贏,聯盟居民的日子過得也不差。曙光城他沒去過,但金加侖港的變化他是看在眼裡的,總不能對方是做慈善的,家外面開發的比家裡還好。

“……他們都是受害者,真正該受到譴責的是剝削的規則和無止境的貪婪。”

不過這也是馬後炮了。

當他拿到這份報紙的時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結束了。

威蘭特人大概正在西帆港泄憤,然而婆羅行省的倖存者們已經漸漸的睡醒了。

就像他旁邊的小夥子一樣,第一反應已經不是奧里薩是哪族人了,而是那羣大鼻子竟敢殺我族人!

如果軍團以爲殺了一座城的人就能征服他們,那纔是天真了。

在人聯的歷史上,帝國主義就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勝利過,一直是從一個泥潭走向另一個新的泥潭,最終被淹沒在時代的洪流中。

這場戰爭纔剛剛開始。

有飛艇又怎麼樣?

繼承了遺產又怎麼樣?

兩百年前誰不是從大荒漠裡走出來的?

只要歷史是向前走的,他們終將淹沒在無窮無盡的人海中……

就在兩人爭論甚至於爭吵的時候,卡皮爾正隨手翻着鼠先生的文集。

他對戰爭不感興趣。

自從炮彈帶走了他的右臂之後,把他送進了戰俘營,那些震耳欲聾的聲音便已經震撼不了他了。

不過那些震撼人心的文字卻依舊可以。

他是“鼠先生”的讀者,在戰俘營裡的時候便是。

而也正是因爲看過那篇《紅土》,才讓他的心中產生了留下來的決定。

金加侖港當局在歸還戰俘的事情上和帝國達成了共識,但由於恰好發生了十峰山事件,致使金加侖港民衆們上街請願,因此當局並未強制戰俘回家,而是改成了去留自願。

當時卡皮爾花了一筆錢,用那些攢下來的工資讓前來接收戰俘的千夫長把他算作了重度傷殘,准許他留在金加侖港繼續接受“人道主義治療”。

事實上,他安裝了巨石城生產的假肢之後,除了三天兩頭要充電之外,對日常生活和工作已經沒什麼影響了,塞錢也只是爲了保存家人和家族的榮譽而已。

在此之後,戰俘營被改造成了流民安置點,而他也轉編來這裡當了水警。

就在卡皮爾正翻着文集的時候,遠處的碼頭上傳來鈴聲。

只見一艘掛着綠底雙刀旗以及王室徽章的貨船正緩緩駛入河港。

“來了艘大船。”將報紙放回了報攤上,稍顯年長的水警戴上帽子,“怪了,今天港務那邊有報大船的航班嗎?”

旁邊的另一名水警眯了眯眼睛,咧着嘴角說道。

“西嵐皇室的商船,這幫人來這兒從來不報號的……他們還當是自己家呢,呵呵。”

大船出發之前拍電報報備申請航班號和泊位並不是硬性規定,只是爲了減少雙方之間的麻煩。

畢竟內河口岸的泊位緊張,運力資源有限,不是任何時候都有泊位停船。

之前趕上運力峰值的時候,把河道給堵了,纔有了相關的規定。

不過婆羅行省的皇帝是從來不遵守的,而他的商船也是經常忘了申請,要麼便是早到一天或者晚到一天。

幾名水警嘀咕起來。

“嘖,老子最煩這不守規矩的人。”

“查他!”

“……金加侖港沒有皇帝,所有人都是一樣的,上去看看吧。”

“來了,等下我。”

卡皮爾也將文集放回了報刊上,留下一張鈔票交給攤主,囑咐他幫自己將這本沒看完的文集留着,等一會兒回來拿。

一行人走去了碼頭,正好看見那商船的船主與碼頭上的港務人員吆喝。

“我們提前了一天到,快幫我們找個泊位!”

那港務翻了個白眼。

“哪有泊位給你們,河道上排隊去!”

身後貴客催得緊,那船主急了,卻又不方便把話說清楚,只能威脅道。

“你就不怕我們堵了河道?”

那港務開玩笑道

“嚇唬我呢,你堵一個試試。”

船主氣的牙癢癢,卻也無可奈何。

所幸這會兒巫駝和一衆大臣們無瑕顧他,一個二個全都愣愣地望着岸邊上,無一例外都驚訝地張大了嘴。

尤其是迪利普親王,他是跟着那個阿賴揚來過這裡的,當時就蹲在城郊區克拉巴市場的一棟小民房。

至於這裡,原本是一片泥濘不堪的蘆葦蕩,沿河的那條小路他甚至都還有印象。

不過那條小路已經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更寬更長的水泥路。

一座座獨棟式的小屋錯落有致地分佈在河港的邊上,長滿花花草草的小院兒門口拴着自行車,還豎着刷了綠漆的郵箱。

雖然並不是每一棟小屋都如此精緻講究,但那些精緻講究的屋子已經不輸給天都的市民。

偶爾一兩棟別具一格的豪宅,就連他這樣有品位的親王都不禁把欣賞和羨慕寫在了臉上,產生了買兩棟的想法。

說起來……

尼哈克的總督府都沒這氣派吧?

迪利普以爲自己是進了金加侖港的富人區,卻不知道這兒只能算它的郊區,而且還是隔着海港老遠的遠郊。

住在附近的要麼是內河港口的碼頭工人,要麼是紡織廠的女工,或者經常來往於虎州豹州的商賈以及達官貴人。

由於遠郊的土地便宜,而且沒城裡那麼多規矩,虎州豹州的有錢人便喜歡把第二個家安在這兒,買下一大塊地,然後請個金加倫港的設計師按聯盟或者軍團的風格蓋成豪宅。

除了那些裝潢典雅的樓宇,舉目遠眺還能隱隱看見一排排高似城牆的方塊樓。

這些樓房通常距離工廠和車站不遠,牆面上整齊地列着一排排窗,就像玉米的果穗一樣,住着新遷入的居民。

“這是……我的金加侖港?”

巫駝整個人都懵了,好半天才從嘴裡擠出了這麼一句話。

迪利普好歹是去年來過這兒,他對這兒的印象就更遙遠了,只記得永流河邊上是一片紅土,另一邊是種植園,再往遠處就是一望無際的低矮窩棚和圍牆高大的羅威爾營地。

來這裡當總督是不折不扣的苦差事,畢竟出了港口就是貧民窟,一到炎熱的旱季整條街都是臭不可聞的味道。

而如今映入眼簾的一切卻是徹底顛覆了他的印象。

他甚至無法想象,這座聚居地會出現在婆羅行省的土地上。

跟在他身後的大臣們面面相覷,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顯然他們也被震撼到了。

也就在這時候,一艘掛着警徽的快艇朝這邊開了過來。

站在快艇上的水警朝着甲板上喊道。

“警衛,查船!”

正和港務吵着架的船主,連忙看向了那快艇,陪着笑解釋道。

“我們是皇家商船!”

站在甲板上的水警不耐煩道。

“皇家商船也得接受檢查,把梯子放下來,趕緊的。”

船主左右爲難,求助地看向身後的陛下和迪利普親王。

巫駝黑着臉,但和身旁大臣交頭接耳幾句,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一旁宦官上前。

“準他們上來。”

船主鬆了口氣,連忙跪謝了。

“是,陛下。”

一行水警上了船,瞧着站在甲板上的貴族們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雖然這幾個人倒是沒有把頭銜掛在身上,但他們身上穿的袍子和腰上掛的配飾一看便價值不菲,搞不好得幾十上百萬加侖。

而更令人費解的是,這些貴人們居然坐着拉貨的船入港。

哪怕這是皇室的商船,那也是拉貨的貨船啊……

卡皮爾總覺得爲首那人的那張臉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看過。

例行公事,他朝着那幾人說道。

“有通關的文書或者什麼身份證件嗎?如果沒有的話得去海關登記……”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那身份不俗的男人便忽然一臉怒容地瞪着他。

“混賬話!我回自己家要什麼文書?”

卡皮爾愣住了,周圍的幾個水警也愣住了,不知這傢伙發什麼瘋。

不過就在這時,卡皮爾卻猛地認出了這張似曾相識的臉,眼中也漸漸流露出了一絲難以置信的驚訝。

這怎麼可能?!

在金加侖港?

他張大了嘴,合不攏下巴,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道。

“……陛下?!”

……

巫駝出現在了金加倫港。

而且還是和那些偷渡客們一起,從遠郊的那片蘆葦灘上冒出來的。

消息一經登報,立刻在整個金加侖港掀起了巨大的轟動。

平時沒什麼閒人會來的內河港口上擠滿了黑壓壓的人。

甚至有人專門從海港的港口區跑來,就爲了看一眼那皇帝到底長啥樣。

由於看熱鬧的人影響了航運的秩序,港口當局只能一邊增派人手維持秩序,一邊將那艘載着西嵐帝國滿朝文武的皇家商船停在港口外的岸旁,麻煩那巫駝在水上再飄一會兒。

其實根本不用當局提這茬。

看到那岸上人山人海的狀況,巫駝也被嚇了個夠嗆,別說不敢提下船的事兒了,整天躲在船艙裡連個窗戶都不敢開,生怕見了光,讓人知道自己在哪個房間。

帝國畢竟不是聯盟,他可不敢像管理者那樣站在人羣中。

畢竟萬一有刺客混在裡面咋整?

心裡有鬼的人大多如此,看誰都覺得對方想害他。

當天夜裡。

坐在牀邊的巫駝心中正鬱悶着,與迪利普親王喝茶下棋。

就在這時,他最忠心的宦官從門外進來,叩首在地上。

“……陛下,《倖存者日報》金加侖港分社的記者想採訪您。”

巫駝皺起了眉頭。

“記者?那是什麼玩意兒?”

那宦官戰戰兢兢解釋道。

“就是……給報紙提供材料的。”

“報紙?”

巫駝皺了下眉,隱約好像聽說過,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

於是他便揮了下手,不耐煩地扔下一句話道。

“不見,讓他滾。”

那宦官唯唯諾諾的點頭,正要從這“行宮”裡退出去。

坐在巫駝面前的迪利普親王忽然心中一動,先招手叫住了那準備退出門外的宦官,隨後看向巫駝說道。

“慢着……陛下,我認爲接受採訪並不是什麼壞事兒。如今金加侖港的居民之所以爲聚在岸邊,無非是想瞻仰您的威儀和聖人之氣——”

巫駝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叨擾。

“我的威儀豈是那羣下人能瞻仰的?”

迪利普親王乾咳了一聲說。

“話雖如此……但換個角度想,堵不如疏。如果您肯滿足那些不知禮數的傢伙們心中的好奇,說不定他們就能從那河邊上散去了。而彼時我們也好去岸上待着,總不至於在這河上一直飄着。”

西邊那羣草寇不知要鬧到什麼時候,禁軍那邊也沒給個消息。

如果金加侖港居民整天來這兒湊熱鬧,他們搞不好一直上不了岸。

這永流河上溼氣重,而且甲板總是搖晃,他可受不了一直在船上呆着。

巫駝顯然也是這個想法,捏着棋子思忖片刻,緩緩點頭。

“行。”

棋子落上了棋盤。

他瞥了一眼以頭搶地在門口的宦官,不動聲色道。

“那就讓我會會那記者好了。”

……

夜色漸漸深沉,永流河上一片寂靜,蘆葦蕩中只有徐徐的蛙聲。

雖然岸邊上的人羣散了去,但船上的人依舊不敢下來。

然而即便不敢下船,那巫駝在船上睡的卻是安穩,十點剛過“寢宮”內便是鼾聲如雷,甚至比路過軍閥地界上時睡得還香。

不過他是睡得舒坦,金加侖港的有些人卻是睡不着了。

比如總督辦公室的秘書約杜。

作爲金加侖港的代理總督,整個港口的事務基本是他在負責。

此前他從未收到過來自帝國方面的外交照會,更不知道帝國的皇帝要來金加侖港,因此當聽聞巫駝出現在永流河的口岸時,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皇帝真在咱這兒?”

站在約杜的對面,比哈里警長苦笑了一聲,用紙巾擦了擦額邊的汗水。

“千真萬確……我一開始也不信,還專程上船去看了一眼。”

他是尼哈克時期的港口區警衛局的局長,後來因爲佔領時期的出色表現被提拔當上了警長。

雖然他已經很少將自己的貴族頭銜掛在嘴上,但他曾經確實是帝國的貴族。

因此別人不清楚巫駝長什麼樣,但他可是清楚記得的。

包括那甲板上的幾個大公和親王。

在辦公桌前來回踱着步,約杜停下腳步又忍不住問了句。

“會不會是假扮的?”

比哈里哭笑不得地說道。

“怎麼可能……而且不只是皇帝,那個迪利普親王也在,他在咱們的監獄可是錄了生物識別信息的,一驗就出來了。你要不信的話,我帶他去驗一下?”

約杜連忙說道。

“那倒不用……他們又不是嫌疑人,你可別隨意抓人。”

比哈里警長苦笑着說道。

“那這事兒怎麼辦?就讓他們在河上飄着?”

“不好辦啊……”

約杜陷入了沉思。

他的政治嗅覺告訴他,這件事兒背後恐怕沒那麼簡單。

巫駝既然選擇來這裡,那必定是判斷已經無處可去了。

連皇帝自己都覺得,自己已經控制不住局勢了……

從那永流河吹來的風中隱隱嗅到了一絲屍臭,約杜的腦海中猛然冒出一個念頭。

這帝國搞不好要到頭了!

它就好像一具秘不發喪的屍體,就算那棺材板捂得再嚴實,也遮不住那從縫隙中露出來的臭味兒。

約杜的額前滲出了一滴熱汗。

此時此刻的他心中所想着的倒不是帝國未來的命運會如何,而是這座龐然大物的崩塌會對金加侖港產生怎樣的衝擊和影響。

身爲未來市長的候選人之一,他首先得對金加侖港的居民們負責。

尤其是對他們的存款負責。

“……這事兒先問問聯盟的意見吧,看他們那邊怎麼說,我們最好還是不要瞎摻合。”

聽到約杜的說法,比哈里也認同地匆匆點了點頭。

“我也是這麼想的,您趕快和聯盟聯繫吧。”

“我已經第一時間給聯盟那邊發了電報,不過曙光城那邊現在正是深夜,恐怕得等到明天才能回覆我們……”

說到這兒的時候,約杜停頓了片刻,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撥給了自己的秘書。

“讓金加侖港銀行的行長來一趟我的辦公室,還有外貿管理局的局長……嗯,就現在,我不管他們現在是在牀上躺着還是在浴缸裡泡着,立刻穿好衣服給我過來!”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們當面商量。”

……

翌日清晨,陽光明媚,金加侖港的港口區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

前天西帆港的慘案才傳的沸沸揚揚,今天這西嵐的皇帝又跑來了金加侖港。

人們紛紛議論着天都是不是已經被那天王軍給打下來。

只可惜雄獅城和天都都沒有幸存者日報的分社,他們也只能靠猜。

但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

天王軍好歹喊出了廢奴分田的口號,而且聽說也確實分了,好歹算是進步了一點。

而且先拋開進步與否不談,他們早看到那帝國和皇帝不順眼了!

牛肉麪的早餐鋪子裡,一衆食客們一邊嗦面,一邊就着那新出爐的報紙談論着。

“真是好死!最好殺盡這滿朝公卿!給他們挫骨揚灰了!”

一名老頭搖着頭,嘆息着指點道。

“事情怕沒這麼簡單,軍團可不會坐視帝國就這麼垮了的,而且他們又殺了軍團那麼多人。十三路大軍看似洶涌,但都是些種地的,後勤也跟不上,真打起來還是勝負難料。”

一名看着儒雅的男人也搖着頭,惋惜地說道。

“就怕他們的血流了,卻白流了。”

而在他們的不遠,一名碼頭工人卻氣得牙癢癢,拍了一把桌子便道。

“這幫狗曰的大鼻子!奴役我同胞,如今又想插手我們內務!當我們是軟柿子嗎!”

這話得到不少人的響應,坐在麪館裡的食客們紛紛義憤填膺起來。

“真是欺人太甚!”

“我這就去給聯合會捐款!老子捐一個月的工資!”

“給聯合會捐錢有什麼用,他們挺的是拉西,那傢伙還在猛獁州和阿賴揚耗着呢!”

“這拉西的買賣是越做越大了,卻還不如那個亞努什。”

“呵,我不看好那傢伙……他當皇帝我不怕,就怕是想去曙光城上市當寓公。”

“哈哈哈!這麼一比較,倒是那亞努什爽快些,提起槍就是幹!”

“只可惜想從這兒運補給過去不容易,他們要在東海岸舉事就方便了。”

“沒用的,你給他們捐再多槍,能擋得住軍團嗎?軍團要下場了……哎!這400萬平方公里落到誰手上不好說啊……”

就在衆人議論紛紛着的時候,一行不尋常的人進了麪館裡。

走到了麪館的角落坐下,阿辛和往常一樣叫了一碗蔥油麪和一籠湯包,隨後便展了張報紙在手上,一邊喝着茶,一邊慢悠悠地看着。

他識字已經有些時間了,如今讀寫都沒什麼問題。

哪怕沒有人在一旁念,他自己一個人也能看得懂了。

站在他的身後,庫納爾聽着衆食客們義憤填膺的交談,也忍不住握緊拳頭嘟囔了一句。

“這狗日的皇帝還敢來金加侖港……老大,要不咱做了他?”

區區一艘內河的貨船,只消派人去船底鑿個窟窿,就能讓他們也嚐嚐那永流河的水。

“瘋了嗎你?”

阿辛愣了下來,回頭瞥了眼自己這呆頭呆腦的小弟,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才又轉回去。

殺皇帝?

這西嵐的問題是殺個皇帝就能解決的嗎?

他們這羣做小買賣的還是別瞎插手大人物的事兒比較好,否則到時候死都不知是怎麼死的。

當然,如果哪位足夠分量的大人物要他去做這件事,他也會欣然接受就是了。

殺一個人確實不難。

尤其是在他的地盤上。

不過說來這事兒也很蹊蹺,剛剛宣佈“北狩”的巫駝爲何會突然出現在了這裡。

盯着報紙看了一會兒,阿辛的眼中忽然閃過了一絲精芒。

“這皇帝……怕是來避禍的。”

庫納爾聞言一愣,低聲問道。

“您的意思是,天王軍打到天都了?”

阿辛隨口說道。

“他來這兒用了兩天,搞不好現在正打着呢。”

庫納爾聞言心頭巨震,下意識的想了下婆羅行省的地圖。

好傢伙!

這豈不是一週連下兩州?!

哪怕是在軍團援建過基礎設施的平原上,這個進軍速度也快的有些誇張了。

“這麼說來,那個天王豈不是比拉西還要厲害……”

聽到這句話,阿辛呵呵笑了笑,搖了搖頭說道。

“看問題不能只看表面,厲不厲害那得看對手是誰。亞努什面對的是一羣農民軍,拉西面對的可是阿賴揚。別小瞧了那個狼族人,他確實在聯盟手上吃了虧,但卻並不完全是輸在了戰場上。”

整個金加侖港就沒幾個人希望帝國贏的,灰狼軍能贏了那才巧。

事實上,包括他自己,也正是吸取了帝國失敗的教訓,在拓展業務的時候格外拿捏分寸,任何時候都不把事情做絕,凡事留一線。

不止如此,其他幫派的頭兒都恨不得把狠字寫在臉上,只有他和誰都客客氣氣的,甚至還和街坊鄰居們坐在一起吃麪,過年給小孩子發紅包。

也正是因此,阿薩辛幫才能越做越大,越做越強。

庫納爾摸了摸後腦勺,笑着說道。

“這麼說也是,嘿嘿……您一說我想起來了,您還親手噶了一個。”

阿辛瞥了他一眼。

“這不是什麼好事兒……別提了。”

“好的老大,”庫納爾頷首點頭,停頓了片刻又問道,“那這皇帝……”

阿辛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他後腦勺一把。

“你咋不長記性呢,老惦記着那傢伙幹啥?這根本就不是我們這幫人乾的事兒,把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管好就行了!”

庫納爾撓了撓後腦勺。

“可是您說過,要把那皇帝拉下馬來……我這還不是想替您分憂麼。”

阿辛愣了下,隨即想起來這話自己確實說過,而且是在爲拉西餞行的時候。

此情此景,看着報紙上那個落魄的皇帝,他不禁笑出了聲來。

想想真是懷念。

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在夢裡夢到的東西居然都要實現了。

“對,沒錯……庫納爾,我的朋友,我確實說過這話。”

“而且我可以告訴你,我的願望馬上就要實現了哈哈!”

第186章 逼死強迫症的彩蛋第389章 “軌道漂流瓶”第341章 還真是外星人做的遊戲?!第733章 聯盟的老本行第784章 登陸演習第858章 鋼鐵在燃燒!第309章 打掃戰場與伏擊第910章 聯盟不是許願機第1003章 着陸第369章 人的複雜之處也正在於此第655章 歷史翻向了新的一頁第828章 行將就木第495章 正好湊一桌麻將第885章 沙漠兵團的首戰第709章 不錯,吾兒出息了第237章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第606章 生物質裝甲第428章 席捲沙漠的風暴!(萬字大章)第482章 這是對私心的“懲罰”(第二更!)第726章 團結就是力量第435章 棋逢對手的較量第633章 從未見過如此離譜的戰術第384章 79號避難所!第992章 命運的十字路口第1013章 兩條路第215章 他們會成爲你的眼睛第223章 突襲!動員!第933章 “決戰兵器”第618章 欣欣向榮第150章 炮擊與傷亡第344章 滿地都是“進化體”第526章 我會考慮給自己放幾天假的第446章 那毀滅一切的光第337章 深不可測的阿光第371章 權力與義務第802章 勝利之下的暗流第九章 基因序列與玩家等級第1064章 止步於新手村的“大反派”第125章 新的秩序!第130章 警衛的專屬武器第159章 科長,錢不夠花了!第982章 “守豬待兔”第737章 看好了,我只演示一次!第114章 可以用糖果當報酬嗎?第399章 考驗動員能力的時候到了第124章 那些人,再也不會回來了!第572章 疑似覺醒的變種人第127章 貝特街的第一部法典!第568章 兩條線索第515章 慶祝一個新聚居地的誕生第785章 爲朋友兩肋插刀的尼哈克公爵第243章 又一批新鮮的小韭菜入場第310章 一戰成名!第686章 深海之下的激戰!第835章 東施效顰第978章 捕獲第188章 軍官與生物學家第523章 這次從前線回來,我要做的事情可以第602章 奇美拉的咆哮!第397章 凌雲!第844章 野心的火焰第1034章 傳火第173章 流民們的工作第1059章 舊日的帷幕即是新的序章第639章 再見了,我素未謀面的同類第179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第317章 那從天而降的飛刀第781章 要不我們也借點兒?第679章 “藝術”是第一生產力第195章 被狗策劃針對了!第376章 佯攻,試探與護盾!第292章 銀幣能換錢了?!第238章 馴服異種的方法以及春耕的準備!第623章 很遺憾沒能見到新世界的可憐人第593章 一起下地獄吧!第226章 葬禮第39章 終於有新NPC了?第557章 瘟疫在火把上燃燒第827章 懲戒與調停第927章 凱旋之日即是黎明!第394章 SSSR級的坐騎,論斤賣不過分吧?第1054章 完型生命體第695章 你管這叫反擊?!第819章 煽風點火的蚊子第544章 大廈的坍塌第944章 攻佔工業樞紐!第111章 蜂鳥!以及拍賣活動!第218章 後坐力很大!但也很強!第938章 無招勝奇招第861章 聯盟的鐵騎!第487章 蜜獾王國的解放(感謝“薛定諤x”的第768章 意料之外的來信第481章 重獲新生(第一更)第521章 吞噬與抉擇第1049章 攻入“天國”第507章 遲來第240章 第三部資料片上線!與老朋友的來訪第709章 不錯,吾兒出息了第532章 Beta0.5版本更新!第543章 輪迴的終末是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