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沙雕和笑匠站在樓頂看熱鬧的時候,遠處的黑水巷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塔蘭突襲者和他的三個親信前腳剛走出諾克的家沒多遠,一羣凶神惡煞的傢伙便追了上來。
這羣人着裝清一色的背心,露出肌肉虯結的胳膊,手上拎着長槍短炮和短刀,什麼亂七八糟的傢伙都有。
起初塔蘭還以爲是被捲入了什麼幫派火拼的事件,直到對方拿着噴子朝天上擼了一槍,又朝着他吼了一嗓子。
“前面的!站住!”
“別跑!”
塔蘭的腦海中一瞬間閃過無數念頭,包括自己被諾克賣了,包括這羣幫派分子受僱於啓蒙會等等,直到酸菜魚抓住了他的胳膊。
“臥槽!快跑!!”
意識到現在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塔蘭猛的回過了神來,二話不說撒開腿就跑。
“跑!”
眼見團長一馬當先竄了出去,三個玩家也慌忙跟在了身後,朝着小巷子的另一頭衝了過去。
他們身上都只戴了一把手槍,四個人湊不出十支彈夾,而對面噴子、步槍一應俱全,雙方火力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就算有覺醒者的本事,也不是這麼浪的。
眼見到了嘴邊的肥肉要跑,莫爾斯連忙招呼着鬣狗幫的幫衆追了上去。
一羣人就這樣在街上你追我趕。
聽着頭頂嗖嗖亂飛的子彈,塔蘭又驚又怒地罵道。
“臥槽,這幫NPC是瘋了嗎?!老子正常做任務,還帶這麼玩的?!”
正說話的時候,一發子彈擦着他的耳旁飛了過去。
那吹進耳蝸的破空聲嚇得他慌忙縮了下脖子,奔跑的腳步又加快了些。
這裡可是距離存檔點和復活點隔着好幾個時區的新地圖。
這要是死了不但裝備全爆,未存檔經驗全丟,剛到手的隱藏任務也沒了。
這損失已經不能用血虧來形容了,簡直虧麻了!
緊追在兵團長的身後,醫學奇蹟忍不住吐槽道。
“是你特麼太憨了吧!”
酸菜魚:“就是!這波我站狗策劃。”
塔蘭突襲者:“MMP,都什麼時候了還內訌!就不能和我老子一起罵狗策劃嗎?”
憤怒的脂肪肝:“……”
醫學奇蹟:“我要是阿光,指定給你臉上刷一波大。”
酸菜魚:“什麼大——”
老菜的話才說到一半,衆人的前面又闖進來一羣來者不善的傢伙。
和身後那羣背心佬不同,這幫傢伙不但穿着得體,氣質也要斯文的多。
不過斯文歸斯文,手上清一色的pu-9衝鋒槍卻一點兒不像是講道理的樣子。
塔蘭突襲者心頭警兆驟起,一把拉住了旁邊的酸菜魚,帶着衆人閃身躲進了街道旁邊的小巷子裡。
幾乎就在他們拐了個彎兒的同一時間,那一支支黑洞洞的槍口便噴出了火舌。
突突突的槍聲充斥着整個街道,喧囂的彈雨和火藥瞬間在沿街的土房子上印下了一排排彈孔。
不只是塔蘭和他的三個親信被嚇了一跳,就連在後面緊追不捨的莫爾斯和約克一行人也被嚇着了,慌忙帶着人散開躲在了一旁。
一名小弟不幸被流彈擊中了胸口,血頓時撒了一片,被旁邊的幫衆慌忙拉到了掩體的後面。
看着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的小弟,莫爾斯的眼神頓時一寒,殺氣森然地看向了對面街上那個正裝革履的男人,咬牙切齒地發出了毒蛇吐信般的聲音。
“湯尼……你特麼的什麼意思?”
鐵手幫!
黑水巷的另一大幫派,經營着整片城區最大的夜店和賭場!
和自己不同,這傢伙的客戶不僅僅是黑水街的蟑螂,偶爾也會有一些威蘭特人光顧,尤其是威蘭特人中的軍事貴族。
也正是因此,莫爾斯對他一直都很忌憚,輕易不願和他發生衝突。
叼着菸頭的湯尼淡定地給衝鋒槍換上了新彈夾,咔的一聲上膛。
“沒什麼意思,各憑本事。”
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奄奄一息的小夥子,莫爾斯惱火地說道。
“我的人怎麼算?”
湯尼輕輕咧了一下嘴角,慢條斯理地說道。
“我今天出門的時候踩死了一隻蟑螂,關我什麼事?”
平時威蘭特人禁止他們火拼,他們表現的大多都比較剋制,就算殺人也不會明目張膽地當街行兇,畢竟誰也不想招來部隊的鎮壓。
不過今天不同以往,衛戍隊下了通緝令,就算死了人可以解釋成火拼中的誤傷。
那些威蘭特人並不是真正的在乎他們的死活,經常和那些大鼻子們打交道湯尼心裡無比清楚,做事的尺度在哪裡。
正是因此,他壓根兒不把眼前這幾條“鬣狗”放在眼裡。
這傲慢的態度徹底激怒了莫爾斯和他身旁的一衆“鬣狗”們。
“醫生”約克最先忍不住了,暴怒的吼了一嗓子,架起手中的鐵管突擊步槍,朝着街對面突突了一梭子“布朗運動彈”。
“吃屎去吧!湯尼!和你旁邊的母鴨子們一起!”
嗖嗖飛來的子彈讓鐵手幫的幫衆們慌忙躲避。
那膠帶纏出來的鐵管步槍雖然沒有任何準頭可言,但打射出來的子彈畢竟是7毫米。
被那粗魯的罵聲激怒了,湯尼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縫,摘掉菸頭扔在了地上用鞋尖碾碎。
“你自找的。”
說完,他向前揮了揮食指,一羣殺氣騰騰的正裝男紛紛架起手中的pu-9衝鋒槍,突突突的朝着街道的另一側掃射。
和正規軍的巷戰不同,這幫小嘍囉們的火拼沒有任何準頭可言,多半是人躲在掩體後面,武器緊貼着掩體向外掃射。
畢竟他們可沒有醫保,打死人沒有勳章,被打死了連一盒骨灰都得不到,氣勢上誰也不輸誰,真拼命的卻沒幾個。
雙方你來我往地交火了半天,子彈打出去不少,中槍躺地上的卻沒幾個。
躲在小巷子裡的塔蘭看傻了眼,旁邊的醫學奇蹟吞嚥着唾沫。
“等等,他們怎麼自己打起來了?!”
“我特麼怎麼知道……”
塔蘭朝着外面望了一眼,仔細觀察了一下兩撥人,發現他們身上都穿着風格完全迥異的裝束。
也就在這時,他注意到左邊那羣人裡混着一張熟悉的臉。
看到那張臉的瞬間,塔蘭的眼睛頓時瞪圓了,憤怒的吼道。
“諾克!你爲什麼要背叛我!”
聽到諾克這個名字,正在和湯尼火拼的莫爾斯愣了下,隨即瘋瘋癲癲地笑着嚷嚷。
“諾克?老子可不叫什麼諾克,記住老子的名字,老子叫斷指!傻了吧你!”
連着三個“老子”,讓塔蘭的腦瓜子懵了下,就好像是被驢踢了一腳。
他這個洛聖都的五星好市民居然被NPC嘲諷了!?
跟在他身後的醫學奇蹟一時間又想哭又想笑,最終沒憋住笑出了眼淚來。
“哈哈哈哈草!”
“什麼腦癱團長……”
“笑死,被人工智能給耍了!”
聽着三個心腹放肆的嘲笑,塔蘭整張臉都漲成了豬肝色,那股憋屈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畢竟復活是三天的事兒,被掛到論壇上嘲笑卻是一輩子。
“媽的……”
他咒罵了一聲,掏出別在屁股後面的手槍,打算加入這場混戰找回場子,卻被眼疾手快的醫學奇蹟一把拉住了。
“臥槽,大哥,你別激動!”
酸菜魚也緊張道。
“是啊,老大,別激動!我們就開個玩笑,就算要跳車也不會在任務中跳車的,至少也等這任務做完。”
在兩人的勸說下,塔蘭逐漸冷靜了下來,思索起了脫困的對策。
兩個幫派同時盯上了自己,那八成不是爲了錢……
尤其是那個假扮成諾克的“斷指”。
如果是爲了錢,自己剛纔開門的時候他就該動手了,不至於等到現在!
想到這裡,塔蘭心中一動,看向了一直沒說話的脂肪肝。
“脂肪,你下線看看。”
脂肪肝張開了眼睛,看向他淡淡說道。
“……我剛從線下回來,咱旅館裡的三十個弟兄已經被一鍋端了。”
此時此刻的論壇上充滿了快活的氣息,畢竟這場戰爭打了這麼久,聯盟這邊的兵團還是頭一回像這樣被“成建制”的俘虜。
而且還是被一羣衛兵。
不過他並沒有把這些無關緊要的瑣事也講給兵團長。
他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就算互相嘲笑也沒有任何意義。
聽完脂肪肝的陳述之後,塔蘭的心中暗道一聲果然。
旅館裡的三十個團員被一鍋端了,威蘭特人果然盯上了他們。
可爲什麼來的是幫派?
一瞬間,塔蘭的腦海中猛然間浮現了一種可能。
他們沒有證據! 這倒不是說威蘭特人有多麼守規矩,而是任何一種體制都存在着即定的程序,不可能任由這個系統中的個體隨意胡來。
誰下的命令誰就得擔責任,這套邏輯在軍團內部也是行得通的。
換而言之,盯上他們的港口衛戍隊並非是接到上級的命令出手,而是僅僅出於對自己一些人的懷疑擅自做的決定。
那些威蘭特人並沒有足夠的證據能證明自己一行人是聯盟的間諜!
如果自己以聯盟公民的身份死在了他們的追捕中,對於南方軍團說也許算不上麻煩,但對於衛戍隊絕對是個麻煩。
所以他們委託給了當地幫派,這樣一來就算只抓住了一具屍體,最後也可以把鍋甩給幫派火拼,將外交問題糊弄成治安問題。
塔蘭念頭轉的飛快,迅速做出了決斷。
“脂肪肝,你去線下私信咱的團員,把他們的口供串聯一下!一口咬死了咱們是來……商務考察的。”
脂肪肝淡淡笑了笑。
“他們已經串供完了……雖然說的不是商務考察,是旅遊。”
醫學奇蹟忍不住豎起了拇指。
“牛逼!”
酸菜魚也忍不住讚道。
“高啊,你來當團長算了。”
脂肪肝微微翹了下嘴角。
雖然其實和他沒什麼關係,但似乎沒有解釋的必要。
聽聞自家的團員如此自覺,塔蘭的臉上也露出幾分驚喜。
這次收的這批新人素質意外的不錯,看來他衝擊T0的野望有希望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旅遊這個理由多少有點牽強,也難怪對方咬死了他們可能有問題。
不過也好。
塔蘭眼神微微閃爍,已經有了新的主意。
“我幫你們斷後,你們一會兒想辦法往北逃跑,先逃出聚居地外面,然後等我的消息。”
酸菜魚驚訝地看向了兵團長。
“那你呢?”
“自首。”
塔蘭的嘴角翹起了一抹笑容,看着面露驚訝之色的三個心腹淡淡說道。
“聽說啓蒙會號召避難所居民團結起來反抗戰建委的遺老。”
“不知道棄暗投明的避難所居民他們要不要。”
……
隨着三十級的覺醒者加入戰局,黑水巷的戰鬥進入了白熱化。
到底是在穿山甲的手上送過人頭的老兵,塔蘭突襲者雖然腦袋不太靈光,但手上的本事卻是一點兒都不含糊。
他先是用搭人梯的方式將三個小弟送走,接着僅靠一把手槍,單槍匹馬的從兩撥人馬中間殺了出去。
所幸先前找任務座標的時候在黑水巷裡繞了好幾圈,相當於提前踩過了點。
他對這裡的地形算不上熟悉,卻也不至於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
在闖過了兩條街之後,他直接殺進了人羣聚集的集市裡,朝着天上一頓鳴槍,整個集市鬧得一片人仰馬翻。
看到這傢伙衝進集市裡,追在後面的莫爾斯和湯尼臉都綠了。
果不其然,就在那個憨憨將事兒鬧大不久,一夥荷槍實彈的衛兵坐着衝鋒車闖了過來。
那羣穿着防彈甲的武裝衛兵,塔蘭不說丟掉了手槍,舉着雙手逆着逃跑的人羣走了過去,做出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
“謝天謝地,你們可算來了!”
帶隊的百夫長陰沉着臉,走到了他的面前。
“是你開的槍?”
塔蘭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我?!你在開什麼玩笑,我只是個遊客!這是我的VM,裡面有我的電子簽證,我可是正兒八經從海關進來的!”
海關登記的同時會進行搜身,和偷渡客不同,前者是受到凱旋城法律保護的。
至少名義上是的。
說着的同時,塔蘭指向了身後,那羣窮追不捨的幫派分子們。
“開槍的是他們!隨便找個人問都能問出來。”
百夫長眯着眼睛,用審視的視線打量着這個來自聯盟的傢伙,鼻尖恨不得戳到醜陋且討厭的臉上。
他自然知道那幫惡棍是什麼人,卻沒想到自己這邊簽發的“通緝令”反而幫了他一把,他有了被迫害並尋求庇護的藉口。
不過無所謂了。
至少人抓到了。
之前抓到的那三十個聯盟公民全都一口咬定自己是來旅遊的,完全拿他們當傻子耍。
這可是廢土。
而且哪有去敵人的地盤上旅遊的?
他對從那些人嘴裡撬出點什麼已經不抱指望了,希望能在這傢伙身上打開突破口。
“上車。”
塔蘭鬆了口氣,臉上做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謝謝。”
不想聽他廢話的百夫長推了他一把,將人交給了自己的副官。
一名穿着背心的幫派分子猶豫了下,走上去想索要報酬。
“嘿,那個……”
百夫長看都沒看這個不開眼的傢伙,揮了揮手便讓人把他一起抓走了,當做是出任務的戰利品帶回去交差。
躲在人羣中的莫爾斯陰沉着臉,看着撤走的衝鋒車,心裡不知在想着什麼。
先前和他火拼的湯尼就站在他的旁邊,又重新點上了一支菸。
“衛戍隊的百夫長,看來這錢沒這麼好賺……決定了,鐵手幫退出,你們自己玩吧。”
莫爾斯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
“我謝謝你。”
“不用謝,非要謝我,也可以留到你的葬禮上……蚊子再小也是肉,你的地盤我會替你照料的。”
衝鋒槍扔到了小弟的手上,湯尼嘲笑地看了他一眼,不管那羣獵狗對自己的怒目而視,轉身帶着人揚長而去。
約克用殺人的視線盯着那傢伙,直到那背影消失在集市的盡頭,才接着又看向了自己的老大,壓低了聲音說道。
“老大……這事兒難道就這麼算了?”
莫爾斯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從湯尼離開的方向收回,又望向了那輛衝鋒車離開的方向,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這事兒沒完。”
啓蒙會……
他在這座城裡生活了這麼久,還是頭一回聽說這個組織。
嘴裡默唸着這個詞,莫爾斯輕輕晃了晃下巴,帶着一衆小弟們轉身離去了。
同一時間,遠處的樓頂。
看熱鬧的沙雕和笑匠終於嗑完了兜裡的瓜子。
當看到塔蘭丟掉武器主動走向威蘭特人的條子的時候,前者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罕見地稱讚了一句。
“牛啊……這憨憨有點兒東西,還想出來了自首這招。”
他大概猜到那傢伙要做什麼了。
如果真和他想的一樣的話,他們說不定可以打一波配合。
笑匠看向他問道。
“現在呢?我們咋搞。”
“守株待兔。”
將瓜子殼扔向了樓下,沙雕拍了拍手,拎起了擱在一旁的旅行包。
那裡裝着他的所有裝備。
包括一把拆成零件的狙擊步槍,一把衝鋒槍,還有若干手榴彈和一架無人機。
至於這些東西是怎麼帶進來的也很簡單。
他和身旁的隊友從下船的時候就沒有走尋常路,而是卡了海關NPC的視野盲區,卡bug混進來的。
“啓蒙會的人如果注意到了他們,可能會在關押他們的衛所附近踩點……我們去附近盯梢,把可疑的人標記下來就行。”
笑匠:“什麼算可疑呢?”
沙雕咧嘴一笑。
“和我們一樣鬼鬼祟祟的NPC,或者連續幾天出現的同一張臉。善用無人機和人臉識別……別傻站着,該走了。”
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看着那飄散在風中的瓜子殼,笑匠嘆了一聲道。
“素質是真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