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號定居點附近,學院的科研船。
一名個子瘦高的男人站在淡藍色的全息光影中,看着神色恭敬的楊凱用吩咐的語氣說道。
“他是怎麼選的?”
楊凱如實稟報道。
“暫時不清楚,他並未給我肯定的答覆……不過如您所見,天基武器確實在向西半球移動。”
只不過暫時沒有展開部署。
雖然學院並沒有掌握這些戰建委遺留武器的訪問權限,但卻知道每一件武器的座標。
追蹤它們的位置並不是什麼難事。
然而令人遺憾的是,這顆星球上最有智慧以及學識的人們卻不掌握這其中的任何一把鑰匙。
見結論博士半天沒有迴應,楊凱語氣恭敬地繼續說道。
“冒昧地問下,您期待他如何選擇呢?”
那個被稱作結論博士的男人淡淡笑了笑。
“我這裡並沒有最優解,我只想看到他的選擇。”
那沒有多少波瀾起伏的聲音讓人猜不透他的真實想法。
楊凱苦笑了一聲。
“看來我們只能拭目以待了。”
……
被逼上絕路的南方軍團高層將決勝的希望全部押在了名爲“死劑”的生化武器上。
聯盟的軌道武器正在向亞文特城一帶部署,隨時準備一勞永逸解決所有的麻煩。
戰地佬不清楚管理者是不是認真的,但如果那傢伙真的按下按鈕,那他一直以來的努力可能就真的前功盡棄了。
甚至不只是他的努力。
還包括聯盟其他玩家,以及尤里烏斯、潘妮、亞爾曼等等其他威蘭特人爲終結廢土紀元所做的一切努力。
而這其中也包括管理者自己。
總之,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徹底打破了戰地佬對接下來工作的安排。
他原本是打算等到尤里烏斯元帥的葬禮結束之後,聯合文官集團對凱旋城進行一場自上而下的改革,從舉行公民大會開始到選拔各行業各階層的代表,然後共同商議威蘭特人的憲法,並在此基礎上完善一系列的法律。
然而現在,這件事情顯然得往後推一推了。
在論壇上詢問了一衆沙雕網友們的建議,戰地佬在心中反覆權衡利弊之後,最終找到了他目前來看唯一信得過、並且能幫上忙的人……
光榮院的議事廳。
禁衛軍軍團長雷澤在聽完尊敬的執政官先生的稱述之後,眉頭不由輕輕地皺起。
“你的意思是……威蘭特人的基因源碼被盜走了?”
戰地佬本以爲他會對死劑計劃的內容表示震驚,卻沒想到這老頭的關注點卻在奇怪的細節上。
“沒錯,”戰地佬點了下頭,神色認真地說道,“對於南方軍團的計劃而言,威蘭特人的基因源碼是必須的。只有補上了這最後的一塊拼圖,他們才能確保計劃順利實施——”
“這不可能。”不等他把話說完,雷澤便打斷了他的話,並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沒有人能偷走威蘭特人的基因源碼,而且你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文官集團告訴你的?還是薩倫那小子。”
戰地佬的眉頭狠狠抽動了下。
他不知道這老頭哪來的自信,就這麼肯定那個基因源碼不會被偷走。
然而這事兒麻煩也正麻煩在這裡,他雖然知道發生了什麼,卻講不出情報的來源。
畢竟他總不能告訴這老傢伙,自己是從遊戲系統那兒接的任務吧?
系統的任務還能有假了不成?
除非狗策劃故意玩他。
“……我沒法告訴伱消息的來源,但這確實是事實。”戰地佬目不轉睛地盯着他,試圖用自己的誠懇打動這個活了172歲的老頭。
雖然他自己心裡也很清楚,指望通過如此草率的辦法說服雷澤的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
畢竟這可不是一般的指控。
沒有人會被一句簡單的“相信我”打動。
然而出乎戰地佬意料的是,雷澤卻並沒有立刻否決他的話,只是用那雙渾濁的眼睛注視着他的瞳孔。
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扔下了一句話。
“你跟我來。”
說罷,雷澤便擡步走向了議事廳的外面。
看着這雷厲風行的動作,戰地佬微微愣了下,不明白這老頭到底想幹什麼,但還是起身跟了上去。
倆人徑直離開了光榮院,一前一後地走下了那上千級大理石階,接着坐上了等候在馬路旁的轎車。
“上車。”
看着坐上車的雷澤,戰地佬遲疑了片刻也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他本以爲這老頭是打算帶自己去光榮院裡的某個地方,卻沒想到看樣子還要出一趟遠門。
車門關上之後,轎車的引擎緩緩發動,帶着車上的兩人朝着遠離光榮院的方向駛去。
過了約莫有二十多分鐘,戰地佬甚至都已經看見了凱旋城的城牆,這時車速才減慢了下來。
“到了。”
扔下這句話的雷澤伸手推開了車門,乾淨利落地從車上下來。
戰地佬也跟在他後面從車上下來,擡頭瞧了一眼前面,卻見這兒是一座軍營,兩名穿着動力裝甲的士兵守在哨卡的前面。
整個凱旋城,只有一個地方連站崗的哨兵都是穿着動力裝甲的。
在看到那兩臺“龍騎兵”動力裝甲的一瞬間,戰地佬已經猜到了這兒是什麼地方。
見到自家軍團長和執政官先生,執勤的哨兵肅然起敬,解開頭盔面罩,神情莊重地行了個軍禮。
雷澤簡單地回了個軍禮,便看向了身後那位面露驚訝之色的穿山甲,繼續說道。
“這裡是禁衛府,禁衛軍的駐地,我原本是打算等尤里烏斯元帥的葬禮結束之後帶你過來的。”
“我知道,我以前有路過這裡。”戰地氣氛組點了點頭,卻是一臉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爲什麼要帶自己來這兒。
帶自己參觀禁衛軍?
現在好像也不是幹這件事情的時候。
雷澤並沒有解釋自己是來這兒幹什麼的,只是帶着他一路長驅直入,穿過一片混凝土建築,來到了禁衛府的最深處。
一座環形的混凝土建築坐落在空地的中央,厚實的牆壁上沒有一張窗戶,只有一條延伸向建築內部的狹長通道。
雷澤帶着他走上前去,通過了門口的崗哨,站上了一樓大廳正中央的那部印有軍團徽章的電梯,接着按下了機械鍵盤上的按鈕。
電梯門吱呀一聲關上,接着電梯倉勻速地下降。
看着一頭霧水的執政官先生,雷澤用很輕的聲音說道。
“……你剛纔在外面看到的混凝土結構只是這棟建築的‘大門’,它真正的玄機其實在地下。”
戰地氣氛組輕咳了一聲。
“你知道我好奇的不是這個。”
“我知道,”雷澤點了下頭,“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證,很快你的所有困惑都能得到解答……我們到了。”
經過將近一分鐘的沉降,電梯總算到達了目的地。
戰地氣氛組不由在心中感慨,這座設施藏得也太深了,簡直就像避難所一樣。
然而沒多久,如此想着的他便看到了一座齒輪狀的合金巨門,並且大大的數字“3”就這麼印在巨門的中央。
“3號避難所……這裡是避難所?!等等……凱旋城的下方竟然有避難所?!”戰地氣氛組的臉上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看着一臉吃驚的執政官先生,雷澤淡淡笑了笑說道。
“我記得我應該說過,很久以前,在尤里烏斯元帥還健在的時候,我經常和你們打交道。”
戰地氣氛組嚥了口唾沫,緩緩地點頭。
將目光投向了眼前的那座巨門,雷澤的眼神似乎是陷入了回憶,過了很久才繼續說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應該是我剛出生的那年……3號避難所的居民在瞭解到我們的遭遇以及威蘭特實驗室中發生的事情之後,對戰後重建委員的反人類罪行表示了憤慨,並慷慨地向我們提供了幫助。”
“那是一羣很好的人,而那段時間也是我們與避難所居民……也就是你們的蜜月期。”
“如果只靠我們自己,沒有技術部的支持,就算我們拿到了威蘭特實驗室的基因源碼也無濟於事。不過在得到了避難所居民的幫助之後,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我們終於獲得了真正意義上的自由,並在我們頭頂的那片土地上建起了偉大的凱旋城。”
說到這兒的時候,雷澤停頓了片刻,將目光從避難所的巨門上挪開,看向了呆住的執政官——或者說“穿山甲”。
“基因源碼就保存在這座避難所……其實我早該帶你過來,只不過因爲一些事情耽擱了。”
說完,老人擡步走到了門前,伸手在齒輪狀巨門旁的控制檯上敲下了幾個按鈕。
伴隨着一陣地震似的震顫,齒輪狀的巨門在那隆隆聲響中緩緩滾向了一側,讓出了通往避難所的通道。
“不只是密碼,這裡還需要驗證生物識別信息……跟我來吧。”
看着一臉詫異的穿山甲,雷澤淡淡笑了笑,帶着他繼續向前,來到一扇緊閉着的合金門前,完成了最後的生物信息識別。
伴隨着一陣漏氣的聲響,那緊閉着的合金門緩緩開啓,終於將避難所的內部展現在了倆人的面前。
戰地氣氛組正想往前走去,卻被雷澤伸出的右手按在了肩膀上。
戰地氣氛組回過頭,只見那雙渾濁的瞳孔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而從那雙瞳孔中射出的視線彷彿穿透了他的靈魂。
“你也錄一下。”
“好的。”
戰地氣氛組露出認真的表情,鄭重地點了下頭,接着在雷澤的幫助下完成了生物識別信息的登記。
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這位替尤里烏斯元帥守護了威蘭特人一個多世紀的老人,終於將威蘭特人的一切正式託付給了自己。
穿過合金門的兩人繼續前進,按照避難所的地圖拐過幾個彎,很快來到了一座實驗室。
這座實驗室比404號避難所的那幾個“小單間”要寬敞的得多,包含的設施看起來也更加的完善。
想到地表那些“古典風格”的大理石建築,戰地佬不由在心中感慨。
這地上和地下簡直就像兩個平行時空。在一座圓柱狀的金屬罐面前停下了腳步,雷澤回頭看向了環顧着四周的穿山甲,繼續說道。
“威蘭特人源碼就存放在這裡,地表有禁衛軍把守,地下有避難所的安保系統。你是避難所的居民,就算你不相信我們禁衛軍的實力,也應該很清楚避難所的防護級別。”
從一旁的設施上收回了視線,戰地佬神色認真地點了點頭。
“沒有人能在未取得授權的情況下進入一座已經啓動的避難所。”
雷澤點了下頭,接着他的話繼續說道。
“不只是如此,每一次訪問都會留下包含有時間戳的生物識別信息,無論是否成功。所以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沒有人將它偷走過,也不可能有人將它偷走。”
說着的同時,他伸手在圓罐旁邊的操作面板上輕點了兩下,啓動了存儲裝置的控制程序。
那淡藍色的全息屏幕上很快呈現了歷次基因源碼調取記錄,以及標註在旁邊的身份和時間信息。
戰地氣氛組快步走到老人的身旁,朝着全息屏幕上的內容看去。
根據顯示數據來看,上一次調取數據都是一個多世紀前了,而標註在信息欄中的使用用途也很明確,是爲了完成八倍速生長的克隆人。
一個多世紀前……
那個時候別說是提爾,搞不好就連南方軍團這個概念都不存在。
戰地佬的喉結動了動,腦海中的思緒一瞬間有些混亂。
“也就是說……南方軍團不可能拿到基因源碼。”
雷澤緩緩點了下頭。
“我倒是想問你,你的信息是從哪裡來的。”
面對老人銳利的視線,戰地佬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開口。
“你相信我嗎?”
雷澤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
沒想到這老頭懷疑的這麼果斷,戰地佬的表情頓時有些繃不住。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這時老人家卻又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不相信你,一個來路不明的傢伙,突然說自己要解放威蘭特人,要斬斷威蘭特人身上的鎖鏈,這聽起來就像是個騙局。”
“不過我相信尤里烏斯元帥,你就是他等的那個人……你符合他預言中的每一條。”
頓了頓,雷澤又緩緩地說道。
“而且,你是威蘭特人民的選擇。”
和尤里烏斯元帥一樣。
雖然尤里烏斯元帥並不是威蘭特人,但那位先生卻是所有威蘭特人毫無疑問地選擇。
如果選錯了,只能說這就是威蘭特人的命,他就算不想認也必須得認了。
衰老的不只是尤里烏斯元帥,還有他自己,乃至整個禁衛軍。
他們註定不可能陪着威蘭特人一直走下去。
感受到了那句話沉澱的分量和包含在其中的使命,戰地佬深深吸了口氣,坦白地說道。
“你知道我是避難所居民,但你應該不知道我來自哪裡……實不相瞞,我來自404號避難所。”
雷澤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下,但片刻後卻又恢復了平靜。
“然後呢?”
戰地氣氛組沉默了一會兒,咬了咬牙繼續說道。
“我們可以通過某種心靈感應的方式進行溝通……這算是我們的秘密吧,和你們的基因源碼一樣,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他最終還是隱瞞了玩家以及另一個世界的事情,畢竟那是寫在《玩家手冊》上的規則,而且透露給雷澤也毫無意義,只會增加溝通的成本而不是減少。
不過,用自己的方式對NPC解釋一直都是被規則所允許的。
這不算是“場外”。
404號避難所從來就沒有否認過關於自己的種種傳說,只不過傳說有很多個版本罷了。
雷澤聽過之後沉默了一會兒,按着眉心苦笑了一聲。
“心靈感應……希望你是認真的。”
他活了172年,誰在說謊他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然而此刻他卻明顯地感覺到,這位年輕的執政官先生說的是實話。
不只是“心靈感應”這件事兒。
甚至就連關於“死劑”的那部分也是一樣,頂多是隱瞞了一些細節……並且隱瞞的這些細節也並非是出於惡意,而是迫於某種層面的壓力。
戰地佬目不轉睛地盯着雷澤,繼續說道。
“相信我,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之所以如此肯定‘死劑’的事情,就是因爲我的同胞們在婆羅行省的前線,在大荒漠的最南端,發現了無數關於它存在的證據。就像你可以負責任的告訴我,威蘭特人的基因源碼還在這裡一樣,我同樣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我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雷澤重重地嘆了口氣。
“404號避難所……你幾乎等於是在向我攤牌,你是聯盟的間諜,而且成功替聯盟解決掉了最大的競爭對手。”
戰地佬乾咳了一聲。
“你怎麼也把軍團解體的事情算在我頭上……你應該是清楚的吧,那根本就和我沒關係。”
“我沒有,我只是假設自己站在一名普通的威蘭特人公民的立場上,可能會這麼去想。”
雷澤頭疼地按着眉心,片刻後緩緩開口說道。
“你不用試着說服我,想想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怎麼說服其他威蘭特人就足夠了,他們纔是你需要負責的人……我希望你在一切結束之後,將這件事情坦白給凱旋城的居民。就像你自己說過的,要將威蘭特人從謊言中解放。”
對上那意味深長的眼神,戰地佬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會這麼做的。”
大不了這個執政官不當了。
其實他本來也沒那麼想當這個執政官,純粹是被架到了這個位置上。
深吸了一口氣,他整理了腦海中的思緒,繼續說道。
“現在的問題是南方軍團高層到底想幹什麼?我可以確信‘死劑’計劃是存在的,而且已經到了即將實施的最後關頭。就像我說的,我們的情報人員有足夠的證據能夠證明它的存在,他們通過那個……呃,心靈感應告訴了我。”
此時此刻的雷澤也不再糾結什麼“間諜”和“心靈感應”,而是將精神完全聚焦在了問題本身上。
一切就如一個多世紀前,他和尤里烏斯元帥並肩作戰時一樣。
“他們想幹什麼其實顯而易見……”微微眯起了雙眼,老人用平緩的語速繼續說道,“用威蘭特人的意志扛過去就是了。”
戰地佬錯愕地看向他。
“你的意思是……”
“威蘭特人的體質強於人聯時代的倖存者,不止如此,我們對社會各階層有着更強的控制力……這不僅僅是因爲我們身上有軍團的基因,更是因爲威蘭特人天生就是服從於集體、服從於‘頭狼’的種族。在面對危機的時候,我們會比其他任何民族都更加團結。”
那冷血的聲音就像是從冰櫃裡飄出來的一樣,令人不由自主的背脊一寒。
此刻的雷澤已經完全帶入了一名鐵血無情的軍官的視角,而贏得最終的勝利是他唯一的目標。
也只有這樣,他才能站在提爾的立場上思考。
“……所以,我們根本就不需要免疫‘死劑’,甚至於免疫不了纔是最好的結果。對死亡的恐懼會加速他們的逃亡,讓他們被動的參與到我們的計劃中。而對於那些懦弱的文明人來說,相同的受害者身份,也讓他們更難以將我們從他們的社會中切除。”
“我們的同胞會將它帶去世界的各個角落,代替我們的槍炮去征服那剩下的還未被我們征服的三分之一個世界。”
“只要它真有實驗室中展現出的那般恐怖的殺傷力,最終從這場生存競賽中勝出的一定會是我們……我們威蘭特人。”
戰地佬的喉結上下滾動。
“堅壁清野……”
“堅壁清野?那玩意兒格局太小了,‘死劑’比它更進一步。”
雷澤看着屏住呼吸的執政官先生,意味深長地咧了下嘴角,用緩慢的語速繼續說道。
“這叫自然選擇。”
那是威蘭特人最擅長的戰場。
提爾打算將勝算賭在威蘭特人的生存能力上!
“……當然,這件事情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我們必須用‘基因源碼’當做幌子掩飾一下,讓參與計劃的那部分威蘭特人相信,死劑對他們是無害的,至少是死不了的,只對異族有效。”
看着震驚的穿山甲,雷澤收斂了那冰冷的表情,恢復了平時溫和而不失威嚴的模樣。
“站在提爾的角度,大概會做這樣的部署……真是難以置信,都已經是廢土紀元214年了,還有人還能將最原始的獸.性保留得這麼徹底。”
回過神來的戰地佬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過了好半天才緩緩地開口。
“以前的威蘭特人是這樣的嗎?”
雷澤不假思索地說道。
“在廢土上確實有那麼一段時間,不這樣就沒法活下去。”
頓了頓,他又說道。
“但我不認爲這是正確的,以野獸的姿態苟活下去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威蘭特人的孩子不會因爲他們父輩的‘犧牲’前往更美好的未來,而如果他們的父親真的贏了,他們將前往一個比廢土紀元更糟糕的時代,去一片更廣闊的叢林和變種人或者別的什麼進行最後的較量,比誰更像野獸,比誰更沒下限,比誰更野蠻……”
“而最終獲勝的他們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良心發現變回人類嗎?我看是未必的,人類是一種路徑依賴很嚴重的動物。就像那些因爲羅威爾將軍的異想天開而活下來的婆羅人,直到今天他們的孩子都像長在紅土上的農作物一樣。我想即使是羅威爾本人,也一定不會因爲他們那卑躬屈膝的模樣感到驕傲。”
這個瘋子……
搞了半天那個提爾壓根兒就沒打算讓威蘭特人免疫死劑!?
戰地氣氛組猛然間想到了西帆港。
那次似乎也是一樣……
而且是一模一樣!
他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拳頭,神色認真地看着雷澤。
“該怎麼才能阻止提爾。”
他想知道除了動用最後的手段是否還有其他的辦法。
雷澤看着他,將這個問題原封不動的還了回去。
“該怎麼才能阻止提爾……你不該把這個問題扔給一個172歲的老頭,尊敬的執政官先生。”
“你纔是要帶着威蘭特人繼續前進下去的那個人,該做出決定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他們在野蠻和文明之中選擇了你,我相信他們一定是從你的身上看到了不輸給前者的力量。”
“所以不用害怕選擇,你只需要記住……別讓那些活在過去的野蠻人從你的眼睛裡看到軟弱和恐懼,更別讓那些選擇了你的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