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光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這次倒不是打工打到被泥頭車撞飛，而是夢見開了一局文明6，並且還是一年一回合的加強版馬拉松膀胱局。
當他從原始社會開始發展，派出斥候瘋狂踩村子，順着科技樹爬啊爬啊……爬了幾千個回合，總算是把幾個天神級AI給磨死了，點出了科技勝利。
然而一睜眼，啥都沒了。
“淦！好歹等我把夢做完啊！”
不出意外，繼續做下去的話，大概是文明太空？
伸了個懶腰從牀上坐起，全身骨骼一陣劈啪作響。
楚光心中一動，立刻去了隔壁的居民大廳，找到體檢設備給自己做了個全身檢查。
不出他所料，果然升了！
【
ID：楚光
基因序列：管理者
等級：LV.8→LV.9
——基本屬性——
力量：10→11
敏捷：6
體質：8
感知：7
智力：7
】
【-
技能：野性本能
】
“果然睡覺才能長身體啊。”
好孩子可得早點睡覺。
坐在電腦前確認完電子版的體檢報告，楚光隨手將它拖進了文件夾裡存檔，站起身來活動了下胳膊。
正常成年男性220%的基礎力量，再加上“野性本能”的屬性提升，楚光感覺自己現在勇的一批。
“該出去弄點吃的了。”
對，還要給玩家們分戰利品。
想到這兒，楚光哼着小曲走進了緩衝室，穿戴好放在那裡的外骨骼，並將大鐵錘穩穩地掛在了身後。
一切準備就緒，這才踏上了前往地表的電梯。
廢土時間下午5點半，這會兒正是前哨基地最熱鬧的時候。
尤其是北門口的集市，被外出拾荒歸來的玩家們擠得熙熙攘攘。
雖然天上又飄起了雪，但絲毫沒有影響到這裡熱鬧的氛圍。
現在玩家們已經養成了習慣，撿到的垃圾或者打獵弄到的戰利品，先來北門口擺個攤，實在沒人買，才送去倉庫交素材。
這麼一番操作下來，多少能比之前多掙兩個銅幣，而那些有購物需求的玩家，在去NPC的商店之前也會來這裡轉轉。
“我不知道該說他們冷漠還是強大，昨天死了十分之一的人，然而一個爲逝者悲傷的人都沒有，甚至沒有一場像樣的葬禮。”站在北門口，倫娜一臉驚訝地看着這些藍外套們。
她發現他們臉上，竟然一絲難過的表情都找不出來。
“冷漠和強大並不衝突，世界都變成這樣了，再不堅強一點兒，沒等被別人打垮，得先被自己打垮了。”
海恩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藍外套，不過他見過的怪事兒畢竟多的去了，所以僅僅也只是驚訝了一下。
存在即合理。
況且換個角度想，若他們是那種沉湎於悲傷的軟弱之人，站在這裡的恐怕就是另一批人了。
被旁邊的一處攤位吸引了注意，海恩走上前去，端詳着鐵架子上的裂爪蟹腿看了一會兒，好奇地問道。
“這個多少錢？”
鴉鴉擡頭看向了那個NPC。
雖然沒聽懂他說什麼，但看他比劃的手勢大概能猜到，他應該是想買自己的烤蟹腿。
鴉鴉比出一根食指晃了晃。
“小的1銀幣喔。”
大的她還沒想好賣多少，打算再想想，畢竟從倉庫買來就不便宜呢。
一枚籌碼的意思嗎？
清泉市的倖存者聚居地好像都用籌碼交易的樣子。
“來兩個。”
海恩比劃了兩根手指，接着從兜裡摸出來兩枚籌碼，丟在了鴉鴉伸出的手上。
然而鴉鴉在看到籌碼之後卻是直搖頭，着急地取出了兩枚銀色的硬幣，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海恩和倫娜一臉懵逼。
他們去了這麼多地方，從沒見過這種金屬硬幣。
鴉鴉見他倆沒反應，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撿起兩枚籌碼。
“兩個塑料片，只能當一枚銀幣。”
說着，她將兩枚籌碼和一枚銀幣碰了碰，表示相等的意思。接着取出一根烤好的蟹腿，遞給了站在攤位前的海恩。
2枚籌碼一根烤蟹腿？！
瘋了嗎！
大一點兒的倒也無所謂了，這一根小的蟹腿明顯才兩三斤的樣子，裡面的蟹肉怕是連一斤都不到。
海恩的眉頭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也不好說什麼。
畢竟自己現在寄人籬下，一切還是以避免衝突爲好。
淦！
還是肉疼！
在這種鄉下地方，2點籌碼能買不少補給了！
海恩不想買第二根，但還是看向了自己的同伴，客氣地說了一句。
“你要來點麼？”
倫娜倒是沒有廢話，左手接住一半，右手甩出彎刀，乾淨利落地將蟹腿劈成兩段，晃了晃手中的半截。
“這塊歸我。”
“……”
習慣了這傢伙的粗魯，海恩搖搖頭沒說什麼，咬了一口鬆軟香嫩的蟹肉。
嗯。
別說，還挺好吃。
就是這路邊攤上賣的沒放什麼作料，和前天楚光請他吃的那頓比起來還是差遠了。
而且總感覺不太新鮮……
吃完了蟹肉，倫娜舔了舔嘴角的汁水，看着北門口集市的那些人們，忽然冷不丁地開口說了一句。
“你覺得他們實力如何？”
海恩思索了一會兒，給出了一箇中肯的評價。
“很強。無論是心理素質，還是各方面能力，這些人都比我見過的藍外套強太多。”
“尤其是他們的首領，恐怕已經到了覺醒的邊緣……搞不懂，他們也不是崇拜武力的蠻族，我還是第一次見一方勢力的領袖把自己練到覺醒的，難道躺在大腿上坐鎮指揮不爽嗎？”
說到一半的海恩，忽然注意到倫娜臉上耐人尋味的表情，遲疑了片刻說道。
“你想幹什麼？”
“反正不是幹你，”倫娜毫不掩飾，甩了甩頭髮，直率說道，“我喜歡強大的雄性。”
海恩嘲笑地看了她一眼，又瞅了一眼旁邊攤位上那個烤螃蟹腿的大姑娘。
“瞧瞧，連她都在烤螃蟹，我不覺得那個男人能看得上你。”
察覺到倫娜不善的眼神，海恩示弱地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不是她的對手，做了個投降的手勢走了。
正巧兩人聊着的時候，揹着大錘的楚光從北門走了出來。
玩家們一看見管理者，立刻兩眼發亮地圍了上來。
戰利品！
貢獻點！
還有好感度！
沒等玩家們殷勤，楚光像一個真正的NPC一樣，威嚴地擡起右拳，做了個集合的手勢。
接着，他用鏗鏘有力的聲音宣佈道。
“分戰利品！”
“老規矩，我就不重複了。”
走到了堆着戰利品的推車前，楚光隨手撿起了一把帶膛線的雙管獵槍，開始了NPC該乾的活兒——
給裝備鑑定！
“……這是一把18mm口徑的雙管獵槍，他的主人是血手氏族的首領——熊。雖然他和猹一樣，作惡一生，死有餘辜，最終被正義的鐵錘送去了地獄，但他們的武器是無罪的。木質槍托上刻着一隻熊，字可能寫錯了幾筆但不重要，掠奪者本來都沒什麼文化。”
“現在開始競拍，起拍價40銀幣，最高價80銀封頂——”
蚊子一馬當先，沒等他話音落完，便唰地舉起了手。
“80銀！”
楚光：“……？”
周圍蓄勢待發的玩家一片罵罵咧咧。
“淦！”
“又是這傢伙！”
“太快了，太快了！”
楚光也被整不會了。
本來他尋思着，這破槍除了槍管是上好的鋼材之外，其他就沒一點兒可取的地方，於是就隨便喊了個不高不低的價格。
這都能被秒？
不過看着玩家們臉上懊悔的表情，他一瞬間也明白過來了。
“嘖，大意了……BOSS的裝備有收藏價值。”
那個叫啥來着？
反正是帶名字的武器就是了！
心中暗道一聲草率了，不過楚光也沒太放在心上。
他是個不拘小節的男人。
況且還有五把十夫長的武器放在這兒呢，一會兒隨便給那些牛馬們編排個誇張點的傳說，多賣點不過分吧？
也算是劫富濟貧了。
拍賣會的節奏很快，五十件主武器半個小時全部搞定。
剩下的零零碎碎小件1銀幣1一件隨便挑，再剩下的全都按1銅幣算錢，然後拉去倉庫裡慢慢分揀。
50件裝備有20件流拍，30件一共賣出了971銀。依舊是老規矩扣除10%的交易稅得到873.9銀幣，抹去零頭873銀！
除此之外，29名俘虜也按團戰獎勵規則一人算5銀幣，折算下來一共145銀。
再加上戰鬥中擊斃的21名掠奪者老兵，5名掠奪者十夫長，1名BOSS級掠奪者，以及攻略據點和解救俘虜等一系列副本支線的獎勵，算下來獎勵總額居然達到了4371枚銀幣！
相比之下，拍賣會籌集的資金反而是小頭了。
所有82名參戰玩家，最少也能分到50枚銀幣，多的能拿到55枚，甚至是60枚！
簡直一夜暴富！
在戰鬥中陣亡的玩家除了戰利品獎勵之外，還有管理者大人特別發放的撫卹金。
不過撫卹金的額度並不高，以基因序列LV1爲例，每級每天補貼1銀幣的樣子，三天下來差不多能拿到3銀幣。
LV2就是6銀，LV3就是9銀，以此類推。
錢不算多，但有總比沒有好，三天之後又是一條好漢！
“管理者大人萬歲！”
“爽！老子現在也有槍了哈哈哈！”
“嗚嗚嗚，41枚銀幣！我從來沒這麼有錢過！”
“趕緊去買點什麼！”
戰鬥職業玩家們一陣歡呼雀躍，手捧着楚光親自發放的銀幣，歡天喜地的消費去了。
沒參戰的8名生活職業玩家在一旁看着都羨慕哭了，早知道獎勵這麼高，當時就拿着鐵鍬棍棒一起上了。
鴉鴉偷偷給大蟹腿兒標了3銀幣的“天價”，剛纔賣不出去，現在應該能賣出去了。
站在旁邊圍觀的倫娜和海恩，看的卻是一臉懵逼，好一會兒才嚥了口唾沫，小聲交流。
“他們在幹什麼？”
“好像是拍賣。”
“我沒看懂，爲什麼是他們自己的戰利品，還要花錢買回去？難道不應該是誰撿到歸誰嗎？”
“我也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海恩忽然對這位年輕的統治者有了新的認知，雖然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或者咒語，但權力的藝術已經被他玩弄到了極致。
讓一位農夫獻上自己的收成並沒有什麼值得稱讚的，畢竟是個人都會給步槍上膛。
但要是讓一羣農夫心甘情願、甚至感激涕零地奉上手中的錢幣，將自己的收成買回去……
恐怕只有惡魔纔有這個本事了。
無論如何，這已經是海恩一天之內連續兩次，上調對同一個人的評價和看法了。
不過，被他在心中打分的楚光，可不管別人怎麼評價自己。
相比起來自天界的凱麗，楚光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大善人了，至少不會坑玩家們的錢包，也不會用隱藏的爆率愚弄他們。
難道真的有人認爲，發的錢多了就能讓玩家們感到幸福嗎？
會這麼想的人大多是遊戲玩的太少，沒見過那種動輒幾個億幾十億金幣撒出去的遊戲，最後只有新鮮的小韭菜爽了一把，充了一波，而那些認真肝遊戲的玩家卻覺得自己是個蠢驢。
是的，楚光就被坑過不止一次，所以他在設計廢土OL的經濟系統時非常的小心。
他很清楚自己不像那些真正的狗策劃們，可以胡亂地開發些“神裝”來吸收超發的貨幣，再刷一堆數值溢出的BOSS來刺激玩家氪金。
在玩家們的歡呼聲中，楚光揮了揮手，穿過北門返回了療養院中，乘坐電梯來到了地下。
通往B2層的電梯在B1層的居民大廳，現在還處於鎖定狀態，還剩幾個小時才能開啓。
趁着還有些空閒時間，楚光坐在電腦前，將自己從《血手日記》中整理出來的信息，更新在了官網的設定集中，供那些雲玩家和樂子人們自由想象。
接着楚光又在論壇上取材了一會兒，像批閱奏摺一樣，將昨晚沒來得及看的帖子過目了一遍。
其中有些點子確實不錯，可以考慮加入到Alpha0.5版本套餐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於等到了凌晨兩點鐘。
楚光見時間差不多了，伸了個懶腰從椅子上坐起，重新穿上了外骨骼套裝，並且背上了大錘。
雖然初代管理者害自己的可能性只有萬分之一，但一切還是小心謹慎爲妙。
“小柒，我打算下去了。”
已經回到牆角充電的小柒擡起了攝像頭，乖巧地點了點。
“嗯，知道了主人，小心喔。”
正準備站上電梯的楚光停住了腳步，回頭瞄了這廢紙簍一眼。
“小心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下面有什麼東西嗎？還是說你知道些什麼？”
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傻了，小柒卡住了好一會兒，才呆呆道。
“不知道誒……大概沒有？”
“那你幹嘛讓我小心？”
“啊？！那，那個只是儲存在語言區的日常用語呀……”
呃。
還有這設定？
“……你跟我一起來。”
看着閉上嘴不說話、乖巧滾到自己腿邊的小柒，楚光這才放心地站上了前往B2層的電梯。
倒不是慫。
這純粹是出於謹慎的考慮。
隨着楚光前腳踏入，那原本一片漆黑的觸摸屏上，立刻浮現了B1和B2兩個按鈕，以及【已授權】的對話框。
楚光毫不猶豫地伸出食指按向了B2。
門輕盈地關上，隨着電梯輕微一沉，不到三秒鐘門便再次打開，一股乾燥清爽的空氣穿過門縫撲面而來。
這其中甚至還夾着一絲令人心曠神怡的芬芳。
“……空氣清新劑？”
楚光表情古怪，瞅了旁邊的小柒一眼。
“你去探探路。”
“好嘞……”
那聲音聽着有氣無力，甚至於有些委屈。
但小柒還是很聽主人的話，嗚嚕嚕地滾着輪子往前去了。
右手握着身後的錘柄，楚光步履平穩地向前，謹慎地踏入了這片據說有一個多世紀都無人踏足的領域。
這裡的地板很乾淨，沒有一絲灰塵，踩在上面聽不到咯吱的聲響。
不只是地板，周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嶄新，甚至找不到一丁點兒有人住過的痕跡。
電梯坐落在環形大廳的正中央，這裡就像環形劇場的舞臺，空間比B1層的居民大廳還要寬敞。
大廳的東南西北分別坐落着四個大門，而門的背後是一條筆直的主路，以及被主路分割的四個扇形區域。
彼此相鄰的分區之間有可控制的合金門，平時默認開啓，必要時可以將閘門落下，將分區整體隔離。
其中A區是功能區，裡面的設施好像挺複雜，楚光打算留到後面探索。
至於BCD區的結構就很簡單了，看貼在入口處的平面圖就能猜到，這裡是居民區。
密密麻麻的房門和編號如鴿子籠一樣，塞滿了整條走廊，粗略估計每個房間的套內面積撐死才4~5個平方，也就夠放一臺培養艙加一張桌子，還不到B1層面積的一半。
“這地方真的住人嗎？”
走在C區的楚光暗暗咋舌，隨手打開一間房間，發現裡面就一臺培養艙放着，除此之外啥也沒有。
好吧。
倒也沒毛病。
也許這裡本來就不是住人的地方。
“……房間小是小了點，但四人間改標間了，也算是顧忌到了玩家們的隱私吧。”
每個分區有兩百個房間，其中CD區的房間都配置有培養艙，加起來一共四百個。
避難所的人口上限直接從一百人拉到了五百人，這對於急缺勞動力的楚光而言，無疑是一個喜訊。
這麼多坑位，夠用好幾個版本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冬天大概用不上這麼多人口。
不過沒關係，春耕的時候會有用武之地的！
至於B區，則是很普通的配置，每個房間裡就一張牀和一張可摺疊的桌子，甚至連個凳子都沒有。
“這邊應該是住人的。”
楚光心中思忖，然而任他找遍了所有房間，也沒找到一件遺落下來的私人物品。
包括配套的被褥在內，全都疊的整整齊齊，和豆腐塊似的，哪怕用尺子去量，也量不出來一毫米的誤差。
“……這要是曾經住過人，收拾的也未免忒乾淨了。”
至於嗎？
搞得像銷燬犯罪證據一樣。
就在楚光剛這麼想着的時候，走到B區主路最後一間房前的他，卻是微微愣了下。
不只是他停了下來，滾在前面的小柒也停下了。
“主人，地上好像有東西。”
“我看見了。”
那是一張卡片，看形狀有點兒像是ID卡一類的東西。
卡片落在走廊盡頭的房間前，並且就在門把手的正下方……那鉤直餌鹹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故意留在那兒的一樣。
楚光走上前去，將卡片拾起。
過道頂縫的燈光灑在潔白的卡片上，順着六邊形的紋路，能看見金屬般的光澤，但無法辨認其具體是什麼材料做的。
卡片上沒有照片，也沒有名字，只有兩個不知道算是職業還是代號一類的單詞印在上面——
“……警衛？”
楚光好像明白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