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福妃娘娘特意吩咐薛姮照陪着池素休息,不叫她在跟前伺候。
午飯的時候還特意賞了她們四菜一湯,這在下人中是從未有過的事。
以前就算薛姮照得寵也沒到這地步,衆人私底下紛紛議論這個池素究竟有什麼本事?竟能得娘娘如此青眼。
“也沒見她有什麼出衆的地方,模樣也只中上,怎麼就偏偏這麼得寵?”
“想來人和人也是有緣分的,不然怎麼有投緣一說呢?哎,別提了。咱們在娘娘跟前伺候這麼多年,也沒撈着這樣的福分。”
有人羨慕,有人嫉妒,但都只是背後議論。
淡月倒不在意這個,還幫她們收拾碗筷,池素吃完了道了聲謝躺下接着睡。
傍晚時候淡月回來,以爲她還躺着呢,誰想池素竟然已經穿戴整齊,正坐在那兒慢條斯理地梳頭呢。
“這是有精神了?”淡月笑着問她,“怎麼這麼晚倒打扮起來了?”
“躺了兩天了也該起來,躺得後腦勺生疼。”池素說,“這兒有點心,咱們吃一口吧。”
說着就去沏茶。
淡月也沒推辭,到桌邊坐了下來。
隨後薛姮照也來了,三個人就都坐下吃點心喝茶。
一時吃畢,又都漱了口。
“姮照你先坐着,我的頭油用完了,明早還得梳頭呢。我去幽竹那兒看看,跟她勻點兒。”淡月說。
“我這兒還有些,用完了再去找吧。”池素說。
“我那兒也還有半瓶。”薛姮照說,“不如用我的。”
“你的也不多了,幽竹那妮子有一整瓶呢!她的頭髮又不多,一個人用,怕是半年也用不完。我也算給她幫個忙。”淡月說着出去了。
等她借了頭油再回來的時候,屋子裡已經沒了人。
“這兩個又到哪兒去了?怎麼動不動就不見人影?”淡月說着把頭油瓶子放在妝臺上,在屋子裡轉了個身。
等了一會兒也不見這兩個人回來,就走到薛姮照的屋子裡。
芳甸正坐在那兒擺弄一朵壞了的絨花,這是她過生日的時候,薛姮照做了送她的。
她很喜歡,經常戴着,今天不知怎麼壞了。
“你可見姮照池素兩個了?”淡月問。
“她們倆今天上夜,到前頭去了,你不知道嗎?”芳甸頭也不擡。
“上夜?今天不是她們兩個的班兒呀。”淡月納罕,“她們還在我後頭呢。”
排班兒上夜基本上都是定準的,如果沒什麼事是不許調換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衛總管說今天安排的她們兩個。”芳甸的心思全在那朵絨花上,始終都不曾看淡月一眼。
淡月也不再多問,只說:“既然這樣,我也不必等她了,自己關了門睡吧。”
“那我不送你了,我也要睡了。”芳甸有些懊惱地把那朵絨花放在一邊,“明日叫姮照給我修上吧。”
淡月回去後卻沒有睡覺,而是將池素的行李被褥都仔細檢看了一遍。
還有屋裡的櫃子箱籠,一個都沒放。
沒有找到那個草人。
難道池素把它帶走了?那會帶到哪裡去呢?
而且她也想不通,爲什麼要安排池素和薛姮照兩個人上夜。
她記得很清楚,薛姮照不是今天的班兒,就算池素趕上了,可她正來月事。按規矩,通常也是不應該上夜的。
一個是宮女自身不方便,另一個人們通常都認定經血是不吉利的東西。
凡是要緊的場合,來月事的宮女都不可近前。
她不止一次聽人說過,有種極惡毒的詛咒人的法子,那就是弄一個假人,其上寫上這個人的生辰八字,再潑上經血,無論多麼貴重的命格都逃不脫這種魘魔法厭勝術。
想到這裡,淡月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
假人……經血……魘魔法……爲什麼她會想到這幾樣東西?
是因爲自己先前看到池素在扎草人嗎?還是說她如今正來着月事?抑或是池素本就有些神神秘秘?
莫非她要施厭勝術?
她要害人?
她要害誰?!
淡月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捱到天亮的。
好像期間只是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小會兒,還做了個亂七八糟的夢。
好容易爬起來,池素就晃盪着回來了。
她似乎累極了,神色也很憔悴,彷彿一夜沒睡似的。
淡月想和她說話,她只是擺擺手。
然後一頭栽倒昏睡起來。
淡月給她扯了被子蓋上,知道今天白天她應該不用到前頭去伺候了。
王昭儀來芙蓉宮串門,福妃命人看茶上點心。
王昭儀仔細看了看福妃後笑着說:“娘娘怎麼了?看上去有些乏累呢,昨夜睡得不好嗎?”
福妃眼下有着淡淡的青痕,像是沒睡好,熬出了黑眼圈。
“沒怎麼,就是有些腰腿疼。”福妃不動聲色地說。
“這兩日白天還好,到了太陽落山就起北風了。”王昭儀說,“這兩日皇后娘娘身上也欠安,去請安都被打發回來了。
早起我還特意過去瞧瞧,眼看着兩個御醫進去,想來是還沒好呢。”
聽她這麼說,皇后的病症顯然是重了,否則不至於一大早就有兩個太醫過去。
淡月此時正在旁邊伺候,聽了這一番話,心裡不由得又是一動。
送走王昭儀之後,碧樹對福妃說:“娘娘,您再睡一會兒吧!奴婢給您捶着些。”
福妃平日裡是不怎麼愛歪着的,頂多也就是中午的時候歇個晌。
但今天卻說:“甚好,若是有人來,能打發的就打發了吧。”
說着讓碧樹將她扶到牀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碧樹便擺擺手,讓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福妃娘娘大約睡了一個多時辰,再起來精神好多了。
心情似乎也很不錯,說道:“我想起來有許多舊年賞的料子,大多是鮮豔的顏色。
放着也是放着,找些出來,給你們每人都做兩身衣裳吧。”
然後又特意點了薛姮照和池素的名字:“她們兩個是後來的,衣裳本就不多,這次就多給她們做幾件吧。”
娘娘偏向她們兩個,衆人都是知道的,差不多快要習以爲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