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兒交代完畢就昏死過去。
薛姮照伸手在她鼻子下面試了試,還有微弱的呼吸。
隨後門被推開,衛忠舉着火把走了進來。
緊跟在他身後的是碧樹,手裡提着一盞宮燈。
看着昏死在牆角的春兒,二人滿眼都是鄙夷。
“衛總管,碧樹姐姐,方纔她說的話你們都聽清楚了吧?”薛姮照一邊摘去頭上的牡丹花冠一邊含笑問那二人。
立在她旁邊的是個紙人,可是在黑暗裡很難分辨得出來。
此時那紙人已被她放在牆邊,被燭火照着有點兒嚇人。
“方纔我們就在窗戶外頭,她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碧樹說,“回頭我叫人再來看着她。”
“已經問明瞭真相,隨後須得回稟娘娘一聲。”衛忠說,“她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這地方又極僻靜,況且只有咱們三個人,走漏不了任何風聲。”
原來這就是薛姮照跟衛忠所說的計策。
光明正大地審問,春兒是不會說真話的。
所以薛姮照乾脆裝神弄鬼地誘供。
她扮做牡丹花的鬼魂,來向春兒索命。
春兒果然招架不住,沒幾個回合就痛痛快快地說出了她背後的人。
半杯摻着安神藥的殘茶,一個紙人,一頂牡丹花冠,這就是薛姮照的全部道具了。
那杯茶能讓春兒神智朦朧,那個紙人兒是湊數用的。
當然也可以用真人,但薛姮照覺得沒必要。
這樣的事越少人蔘與越好,真人還有可能穿幫露餡兒。
況且她自己身形極瘦,春兒又對她不熟悉,扮鬼頗合適。
用真人的話,她們相處得久,萬一從身形嗓音裡認出來豈不功虧一簣?
“姮照,這法子虧你想得出來!”碧樹現在對薛姮照佩服極了,“你這腦袋是怎麼長的?也不比我的大呀。”
“不錯,不錯,這次絕對是姮照的功勞。要不然咱們還都得被矇在鼓裡呢。”衛忠也一樣認可。
“其實是上不得檯面的小伎倆,”薛姮照一笑,“不過好在這春兒不夠膽大也不夠聰明。”
隨後衛忠找了可靠的人來看守春兒,他們三個人都先回去。
等到天亮了,福妃娘娘吃過了早飯,預備叫薛姮照過來教自己點茶。
衛忠恰好也進來,說道:“娘娘,奴才有要緊事同您稟報。”
福妃留意到衛忠的神色,便對身邊人說:“你們先都下去吧!”
“娘娘,碧樹和姮照姑娘留下吧。”衛忠說,“奴才怕一個人說不清楚。”
等到福妃聽衛忠說完昨晚的情形後,不禁喃喃道:“竟然是麗妃,她爲何要這樣做?”
“現在一時還猜不透麗妃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但毋庸置疑的是,她想讓娘娘和皇后起爭執。”衛忠說。
“這個麗妃,我先前以爲她不過就是有張刀子嘴,時不常的言語刻薄了些。
誰想到她竟然設這樣的毒計,真是叫人寒心。眼下該怎麼辦好呢?”福妃知道真相之後自然很不高興,可她也知道光是一味的發怨言於事無補,於今之計還是要想一想接下來怎麼辦好。
“依着奴婢說,反正春兒現在已經交代了。就把這事原原本本告訴給皇后去。
那麗妃不是想陷害咱們娘娘麼?要打偷雞不成食把米!”碧樹恨恨。
“衛忠,你怎麼說?”福妃並沒有立即採納碧樹的話,而是問衛忠,可見她是個謹慎周全的人。
“娘娘,說實在話,套出春兒實話是姮照。
別看她年紀小,心思細膩,頭腦活絡,奴才自認是比不上的。
倒不如聽聽她有什麼看法,已經到了這份兒上,咱們得儘量用高招兒。”衛忠笑着說。
福妃於是看向薛姮照:“這件事你覺着怎麼辦好?”
“衛總管方纔實在過獎,”薛姮照自謙道,“實則我是知一當十,班門弄斧了。”
“你想的法子的確不錯,難得的是穩重謙遜,並不居功。
雖說日久見人心,可也能從小處見大。自打你到我跟前來,我見你處處都好。
如今你又肯盡心,你的好處我都記着。”福妃寬厚待下,也能夠知人善用。
“既然娘娘允了,那奴婢就斗膽說說自己的淺見。
這件事如果到皇后跟前交代明白,自然沒什麼不妥,可這樣做未免太便宜了麗妃。
在沒查實之前,咱們在明,麗妃在暗。
如果到皇后跟前去挑明,乍看上去雙方都擺在了明面上。
可是這樣做,必然會打草驚蛇。
麗妃絕不是個省油的燈,而且她所圖絕非小事。
把事情挑明瞭之後,她依舊不會說出自己的真實意圖,只會拿別的藉口遮掩。
倒不如隱在暗處,伺機窺探,摸清她的底細。
如果那時她還要暗算咱們,咱們也能一擊即中。
況且這次就算她承認是她唆使的春兒,皇后能責罰她的終究有限。
僅憑這一件事,不可能傷到麗妃的筋骨,反倒讓咱們娘娘與她結下明仇。
倒不如咱們也隱在暗處,裝作壓根兒不知道這事與她有關。
但暗中對她嚴加戒備,到時她再有什麼舉動,咱們就讓她吃啞巴虧,有苦說不出。
當然了,這只是奴婢一人之見,最終怎麼做還是得娘娘定奪。”
薛姮照分析完便安靜地侍立在一邊,不再說話。
別人也沒有說話。
福妃沉吟半晌,開口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那兩盆花兒又該怎麼交代呢?
比起摸清麗妃的底細,眼前如何向皇后交代那兩盆花的死因更爲迫切。
我知道你下的是一手高明的棋,放小爭大,意在全盤。
倘若你也能幫我想出妥善向皇后交代的辦法,我樂意去下這盤大棋。”
福妃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她同意薛姮照的觀點,但首先要解決那兩盆牡丹花的事。
因爲如果直接到皇后那兒把事情說明,這兩盆牡丹花兒但是也就交代完了。
薛姮照又怎麼會忽略這個,早在當初審問春兒的時候,她就已經把所有的後着都想好了。
“娘娘,那奴婢就斗膽再獻一計,用與不用全憑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