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的眼裡佈滿了紅血絲,面如死灰地盯着我,張着血盆大口吶喊着朝我衝過來:“你給我!給我閉嘴!你懂什麼?”
看來被我說中了,事實果真如此。
方榷擋在我前面,白皙修長的手擒住了光頭,一下便把他撂倒在地。
光頭狼狽地跪在地上大口喘粗氣,此時的他,真像一隻野獸。
“呵---,你以爲方榷他就好到哪裡去了麼?”他幾乎是翻着白眼說出這句話,臉上是又想哭又在笑的表情。
感覺他的五官好辛苦。
我沒以爲方榷有多好啊,說不定他比你還壞,不過...應該是不一樣的壞。
“他就是個瘋子,是隻吃人不眨眼的野獸,在他身邊的人遲早都會被他殺掉。”
”我勸你,還是早點離開他,省得到時成了盤中餐。“
我簡直要笑出了聲。
但我忍住了,只一本正經地回擊道:“關你屁事。”
光頭愕然,又接着對着我猛攻。
“我今天就是故意要你看到他那副樣子,你可別忘了,他剛剛是如何把那兩隻兔子吃下肚的,正常人誰會生吃兔子呢!”
原來如此啊,搞這麼一出真是難爲你的智商了。
”真的是噁心死了。“光頭罵罵咧咧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翻轉着身子掙扎着要爬起來。
我和方榷對看了一眼,他顯得有些緊張,好像要解釋些什麼。
我聳聳肩,輕輕揚起嘴角,”生吃兔子也是種本事,真要你生吃,你敢嗎?你敢嗎你?“
方榷聞言低下了頭,好像在偷笑。
好吧,他不是在偷笑,因爲接着方榷便倒在我了身上。
他昏過去了。
沒勁,我只好早點結束戰鬥。
不過,結束之前,還得搜刮點有用的信息。
我再次掏出槍,把槍口抵在光頭肥肉橫長的下頜上,把那幾片肥肉用槍膛揉來揉去,揉成各種形狀。
“說出你的罪行,光頭。”
我決定用我的方式來處置這個惡魔。
雖然此刻的我比他更像惡魔。
“什什.....麼?”光頭轉了轉自己僅有的那隻佈滿血絲的眼珠,眼裡有害怕,也有狐狸一樣狡猾的,令人厭惡的光。
“我不會說第二遍。”我知道自己大腿上的傷口又裂開了,所以我只好把全身的重心壓在小腿上,以此緩解大腿上的刺痛感。
“對我的就不用說了,我現在想知道,你對方榷做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做!我我我....你這個賤人,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
“你就怎麼樣?再劃傷我另一條大腿麼?”
從光頭臉上淌下來的汗水浸溼了我的槍口。
我一把掄過桌上那把水果刀,塞到他那隻肥手上,“刀給你,你劃。”
“我說,我說就是了。”
很好。
“我本來想着先刺激他讓他變成動物好控制,誰知道,那野獸竟然變成了吃人的老虎,我只好給他下藥了。”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吸溜完嘴角邊的口水接着說,“不過你放心,這藥無害藥效短,而且,它的副作用,說不定,你會喜歡呢。”
果真是個瘋子。
“接下來是他了吧?”光頭用手指了指抱着方榷的秋暝。
“他嘛......”
他媽的,我能大概猜到他對秋暝做的骯髒事。
可秋暝不一定想讓我知道,或者,就他現在的狀態來說,根本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揭開自己的傷口。
“好了可以了,閉嘴吧”我大聲呵斥這個混蛋,用槍膛往他顴骨上一砸,把他踢翻在地。
剛纔被方榷砸暈的那隻老虎此刻嘴裡嘰裡咕嚕的,後腿抽動了幾下。
我預測它快醒過來了。
我幫光頭想到了一個不錯的死法。
於是我轉頭讓秋暝抱着方榷先走。
秋暝說好。
他沒有像電視劇裡那樣,裝模做樣地和我上演要走一起走的感人戲碼。
因爲他骨子裡就不是這種虛情假意的人,也不至於太蠢太笨。
秋暝看得清局勢,他知道現在輪到我掌控局面了。
被我踢翻在地的光頭痛苦地叫着,瑟縮在地上,就像一坨從高空墜落的爛泥。
“光頭,你對秋暝做過的那些骯髒事,留着跟上天說吧。”我話剛說完,他突然把手裡的水果刀對着我,要衝我刺過來。
我迅速地一躲,用槍把把他手裡的水果刀打落,好巧不巧,刀尖剛好向下,直直地扎進了他的大腿上。
應該扎到了大動脈,因爲只一瞬間,鮮血噴涌而出,濺到了我的半邊臉,還挺燙的。
“你這個臭狗孃養的!你給我等着,我.....”
我微微眯着眼睛,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我要好好記住他這副樣子,再認真地去忘掉。
空氣中充滿了濃厚的血腥味,興奮的可不止我一個。
一旁的老虎擡起了眼皮,長滿絨毛的炭黑色鼻孔翕動,銳利冰冷的目光直射光頭那條血流不止的大腿。
相信一個光頭足以讓飢餓了三天的老虎填飽肚子了。
“好好享受,這,才,叫,野--獸--。”我扔下這句話的時候,甚至是笑着的。
我被自己嚇到了。
我轉身頭也不回地走着,身後傳來老虎低吼聲,還有我這輩子聽到過最慘烈的叫聲。
那大概是是光頭臨死前掙扎求饒的聲音。
“啊.....你....你...他媽的....你會後悔的!”
前面他所有的慘叫聲我都可以置之不理,唯獨這一句話,讓我非常想回頭。
可我沒有回頭。
姑姑說過,不要去看臨死之人的臉,否則魂靈會被攝去。
我只是徑直走出了這座黑暗的別墅,在心裡默默嘲笑:我後悔的事情多了去了。
秋暝在車上等我。
我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天已經矇矇亮,一看腕錶已經凌晨五點四十分了。
我打開了副駕駛的門,而後突然想到什麼,嘆了口氣,把門關上,進了後座。
秋暝把昏迷的方榷安置在後座。
此刻方榷蜷縮在後座的一角,一米八八的身子彎曲得像一隻熟透了的小蝦。
我看到他臉白如紙,摸了摸他的額頭和手指,都冰涼得像剛從冰水裡撈出來。
秋暝的外套太薄,現在是凌晨,氣溫更是低到讓人難以忍受。
我一邊讓秋暝調高了車裡暖氣的溫度,一邊把自己的外套脫下蓋在了方榷身上。
我可不想拖着病怏怏的方榷回公司。我費心費力,他丟人現眼。
車子穿過一片荒蕪的草地,接着是一小段坑坑窪窪的小路,似乎是剛下過雨,這段路我們開得極爲艱難。
之後車子甚至不走了,後胎陷在泥地裡打滑。
我和秋暝下車查看,他讓我去周圍找一些石頭。
之後他從後備箱裡拿出一些破舊的麻布衣服,把我撿過來的石頭包裹在衣服裡,然後打結,把鼓起來的衣服塞到了後胎下。
我蹲下來和他一起塞衣服。
秋暝這才和我開口。
從剛剛我離開別墅上車之後,他都沒有主動跟我說過話。
“方齊---你最後怎麼處理他了?”我能看出他眼裡隱隱透出的擔憂,雖然我已經開始弄不清這擔憂是對我的,還是對光頭的。
如果是對我,那麼我會對秋暝保持一直以來的欣賞的目光。
如果是對光頭,那麼我無話可說,這其中可能還有我所不瞭解的隱情。
“我沒動他,把他交給老虎了。”說完這句話以後,我站起身,接着轉移話題,“可以了,你發動引擎試試。”
“什麼?老虎?---”秋暝一臉不可置信地盯着我,彷彿我做了什麼背叛他的驚天大事一樣。
可我沒有,就是沒有。
我揚起下巴,說“你快去試試吧,天太冷了,我想快點回去。”
秋暝低下頭看着後胎旁邊那些被爛泥污染的破布衣服,鬢邊長髮遮擋住了他的表情。
他說知道了。
隨後他摔上車門,只幾下,後胎便藉助着裹着石頭的麻布衣服的摩擦力輕易地從泥地裡彈起。
車子飛快地向前,還沒有一秒便從我眼前徹底消失。
他媽的,我還沒上車。
更倒黴的是,我一擡頭,發現天光閃閃,下起了毛毛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