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京城,禁宮。
這座宮殿在過去的封建王朝之中代表着一個至高無上的權威,而數百年的風雨飄渺改變了它的名字,也讓它從過去那輝煌的地位轉變爲了一座供人蔘觀的博物館。
早上七點半,宮門尚閉,但卻有人急匆匆地走過宮道。這是個將近六十的男人,是快要被冠以“老”這個稱呼的年紀。
跟在他身後的,是四個身材魁梧的保鏢,他們穿着長褂,可這寬袖廣衣也蓋不住他們那充滿爆發力的線條,挺拔的身姿和帶風的腳步更是點明瞭他們的身份——
軍人。
五人迅速穿過了宮門,便來到了聽政殿前的廣場上。
這片廣場的歷史也算得上是波瀾壯闊了,甚至還發生過一場驚天動地的屠殺,據說當時在這片廣場的新老人臣、善惡勇兵都被殺了個一乾二淨,可坐在聽政殿裡的當朝皇帝卻安然無恙。五百多年的時光,也讓這野史稗聞成爲了一種趣談,徜徉在民間的口舌傳說之中。
天空有些陰沉,似乎是要下雨,潮溼的空氣發出來,不知爲何卻帶着一絲血腥氣。
不過這並沒有讓保鏢們警覺,因爲這溼潤的淡腥是這廣場的特色,似乎那口耳相傳的故事還真是發生過一般,但實際上也不過是遊離的氣味微粒而已。
再看出去,漢白玉的騰階上,正站着兩個人。
一個個子比較小,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有着一頭靚麗的黑髮,而另一個個子則拔了很多,看上去倒有二十多歲,身段窈窕,卻留着一頭碎髮,好像剪髮的手藝並不好,看上去有些怪,但她那雙湛藍的眼睛好像能發光,盯過來,如一柄封鞘的劍。
“呼……”
他喘了口氣,理了理衣袖,步子慢了下來。而這時,他的四位保鏢也充起了萬分的警惕,因爲在“武者”的眼中,白髮女子彷彿一具屍體,而那位黑髮少女卻是深湖,看不清深淺。
保鏢們下意識地向前走,卻被他攔了下來,帶着褶皺的手擺了擺,他便獨自走了上去。
“將軍。”
姬麟先抱了抱拳,打了個招呼,算是爲接下來的話題開了個好頭。
“發生了什麼?”
回了禮,將軍的話語有些焦急,在他的認知中,面前這位少女所代表的是那個“天命”。
儘管對於那個獨斷專行,詭計狡猾的主教,幾乎沒有哪個國家的高級領導人會對他抱有好感,可在天命出現了緊急情況的時候,又無人不會緊張。因爲天命代表的正是文明與崩壞對抗的最前線,這早已成爲了各國領導層之間不言的秘密。
姬麟卻先是嘆了口氣,這讓將軍的心懸了起來。
“確實,天命現在要面臨一個相當棘手的麻煩。”
將軍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但在這之前,我想請將軍思考一個問題。”
姬麟稍頓一分,才拋出來下一句:
“您認爲,歷史是由誰創造的?”
這個答案本可以脫口而出,可又掛在了舌口。
因爲提問的人不是任何一個政治家,而是一名對抗崩壞的戰士。
宮殿博物館那陰沉的天空,啞啞地滾過幾聲雷鳴。
——歷史是由誰創造的?
這個問題,姬子也被即墨問過。
作爲一名前物理系學生,這個哲學論點在姬子的腦子裡並沒有留存太多的記憶,只是依稀記得是唯物史觀的中心。不過作爲一個女武神,她對於神神叨叨的哲學並不感興趣,難不成還能幫助人類抵抗崩壞不成?
可在姬子心裡,卻總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正是即墨的目的。
但她想不通,也不明白這個問題的答案能夠給人類對抗崩壞的未來帶來什麼益處,不過很快,這個疑問便被敲門聲所打斷了。
姬子揉了揉眉心,看了眼時間,已經到了正午時分,離琪亞娜被抓走已經過去了六個小時,而赫利俄斯離天命總部的浮空島區域尚有大半的路程。
說實話,要不是即墨這位艦長及時進行反應調配,迅速組織赫利俄斯,休伯利安和聖芙蕾雅的離港與疏散,營救琪亞娜還要再向後拖一段時間。她同樣也在心裡佩服那個娘娘腔的手段,在短時間內就迅速爲她準備好了追蹤用的“赫利俄斯”以及一支完全忠於聖芙蕾雅的“學院派”女武神中隊,可以說是讓姬子省了太多的麻煩。
“進來吧。”
這麼想着,姬子隨口准入了來人,門開,便是闖入視線的櫻色。
“八重櫻?”
姬子有些稍稍的驚訝,她可沒想到自己的先鋒隊裡混進來了自己的一個學生:
“你怎麼來了?”
姬子忙站起來,眼裡卻是擔憂與慍怒: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姬子老師,請您冷靜。”
面對着此刻的姬子,八重櫻的態度放得很軟,就像她一如既往所表現的那樣,一個溫柔的好孩子。
“琪亞娜是我的朋友,德麗莎是我的老師,於情於理,我都有理由出現在這裡,更何況,老師,你覺得當我們走出這一步的時候,還有任何餘地了麼?”
這是即墨的論斷,也是八重櫻的認識,一個是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一個是在封印與塵世之間沉浮百年的巫女,歲月讓這兩人都成爲了人精,對於人情世故自然是一葉知秋。
這句話倒讓姬子怔住了,她看着八重櫻,那副眼神就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她一般,細細地看了一遍,眉毛漸漸地舒了開來,往後一靠,支在了桌子旁,不再說什麼了。
“還有一件事。”
八重櫻擺出了一臺手機,很新,背後卻是逆熵那橫S的標誌。
“這是從哪來的?”
姬子下意識地警覺了起來,可又想到即墨之前的叮囑,也不好發作,便再次看向了八重櫻。
“數據通訊間裡,擺在了最顯眼的地方。”
聽着八重櫻的解釋,姬子打開了手機的界面,很乾淨,只有設置,短信,相機,通話這四個功能。
也就在開機之時,亮起了未知來電。
姬子看了看八重櫻,又低下頭看着那鮮綠色的接聽鍵,雙脣抿爲一線。
她端着這部手機,目光又轉向了艦窗外,那裡是一望無際的藍。
手機在她手裡響着,振着,最後,姬子像是做出了什麼抗爭,狠狠地摁了下去,屏幕上綻起了一絲裂痕。
“喂?”